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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奴看她脸上红晕更深了些,心里更是一阵阵的无力。
“容柳阿姊。”水奴斟酌一下,低声问道,“假如二郎君他……不如你想的那样,其实根本不是一个合适的良人,你还会……”
“水奴。”容柳轻叹口气,说道,“你还小,你不明白,喜欢上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已经是无可奈何,又怎能够因为他的一点不好就能够不爱?”
水奴一时无语,她确实不懂这一种感觉具体是怎么样,只是容柳这般飞蛾扑火的投入实在让她担心不已。
“如果不只是一点呢?”水奴说道,“如果你发现你心上的那个人完全和想象的那个是颠覆的呢?况且,容柳阿姊你也应该知道,莫说是殷家这样的大家,即便是一般人家,你我这样身份的人,便是一个妾室的身份也是不允许的。”
“那有如何?”容柳抬头看着窗外的方向,幽幽说道,“这些我都想过了,我也知道以我织绣的手艺,若是当年随了大娘的意思,除了奴籍去到外面,嫁一个不错的良人,从此脱离仰人鼻息的生活也是很容易的。可是水奴,即便是这样,这些好处都摆在了眼前,我还是宁愿留在殷家为奴做婢,只是为了远远的看着那个人就好。”
水奴被她的这番言论惊得怔住,到底是怎样的一份感情,可以让人放弃自由和身份尊严,只是为了换取能够远远看上一眼的机会?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就算她把之前看见的那些事说出来,也不会对容柳已经做好的决定有什么影响。
也罢,水奴心里暗叹,各人自有各自的命,别人的选择自己尚且不能干涉,更何况是容柳这么深的执念。若她真有什么劫数,自己竭尽全力去帮忙化解就是了。
那之后过了一日,容柳自己去找殷暖和谢氏禀明自己的想法,谢氏虽有心阻止,却为难于当初的承诺不好开口。殷暖倒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容柳,若是什么时候待不下去,想要回树砚阁,他会去和殷照交涉。
容柳自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她搬过去的那日,殷照甚至还派了一个奴仆过来帮忙拿东西。水奴和容碧也早早的过去帮她收拾整理。
容柳东西不多,虽说在这个地方居住了十几年,但其实找来找去也就那么几件衣物而已。殷照派来的那个奴仆一拎就拎完了。
“好啦!”容柳对一直在哭的容碧很有些无奈,“你自己也说还是留在树砚阁的好,况且我也只是去了另一个院子啊,又不是以后都不见面了,怎么这么爱哭呢?”
容碧情难自已,哭的梨花带雨的。她被拐卖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很小,容柳一直很照顾她,所以容柳对她来说早已是亲阿姊一般的存在,现在虽然还可以经常见面,可是总觉得容柳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容柳对这个一直当亲妹疼爱的容碧也很是心疼,拿出巾帕为她擦去眼泪,说道:
“好了,不是还有水奴在这里吗?你平日可以去找她啊!”
水奴一直站在一旁等着两人话别,听见提到自己名字便抬头看向这边,见两人正看着自己,就笑了一笑。
容碧看见这一笑,莫名的就觉得心里安定下来,忍不住也回了一笑。容柳被她这般边哭边笑的模样逗得好笑不已。
“容柳阿姊你还笑。”容碧嗔怪容柳一眼,抽抽搭搭的小声说道,“总觉得水奴很是奇怪!”
“是啊!”容柳点头道,“和我们都不一样,是吧?”
容碧恍然道:“似乎确实是这样。”
“好啦!”容柳敲了她的头一下,岔开这个话题,“不管怎么说,水奴是个值得交心的人,你有什么小秘密可以去和她说,她会帮你隐瞒的。还有好好伺候好五郎君和大娘。”
什么事该说,什么事该装糊涂,若是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在殷家只怕有几条命都不够丢的。况且她既然已经认定水奴这个姊妹,就不会在意她从前经历过什么,以后会带来什么。
见容碧终于消停了些,水奴走上前说道:“容柳阿姊,你一开始去柳长院可能和那边的人不熟悉,若是有什么差人手的,就托个人过来唤我吧!”
容柳点头,再次和两人告别来到柳长院之后,难得的也有些伤感,不过想着接下来在这里的生活,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水奴送别容柳回到树砚阁,才绕过屏风就看见殷暖和谢氏都在,正回头看着自己。
水奴行礼,“婢子见过大娘、五郎君!”
“水奴不用客气。”殷暖忙招呼她道,“过来坐吧!容柳已经走了吗?”
水奴点头,谢氏叹气道:“这孩子脾气也太固执了些,希望她以后不要后悔自己今日的选择才好。”
水奴心底一沉,暗自压下担忧不提。
殷家六娘元氏的院子距离其他院子都要远一些,按她所说是自己性喜安静的缘故,不过其中真实的原因具体是为了避清净还是避人耳目就没人知道了。
这天午时元氏午睡醒来,有些懒懒的依靠在床榻上,半响,抬头问床榻旁伺候的婢女道:
“那个容柳已经搬进柳长院了?”
“是。”婢女点头回道,“已经搬了几日了。”
“难怪。”元氏冷笑道,“我说殷照怎么好几日不来我这里,敢情是只见新人笑了。”
“六娘好大的醋意。”殷照施施然进门来,笑道,“不才这几日原是有事耽搁了,倒让六娘误会!”
“妾身可不敢。”元氏缓了脸色,笑道,“二郎君这满面春风的,可是对新来的贴身婢女非常满意?”
