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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达开始反驳,但邦德一句击中要害的话使她哑口无言。他说如果他俩被分开,必须要有某种通讯联络方法。他把绅宝车的备用钥匙递给她,告诉她如果他突然躲藏起来车子会藏在什么地方。不管他们安排她住在什么地方,她都必须想好脱身之计。
“如果你的消息准确,参加会议的代表真的今晚开始到达的话,我将尽量在明天凌晨时分赶到会议中心。”邦德犹豫了一下,突然想起他与宁娜·俾斯马克约定的幽会时间也是今天晚上。“午夜时分,”他说,“明天午夜时分。如果我不在那儿,那就要推迟一天。如果汽车开走了,你要明白那是我不得不抛下你独自先逃出去;不过,赛达,那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采取的下策,我会很快回来的——说不定还会带来一大群联邦调查局、中央情报局的特工和武警部队。所以,你就原地待着别动了。”
就在邦德要赛达重复隐藏汽车的地点和他们约定会合的安排事项的时候,两辆小卡车和一辆轿车越过障碍进入空地了。
“嘿!……嘿!詹姆斯,赛达,你们没事吧?”俾斯马克那低沉浑厚的声音透过一片嘈杂之声从外面传来。
邦德走到门口。“马科斯,我们在这儿躲着呢。你应该明白,你们这样可不是待客之道。”
“什么?”俾斯马克那肥胖的身躯已出现在离门口几码远的地方。在俾斯马克身后,邦德看到宁娜的脸,他相信自己已经察觉出她在看到自己安然无恙后露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
“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俾斯马克朝桑德河客舍那仍在闷烧的残骸指了指。一些人正围着废墟忙得团团转,邦德注意到件斯马克的人是有备而来的,因为其中一辆卡车装载着一大罐高压灭火泡沫。身穿俾斯马克号衣的一群人已动手扑灭了未尽余火。
“有——”赛达开言道。
“有几只虫子,”邦德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说,“所以,我出来到我的汽车里取急救药箱,我的车子里向来要带一个急救药箱,我要找一点灭虫剂。赛达听见我的响动,以为我是夜盗。”他哈哈大笑。“滑稽,真是滑稽。我必须解释一下——原先我对你说过我住桑德河,赛达住费特曼,那是我们把两个地方搞混了。实际情况恰恰相反。可是今晚我们回来后,赛达觉得她还是喜欢费特曼。她讨厌桑德河里挂的图画。我们很累,显然都是光着身子睡觉。所以我们也懒得费力搬自己的东西。心想明天早上再调换也不迟。赛达的所有东西都放在那儿,”——他向那堆废墟点了点头——“而我的一切东西倒完好无损。但是赛达现在就只剩下她穿的那身衣服了——”
“版画呢?”俾斯马克打断他的话,“版画没事吧,你没有——?”
“版画完好无损,我可以向你保证。”
“那真要感谢仁慈的上帝。”
“马科斯,”邦德厉声说道,“你就像一个沉船的酒鬼——只知道问‘白兰地没事吧?’而不是问‘我们救起了多少人?”’
“对。”宁娜走近门前的人群。“马科斯,你的确有点麻木不仁,詹姆斯差点没命了。”
“真是就差一点点。客舍里你们用什么烧火做饭?罐装煤气?”
“事实上——”俾斯马克开言道。
“喔,一定是哪个白痴把一个有毛病的钢瓶放在了那儿,我点燃一支香烟,把香烟放在烟灰缸上。我刚走到绅宝车旁边,就听屋里轰的一声,爆炸起火了。”
“啊呀,詹姆斯,我真不愿有这种事发生……,真可怕!”宁娜注视他的那副眼神使他回味起她头发的芳香、在密林中互吻的感受。邦德感到很难移开自己的目光。隔了一会儿,他发现又有一辆轿车正开上山坡。
邦德向俾斯马克靠近一步。“马科斯,我们谈了这么多了,”他又恢复了咄咄逼人的语气,“那些该死的虫子是怎么回事?”
