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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又没错,为什么要退?”景骊就是不肯。
“陛下,这当然不是您的错,您这是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她们计较。”皇帝有没有错,卫衍不清楚,但是这事闹成这样,肯定不是一方的错,不过还是那句话,有时候和皇帝顺着来比较好,特别是皇帝不想讲道理的时候。
“卫衍,若有人留了下来,你以后不会在朕耳边唠叨,劝谏朕去临幸这个,临幸那个吧?”卫衍以前从来不曾在意过他的后宫,景骊一方面觉得很省力,一方面又各种意难平。
如今,他和卫衍两情相悦了,他就特别担心柔情蜜意之时,会被卫衍莫名其妙泼冷水,所以在遣散后宫这事上,他比卫衍更在意。
毕竟卫衍这人,惯会扫他的兴,在他兴头上泼冷水这种事,卫衍做过不止一次两次了,次次都很成功,简直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哪天卫衍做出更过分的事来,景骊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反而会有一种果真如此的感觉。
他有着这样的担心,才不乐意留下任何人。
“陛下,臣怎么会做这种事?”卫衍这话说得,有一点点心虚。
当年他求过高总管帮忙,想借皇帝的后宫摆脱皇帝的纠缠,后来高总管告诫过他,拒绝了他,他又不敢自个儿去捋皇帝的虎须,才歇了这个念头,什么话都没敢多说。
而且他多年来一直自认为他是皇帝的臣子,哪有做臣子的去干涉皇帝后宫之事的道理。
如今,他与皇帝的关系更加亲密了,这事就变得公私相左了,所以他始终以逃避的心态在面对这个问题,不问到他头上,他就会装聋作哑。
这次要不是他怕皇帝胡来,闹出更大的事来,这些话他都不会多说。
“卫衍,你做这种事的时候,还少吗?”景骊盯着他的眼睛看,表情中满满都是深表怀疑,不敢轻信。
卫衍明明做过这种事,事情过去了他就不认了,还能让人相信吗?
“陛下,臣真的没有。这事完了,臣保证以后对此事不置一词。”卫衍信誓旦旦地向皇帝保证。
“真的?”景骊挑起了眉头,依然有些半信半疑。
“真的。”卫衍使劲点头。
“那朕就信你这一次。”景骊的语气终于松动了。
“陛下,臣琢磨着,您的身体差不多好转了吧。”卫衍喝了口茶,心里一放松,莫名其妙说了这句话。
所谓的疑心生暗鬼。景骊没有疑心,心中都是满满的暗鬼了,此时听到卫衍这么说,他的疑心顿起,马上就怀疑卫衍是在意有所指。
难道卫衍已经发现他一开始纯粹是在胡说八道了,这么说是在提醒他,这事的前因后果卫衍都知道了,让他适可而止,遵守承诺,不要再偷偷摸摸做些其他的事了?
景骊偷偷瞧了瞧卫衍的脸色,仔细思量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陛下,难道臣猜错了?”卫衍见他不回答,又问了一遍。
他这话倒没有其他的意思,而是他的确感觉到皇帝的身体有了好转。
只不过,前些时候,他的事情太多,忘记了和皇帝说这事,现在突然想起来了,才这时候拿出来说,只是恰好赶上了,并不是话中有话。
第二十六章 当家作主()
景骊原先说他身体不好;不过是在糊弄卫衍;只是想让卫衍支持他遣散后宫的一个借口。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后宫中愿意离去的后妃;大多走了;剩下的,就是宁愿闹事;也不愿出宫的了。
按道理来讲,他已经利用这个借口;达到了一大半目的,现在身体慢慢好起来,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但是他有些事做多了,偶尔也会心虚一下;有点怕被卫衍抓个正着。
虽说他偶尔失手,被卫衍当场揭穿了;其实卫衍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被人在耳边不停唠叨;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
“好了又怎么样,不好又怎么样?”景骊思量片刻,决定不忙着回答这个问题;先探探卫衍的口风再说。
“好了;陛下也该继续保养身体,不能逞强;更不能胡闹。”卫衍一脸认真地说道。
他这话;针对的是前几日皇帝的生龙活虎;以及昨夜的胡闹。
“合着你觉得,朕不好也得保养,好了也得保养?”景骊估摸着,卫衍应该没发现这事有诈,心里又笃定起来了。
“这是自然,臣这么说,也是为了陛下好。”
“你少唠叨朕两句,就是真的对朕好了。”景骊轻轻哼了一声,深觉卫衍的这个好法,他实在消受不起。
“臣什么时候唠叨陛下了?”对于皇帝的这种指责,卫衍坚决不认。
一向是皇帝在唠叨他,一会儿这个不对了,一会儿那个不对了,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来唠叨皇帝了?
“刚刚唠叨完朕,你就不认了?”景骊简直不敢相信,卫衍也能这么睁眼说瞎话了。
“臣刚才是在劝谏陛下,这和唠叨是两回事。”劝谏是劝谏,唠叨是唠叨,怎么能混为一谈?
