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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刑从连抹了抹脸,他确实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你说,人死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感觉?”
林辰深吸了口气,问他。
“试试不就知道了?”
看着林辰困扰的面容,刑从连冲他笑了笑。
……
自古以来,人们对死亡总是讳莫如深。
它太危险太恐怖,它代表了生命的终结,但偶尔,它也散发着迷人的色泽,诱人靠近。
林辰跟着刑从连,站在华灯初上的马路边。
此时,风并不大,雨却很细,路灯都因此带着迷离的光晕。
恰逢下班高峰,十字路口车水马龙,车辆裹挟雨水,呼啸而过,人声、喇叭声、发动机声,无数声音混作一团,令人头皮发麻。
“做好准备了吗?”刑从连问他。
林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拽住,飞速冲向车流。。
他的衣角刚划过前灯,后退便又碰上车尾,偏偏刑从连力气巨大,令人无法挣脱,他只能被拖着无意识向前冲去。
肩膀生疼,奔跑却未停止,每一步都像踏足死亡,前一秒刚穿过这片车流,后一秒又有另一辆汽车碾压上来。耳边的轰鸣足以撕碎耳膜。风声彻耳,空气里像有一张张大手,将他们推入深渊。
纵身翻过隔离带,林辰差点一头栽倒在那排小松树里。
刑从连站在自行车道上大喘气,还紧紧握着他的手。
在两人身后,许多司机不停地按着喇叭,离两人最近的是一辆奥迪车,司机降下车窗,破口大骂。
“宝贝儿,感觉怎么样?”刑从连笑得很坏,似乎没有任何恐惧。
林辰抽回手,抬头看向刑从连:“我现在,终于相信一件事……”
“什么事?”
“你真的有异国血统。”
作为战斗种族的后代,刑从连当然皮糙肉厚,可纵然他非常小心,林辰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伤了,左腿擦伤,腰际青了一大块,路都有些走不稳。
两人回学校时,于燕青的尸体已被运走,付郝也应召前来。
得知刑从连竟然带林辰去找死,付教授三步并作两步,一跃而起,抽了刑队长很重一记。
刑队长被抽得发懵,付教授打完人,就不管他了,反而拉着林辰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查看,言语和动作一样婆婆妈妈:“师兄你以后离这种人远点……”
“他不要命,你可再不能不要命了啊……”
“要不要先去医院啊,晚上你还是去我那住吧,万一伤口发炎,我还能照顾你……”
“你住学校宿舍把?”刑从连一听这话,很干脆地揭穿了付教授这个无产阶级。
“单人宿舍!”
“可你师兄这是要搬家,你那小宿舍也放不下你师兄的大沙盘吧。”
付郝为人单纯,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问题,他反而冲刑从连嚷嚷:“你那屋子也很小好嘛!”
刑从连嘿嘿一笑:“可我家有很多房子啊。”
“你哪的房子?”
“颜家巷啊。”
作为高级知识分子,付教授非常厌恶这种纯铜臭的对话。只是,文化人依旧拗不过流氓,因为刑队长是唯一的有车族。
等刑从连把大吉普停在颜家巷巷口,事情便已成定局。
眼前是古老的街道和街道旁粉墙黛瓦屋舍,驾驶座上的刑队长对林辰说:“挑吧,想住哪?”
后座上,付郝正在喝水,他握着矿泉水瓶轻轻颤抖,强忍着不把水洒出去。
“说得你好像把这条街都买下来了?”他嘲讽道。
“我看这里不错,就买下来了啊。”刑从连随口说着,非常理直气壮,令人无话可说。
乘着他去后备箱搬行李的间隙,付郝赶紧扒住林辰,小声说:“师兄,我跟你讲,男人最好面子,你为人耿直,但千万别拆穿刑队长了。”
林辰很郑重地点头,表示理解。
果不其然,虽然说话间好像买下了颜家巷,但实际上,刑从连还是把林辰的所有行李,搬回自己位于颜家巷六号的老屋。
理由也非常恰到好处:“其他房子都没打扫过,一起住还方便讨论案情。”
林辰与付郝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天已黑,老屋里没有太好的照明,刑从连在八仙桌上支了盏台灯,又端出三碗红烧牛肉面。
付郝已经无话可说,只能任命地吸面条。
刑从连还从抽屉里翻出火腿肠,一人分了一根,很是大气豪爽。
林辰撕开塑料包装,毫不嫌弃地咬下一口。
付郝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桌,手里的塑料叉碎成了渣:“老刑你知不知道我们今天看了凶案现场,有多血腥多残酷,吃红烧牛肉面也就算了,火腿肠是怎么回事???”
“付教授不要嫌弃嘛,又不是碎尸案,火腿肠也没什么的嘛……”刑从连宽慰他。
付郝终于完全没胃口了。
雨又再次下了起来,一时间,老屋里只剩下雨打瓦片的清脆声响。
付郝撑着脑袋,看着林辰认真喝汤的侧脸,忽然开口:“师兄,我一直很不明白,于燕青既然暗恋你,给你写那么多信,但突然自杀是怎么回事?”他吸了吸鼻子,“她为什么不杀了你,然后再自杀啊。”
“你说什么?”林辰突然放下面碗,很严肃地看着付郝。
付教授一时不知自己说错那句话,他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他为什么不杀了你,然后再自杀啊……”
林辰看向刑从连,说:“这里有问题。”
刑从连点头,心想我当然知道这里有问题。
但在林辰灼灼的目光下,他只憋出了一个字:“嗯?”
