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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一脸无奈,却又一副早已习惯离别的表情,“是你要去寻诛心草的,急着送死,这我也没办法了。”
“这……当真是这么严重?”
“不然呢,你以为?”
梦魇在挨近岳向阳一侧坐下,靠在树边。
许是太久没说过话了,梦魇显得极有耐心,娓娓道来……
心魔,生于心,幻于形。
其乃修真人士在修炼途中最大的障碍,一有闪失,走火入魔,便是前功尽弃,万劫不复。
而且,就算是成功压制了心魔境界突破,心魔也不会随之被清除消失,只是暂时被压制。
故想要修仙飞升者,必先清心寡欲,不受七情六欲摆布,消除心魔,方能成就大道。
而有些饱受心魔折磨、甚至精神崩溃几近走火入魔的修士,会通过各种方法,甚至是画阵入梦的方式来到这梦魇湖,去求得诛心草。
诛心草,顾名而得其意,诛心。
修真人士,在触碰诛心草后,均会强制性接受诛心、
相传,若是能在诛心后存活下来,心魔便会烟消云散,元神将得到安宁,丹定于心,神识升华。
故此,修仙之路便将再无坎坷,修成飞升亦将不再是难事。
但是,连心魔都不能克止,更何况是接受诛心?
孤注一掷前来求解脱的修士,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只有一个结果:死亡。
“可是……你不是说还有一个人成功过吗?那人是何人?为何能成功?”岳向阳不住发出疑问。
“因为这人很特别啊,可厉害了。”
梦魇笑了起来,竟真像是一副未经过苦痛的少年的模样。
“……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恩?”
一阵风吹过,歪辫束起的凌乱的发缕,尽数撩扰在岳向阳的脸上,一时间,他不能再看清梦魇的表情。
风止之后,岳向阳面前现出的,依旧是一副淡笑着的脸。
“我啊,谁也没等。”梦魇垂眸淡笑,“谁也不会再回来。”
“……”
“你不是想知道那个人的故事吗?”梦魇抬手,点在岳向阳的额头,“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额间一抹昏黄。
春华秋叶,昼影斑驳。时光轮转,溯影颠宵。
一转眼,便是身在六百年前。
岳向阳伫立在一个城镇里,茫然的四处望着。
这里,没有欢声笑语,没有人群熙攘,只有一派死气沉沉,时不时有一两个蒙着素色面罩的人端着什么匆匆而过。
“这场瘟疫……真是来的要命……”
“眼看稻谷都要丰收了,却造了这等祸害……”
“我们的镇子……恐怕再也不能……”
周遭各房各间,病恹恹的各种声音纷纷传至颅内,不绝于耳。
光影变幻,岳向阳只觉得自己像是看了一场世纪电影。
“阿爹,粥……”
“叶儿……”床榻上,一个男人苍白着双唇不住地摇头,“不要过来,不要管我了……趁着还没染病,你和你阿娘……先走吧……”
话音未尽,男人就不住地咳嗽起来,明明身体已是虚败不堪,吭咳的劲儿却大到几乎能将肺咳出来。
“阿爹……”
男孩紧咬着着牙根,硬是憋着眼泪不让它流出来。
他更不忍心告诉自己的父亲,这个村庄早就被全全封锁起来了,哪怕是未有患病的人,也不得踏出半步。
因为镇内瘟疫病患数量众多,官府为了避免疾病传播,采取了封锁性的绞杀。
换而言之,这位父亲希望他妻儿出去避难的念想,早已成为了没可能实现的妄想。
“妈妈,我们会没事吗……”
洛叶给房内的父亲喂完粥,离开房门,问着自己的母亲。
“会没事的,我们都会活下去的。”
女人噙着泪水抱住他,除了这个十二岁的长子,她还有一个八岁的次女和一个三岁的幺子。
而最小的只有三岁的那个孩子,早就因幼小的身体不敌病袭,夭折了。
一家人为此悲伤了很久,但在得知家中的顶梁柱也患上此瘟疫之时,整个家就彻底垮了,没了灵魂,没了希望。
整个镇子内,几乎每个家庭都充满着绝望。
梦魇,会受到沉痛氛围的吸引,来此作祟,将绝望与悲痛带进人的梦里,吞噬人的精气,销蚀人的灵魂。
入夜,入梦的人们依然没有从白日的绝望与痛苦中解脱,阴霾,依旧笼罩。
看着瘴气四漫在各个人的梦里,梦魇木然着表情,轻抿着唇。
转身准备离开这片黑洞洞的梦乡,这时,一处白亮却让梦魇停住了脚步。
“哈哈哈哈!哥!你也把鞠传给我踢踢!”一个穿着粉色花裙的女孩叫嚷道。
“不传不传!这赛场之上哪儿有亲疏礼让之说!”男孩玩的认真,一副全然不顾对方是个比自己小了四岁的女孩儿的样子。
“哥你欺负人嘛!你个儿比我大,还是个男生!我哪儿能抢的过你!”女孩见状就要哭。
“说了不惯着你就不惯着你!啊啊!我的鞠!”
男孩故意错开一脚把球踢向了女孩的方向,女孩儿笑着就跑了过去,一球入洞,高兴得直拍手,撒欢儿似的就跑了回去,一边跑还一边高兴地对着里屋喊道:
“阿娘!我赢我哥了!赢我哥了!”
