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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去收拾一下。”陈继饶心里很不是滋味,垂首,丢下一句简洁的话,一个字也不多说。
楚俏也没有多说话,只用鼻子嗯了一声,她当然知道陈继饶不爱她,是存着一份愧疚才娶她的,算是报恩,他能做到这般,已经很好了。不过想到厅屋的秋兰,心下还是不由微微发涩。
没多久,院子里没了动静,楚俏想了想,才过门一天就被婆婆骂得狗血淋头,她再待在屋里,只怕更会惹人嫌,只好拖着受伤的双手,往厅屋走去。
刘少梅也在厅屋,婆媳俩正围着秋兰嘘寒问暖,气氛很是融洽。
秋兰几次望着院子那高挑坚实的背影,似乎每多看一眼,心跳就加速一次。本该是她丈夫的男人,却成了那个病秧子的老公,心里越发不干,但眼下她也不敢表露出来。
正是早饭时候,陈继饶一进厅屋,就见一家子围在一起,而秋兰登时站起,目光灼灼,殷切道,“继饶哥,听猛叔说你一早就下地干活了,快来吃饭吧。”
陈继饶默不作声,避开她的视线,简言道,“你们先吃,俏俏手不方便,我先给她送一份过去。”
孙英一听,老大不愿意了,用力放下碗,不悦道,“手断了脚又没废,走几步路会死吗?”
陈继饶扫了一圈桌面,脸色一沉,有心为妻子说好话,道,“这不是桌小,坐不下么?”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秋兰慌忙离开桌边,眼眶通红,道,“继饶哥,你快叫楚俏过来吧。我吃过了才来的,刚才大嫂拉着我近桌,我这……”
她直呼楚俏的名字,却是叫刘少梅作大嫂,倒真是新鲜。
“秋兰你这是什么话?”孙英不高兴道,“你吃你的,有人爱作,由她去!”
楚俏立在门边,嘴角苦笑,心里说不上滋味,两世为人,看来她始终不称婆婆的意。
陈继饶本来是饿,被她一说,生生气饱了,扬声问道,“英婶,俏俏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秋兰见他怒气横生,更是坐不住,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块折得齐整的绢子来,陪着笑道,“婶子,继饶哥,你俩可千万别因为我吵了,我来是……还个东西就走,还是叫楚俏过来吧,这东西,按理该是她的。”
楚俏知道那绢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前世也是因为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闹得和丈夫离心。要真说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倒闹得她有多小心眼,救衬得秋兰多体贴多大度。
秋兰见桌边的陈家人不吭声,垂首一角角一边边地摊开绢子,才见庐山真面目,足见她有多珍惜。
正如楚俏所知,秋兰要归还的东西,是一支手镯。
楚俏冷冷看着,秋兰眼里的不舍太过明显,她想忽略都难。
陈继饶知道这银镯子是陈家祖传的,但不知怎么会到了秋兰手里。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孙英,见她心虚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秋兰不舍道,“先前婶子托七婶送来的,如今继饶哥也结婚了,现在留在我这儿也不合适,今天也算是完璧归赵了。”
七婶是苜菽镇出了名的保媒人,撮合过不知多少对夫妻,陈继饶一下听出了其间的弯绕,清俊的面庞一派冷然。
他一语不发,冷冷地盯着孙英,反倒是陈猛动了肝火,指着孙英大骂,“我说你这婆娘是不是闲得慌了?你托人保媒,问过继饶了吗?”
第10章:你要是还想要簪子,干脆连镯子也别要了!()
陈继涛见父母脸上不悦,扯了妻子一把,不过刘少梅丝毫不给面子,“你拉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我这几年给你们陈家生儿育女,一样好东西都没有,却是让一个外人得了,说出去你叫我如何做人?”
