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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流水-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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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松鼠躲在树后面,瞧小行云这一天,兴高采烈出门去,垂头丧气回家来,于是一偏脑袋,露出毛茸茸的一个头,小爪子敲了敲树干。

    楚行云不经意间抬头,大叫一声:“平云君!”立刻转悲为喜,一手抓过谢流水的大尾巴,把他抱到怀里,甜甜地笑起来:“太好了!你还在啊!”

    谢松鼠靠着行云稚小的身躯,心想,反正是梦,夸张一点也没什么,于是他拿出一个松果,递给小云。

    “哇!给我的吗?”

    谢松鼠点点头。

    黄昏,夕晖映得小行云一张俊脸红扑扑,他高兴坏了,一把抓过松果,爱不释手,过了一会,又把果子放下,问:“我吃了,那你怎么办呀?”

    谢流水忽而从大尾巴后面又掏出了一个果子,朝他晃了晃。

    小行云甜甜地笑起来,伸出手,摸了摸谢松鼠的脑袋。

    这只手很小,但很温暖,谢流水不禁想:

    要是楚行云就这么一直无忧无虑地长大,多好。

    没有饥荒,没有钱老爷,没有不夜城,没有十阳武功,没有宋家以及之后所有的一切。

    就和他的家人,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永远永远

    “咦?平云君,你为什么不吃啊?你自己摘的松果呢。”

    谢流水回过神,楚行云一手捧着他,黑溜如荔枝核般的眼睛,正盯着他看,谢流水委实有点受不住,只好转头看夕阳,拿出作松鼠的本分,抱住松果,嘎吱嘎吱。

    一人一鼠,享食松子笑,坐看晚霞风。

    忽然,树枝上的小行云说:“这里好黑,我好冷啊。”

    谢松鼠心中称奇:此时才日薄西山,何来好黑?

    “好痛苦,你也是吧?”

    谢流水心中皱眉,这孩子是傻了吗,在说甚么胡话。

    小行云低头,看着他,忽然抓住松鼠的大尾巴,唤了一声:

    “谢流水。”

    霎时盈天一泼墨,将四周的一切尽数染黑,一股黄风袭来,将谢流水甩出去,接着掼到在地,然后什么东西一合,“啪”地一声,掉在身边。

    是一本书。

    一本全黑的书,被锁链锁住,谢流水勉强从地上站起来,眼前是一长溜书架,谢流水认得,上次他梦里看到楚行云村中饥荒,就是在这,只不过这次他似乎站在书架背面,这里的书,全是黑封皮,铁锁加身。

    谢流水尝试再去触碰,被狠狠弹开了,打到地上。

    禁止阅读的记忆。

    每个人自然都有一点不想回顾的过往,谢流水也没有撕开伤疤去窥探里边血肉的癖好,于是准备转身去书架前面,看看小行云以前在村里的可爱事。

    没走出几步,身后的书架,另一本书兀自飞出,悬空而停,瞄准谢流水,狠狠砸中他后脑勺。

    谢流水迎面往下倒,那本书霎时摊开书页,接住他,骤然,一股巨力将他往书里狠狠按进去

    “哎,听说了没?前两天老爷罚了一个小孩,关在地窖里。”

    “是吗。”

    “啧,我在老爷跟前跑的还会不知道?你是没看见,那打得可凶了啊!那孩子这边肿一块,那边青一块的,就给扔进去了,怪可怜见的。”

    “可怜的人,天天都有。”

    “你说你这人!怎么就没一点同情心,**岁的小孩,这么几天不吃不喝的,待会要是死了可咋办哝!”

    “你我也不是收尸的,操那份心干嘛。”

    说者见说不通,只好摇头走了。然而听者并不似面上那般冷面,此人名叫李柴,是个瘸子,小时候被人打残,听得有孩子也这般遭遇,心下不由得生了一丝同情,然而这丝同情实在太细,不值得他去注意。

    又过了一会儿,管事儿的走来:“李柴,去!去那小地窖里送份饭菜。”

    李柴依言行之,领饭时和庖厨聊了两句,问起那孩子到底当的什么差,犯了什么事儿,这么罚。

    厨子有点暧昧地笑起来:“还能当的什么差啊,小兔子,床上没伺候到位呗。”

    李柴提饭的手一滞,那丝线般细的恻隐之心,忽而断了。

    “这闲着没事,我就跟你多嘴两句。你说他那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自甘下贱?天下什么出路不能找啊!听说这孩子心大的不得了,还想傍朱老爷,真把自己当什么了!你看,被扔进去这么些天,老爷事一忙,竟把他给忘了!要不是管事儿的怕死了人老爷责怪,谁还给他做份饭。依我看啊,这种小鬼,枉做人,死了倒干净。”

    李柴不说话,提着饭,走了。

    他从小门进入地窖,盯着盒子里的饭菜,站在半光半影里,一面想起小时候被人毒打的样子,一面想起钱老爷和几个雪嫩的幼体,在院落里白日宣淫。

    最后他将饭菜捞出来,拿在手上,移开地窖的砖,把手伸进去,给里面的人吃。

    饿疯了的小行云把脸埋进去,吃干抹净。

    幼嫩的小舌头,一下一下舔过手

    第二次来的时候,李柴一手伸着让他吃东西,一手伸进去,摸他。

    反正这种小孩,这种事,应该早就习惯了。

    李柴不停地来送饭,一次送的比一次勤,地窖里的小鬼一直都很听话,声音细细弱弱,实在惹人怜爱。

    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天有些热,李柴也有点热,这份热壮了他的胆子,他想做一点,更过分的事情。

    楚行云舔完饭,正准备喝水,外边人忽然把水端走了。

    李柴解开裤头,难以抑制地亢奋:“舔一舔,乖,舔了,叔叔就给你喝水。”

    “好。”

    楚行云在里头,一手拿着一砖头,低低弱弱地应了一声,等那东西从豁口里伸进来,楚行云,手起,砖落,狠狠一砸——

    “啊————————!!!”