“虫子?”俾斯马克急忙环顾周围,仿佛害怕遭到黄蜂围攻。
“对,是虫子。又黑又大,令人恶心的东西——像大蚂蚁。”
“啊呀,我的上帝。”俾斯马克倒退一步。“不是秋收蚁吧?”
“我认为是的。”邦德开始发泄愤怒。“马科斯,你们这儿秋收蚁很多,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预先提醒我们?难道秋收蚁不会——?”
“秋收蚁会叮人致死,的确是这样。”当他说这话的那一瞬间,俾斯马克仿佛流露出一丝恐惧。
“嗯?你们这儿经常出现这种东西吗?”
俾斯马克没有看邦德的眼睛。“有时偶尔会出现。但不多。”
“成百上千。我们两个完全可能被叮死的。马科斯,我认为你们有点太粗心大意了。”
俾斯马克准备答话,话还没出口,另一辆汽车突然开到。开车的是卢克索尔,身边还随着两名保安。没等汽车停稳——急刹车时卷起了一团灰尘——卢克索尔就高声喊俾斯马克过去。
俾斯马克急忙抢步过去了,倒叫邦德心下疑惑:莫非真正发号施令的人是卢克索尔?此时那两人挨得很近,只见卢克索尔那具骷髅头的嘴巴迅速地一开一合,念独白似的说个不停。
“詹姆斯,今晚你住这儿,能保证平安吗?”宁娜已走进客舍。
“我们可以两人住在一起,”赛达插话道,“我们会以掷硬币的方式来决定谁睡沙发。”
“亲爱的,我可不愿听到这话。”宁娜甜甜地一笑。“你可以去住塔拉庄园的客房。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为你解决衣服问题。只要弄清了你的尺寸,我就可以打发一名能干一点的丫头进城去一趟。我也可以将自己的衣服借几件给你穿,不过,对你来说,恐怕我的衣服要嫌长了一点,也瘦了一点。”
“你真好。”赛达的话说到肚子里去了,别人根本听不见。
俾斯马克一走过来,宁娜就转身对他说道:“赛达要回塔拉庄园去过夜。”
“好啊。”他几乎像是在念旁白。“詹姆斯,另外出了事。非常令人遗憾的事情。带你们上这儿的那个小伙子,在前面给你们引路的那个,开小卡车的那个……”
“怎么样?”
“他离开你们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邦德皱着眉头耸了耸肩。“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向我们挥挥手就下山去了。”
“后来你们听到什么声音吗?”
邦德想了想,回答道:“没有。我们两人进到我住的客舍里,听了会儿音乐,喝了点饮料。那时候我们才决定换房的。赛达说她不喜欢桑德河,而喜欢这间客舍。我猜想是那幅画的缘故。我理解她的意思——一大群白人骑着马横冲直闯,屠杀手无寸铁的男女和儿童。不过,马科斯,你怎么问起这个呢?”
