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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电信局接线员接到的通知,留出两条线作为等待线路,超出两根线,就直接跳过该呼叫号码,先转接后面的号码。
“还是你们技校待遇好,和学校老师们一样,可以直接使用保留线路。”贺援朝酸溜溜地说道。
学校老师等国内过来的人,可以不用公用线路,而是通过保留线路与国内联系,单次通话时间也比公用电话长,可以一次讲半小时。贺援朝他们就不一样了,线路少、打电话的人多,每个人单次通话时间就被限制在五分钟内(转接时间不算,拿起电话才计时)。
所以孔令晨尽管也还没跟家里联系,可他一点不着急,不像贺援朝、薛珍,为了打个电话,还要苦等熬夜。
孔令晨这次没跟他争,只是笑笑。
十三根线路,每人五分钟的通话时间,按说排在一百四十几个人只要十一轮一个来小时就好。可是由于中途转接耗费时间过长,快到七点的时候,前面都还有二十五六个人。
孔令晨陪不下去了,他还要赶回技校上课,只能跟薛珍说声抱歉,匆匆离去,顺便也把三人吃过的碗筷带回寝室。
贺援朝两人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打通电话,为此逃一天课也在所不惜。
他们不知道,学校方面早已接到了旅部的通知,这段时间暂时不点名。毕竟在外多少年,知青们想家已经快想出病来,不近人情只会引来反弹。等过了这段时间,大家躁动的情绪平息下来了,再严格要求不迟。
“魏杰,魏杰在不在……”叫号工作人员的声音更加沙哑,人也显得憔悴不堪,举着塑料喇叭大声叫着名字。
“这里这里!”一个男子急匆匆奔了过去。
眼巴巴地望着一个个人打完电话,两人心中更是灼热难耐,终于,排在前面的最后一个人也进入了电话间,贺援朝更是激动得坐不住了,站起来在等待区走来走去。
一名工作人员抬腕看着表,又对照着名单点阅了一下,走到二号电话间,敲响了门:“顾琳同志,通话时间还有一分钟!有什么要跟家里说的重要的事情,请赶快说,不要遗漏了,到时间接线员是会自动切段线路的。”
同样的话,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退了回来。
进入了电话间的人,和家里亲人一通起话来就会忘了时间,提前通知他们把该说的重要事项说清楚,也是工作人员的职责。
“薛珍,薛珍来了没有?”呼叫名字的工作人员换了人,上来了一个青年,声音清晰响亮了许多。
贺援朝一听,赶忙催促薛珍道:“快过去,对了,小本子拿好!”
“嗯!”薛珍表情很是紧张走了过去,手里死命攥着一个小本子,上面一二三四,列着之前想好要跟家里说的话。
贺援朝没有准备什么,他自认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这次来打电话,还是为了陪薛珍,怕她一个女孩子不方便。待会儿轮到他,随便跟家里说两句就好了,何必费脑子想那么多。
工作人员让薛珍确认了自己的名字,呼叫的城市、号码,让她等在六号电话间外面。
六号电话间门打开,一个女知青满脸泪痕从里面出来,仍在抽抽噎噎小声地哭泣着。
薛珍紧张地挤出一张笑脸,朝她笑笑,然后小跑着进了电话间,关上门。
贺援朝看着她进到电话间,脸上也现出了笑容,掏出一支烟点上,惬意地吸了一口。
“贺援朝,到你了!”
“来了!”
他扔掉刚抽了两口的香烟,笑容满面跑过去,在记录本上找到了自己的信息,签字确认,然后在工作人员指示下等到了一号电话间外。
时间已经到了,可门还没开。
“邵大海,邵大海同志!”工作人员过来,敲着门。
“等一下,就好了!”里面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
“你稍微等一下,可能他需要整理一下。”工作人员歉疚地对贺援朝解释道。
“没事,我理解!”贺援朝很轻松地笑道。
打电话的人都这样,虽然有着木板隔音,可还是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哭声。出来的人,也是一个个哭肿了眼,泪流满面。
不过他自认不会这样。
不就是打个电话,至于吗,自小就被家里老头子打惯了,老妈也是成天唠叨,说起来在外面这几年,要是没有沉重的体力活,算是最轻松的日子,没有人管他。要不是为了陪薛珍,他还不爱听到他们的声音。
咔嚓。
一名知青学员慢慢地打开了电话间门,脸上泪痕犹在,嘴唇也是一个劲地哆嗦,还沉浸在一股强烈的情绪包围之中,无法自拔。
“兄弟,别哭了,多少人看着呢。跟家里通过话了?”贺援朝关心地拍拍他肩膀,关切道。
“嗯!是我妈接的电话,她说我爸……我爸,不在了!临走的时候,他还叫着我的小名,直到最后离开!”那名知青眼泪再次簌簌而下,哭得泣不成声。
贺援朝表情凝滞了,沉重地在他肩膀上用力摁了摁,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进去吧,我们来处理。”工作人员叹口气,扶住了那人,让贺援朝进去电话间。
贺援朝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进到里间,反手扣上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刚才那人的影响,他此刻心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望着挂在墙壁上的电话,忽然有些不敢去接。
他背靠在木板门上,掏出烟盒,发觉自己手居然有些抖,倒了两次都没把烟抖出来。
他粗暴地一把撕破烟盒,从里胡乱抓起一支塞到嘴唇上含住,其他烟就乱七八糟放进口袋,也不管有没有放整齐、烟丝会不会调出来把衣兜弄脏。
一根、两根、三根,到第四根,火柴才没有折断。
他点燃烟,大力地吸了一口,烟雾突然大量涌入肺部,呛得他一阵咳嗽。
“同志,请快一点,后面的人都等着呢!”他一直不接电话,外面的工作人员在接到接线员通知,来瞧他的门,提醒道。
“知道了!”