第三十九章 开端()
“六娘就别打趣我了。”殷照在曲足案上坐下,凑近她道,“有了六娘这等绝色,其他人哪能留住我的心思?”
元氏往后缩了缩,离他远了些,嗔道:“就你会说,依妾身看来,非是别人留不住二郎君,而是二郎君还没把人吃到嘴吧?”
殷照一惊,慢悠悠坐回曲足案上,讶异道:“六娘果真聪明,竟一句道破!”
元氏斜眼看他,“真是这样?”
殷照向后靠在床榻上,说道:“倒也不尽如此,果真是被六娘你说对了,那婢女对我还真是有几分心思的。不过不知是哪儿学来的矜持,扭扭捏捏的,也不知是否是在玩你们女人常说的欲拒还迎还是欲擒故纵那一套?”
“二郎君这话可不公平。”元氏笑道,“哪一套妾身可都没和你玩过。”
“我当然知道。”殷照忽然起身猛的一下扑在元氏身上,调笑道,“因为六娘对不才直接就是手到擒来。”
“别闹!”元氏“吃吃”笑道,“妾身说真的,你若真想要容柳,一时半会儿怕是不成?”
见殷照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元氏故作神秘道:“你可别忘了她是哪儿出来的人,树砚阁可不是咱这破烂院子能比的。谢氏教出来的人要是和妾身一般,她那贤良淑德的名号可就传不出来了。”
殷照不以为然,“不过区区一个婢女而已,谢氏还会费心思培养不成?六娘也太看重了些。”
“二郎君这样想就错了。”元氏笑道,“你有见过主人送别婢女的场景吗?妾身可是听说,这容柳去你院子的时候,谢氏拉着她伤心难过万般不舍的,看来心疼得紧呢?也不知道二郎君是走了什么大运,这么一个七窍玲珑的小娘子,殷暖竟然一点条件没有的直接就给了你。”
见殷照渐渐陷入沉思,元氏又玩笑道:“许是二郎君身上有什么妾身也不知道的,所以谢氏巴巴的送了这么一个人来探探?”
殷照抓着元氏手臂的力道紧了紧,眼里已渐渐有些怒气。半响,容柳那含羞带怯的模样浮现在脑海里,人还没到手呢?殷照终于还是不甘心的说道:
“罢了,之前你不也说是容柳自己要求来的?况且谢氏母子不是一直标榜善待家僮吗,若真是她们主动放人也是有可能的。”
元氏的手臂柔柔的缠上殷照脖颈,低声说道:
“二郎君说的是,许是妾身多心了。”
她的目的不过就是挑起一个开端而已,既然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再纠缠不休的道理。
入秋之后,天气渐渐的开始转冷,再如何的避免,秋天还是用温度提醒人们它的本质是萧瑟冷清的。不比岸上能用各种名贵的花草装饰四季,湖里就只一种莲荷度过一年的春夏秋冬。先前开得绚烂瑰丽的荷花早已经败落,徒留得残枝在秋风里偶尔“簌簌”一阵响。
水奴走过一湖残荷,走进柳长院。向院中一个打扫落叶的婢女问了容柳住处之后便往那个方向走去。
到了门前,水奴抬手敲门。
“谁?”里面传来容柳的声音。
水奴愣了一下,感觉这早已经听习惯了的嗓音突然比往日清亮了几分,让她很有些诧异。
“容柳阿姊,是我,水奴。”
“水奴?”
里面容柳的话还未落,门就被拉开了。容柳笑意盈盈的站在水奴面前。
“怎么突然过来了?进来吧!”
水奴跟着容柳进去,看见里面的坐榻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件长衫,一边袖口上还绕着半圈线,像是一件未完工的产品。
“这是给二郎君做的。”容柳见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长衫上,有些赧然的说道。
“哦,这样。”水奴不甚感兴趣,打量一圈之后在坐榻旁边的胡床上坐下。
“水奴你坐这里来。”容柳把坐榻的衣物小心翼翼的挪开,把水奴拉到坐榻上坐好,又去端了茶水拿了糕点在凭几上放好。
“容柳阿姊你用不这么客气。”水奴有些歉意的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在这过得好不好?”
“我挺好的。”容柳在床榻另一边坐下,问水奴道,“大娘和五郎君他们好吗?”
水奴见她满脸关切,显示真心在关心着的,便也认认真真的点头回答。之后容柳又问了关于容碧阿元等人今日的情况,得到水奴肯定的回答之后便也放下心来。和水奴说起这些时日发生的闲事。
“容柳阿姊。”水奴犹豫半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今日可是傅粉了?”
“傅粉?”容柳讶异的揉了揉自己的脸,奇怪道,“没有啊,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吗?”水奴看着她明显比往日所见时要明媚娇艳一些的容颜,疑惑半响,忽然心底一沉:
完了!
这应该就是书上说过的粉面含春吧?也不知容柳身上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她喜形于色至此?
水奴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容柳阿姊平日用不用跟在二郎君身边伺候的?”
“既然说是贴身婢女,自然是要的。”容柳庆幸道,“还好今日二郎君有事出去了,不然恐怕就没时间招待你了。”
这个水奴自然知道,她就是听殷暖和殷婴说了殷照不在柳长院才过来的。
“那容柳阿姊在这边住得可好,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容柳摇摇头,“没有,挺好的,二郎君对待家僮其实还是挺和善的。”
话题又进行不下去了,水奴没能问出自己想知道的,正在思考其他法子,容柳忽然羞答答的又补充了一句:
“对我也挺好的。”
“什么?”这突然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