说起来也真是孙英厚此彼薄,图个面子,巴巴求着秋家。
一向话少的一家之主陈猛拍了一下桌,数落孙英,道,“瞧瞧你这婆婆怎么当的?少梅既然想要,你给她就是了。”
“可这……”孙英只觉煮熟的鸭子要飞走了,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事怎么就转到刘少梅那儿了,秋兰还云里雾里,又不想给她了,只笑道,“这是给继饶哥媳妇的东西……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刘少梅吵嚷着,“我怎么说也是陈家的长媳,只不过是想要这只镯子,轮得着你一个外人说话吗?还是说你还就惦记着?”
秋兰被她一噎,满脸涨红,手足无措,带着哭腔道,“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我了。”
陈继饶见她俩一个不想给,一个又想要的,总不能掰成两半,他倒也不是在意这镯子值多少钱,但放在秋兰那儿,总是容易落人口舌,况且他也不想和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家牵扯不清,道,“秋兰,我婶瞒着我去秋家说亲的事,算我陈继饶欠你一个人情。既然大嫂想要这镯子,你就给她吧。俏俏那份,以后我挣钱买给她就是了。”
他也是念着楚俏的,秋兰的身份他先前并不知情,但知道了,再拿那镯子塞给她,也怪膈应人的。
秋兰一听,微微一怔,这男人一向一诺千金,看来是真打算和楚俏过一辈子了。
陈猛点点头,见楚俏倚在墙边,云淡风轻的样子,倒看不出计较来,心道这孩子也是好的,总不能亏待了她,转而问刘少梅,“继涛媳妇真想要这镯子?”
刘少梅哪有不点头的道理?“是啊爸,您看我这手上空落落的,戴个镯子好看。”
陈猛又道,“那这镯子就给你了。”
他也懒得看刘少梅欣喜若狂的表情,转而又对孙英道,“继饶媳妇那份也少不得,柜子里不是还有一对玉簪吗?你拿出来给阿俏!”
玉簪,还是一对,那可比银镯子值钱多了。
刘少梅当即反悔,“爸,我又不想要这镯子了,不如给阿俏吧?我喜欢那对簪子。”
陈继涛又扯了一把妻子,“你还没完没了了,刚才是谁铁了心要银镯的?”
刘少梅回嘴,“爸那时候又没说有玉簪。”
陈猛脸色阴沉得能滴水,喝道,“行了,做人别贪得无厌!你要是还想要簪子,干脆连镯子也别要了!”
刘少梅生怕鸡飞蛋打,摸着鼻子,心不甘情不愿地缩回丈夫身后。
陈猛这才扭头叫孙英去拿东西。
孙英心里那个痛,那簪子本是娘家传给她的,她连大女儿都没舍得给,现在叫她给一个相不中的儿媳,一百个不愿意,可见丈夫的脸色,隐隐藏着暴风雨,气怒地一跺脚,进房去了。
秋兰暗地里瞥着楚俏,隐约觉得她这以退为进的一招,实在高明,明明什么都不争,但镯子簪子都到手了,哪里像传言中脾气暴躁、没头没脑的女人?
这一役,她真是落不着半点好处,不过来日方长,最后可还不一定。
这顿饭,秋兰到底没有吃。
孙英百般不愿地把玉簪往桌面一推,楚俏面色淡然,倒也没有忸怩地推辞,道了句谢就收下了。
刘少梅望着那玉白的簪子,眼睛都直了,凉凉道,“哟,刚才推辞着不要我手上这镯子,原来是惦记着更好的。阿俏,咱爸咱妈可真疼你,你可别不识好歹。”
第11章:他要回部队?()
楚俏笑笑,反唇相讥,“谁说不是呢?大嫂要是不抢着要银镯,这簪子可不就落到你头上了?”
孙英心里憋屈得慌,撇了撇嘴,“楚俏,这簪子可不是寻常的东西,你可要收好了。”
陈猛见这还没完没了了,提高声音道,“你们都少说两句,吃饭!”
