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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涣散呐!外头这个光景,里面什么样就可想而知了。李中堂倒了,任谁都知道北洋垮了。这么些年下来,大家伙儿钻营在这北洋衙门,或者奔着前程,或者为了钱财。不管怎么个心思,其目的就是找个靠山,大树底下好乘凉。老李这么一倒,北洋上下当即就乱营了。这些日子以来,大家四处投帖子,拜门子,走亲访友,打探消息。
北洋异主是肯定的了。那新来的主官是谁?有什么癖好?能不能容人?倘若容不下,去投奔谁比较好?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家都在观望着风色,有的早早的找好了退路。就等着主官到了,手续交接完毕,而后拾掇铺管卷另奔东家。
要说这方今天下,能投奔的也就有限那么几个人。钻营官场的,好歹有功名在身,选择的道道还算宽,可那些搞洋务的,选择就没那么宽泛了。张之洞、刘坤一,外加上个刚刚崛起的何绍明。不少的人,这时候甚至忘了北洋跟何绍明之间的龌龊,厚着脸皮就奔了辽阳而去。至于去两湖、两江的更是不计其数。这么一来,本来济济一堂的北洋衙门,这会儿外头门可罗雀,内里更是冷冷清清。正是应了那句话,树倒猢狲散啊。
晌午的光景,签押房里头除了几个李鸿章私人的幕僚还在留守,支撑着日常事务,再无其他人等。一手算盘功夫的老账房,这会儿算盘珠子也打得稀疏了不老少,时而就停顿一下。屋子里寂静一片,只偶尔有郁闷的叹息一声,骂一嗓子‘世态炎凉’。
“升炮,接圣旨啦!”“升炮……”
正这个时候,就听二门外传来一嗓子激动的声音。大家伙儿都不由自主地停了手中的活计,歪着脖子朝外张望。等了半天,也没见炮响,当即就有人自嘲道:“许是听错了吧,这北洋衙门,还有谁来?”
话音未落,就听外头连成片的号炮响了起来。大家伙儿愕然一下,随即呼啦啦起了身,慌忙就迎了出去。
到得二门外,就瞧见一名满脸不耐烦的太监,抱着膀子老大不乐意地站在那儿。
有老成的造就迎了上去:“这位公公,对不住,门子没来报,咱们迎迟了,您多担待。”说着,一封红包造就塞了过去。
那小太监嗤笑一声,数了数里头的银票,这才满意下来。“得,办差要紧。咱还是先宣旨吧。”
香案摆好,小太监捏着嗓子,拉长了音儿,照着圣旨就念开了:“奉天承运……布政使杨士骧,实心办事,屡有佳绩,著,即刻升为直隶总督,赏头品顶戴,双眼花翎……”
嗡的一声,下头就炸开了。杨士骧居然升了直隶总督!这一下子跳了多少级?三十五岁的总督,除了那个逆天而行的何绍明,大清督抚里头就数他最年轻了吧?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杨士骧有才不假,绝对是北洋的智囊,可最大的靠山李鸿章都倒了,他怎么不降反升呢?
小太监念完了圣旨,笑呵呵道:“哪位是杨大人啊?赶紧接旨吧?”
下头众人你瞧瞧我,我瞅瞅你,都有些愣神。除了惊愕于杨士骧升了总督,还有就是这会儿杨士骧根本就不在这儿。
好半天,瞧着小太监又要不耐烦,还是方才那幕僚凑上前附耳说了句:“回公公,杨大人不在……”
“啊?”小太监都快哭出来了,好不容易出京师办趟差事,结果就闹了这么个天大的笑话。这事儿要是让李总管知道,还不得扒了自个儿的皮?
“公公别急,我等这就前去寻找。”
这会儿大家伙儿已经从惊愕中缓了过来。而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惊喜!没错,北洋跟直隶那是一家,如今朝廷恩厚,升了杨士骧做总督,且不管北洋大臣是谁,大家伙也算是有了靠山了。这么想来,朝廷也不想瞧着北洋倒台……北洋,有救了!