俾斯马克沉下脸。“给你当向导的可是个好人……”
“费希尔?”安娜面现忧色地问。
俾斯马克点了点头。“是的,我们这儿最好的伙计之一。”
“出了什么事?”安娜·俾斯马克此时是真的紧张起来,怎么也掩饰不住。
马科斯深吸了一口气。“他今夜似乎喝醉了。费希尔的毛病就是他……嗯,他有点贪杯。”
“来了情绪喜欢喝上几杯,这种事情我能理解。”邦德说话听起来完全是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
“我还可以告诉你,费希尔的职责是——该怎么说呢?——嗯,保护你们。交给他的任务是守在树林里,保证你们不受野兽的袭击,这附近是有些野兽的。”
“像秋收蚁一样?”邦德问道。
“野兽。”俾斯马克重复道。
“而他却擅离职守。喝酒去了?”赛达提示道。
俾斯马克摇了摇头。“也不是第一次去喝酒。他可能已经喝过好几杯了,当时他可能是准备去再喝一点。”
“当时?”宁娜问道。
“小卡车翻车,在山脚下的树林里烧毁了。我们因急着赶往这儿,途中没有发现。瓦尔特发现了。”
“费希尔怎么了?”宁娜半张着嘴问。
“很遗憾,亲爱的。我知道你喜欢将他留在身边。费希尔烧死了。”
“啊,天啊,你是说……”
“的确死了,非常令人痛心。”俾斯马克的目光在邦德和赛达两人身上来回移动着。“你们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什么也没听到。”
“根本没听到任何声音。”
“可怜的费希尔。”宁娜转过身去,露出一脸悲戚之色。“他的妻子……”
“亲爱的,这不幸的消息还是由你去告诉她最好。”俾斯马克以不容置辩的口气说完这话后,就转身走开了。
“这是当然,马科斯。首先,我们安排赛达在塔拉庄园住下来。”宁娜朝丈夫走过去。“然后,”——一声叹息,——“然后我去向洛蒂·费希尔传送噩耗。”
“好的,就这么办。”俾斯马克心里显然别有所思。“詹姆斯,这么着,你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邦德说他不会有事的,接着又面带微笑地问汽车大奖赛是否照旧举行。“我的意思是说,在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还要照旧举行吗?”
借着客舍里透出的灯光和汽车前灯的光亮,他应该可以多少察觉出马科斯·俾斯马克的脸上掠过一团乌云。接着,这个像头熊一样的肥佬说道:“啊,是的,詹姆斯。发生这些事情当然令人遗憾,但汽车大奖赛肯定要照旧举行。早上十点钟。瓦尔特盼望着这场比赛,我也一样。”
“那么,我们在赛场上见吧。晚安,赛达。好好睡个觉,不要为这事操心。”
“喔,这事我才不会操心哩。”赛达对他一阵假笑,“晚安,詹姆斯。”
“詹姆斯,我也要和你明天在赛场上见。”宁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这一次再不是树林中幽暗的光线使人产生的错觉,那双黑潭般的眸子里的确蕴藏着火一样的热情。她脸上的笑容也预示出了将于次日夜间展现的无限春光。
其他的人都离开空地后,詹姆斯·邦德先检查绅宝车,确信没什么问题后才回到客舍。他拿一把椅子顶住大门,又检查了窗户上的缝隙,看有没有什么可能钻进虫子的小缺口。如果等他睡着之后再来一次蚁灾,那可就有些难以应付了。
他又花了十分钟重新装好公文箱,然后上床躺着,合衣而卧,但还没忘了将自动手枪放在顺手的地方。
宁娜曾说过这儿有灾祸,此刻邦德真正感觉出来了,俾斯马克牧场就是一个充满邪恶和危险的世界。先前他已经在这儿闻到了一丝“幽灵”的气味,而现在这种气味已变得很浓烈了。他以前同他们较量过,已培养出一种善于捕捉他们和他们的第一任领袖恩斯特·斯塔伏罗·布洛菲尔德的踪迹的灵敏直觉。即使是此时此刻,孤身困居于这间位于沙漠之中的一个绿树成荫的小山坡上的小木屋里,他仍然可以闻到布洛菲尔德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魔鬼气味从地狱里飘过来。布洛菲尔德是在日本发生的那最后一战中被邦德打入地狱的。
这伙人当中一定有一个是和他的老对头沾亲带故的。究竟是哪一个呢?卢克索尔还是俾斯马克?这一点还不能断定,但他相信不久就会弄清真相的。
他想到了十二个小时后就要到达的代表团,想到了在冰淇淋厂隔壁的实验室的软壁囚室里演出的那一幕丑剧。他猜想那是一种催眠药——一种能消除一切道德顾忌,将受害者变得外表正常但唯命是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的“快乐药丸”。
他看了看表,时间已将近清晨五点,马上就要天亮了。二十四小时之内,他就要转入地下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