两个人翻来覆去说了些车轱辘话,这话题就被景骊顺利扯到天边去了。
“陛下!”正在这时候,福吉推开门,在门口唤了一声。
“何事?”景骊抬起头,问道。
“太后娘娘请陛下去慈宁宫一趟。”福吉躬身禀报。
“陛下快去吧,不要让太后娘娘久等,臣也要回府一趟。臣府里还有许多事,今夜大概没法入宫了。”卫衍不等皇帝说话,就催促了起来。
“外面天冷,你坐马车回去,不要骑马。”景骊看了看他,没有反对。
宫里到处乱糟糟的,卫衍不在,也是好事。
“是,臣知道了。”
宫女内侍们很快取来了外出的大衣裳,服侍着皇帝穿好了。卫衍也穿上了大氅,陪着皇帝一起往外走去。两人在昭仁殿外分开了,一个坐着辇车,走了宫内夹道,往慈宁宫而去,另一个则出了宫门,回府去了。
慈宁宫离皇帝的寝宫不算太远,大概一盏茶工夫多一点点,皇帝的御驾就进了慈宁宫。
“母后万安!”景骊见到了太后,微微弯了弯腰,行了一礼。
见太后阴沉着脸,始终默不作声,显然是在生他的气,他也不在意,直起身来,安然地在一旁的交椅上落座。
他端起宫女送上来的茶盏,掀起盖子把玩了一会儿,笑着说道:“母后这里的炭火,是不是太少了一点,难道宫里有人怠慢母后吗?”
“哼,哀家心中烦闷不已,特地令人撤下去的,陛下若是怕冷,就让人再安置一个火盆好了。”
“母后,朕倒不是怕冷,朕不过是怕母后会着了凉,王尚仪,再添置一个火盆吧。”景骊喝了一口茶,吩咐道。
“是,陛下。”王尚仪转头瞧了瞧太后,见太后不说话,很快就领命出去了。
火盆要添的,不过不用急在一时,因为皇帝话里的意思,其实是让她出去,他有话要和太后单独说。
“陛下!”人都出去了,殿内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太后看着他,心中又是骄傲又是无奈。
皇帝是她一生的心血所在,她在他的身上花费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期待他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帝王,但是她没有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偏离她的设想。
如今,他大权在握,真正君临天下了,心中却有了软肋,那是一名真正的帝王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存在的弱点。
更令她无话可说的是,这些道理皇帝其实都明白,但是他就是不愿改。
“陛下,哀家当日苦心劝你,你当耳边风,如今这个结果,你可还满意?”太后这么说的时候,语气中满满都是嘲弄。
皇帝费了这么多心思,想要顺心如意,但是结果就是这么不如人意。原先置身事外的永宁侯,因为皇帝的这番折腾,马上就要陷入这个旋涡了。
不知道,皇帝现在是否后悔,当日她的一句劝都不肯听?
“母后,现在这个结果,当然不算尽如人意,不过也不算太糟糕,至少有些事,母后心中有底了吧?”景骊自然不会承认,他有些失算了。
他没想到有人狗急跳墙之下,把卫衍给扯了进来。但是他冷静下来,好好想了想,就发现这事也不全然是坏事,至少做了这种事的人,在太后的心中,已经是上不得台面了,就算留在了宫里,太后也不可能再多看她们一眼,肯定不会出现日后逼他立继后这种场面了。
这世上,有些事,不做是错,做了就是错上加错。
这个道理,许多人都懂,还要去做,就是世事不如意之处了。
“那么陛下打算怎么办,她们不肯走,陛下真的要将她们打入冷宫?”
“母后,朕不过是这么一说,吓唬吓唬她们,出口心中的恶气,怎么可能真的这么做?”景骊在气头上的时候,真的打算这么做,不过刚才卫衍磨了他一阵,他心平气和了一点,已经改了主意。
“这样最好,没必要闹成这样。”见他这次终于通情达理了一些,太后也是松了一口气。
皇家母子的谈话渐渐和缓的时候,京都府府尹接到了皇帝的那道圣旨,他的心中只想问问先帝,下这种旨意的皇帝,就没人来管管他吗?
大不敬这个罪名,历朝历代都有,有些比较确凿的事例,比如破坏皇帝的车驾物品之类的,大多是流刑,但是有些可大可小的事,倒是或绞或斩。
律法这么定,当然是出于皇帝自身需要的考虑,比如皇帝看谁不顺眼了,就可以拿出这条罪名来收拾人,但是除非皇帝是昏君或者暴君,否则肯定不能无差别地拿这条罪名来杀人。
这任府尹姓周,他捧着圣旨,在中庭里站了一会儿,才将圣旨拿进去供上了,召集了属官来议事。
京都府府尹是京畿地区的最高长官,官职为正三品,掌着天子脚下的府事。
他这样的品秩,若是在地方上为官,肯定颇为逍遥自在,但是在权贵满地走,豪门到处有,时不时就会碰到皇亲国戚的京城,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有句官场俗语是这么说的:“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这话说的倒不是周府尹,而是周府尹的下属,京城所在地区的知县,这位知县的衙门和京都府同在京城,直接被顶头上司盯着,做事非常难,才会有自己“恶贯满盈”的感叹。
如今,周府尹也忍不住有了上述的感慨。他觉得自己必然是前生不修,或者祖上做过什么坏事,才会成为这任府尹,接到这种圣旨。
“大人,属下琢磨着,这事该以预防为主,不如先派人把京城中容易出事的各个场所的掌柜们请来,把这条律令好好和他们宣讲一遍,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办。”有下属给周府尹出主意了。
“大人,此话有理,不教而诛谓之虐,这条律令有许多百姓不知道,是该好好和他们说道说道。”有人附和。
“就这么办吧。”周府尹当然不可能把所有议论皇帝的人全部抓起来斩了。
他要是敢做这种事,他日在青史上,一个酷吏的名号就跑不掉了。但是什么都不做,皇帝恐怕会收拾他,所以他决定先去吓唬一下人,免得有些人胆子太大,什么话都敢说。
这些事,卫衍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