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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到底没能看成日出,窗外下着细细斜斜的雨,林崇谨和柳青门都起迟了,靠在床头一同望着窗外的雨。
雨声点点,催人心碎。
柳青门微微坐起身,在林琰的胸口枕了,将他的发在手指将把玩着。昨晚她哭得太狠了,此刻眼睛又酸又痛,那雨落在眼中,便越发难以排遣了。
“崇谨。”
“嗯。”
“秣陵愁绝,杨柳花飘雪。终日行人恣攀折。”
林琰听了她的话,觉得不吉利,刚要说话,就听她又说道:“枕边莺声断肠,愁杀江南年少,回首挥泪知行。”
他轻叹一声,说道:“你断章取义,倒把温飞卿的词改的不错。”
说着,拽一拽被角,叹道:“你这次回去,不要再向从前那样惹是生非了,安安分分的,容九总能庇佑得了你。等我回去,接你出来。”
柳青门正伤心,他说一句便应一句,等他说完了,这才觉出不对味儿来,转身望着他:“我怎么惹是生非了?”
林琰抚一抚她的面,笑道:“洪善宝那等人的事,难道你都忘了?你真以为你是女中豪杰了?还不是需要别人替你善后?”
他刚说完,就觉不对,急忙闭嘴向别处望去。
柳青门闻言大惊失色:“崇谨,你是说”
林琰急忙掩饰:“你别猜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柳青门执意细问,他却遮三阻四的不肯说。最后被问得急了,林琰从床上起了身,向外望了一望,笑道:“今天这雨是停不了了。你为我唱一曲袅晴丝罢?到了边塞,我便是想听也听不到了。”
她知道林琰是顾左右而言他,却又无法同他较真,只得亦起了身,将长箫递给他:“你替我吹奏,我清唱给你听。”
林琰急忙接过长箫,附在唇前。
但听得青门悠然婉转开口唱道:“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八宝花簪填,可知我一生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
她唱到“恰三春好处无人见”,凝噎起来,竟无法再往下唱去。
林琰只觉心往下一沉。
柳青门住了歌声,掩面泣道:“依稀我还记得,有一日去寻你,看见你正和一个美娇娘一处,她唱道‘是谁家的少年来近远’,我是从那一日起,才明白的,寻常侯门千金难入你眼,偏要成了那唱歌的女孩,不能伴在你的身边,我是”
她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可偏偏林琰听懂了,恍惚一怔,手中的长箫已跌在了地上。
柳青门出了门,扶着墙慢慢地往飘雨的庭院里走去。
温飞卿有词云:
千万恨,恨极在天涯。
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她只觉得山河飘雨,心里沧桑恍若百年变迁。
柳青门比林琰早动身两日,是容佩派了家人来接的。林琰送她到江边,她将一包叠好的衣服交给他,低了头说道:“这是我这几日连夜熬出来的,针脚不够细,你凑合着穿吧。沙场艰辛,好歹,好歹保全性命。”
林琰接过衣裳,泪终是落了下来:“知道了,你也、也要珍重。”
寿喜亦露出依依不舍的模样,牵着她的衣角不肯松手。
柳青门不能去看他,胡乱点一点头,扶了家人的手上了船。
江风飘摇,船很快驶出了码头。
就见得那人一直站在码头上,不断地向她挥手,那身影却是越来越远,再也看不清了。
来接她的还有玉京娇,站到她的身边,低声说道:“姑娘,你还好么?”
柳青门噙了泪,摇一摇头:“不知为什么,总感觉这一别,竟似再也见不到了一般,心里七上八下的,竟没一个安稳的时候。”
玉京娇扶了她,劝道:“姑娘,那是你太伤心的缘故,三少爷,他不会有事的。”
第四十八章()
“你回来了。”来接的是教坊的众姐妹,为首的董宛玉急忙迎了上来;挽了她的手;关切道;“路上辛苦了,你可还好?”
柳青门虽风尘仆仆;但见了董氏却是高兴的;于是笑道:“我都好,你可好?”
董宛玉笑叹一声,说道:“我有什么好不好的呢?倒是你;救济扶贫的美名都传回来了,此刻京城里都不管你叫花魁娘子了;都改叫你大贤娘子了呢!”
柳青门噗嗤一乐,摇头笑道:“这是什么难听的称呼?偏他们叫得出口!”
携了手往里走;柳青门因问道:“姐姐呢?怎么不见她人?”
董宛玉抿唇一笑:“媚姐姐想来接你的,结果临时被人叫走了,还叫我务必转告你;说是千万别记她一笔才好!”
柳青门笑道:“姐姐才是真不显山不露水的;何时就敲定了呢?”
“媚姐姐确实是个奇人呢!”董宛玉顺手在柳青门的手腕上捏了一捏;感叹道,“你去之前,这肌骨上还比我丰腴几分;现在回来了;倒比我还消瘦许多。也不知道你在那边;都吃了什么苦头!”
柳青门亦叹一口气;抬头环顾一番四下,见教坊之中风景如常,尤其那琉璃瓦片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好不美丽!
遂叹道:“连我亦如隔梦一般。你不知道,那边艰难,我刚到那里的时候,黄土地变成了黑土地,多少人家卖儿卖女,遍地都是饿死的尸首。真是瞧见了活生生的地狱一般!”
董宛玉合十了双手,念一声佛。
迎面就看见赵瑶姬领着几个小姑娘朝这边匆匆走来。
赵瑶姬看见柳青门,似是大吃了一惊,她脸色不大好看,似乎有些憔悴,对青门点一点头,转身告诉小姑娘们:“这位是南曲的花魁娘子,你们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见一见真人么?行礼罢!”
