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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血泥尸()
第七回血泥尸
断腰排八卦六爻,
血颅点太极两仪。
楚行云推开李家大门时,扑鼻而来酸腐的血味令人作呕。刚跨进高槛,就见一个青年伙计头砸在水缸上,脑浆和着缸里的养鱼水洒了一地。
微微抬头,便见一个身形矮胖的中年人,仰面死在台阶上,前额被重器击打得凹陷了,带着微黄眼白的眼珠鼓出来掉在脑门边。
再回身,入目是一个高大结实的壮年男尸,被开肠破肚地摞在地上,黄白的肠子流了一地遍地的断肢残骸触目惊心,死状凄然。某种难以言喻的沉痛一下下重重地敲在心头。
一起灭门案,百缕怨魂幽。血仇深几许?多少素衣丧?
良久,楚行云就这样一个人默默地站着,凶手即是有血海深仇,也是和李家人不共戴天,这些底层的无辜伙计,身前为李家做牛做马,最后也只能白白丧命去做黄泉路上的垫背。不可谓不可叹。
然而怅然感怀不能起死回生,惟有真凶落网才能告慰亡灵。楚行云正准备仔细观察各处情况时,只见一位挺拔的官兵走来,毕恭毕敬地到宋长风身边一鞠躬,道了一声:“宋大人!”
宋长风微一点头,问道:“从案发到现在,可否有人进来过?”
“回大人的话,属下严把各门,绝无可疑者进入。”宋长风点点头,略表满意,眼神不经意地环视了一圈,东南院角月季边的三片落叶、西南边的第四块泥砖下的两瓣碎瓷,以及其他几处特地记下的微小细节,都与寅时自己得了消息开府进来时分毫不差,看来封守应是严密,最大程度地保留了现场的完整性。
楚行云慢慢地在偌大的空地上踱着步,像是在度量着什么。空地上共有八具尸体,似乎都是李府的一些仆人,死在各个边角,其状惨然。
“有什么发现吗?”宋长风上前问到。
“你觉不觉得,从一迈进这里开始,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楚行云低声回道。
“你是说”
行云不待他说话,突然想灵光一现,抢道:“宋长风,昨夜是三月十六对吗?”
“对,不过这日子有什么三月十六!”
七年前,三月十六夜,侯门灭族案。
那起案子非常惨,侯府上上下下两百多号人,全部死于非命,连在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
宋长风和楚行云之所以对此印象深刻,是因为他们是当年的惨案发现者。
七年前的那天,宋家寻侯爷有事,于是宋长风早早地拉着楚行云,陪自己立在侯府门前,然久敲无应,于是冒昧推门而入,就见着满目断肢残骸,人间地狱
缄默良久,宋长风缓缓开口问:“你觉得,会是同一人所为吗?”
楚行云顿了一会,点了头。
宋长风略微蹙了眉:“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为了伪装成与当年的侯门案有关,而故意选了一样的日子?”
“不太可能,侯门案都过去七年了,而且,这里所有尸体的位置,都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跨越七年的连环灭门案。
“这怎么可能?”宋长风立刻登上台阶,环视整个庭院,扫过入目的八具尸体,门口那具开肠破肚的壮汉尤为惨烈,可宋长风越看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突然,七年前的一个片段撞进脑海,他猛然道:“不对,现在死在门口的这具尸体,是横躺着的,而当年死在侯府门口的那具,是竖躺的!”
“不,如果把每具尸体都看成一个点”楚行云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台阶,“那么八具尸体正好在前院的东、南、西、北、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八个方位。而且你看,门口那具和死在西北角的都是壮汉,甚至衣着都差不多,很可能是两名守夜者。”
楚行云走到西北角,在尸体旁蹲下:“根据这些拖拽的血痕可以知道,凶手应是先将他们一块割喉杀死,再将其中这具搬到西北角。不过最关键的是,这满院的尸体,伤处多在死者身体的右侧。”
“凶手是左撇子?”
“很可能是,至少他杀人时用左手刀。”
宋长风沉吟良久,问道:“这一点也和七年前一样吗?”
楚行云点点头:“当年侯府的前院,东南角、西北角的尸体,分别是右胸腔和右腹部被刺穿,其他尸体伤口也多在其右,若是右撇子行凶,按常理,伤口应多在其左。”
宋长风低着头努力回想当时的细节,可记忆早已模糊,只大概有个印象。
当年迈进侯府,门口一具尸体头破血流,几只绿蝇围着黄白的脑浆打转,宋长风见了,当即“哇——”地吐出来,接着就不省人事了。唯有那具竖躺的脑浆尸印象深刻。沉思片刻,宋长风终于放弃从记忆里寻找线索,只能叹服道:
“行云,我还真是佩服你这种胆魄,就当时那种情况下,居然还记得住这么多细节!”
楚行云笑一笑,没有接话,那年宋长风十八,自己也不过十六,见到血淋淋的惨尸,哪能不恶心,只是他到底不像宋长风是名门贵府中长大的,八岁那年经历大饥荒时,也和叔叔一家偷吃过死人肉。
如果有的选择,他倒宁愿不要这种胆魄。但苦难塑人,当时他就扶着宋长风穿过前院,想进去再找一找还有没有幸存者,然而一迈进正厅,看到那满屋的尸体,就再走不下去。
疾回宋府后,楚行云偷偷把自己所能记住的细节都写下来,想着官府若侦案询问,可能会用的上,但万万没料到,侯爷因为当年皇权更迭站错了队,这起两百多人的灭门案,最终竟悬而不破,不了了之。
等等!