男孩笑着拍了拍手,回头,看见远处一团黑影,便好奇地走上前来,试探地发问道:“你好……?”
“……”
梦魇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他知道,在别人的梦里,自己只会是一团黑影,带给人恐惧与绝望。
他从来没有见过噩梦以外的世界,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话的人。
因为他是梦魇,这个身份注定了他要在永恒的生命里重复着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他被世人惧,被世人骂,被世人恨。
这些,他都知道,但却也并无他想,只因除此之外,他并没有经历过其他的事情,并没有体会过其他的感情。
直到这天。
他第一次知道了光的色彩,第一次见到了人类的笑。他知道了人类呼唤他人的名字之时,原来不止可以只用着惊惧、悲痛的感情。
所以当男孩觉察到什么,试图靠近之时,他还是退缩了,逃也似的离开。
第75章 梦魇(三)·入梦()
梦魇湖湖水,似水却又非水,亦真亦幻。
湖底,这咒世之魔,梦魇,正抱膝靠坐在暗石边,暗眸半阖,心绪纷扰。
光明,原来是那样的颜色……?
人类,平时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中生活的吗……?
蹴鞠,那是什么,一种调节情绪的游戏……?
这座被瘟疫阴霾笼罩的城,这座充满着死亡与悲伤的城,却成了梦魇第一次留恋期待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无可能再见到那样充满色彩与生气的梦境,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再遇到那个男孩。
噩梦的杀戮并没有因此而停止。
除了瘟疫带来的死亡,太多太多的人失了最后的精气,长眠在了噩梦的恐惧之中。
梦魇不觉得自己错,也不觉得这是对的。
这只是身为咒世之魔——梦魇,所必须履行的使命,噬人精气、向阴而生。
但与过去不同的是,梦魇常常会留意那个唤做“洛叶”的男孩,只远远地躲在远处。
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做出这样的梦来。
在男孩的梦里,梦魇见到了山脉、见到了大海,看到了渔民、看到了商贩,他知道了除了亲情,人与人之间原来还有很多关系的存在。
梦魇,开始喜欢上人了。
他喜欢的,不是在他掌控之下凄惨悲鸣的人,不是暴露着人性险恶的人,而是拥有着自己的生活的、活生生的人。
哭也好,笑也罢,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梦魇从未有过的东西。
但是这一天,梦魇找不到那处光了。
他来到男孩的梦里,看到了蜷缩在父母床榻旁哭泣的男孩。
男孩觉察到什么似的警惕的抬起头,面前,是一团黑影,看不清是否有人。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男孩轻轻地发问,眼眶的泪水慢慢停住,眼睛变得晶莹,“你,是来带我去父母那边的吗?”
“……”
梦魇依旧只是沉默,然后,消失在了男孩儿的梦境。
这是男孩儿第二次对他说话。
就在这夜的前一天晚上,梦魇夺走了男孩母亲的最后一丝生气,让他的母亲和他患病的父亲一样,永远地离开了。
梦魇第一次有了愧疚的感觉,有了逃避面对的想法。他想要做点什么去弥补,他害怕再也看不到这世界的光,再也看不到男孩的笑。
再后来,梦魇第一次化作了人形,又来到了男孩儿的梦里。
男孩正躲在被窝里捂着耳朵,窗外碎叶狂风,电闪雷鸣。
一道闪电照亮了房间,男孩惊觉面前有一道身影。
“你!你是谁!”洛叶紧张地问道。
“我……我不,不会,伤,伤害你。”梦魇试着让自己说话更自然点,但却发现人类的语言于自己而言确乎是有些难度。
听到对面人的声音,洛叶从被子里钻出笑了起来,“哈哈哈,明明是你闯进我的房间,怎的比我还紧张!”
“我,没,没紧张……”梦魇一字一句地说着,希望自己能尽可能地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我,想,想和,和你做,做,做朋友……”
“啊……你是不是有点结巴呢?”洛叶靠上前左右看了看,“我说话还算利索,要不要我来教你呢?”
“……,好。”
“哦对了,我叫洛建成,你可以唤我洛叶。你叫什么呢?”
“我……”
梦魇是没有名字的,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叫什么。
洛叶……?
梦魇忽的想到一句词。
虽不是很懂那词的意思,还是开口道:“我……我叫根。”
“根?哈哈哈,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你爹娘宠你,不希望你离开。”洛叶笑道。
“恩……”
梦魇微微颔首,脸上有些热热的。
他喜欢看男孩笑。
每次洛叶笑起来,就像是带着什么温度似的,自己心里一阵阵的暖和。
“我教你说话,便是算得育人之恩了,那你得叫我什么?”洛叶开心的眨了眨眼。
“爸……爸爸。”
梦魇脑海中就浮现了这么一个词儿,也不知是从那里听来的,只觉得这大概就是表达恩情的词汇,便脱口而出。
“啊……啊?”洛叶一愣,随即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根!你太有意思了吧!”洛叶一边笑着一边拍着床被,“我才十二,哪里能做你父亲!不过这个词我喜欢!你以后就这么叫我吧!哈哈哈哈……”
意识到自己许是说了什么错话,梦魇有些生怯地摇了摇头,“不……不叫……”。
感觉房内光线忽的明亮起来,梦魇望向了窗外。太阳,慢慢从远处的地平线升起,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慢慢又变得碧蓝。
“这是我第一次和人一起看日出。”洛叶笑着从床上爬起来上前拉住梦魇的手,“你是我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