楚俏落在秋兰原先的位置座,心里膈应,但没有吭声,一低头,只见桌面上放着一碗米饭。
陈继饶递给她一个勺子,低声道,“用这个吧。”
她的手不好抓筷子,楚俏没想到他这么心细如发,对着他笑笑,“谢谢你。”
楚俏吃的慢,一放下筷子,一家子都吃完了,陈继饶见她脸上还在发白,说道,“我收拾吧,你去屋里歇会儿。”
孙英喂完鸡回来,一听这话,又见老伴坐在门边,不敢多嘴,却又觉不吐不快,嘀咕道,“又不是什么重伤,碰下水会死啊?矫情!”
做人媳妇,连家务活也不做,确是说不过去。楚俏一时坐立不安,倒是陈继饶,像没听见孙英的话般,“快回屋去吧。”
孙英一气,但也看不过侄儿洗碗,连忙收拾着,道,“行了,你一个大男人,整天干灶房的活儿,算个啥事?出去出去。”
陈继饶没再多说,他也闲不住,这些年鲜少回家,总想着帮家里干点什么,被她推出灶房,就拿了斧子到院子里劈柴。
楚俏待在屋里也没什么事,立在窗头,只见斧头起落,时不时响起劈柴的声音。
没一会儿男人热得一身汗,干脆脱掉上衣,肌理分明的腰身,没有半点多余的赘肉。
篱笆外不是有村里人经过,与他打招呼,“继饶,结婚第一天就忙活了?”
他也一并周到有礼的应了,一如既往地话少,“嗯,昨天烧的柴多,得添一些。”
楚俏静静地望着,心里不由涌起异样的感觉,眼前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个有担当的丈夫,也无怪秋兰对他念念不忘。
只可惜,摊上她这么个没用的妻子,楚俏想着上一世他的经历,心里更是坚定,这辈子不能害了他。
她闲着无聊,将散乱横七竖八的东西规整好,屋子一下明亮了许多。
楚俏瞧见角落还放在从娘家拎来的木箱,想了想,打算放到柜子里。
楚俏打开柜子,里面东西也不多,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迷彩军装和几件旧衣衫,看着全没了色泽,还有几处打着补丁,许是有些年头了。
衣柜里的横杠高,挂上去不好收拾,且空间被两床新打的厚棉被占了不少。
她见下面还有两只抽屉,放她的东西正合适。
楚俏蹲下身来,拉开抽屉,却见最里藏着一套黑色的西服,她伸手摸了一下,只觉手上细腻柔滑。她跟在父亲身边,见过不少好东西,却是不知这是什么料子做的。
他哪里来的钱来买这么好的东西?
楚俏想了想,到底是他的东西,她不好随意乱翻,还是把衣衫挂在横杠了,关了衣柜。
她正胡思乱想,门“吱呀”一声响了,陈继饶拿着汗巾,臂弯上还搭着他的军绿衬衫,见她痴痴呆呆立在那儿,眼眶还有些泛红,他干咳了一声,道,“伤口还疼不疼?”
楚俏一下清醒了,飞快地收拾思绪,转过身来,摇头道,“好多了。”
他沉默着点点头,深邃的眼眸落在她的脸上,道,“邻舍来了,还有本家的叔伯长辈,一块去见见吧。”
楚俏知道,按照苜菽镇的习俗,新婚第一日,会有些邻舍亲戚来讨些果条零嘴,沾沾喜气,新人得跟着丈夫认人。
里子不行,但面子她总该照顾到男人的,楚俏听了,点点头,跟着他一块去了厅屋。
三姑六婆,四舅五爷,楚俏红着脸,跟着陈继饶把人叫了一圈下来,茶照例是陈继饶敬的,那些叔伯婶娘也知她伤了手筋,倒没什么人说她一句不是。
只是,到底也是有人对她不满意,嘴上虽不说,可某些莫名憎恨的眼神来的如此明目张胆,她想忽略也不成。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