大家彼此用眼神交流着,会意地一点头,而后催着人手从衙门四散而出,去寻找杨士骧。
而此刻,新晋的直隶总督杨士骧,正打着饱嗝,从宫南大街的真素园往外走着。提起这真素园可是天津卫的老字号,早在乾隆年间有草创,店主怕雨水倒灌入店内,特意在门口垒了一道石头门槛,久而久之,天津百姓都管这儿叫石头门槛素包。
沿着宫南大街一路走下去,杨士骧步子零散,脸上半点儿也没有心思,左瞧瞧右看看,好不惬意。过了一间羊杂馆子,闻着特别的肉香味儿,杨士骧紧了紧鼻子,又退了回来。
正要推门而入,就听后头有人喊他的名字:“杨莲府……”
杨士骧回头一瞧,笑了,来人却是自个儿的同僚李京卿。李京卿坐在车里,远远的就嚷嚷开了,待近了,几步下了马车,走上前诧然道:“莲府,如何在此地流连?”
杨士骧哈哈一笑:“年兄来的正好,杨某闻此间肉味香醇,不禁食指大动。某与年兄多时不曾叙旧,隔日不如撞日,来来来,你我二人里间一叙。”
“啊?”李京卿瞧着那破门脸,还有往来的贩夫走卒,连连咋舌。
可杨士骧不管那一套,拉他就推门而入,而后随意地找了张破桌子落座,随即就嚷嚷开了:“伙计,两碗羊杂,多放香菜!”
那伙计瞧着李京卿一身正四品的官服,吓得直缩脖子。囫囵应了一声,扭头就跑。
片刻之后,两碗热乎乎的羊杂端了上来。杨士骧也不管李京卿有多不自在,自顾自地拿了筷子,淅沥呼噜就吃了起来。一边儿吃,一边儿连连称赞味儿正。
“年兄,且尝尝,此间味道醇厚,不可多得、不可多得的美味啊。且安心,杨某付账就是。”
李京卿哭笑不得。心里琢磨着我至于连碗羊杂都买不起么?这杨士骧可真够可以的,北洋这会儿都翻了天了,他倒好,怡然自得跟没事儿人一样。说好听点儿叫心宽,不好听点儿就是没心没肺了。
皱着眉头尝了一口,味道确如杨士骧所说,的确香醇。可瞧瞧这张短了一条腿的破桌子,再瞧瞧屁股底下的长条凳,李京卿怎么琢磨怎么觉着坐立不安。
眼瞅着那头杨士骧囫囵进去大半碗了,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莲府,可有为来日打算?我观莲府,似胸有成竹啊。”
杨士骧挑了块血肠,吞了下去,而后展颜一笑:“来日?哪儿还有什么来日啊。中堂倒了,人心散了,大家伙各奔前程。独独我杨士骧,没地方敢要。知道为什么么?想当初在朝鲜算计关东军,就是出自杨某之手。他何绍明可是恨我入骨啊。坊间百姓暂且还不清楚,可官场上早就传开了。何绍明如今势如中天,这个当口上,谁敢冒着得罪这新晋天下第一督抚的危险收留我杨士骧?”
嗤笑一声,继续道:“罢了,就算有人肯收留,杨某也没了那么个心思。几千年了,这官儿就是这么当的。官场上和光同尘,私底下明争暗斗,放眼天下,大家伙儿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嘿,可何绍明那小子非得走出一条新路出来,愣是跳出这个圈儿外,跑到关东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闷头练了强军,而后借着这场战事,趁势而起。好家伙,辽南何帅,现在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李京卿咳嗽一声,瞧了瞧左右,低声道:“莲府,禁言,提防隔墙有耳。”
杨士骧端起海碗,呼噜噜吞下了大半碗羊杂,抹着嘴笑道:“防什么?早晚都得知道,到了那会儿,我杨士骧就是国贼。京卿,你瞧瞧,手握重兵琢磨着造反的是岳武穆,无非是想保存了北洋的我倒成了国贼……哈哈哈,还真是讽刺啊。”话说到最后,杨士骧已经是满脸的落寞之色。
叹息一声,杨士骧继续道:“罢了,不想这些憋屈的事儿了。左右这官场是容不下我杨士骧了。就等着朝廷派了上官,杨某就办了交接,而后卷铺盖回泗州老家……这些年总算还有点儿家底,买上百亩良田,置办个宅子,晨观朝霞晚看落日,坐看风潮涌动,做一山林隐士,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李京卿拙于言辞,好半天才劝慰道:“莲府如此年纪,怎可妄言归隐山林?”