那几个小姑娘呼啦啦向着柳青门行了一礼,都叫姐姐。
柳青门奇道:“这是”
董宛玉为她解释道:“这些是新送来的女孩子,李先生叫瑶姬姐姐教导她们歌舞的。”
柳青门会意点一点头。
赵瑶姬有些不耐烦,将手中的团扇摇了一摇,说道:“若无甚要紧的事情,我们得先走了。对了,你既回来了,就赶紧去先生那里请安罢,先生有话交代你。”
“是。多谢你。”柳青门向赵瑶姬淡淡一笑,让开几步,让她们先过去。
董宛玉看着赵瑶姬渐行渐远了,叹道:“你这一去几个月,瑶姬倒不似从前风光了——梁王有了新欢,对她就不大在意了呢!”
柳青门亦有些感慨,笑一笑说道:“我曾同她说过,以色侍人,终究不是长久的,她却只是听不进去,倒白费了我的心意。”
董宛玉若有所思。
一径穿过海棠花廊,就听见身后有人唤“青门姐姐”,玉京娇刚推一推柳青门,三人转过身,就看见一个前面服侍的婢女跑了过来,气喘吁吁说道:“姐姐走得那么急,到叫我好追!”
柳青门顿住脚,笑道:“什么事啊?”
婢女忙笑道:“姐姐,有人请你。”
董宛玉笑着轻推她一下,说道:“好啊,你一回来就有人请,可把玉京妹子的风头盖下去了啊!”
柳青门忙问道:“是谁啊?我这前脚刚进的教坊门槛,谁后脚就跟来了?”
“是位姓杨的官人,不常来,面生得很。”
柳青门闻言,面上已经拉了下来。
玉京娇亦沉了声,说道:“姑娘,你才回来,不妨推掉吧?”
董宛玉没回过神来,随口问道:“不是你相公啊?怎么,你们认识这个姓杨的官人?他是谁?”
柳青门稳一稳心神,先对董宛玉说道:“没事,故人罢了。姐姐先去屋子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董宛玉虽温吞,却不是个傻人,见她忽然面色不对,便说道:“我同你一起去罢,好歹彼此有个照应。”
玉京娇轻扯一扯青门的袖角,却听她温声笑一笑,说道:“是祸躲不过,一味地躲躲藏藏的,倒显得咱们理亏了。只是你,别再姑娘姑娘的唤了,和别人一样,叫我姐姐罢!”
玉京娇哑然:“这,这怎么能够”
柳青门牵了她的手往回走,边走边问她:“曹妹夫待你可好?可有让你受委屈?”
玉京娇红了脸,低声说道:“没有,他待我很好。”
柳青门笑一笑,说道:“那便好。我还想着,若是他敢对你不好,我还得带着人去教训他,委实太麻烦了些!”
玉京娇轻轻啐了一口,颇有些羞怯的怨道:“姐姐,你可真是——”
董宛玉在一旁听着,只管掩唇乐着,并不言语。
慢慢地走回了前面的会客厅。在门前伺候的两个小婢看见她三人,急忙礼了一礼,往里禀报道:“大人,姐姐们到了。”
柳青门捏一捏玉京娇的手,低声嘱咐:“一会儿见了,面上别表示什么。”
玉京娇点一点头:“是,姐姐放心吧!”
柳青门率先掀了帘子走了进去,就见杨钦自位置上站了起来,笑嘻嘻地扯着衣袖,假惺惺的做了一礼:“生杭州杨钦这厢有礼了。”
那故作的姿态委实有些叫人作呕,柳青门却淡淡的一笑,亦礼了一礼:“见过杨大人。”
他们各自就坐了,柳青门这才发觉,此次陪同杨钦来的,还有一个儒生打扮的和一个和尚装扮的,坐在杨钦的左右两侧,面容严肃,连一丝半点的笑意也没有。
杨钦将一只用织金绫罗包裹的锦盒拎到桌面上,推至青门面前,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娘子笑纳。”
柳青门莞尔一笑,说道:“与大人不过一面之缘,大人何须如此客气呢?”
杨钦笑道:“娘子虽然觉得和我是一面之缘,但对我来说,娘子倒是眼熟得很呢!”
柳青门故作疑惑状,嫣然一笑:“哦?”
杨钦慢条斯理一笑,说道:“诚然,我可没有欺骗娘子故意套近乎的意思——娘子倒是和我一个已故的表妹有几分相像呢!”他不等柳青门回答,又一指坐在柳氏身侧的玉京娇,不怀好意又是一笑,说道:“这位娘子,也很眼熟,像是故人呢!”
“啊——”柳青门轻叹一声,有意的拖长了尾音,“大人的表妹,想来也是大家闺秀吧?贱妾怎么好意思腆着脸面来比拟呢?”
杨钦哈哈一笑,说道:“话可不是这般说的!若论容貌,我那短命的表妹可比不上娘子你啊!”
适逢婢女们端茶进来。
柳青门亲自端了一杯茶奉送到杨钦面前,笑道:“大人,尝一尝我们教坊的茶叶,可还能入口?”
杨钦接过茶杯置于鼻下嗅了一嗅,笑道:“茶香是沁人心脾的,只是娘子可千万别在这么好的茶水之中下毒才好啊!”
玉京娇忍耐许久,终是咬牙道:“杨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姐姐有意要害你不成?你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恶事,值得我们姐姐这么费心的去对待?”
“玉京,别这样说!”柳青门装模作样呵斥了玉京娇一句,款款笑着说道,“唉!明知道大人是在玩笑,可我这心里就是七上八下的。”
杨钦乐呵呵一笑,把茶杯在手中端详一番,笑道:“青门小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不如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