    李柴疯了般尖叫,然而命根子被另一块砖石压住,根本拔不出来,楚行云拿着砖,不停地往下砸,一下、两下、三下李柴一共来送了十二次饭,楚行云就连砸十二下。

    直到砸了个稀巴烂。

    外边,再无声息。

    很快,更外边传来阵阵骚动:

    “怎么回事?谁在那叫!”

    “地窖那里怎么了?”

    “去看看!”

    楚行云把两块砖垒好,坐在一旁,冷笑。

    后面的一切混乱不堪,发现尸体,一波又一波的人进来大叫,楚行云被人拖出来,打了一顿又一顿,接着被关进另一个地方,打晕了泼水,泼醒了继续打,昏天黑地,永无止境。

    好黑、好冷、好痛。

    小行云被吊在那,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瞅见一只灰不溜秋的东西,毛乎乎的一团,在墙下的小洞边探头探脑,窸窸窣窣地钻出来。他一笑,叫道:“嘿,小老鼠!”

    谢流水,一只灰皮鼠,叽叽吱吱地溜过来,他自觉老鼠脏又多病,不想离小行云太近。

    楚行云低头看着灰绒绒的一团小东西,在自己脚边转来转去,无比鲜活,忽而有些开心,活着真好,活着,才可以遇到这么多可爱的小东西。

    “小老鼠,我们做朋友吧,我不被打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说话,好不好?”

    谢灰皮吱了一声。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就叫嗯灰溜君。”

    “”谢小鼠无语,但为了讨小行云的欢心,便还是吱了一声。

    楚行云笑起来,此时他鼻青脸肿,实在谈不上好看,但依然像七岁时坐在树上看晚霞那样,甜甜的。

    谢流水忽然想,二十三岁的楚行云,似乎已经,不再这么笑了。

    “好可惜,我现在没有小云章了,不然我就给你盖一个,你将有幸成为第二个被盖小云章的小动物。”

    “我的小云章是我爹偷偷给我刻的,他不敢让娘知道,因为我娘老觉得我爹太溺爱我。”

    “其实我爹我娘互相都觉得对方过于溺爱我,所以我每次犯错,他们就会互相指责:都是因为你上次尽带他去买糖果,都是因为你他要什么你就给他,才惯成这样,哈哈哈”

    “我娘还送了我一只一叶熊,很可爱,我一直戴在身上,我娘说,我戴着小叶熊,她留着大叶熊,晚上我抱着小只的,她抱着大只的,相隔万里,也好像我们在一起一样。”

    “可是可是小叶熊被人抢走扔掉了,以后我娘睡觉,就没法感觉到我了没有了小叶熊是不是我以后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我想回家。”

    小行云哭起来,整张脸都是皱的,看起来丑丑的,谢流水不说话,想想楚行云二十三岁的样子,小云终究,没有回到家。

    人世间,孑然一身。

    “灰溜君,你有家吗?看你这么小一只,应该还没有找母老鼠吧?”

    谢小鼠吱溜吱溜,转头跑掉。

    “啊!为什么走了,嘿,灰溜君!灰溜君”

    小行云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他又垂下头,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很喜欢小动物,可是小动物们都讨厌他。

    但不一会儿,他的灰溜君就回来了,叼来一枝花,放在地上。

    是一朵月季。

    “哇!灰溜君!你”小行云看着,惊喜得忽而又说不出什么来,最后全化在笑里。

    像一道光。

    谢小鼠蹲在一旁,他很喜欢看小行云这样笑,就像十年前,他们相遇时那样。

    为什么长大都不这么笑了?

    忽然门被踢开,几个人走进来,新一轮殴打又开始了

    谢流水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永远无法改变,楚行云真实的八岁,没有会叼来月季的灰溜君,只有被他声音吓走的小老鼠。

    以及无穷无尽的黑暗和毒打。

    光曾落在他身上,现在正被一点一点剥掉。

    岁月是暗的,日子是挨着过的,又不知多少时日,小行云被押上一辆驴车,拖走了。

    楚行云睁眼一瞧,车上坐着一群娇童,白白嫩嫩,独他一个,伤痕累累,像个猪头。

    他环视了一圈,终于找到个面熟的:红指甲小童,他一时高兴,叫道:“嘿!你也在这啊!我们这是去哪,春游?”

    红指甲小童不理他,过了一会,闷闷回:“你真是心大能跑马,我们被丢弃了。”

    “什么叫丢弃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什么意思啊?”

    红指甲白了他一眼:“你个榆木疙瘩,就是老爷玩腻了,想换新人了,所以要处理掉我们这些旧货。”

    “噢——那不是很好嘛,可以离开这——”

    “你懂什么!转卖的货,只会越来越不值钱,沦落得越来越惨”

    “我们是人,又不是货物。”

    “你看看你自己。”红指甲指着楚行云身上各处伤,“你把自己当人看,可谁把你当人看了?连个送饭的都敢欺负你。”

    “我把自己当人看就好。”

    红指甲不说话,伸手想帮小行云理一理衣服,可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叹气道:“你这样子,可真是卖不出去,到时候惨的人是你!待会见了老鸨,你声音要柔一点,细一点,装得楚楚可怜一点。”

    “哦。”小行云应了一声,“那我看我不用装了,我是货真价实的可怜。”

    “楚楚呢!”

    “我姓楚呀。”

    红指甲无语:“我实话跟你说吧,像我们这样从府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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