七年前的情景不断涌现上来,楚行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腿迅速向正门口疾走,那具流了满地肠子的惨尸映入眼中,这人跟西北角的那位都是守夜人,脖颈上都有一道割喉疤,而一个更明显的问题敲在楚行云的心头:
如果这个人已经被割喉致死,那么,为什么又要将他开肠破肚呢?
“怎么了吗?”宋长风见楚行云有异,急忙赶来。
“很奇怪,深夜屠门,行事最应利落,不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尸体死状虽惨,但都是一击毙命,唯有这一个人,无端地被杀了两次,这不像凶手的作风。”
“那你觉得凶手会是怎样的行事作风?”
楚行云略微思索,道:“嚣张却谨慎,偏执而可怕。”
“说说理由?”
“七年前敢灭侯门,如今又敢在一个繁华城镇就对朝廷命官下屠刀,此为胆大;而能在黑夜中将全府上上下下百来号人一个不落地灭口,却丝毫没留下任何关乎自己的踪迹,此为谨慎;杀完人之后不立刻逃走,反而不紧不慢地把尸体都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完美地排列出来,此为偏执;而时隔七年他才做了这起李家案,说明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某种目的,无论等多长时间、吃多少苦头,他都誓不罢休,这才是最可怕的一点。而如此执着到近乎疯魔的人,是不会容许自己做无理由的多余之事,将一个无甚关系的守夜者杀上两遍。”
宋长风蹲下身,仔细查看着这具尸体,一地白花花的肠子散发出来阵阵恶臭,并且这些肠子不是整段地从肚子的破口里流出来,而已是碎裂不堪,要把人捅成这样至少需要十刀以上,如果没有理由,凶手绝不会浪费寸金的时间在无谓之事上。
一时无解,宋长风招呼那位挺拔的官兵过来,对这具尸体做了详细的记录,同时起身,看着楚行云已一步步朝正屋走去,回身跟上,问道:“行云,你对七年前厅堂里的尸体还有多少印象?”
“比前院的八具尸体印象还深,当时我就走到那,就再走不下去,拉着你逃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按照凶手的风格,这次的正厅堂里应该和七年前一样,也有六具尸体,排成一纵列,其中前五具,是断腰尸。”
宋长风闻言,顿时停下脚步,接着在楚行云身后开口道:
“不,这次,只有一具。”
听此,行云瞬时错愕,然而此时,他已迈过台阶,立在正屋前,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与其多说不如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六具尸体,皆横躺且呈一队纵列排布,其中第二具尸体被拦腰砍断,溅起的血浇湿了相邻两具尸体。
楚行云大致看了一下,六位死者都是心脏受创而死,凶手将尸体排列好后,再将其中的第二具拦腰砍断。
理由?楚行云如同跌入一团乱麻中,理不清所有细节。很明显自己忽略了某种至关重要的线索,他找不到凶手行事的一个最基本的动机,如同捡拾到了若干珍珠,却唯独缺少一条串起的绳子。
他迅速离开正厅,一边向内屋再走去,一边开口问道:“李家家主的尸体在哪?”
提及李御史大人,宋长风脸色顿时槁如死灰,表情晦涩难猜,一时也未回答,楚行云以为他悲切,毕竟李御史对他关爱有加,并不计较,过了一会,宋长风才像回过神一般,声音喑哑地答道:“那种东西恐怕已经不能称为尸体了。”
行云心头一阵不安地狂跳。
而当他真正站在李家内屋外,推门而入的那一刹那,瞳孔不自觉地急剧收缩,满眼血肉的锈红色几乎要撕碎自己的双眼。地面非常干净,没有一点多余的脏尘和血污,唯有一滩泥状血肉,和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显而易见,李家家主被砍下头,剩余的部分被剁烂成一滩血肉,并且规规整整地铺成了某种图案,凶手做的很细致,图案的边缘竟能让人看出几分曲线流畅的意味。
楚行云环绕着图案走了一圈,很快就看明了,血肉与头颅共同组成了一幅太极图。传统的太极图由互相环抱的阴阳鱼组成,并有两个黑白鱼眼。那一滩血肉铺成了太极中阴鱼的图案,且在其中有一个圆形的留白,意为黑色阴鱼中的白鱼眼,而另一边用头颅来表示黑鱼眼,白色的阳鱼部分则用地面来暗喻。
楚行云蹲下来去观察那摊血肉,血已经没有多少,大多是肉,且肉里无骨,凶手应是先将李家家主在某处砍头,然后放血剔骨,再运回这里,铺出了这种图案,否则溢出的血液会流的到处都是,骨头会露在肉泥外,从而破坏凶手的“杰作”。
宋长风再一次看着那一堆烂泥般的血肉,仍是心下一片骇然,不禁叹道:“凶手到底是如何才能做到这样?”
楚行云抬眼,简单地回了四个字:“庖丁解牛。”
宋长风自然知这典故,那位厨师宰牛技高,薄刃顺着牛之肌理,解皮剖腹,挑筋劈肉,剔骨削节,掉下的血肉如土委地,宰牛毕,提刀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当宋长风把宰杀对象从牛换成李大人,这位前段时间还与自己有说有笑的长辈,一股森森寒意陡然直上,他几乎能凭此想象凶手得逞后,因杀戮之快意而扭曲狰狞的神情。
一旁的楚行云已陷入沉思,同样的问题依旧困扰着他,凶手的理由?无论是将八具尸体放在前院的八个方位,还是将六具尸体摆成一纵列却独独砍断第二具的腰,亦或是现在把肉泥铺成太极图案,那一根能串起所有细节的绳子他仍没有找到。
“宋长风,你对太极有什么了解吗?”良久,楚行云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