那头,杨士骧只是摇头苦笑不止。“连李中堂都走绝了,我杨士骧就算平步青云又如何?走的还不是中堂的老路?你看,现如今何绍明躲在关外走了一条根咱们不同的道儿,京师里头,那帮子读书种子在康圣人撺掇下,也嚷嚷着要走新路。可这新路,哪儿那么容易走?老祖宗传下的路,那是不知多少人几千年这么走下来,生生给趟出来的。……反正我是打算置身事外了,我就瞧着这两拨人折腾,看他们能走成什么样!”摆了摆手:“不说了,在此空谈,罔顾如此美味,不值当啊,不值当。”
谈话就此陷入了僵局。杨士骧又叫了碗羊杂,乐呵呵地大嚼了起来。他对面的李京卿则反复咀嚼着方才的那番话。
正当此时,由外头进来几名淮军。一进门就操着淮地口音叫着:“四碗羊杂,少放辣子,痛快给爷上来!”而后寻着桌子,就要落座。
带头的小军官一脸疲乏之色,拿眼睛四下瞄了一眼,刚要收回眼神,却一眼瞅见了正在那儿端着海碗大快朵颐的杨士骧。
哗啦啦,桌子凳子倒了一地,那军官激动着脸色起了身:“亲娘啊,我的杨大人,总算找着您了……赶紧跟小的回衙门吧,皇城来的公公正等着您接旨意呢。”
“旨意?什么旨意?”
那军官讨喜道:“恭贺杨大人了,您升了直隶总督……头品的顶戴,还赏了双眼花翎。”
李京卿闻言,惊愕了好半天,这才连忙拱手道喜:“诶呀,莲府,恭贺高升啊。”
只是依旧端着海碗的杨士骧,却依旧是满脸的苦笑:“我想置身事外,可偏偏这事儿要找上门,这话儿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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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零马关条约
一八九五年三月一日,日本马关。
上午十时,春帆楼上。二楼会场的长条桌两侧,左右相对坐着清日双方的谈判代表。日本人清一色的西洋礼服,清国使者一律的长袍马褂,二者泾渭分明。唯一相同的,便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如释重负的表情。一场马拉松式的长谈,到了今天总算有了结果。
对于达成和议的结果,日本人心里头都有一些侥幸。还好,那个腐朽的清国政府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哪怕空有关东军这样的无敌之师,却害怕反受其害而迫切地需要和谈;还好,日本开化的早,比清国人更清楚什么是外交。大英帝国绅士们所主导的干涉,明显地偏向着日本;还好,伊藤阁下顶住了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没有让那些头脑发热的少壮军官把这场耻辱的战争继续下去。
侥天之幸,日本虽然没有拿到想要的一切,可起码不算亏本。根据条约,清国将向日本支付军费四千万两白银;清国承认南部朝鲜王朝之独立自主性,同样,日本承认北部朝鲜之自主性;清国开放沙市、重庆、苏州、杭州为商埠。日本开放神户、长崎、横滨等外商埠;双方国民得在通商口岸城邑,任便从事各项工艺制造,又得将各项机器任便装运进口,只交所定进口税。
头一条,所谓的军费支付,不过是换了个名称,内里就是赔款。第二条等于变相承认双方的实际控制区。而剩下的几条,看似双方互惠互利,彼此给予对方贸易最惠国待遇。可实际上,只是单纯的对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