他粗声粗气应了一声,好容易忍住了咳嗽,又一口吸掉了小半截烟,扔到地上,用脚尖碾熄,上前一把接起了电话。
怕什么!
反正我不能哭,打死也不哭!
话机还没凑到耳边,就听到里面响起一个熟悉而又苍老的声音:“老二,是老二吗?你说话呀,妈都急死了!你这死孩子,多少年没回来,怎么连个声都不出!”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涌出来,带着滚烫热力,顺着脸庞滑落。
贺援朝很想平心静气,用轻松地语调向母亲问声好,询问一下两老身体怎么样,老大结婚了没有,自己是不是已经当叔叔了,家里情况好不好。可一张口,他就听到自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妈!妈!妈啊,我好想你啊!我昨天做梦,梦到了咱们家的房子,还有外面的宿舍院子,我看到你们在门口,可怎么走都走不过去,怎么看,都看不清你们的样子!妈,妈,我想你,想爸,想大哥,想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啊!”
然后,就是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第五十四章不再有专利的日子()
“喂,我是周小山,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的语音有些变调,但还能分辨出周小山的声音,不过这小子居然卷着舌头,说起了半生不熟的粤语,让关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我是关飞!你小子几个月不见,居然学会广东话了!”关飞笑骂道。
“旅长!哎呀,可想死我了!”电话那头,周小山愣了一下,立刻改回了普通话,热烈地叫起来,声音中带着非常强烈地情绪波动,显然很是激动,“旅长,您这是在县城打的电话?声音有点小,听不太清楚。”
关飞自从香港回来,跟他也有好几个月没直接联系了,听到他的声音也是很高兴。
小山从很早就跟他,可以说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在这个时空,他再无亲人,因此对于身边人尤其重视,从感情上而言,这些身边人就是他在本时空内的亲人,而小山,就如同他亲弟弟一般。
虽然长途话费很贵,香港话费更贵,可好久不见,他也是真想这个弟弟,也就难得的假公济私了一次,利用谈公事的机会,顺带着小山好好谈笑了一阵。
与此同时,他也开启了生物副脑的分析模块。
生物副脑会自动过滤掉电话杂音,对其谈话内容、方式、语调进行分析判断。
小山再是他弟弟,但在充满诱惑的香港几个月,独自管理着这么大一个公司,是否会有所变化,谁也不知道。
他俩闲聊的话题,其中也有部分诱导性的内容。小山不管是正面回答,还是侧面避开,都可以让关飞以间接的方式,更加准确地了解他的心理变化,对他此刻的状况有一个明确判断。
这是他身为管理者所必须尽到的的责任,与情感无关。
如果发现周小山已经不再适合待在太宇科技总经理的职位,哪怕只是一点迹象,那他都会毫不犹豫解除他的职务,将他调回来另行安排。
这也是为了保护小山。
未来的路还很长,291旅的明天会非常光明,小山如果把持不定,那才是因小失大,最终害人害己。
可喜的是,情绪判断小山仍是那个爱他、敬他的那个周小山。关飞问的每一个问题,他都毫无避讳地正面予以回答,而且极为详尽,包括事情经过、他的分析、做的决定,毫无保留。
在此过程中,他甚至坦言自承,他跟女朋友潘美凤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用对方的钱,让他感到很没面子,觉得自己像是个吃软饭的。有些应酬接待,每次也是潘家主动会账,拿人手短、吃人手软,他觉得这样不好。
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很是苦恼。现在关飞能够跟他通过电话联系,他立即就向关飞讨招,就像以前跟在他身边,大事小事都向关飞请示汇报一样。
这让关飞很满意,很高兴,也很放心。
“应酬开支是必要的,可以作为公司营运成本。具体数额,你先根据这段时间的开支状况,跟毛秀亮讨论一下,列个计划上来。”关飞在这种正常开支上很是开通,当即爽快答应下来。
闲聊完毕,关飞正色道:“上次你从香港传回讯息,说日本方面已经出现了盗版街机?”
“是!早在五月下旬就出现这种苗头了,但数量不大。当时包亚宁忙着四处推销、签订预售合同,没太注意到。但从六月开始,和我们签订预售合同的商人开始减少,包亚宁才察觉到情况不对,四处探听后才得知,市面上已经出现了完全仿照《太空侵略者》的街机。”汇报公事,周小山声音也严肃了不少。
日本先冒出盗版机,这有点出乎关飞意料之外。
按理说美国的集成电路水平更高,即便盗版,也应该是美国先出。结果事实上,还是日本方面抢了先。
“我们的程序被破解了么?”当时包亚宁他们也没完全调查清楚,带信的人只是说了个大概,向关飞汇报盗版机已经面世,是在日本市场上出现,详细情况他也说不上来。
这就是信息严重滞后的弊端。
任何事都不是一下子就爆发出来的,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