“如果是同一人犯下的案件,无论如何混乱,必然有内在秩序,我一直不明白,这些案件的内在秩序在哪里。”林辰顿了顿,对刑从连说:“麻烦给我找支笔来。”他对刑从连说。
纸笔被很快拿来,林辰推开了泡面碗,对付郝说:“你重复下案件过程。”
付郝脱口而出:“首先,是医院太平间发现已经死亡的患者穿戴整齐。随后,街上店铺里,出现了老人的尸体。然后,小公园里的青年从吊环上摔下。最后,于燕青自杀……”
付郝边说,林辰边写,最后,纸上出现了几个关键词。
尸体→呈现尸体→谋杀→自杀
这些关键词被箭头连起,形成了一个圆环。
刑从连望着林辰写下的字,同样觉得似乎摸到了整件事情的核心,但又好像,缺少了最关键的一环。
林辰微微摇头,回避过这个问题,他再次拨通了黄泽的电话。
“怎么样了?”黄泽声音有轻微的紧张情绪。
“绑匪主动暴露了位置,王朝等会会将具体位置发给你。”
“什么叫主动暴露位置?”
“他主动暴露位置,是因为他要求与您随行的记者到场,然后他称我为姜老师。”林辰平静地叙述道。
“他为什么会喊你姜老师?”黄泽转头看向在车里生闷气的姜专家,心念电转间,他忽然明白了林辰的意思。事实上,今天早些时候,许多记者不约而同要求上高速采访糖果大盗一案时,他就已经觉得有些奇怪。虽然此案备受瞩目,但十几家电视台记者同至似乎又显得太过小题大做。
第297章 五浮134()
0…0
刑从连把车停在路边; 跨出车门,走了两步,在一棵梧桐树下停住。
树下有个花摊; 卖花小女孩戴着顶绒线帽; 脸冻得红红的,见到他; 女孩甜甜地笑了笑; 他掏出十块钱,小女孩照例递来一束百合。
百合还带着露水的清香,他揉了揉女孩毛茸茸的发顶,便转身向花街深处走去。
在这条花街花街的尽头; 是一处隐秘墓园,越走越近时; 花香会渐渐淡去,烟火味道则随之浓郁起来。
这片墓园并不在山明水秀的郊外; 而是临近一条大江; 江上有座桥; 名叫太千。
离林辰从太千桥上坠江; 已过去半年多了。
湖水沙沙地舔舐着岸边的卵石,刑从连在零星的墓碑中穿行,在离湖岸最近的墓碑前,他停住脚步; 放下了手中的百合。
那块墓碑上; 甚至没有一张照片; 姓氏被油墨涂得红红的,或许是因为描字时沾了了太多油彩,细小的墨迹从名字的边缘漏下,好像某些昆虫的触须。
他在墓碑前随意地盘腿坐下,然后点燃一支烟,任由火光把烟一寸寸烧尽。
那日,林辰和冯沛林从桥上掉下去后,他们在江面上搜寻了很久,却只捕捞到冯沛林的尸体。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他第一次体会到从饱含希望到希望破灭。
直到现在,他有时还会还会想起林辰坠河时的面容。
他见过许多人临死前的脸,却从未见过有人像林辰一样平静坦然,平静得仿佛只是出门吃一顿早饭,坦然得好像秋叶理应从枝头落下。
他常常会想,林辰是不是根本没有死,毕竟他们没有捕捞到任何尸体。那么或许某日,林辰便会站在这座衣冠冢前,捡起墓碑前的百合,轻轻一嗅。
所以,他很喜欢来这,就算什么事也不干,发呆也可以。
这种感觉很舒适,
他坐在林辰坟前,漫无目的地四望。
就在这时,他裤兜里的手机猛地开始震动起来。
“老大,他又出现了。”电话那头这样说。
“在宏景高速十方路段……”
“没有伤亡。”
刑从连挂断电话,他凝视着墓碑,深吸了一口手头的烟,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跟踩灭了火星。
……
宏景市刑警队与林辰离去时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办公室里,大部分警员都已出警,只留下王朝一个技术员在看录像。
刑从连抢过王朝手里的冰柠檬茶猛灌了一口,凉得牙齿都要打颤。
“老大,虽然你不嫌弃我可这不代表我不嫌弃你,麻烦你自己买一杯好吗!”王朝单手抢回冰茶,分外嫌恶地将杯口换了个方向,另一只手并没有从鼠标上离开。
“情况怎么样,还是那小子?”
“你自己看。”王朝说着,点开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那是一段经过剪辑的录像,记载着一辆客车在高速公路上的8分钟。
那是早上六点多,星月才刚刚隐去,高速公路两边满是柔曼的芦苇,每当有客车疾驰而过时,靠近路边的芦苇便会如海浪般摇曳起来。
车里人很多,因为坐得太过满当的原因,人与人呼吸中的水汽在车窗上凝结成一层薄雾,大部分乘客都在闭眼休息,空气里也似乎满是昏昏欲睡的味道。
窗边的座位上,带孩子的妇女撕开棒棒糖的包装,小女孩接过哈密瓜牛奶味的糖果,舔得滋滋有味。
忽然间,一块绿底白字的巨大路牌出现在窗外,因为车速太快,路牌倏忽一下便闪逝过去,唯独硕大的字体在视网膜上留下浅色的残影。
这块路牌好像启动了奇妙的咒语,窗外的雾气仿佛一下子渗入了车厢内,监控画面开始剧烈晃动,录像画面变得模糊,窗帘齐刷刷飞起,乘客尽皆左丨倾。
声音是随后才刺入耳膜,司机猛打方向盘,喇叭声与急刹车的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