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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膑没有说话,半晌后突兀地问道:“今日损失了多少人?”
“一千又二百,还有几十个重伤的战士,恐怕已经救不回来了,”田婴道,“且有很多士兵惊惧之下,又淋了雨,发起了热,不能再作战了。”
孙膑问:“多少人?”
“二百余人,还在增加,我估计得还得再有这么多。”田婴语气中稍稍带有些不安,但是掩盖得很好。
孙膑果断道:“把今日的士兵折损的兵器收上来。”
田婴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说到这里了,问道:“发新的吗?”
他们倒是带了足够的兵器,但是这刚第一战就全部更换,也有点没必要了。
孙膑手指点在四轮椅上,接着道:“把折损的兵器扔在草地树林边上,扔得随意些,特别是一些小路旁,做出有人逃跑时随手丢弃的样子。”
田婴懂了,不得不佩服孙膑果然反应迅速,马上做出了战术调整,只要让魏军看到有人丢弃兵器,自然能猜得到齐军开始出现逃兵了。
“等等,”孙膑想了想,又补充道,“把那些破损的盔甲也收上来,再收一些短褐,扔在河岸边上。”
这样做当然是为了给魏军留下一个线索,让他们以为齐军死了很多人,为了不被发现全都扒了铠甲扔在河里。
孙膑闭上眼睛向后倚着,说道:“为了能让他们相信,等这些伤兵咽了气,真的扔进去。”
田婴沉默片刻,转身走出大帐。
他没有回答孙膑,但是孙膑知道,他会这样做的。
这里头最想赢的人就是田婴,齐侯是他的父亲,他是在守护自己的国家和自己的亲人。别的人都掺杂了其他的复杂感情,所谓的忠君爱国,孙膑是不信的,他只是在其位谋其政,在乱世中苟且偷生罢了。
这样一个暴雨过后的安静夜晚,他忽然想到了在阳城的那些年,他的师父鬼谷子在白天分别授予他与庞涓不同的兵法,到了夜晚,庞涓便来找他,与他讨教,他自认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促膝长谈时庞涓总夸他聪明,说自己比不上他,其实他心里也是这样觉得的,但也敦促安慰庞涓勤学多思。
鬼谷子是在暗示过他不能与庞涓深交的,可是他没信,他与庞涓一同长大,感情笃深,他甚至觉得是师父狭隘了。可现在想想,鬼谷子座下弟子五百人,他一个也没有看错过。狭隘的是他,无论学过多说诡辩奇术也看不透人心。
现在再一想,明明当时就已经隐隐地露出了危机的一角。他们每每夜谈,总是他在输出,他不停地说,庞涓只是点头,从来不发表自己的意见,从那时起,庞涓就已经在提防他了。而他一直到被行刑,还被蒙在鼓里。
帐帘被拉开,田忌走进来,问道:“军师,身体可有不适?”
孙膑笑了起来,说道:“一直坐在战车上,能有什么不适?”
“今日好多士兵发热,”田忌不放心道,“您还是不要出去了,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孙膑说:“好。”
“我听公子说您吩咐了人扔兵器盔甲,这些人脑袋不好使,我带着人过去,今夜您就好好睡一觉,往后的日子也且难熬着呢。”
“将军有心,”孙膑很难不心生感激,说道,“您也不必太过亲力亲为,多休息休息。”
田忌是个不错的将军,能力不出色,却很勤恳,昨夜入峡谷前,与孙膑商议了一晚,后半夜又披上战甲巡查了所有大帐。越临近魏国危险就越大,他们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他块头很大,穿着铠甲站在大帐里仿佛一座小山一样,此时小山道:“那我走了。”
孙膑道:“万事小心。”
田忌点了点头,掀开大帐,指了指旁边的几个亲兵:“不要偷懒。”
亲兵赶紧站直了身体应是。
今晚是一个不眠夜,到了半夜时开始不断有士兵咽气了,康涂披着一块潮湿的棉被,因为地上全是泥所以也没法坐下,只能蹲在地上,听见帐外军医一声声地喊人。
他刚才将燕灵飞的事情告诉了欧阳亘,欧阳亘听后没说什么,只是说:“知道了。”
康涂心里不舒服,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魏国那边的战友能发现燕灵飞身上,又反复安慰自己,以燕灵飞的聪明程度,不可能坐以待毙。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后的选择到底对不对,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一个小瓶扔在了他面前,康涂下意识地接住,康易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金创药。”
康涂抬头:“谢谢。”
康易歌没有说话,把长枪架在脖颈后,双臂搭在枪身上,晃晃悠悠地接着巡查,时不时警告别人:“不许抢别人的被子!”
“你跟他很熟?”华余手里也拿了一瓶药,冲着他晃了晃,“我还帮你偷了一瓶,看来没用了。”
“不是很熟,”康涂也不好说他俩的关系,“他人不错。”
华余手里扔着瓶子,跟着他蹲在一边,说道:“他的编制是我们队里的,这个人挺难搞的。”
康涂想起康易歌今天在战场上骂他的时候的样子,笑道:“确实有点。”
“他可能是把你当弟弟了,”华余撇了撇嘴,手指在康涂和康易歌的背影之间转了个圈,“你俩都姓康。”
康涂倒是真的挺康易歌说过弟弟的事情,可是因为那时候心里头惦记着,所以没有好好听过。
华余说:“听人说,康易歌和他弟弟死在一个战场上。”
康涂随口附和:“是吗?”
“嗯,”华余回忆了一下,“据说是头两年打魏的时候,白天交战时他弟弟那一队全部被围困,俘虏了,一共不足二十人,脖子上悬根绳挂在柴火堆上当质。到了晚上齐军突袭,但也不是为了救他们,魏兵点了把火,就把人都烧了。到最后仗也没打下来,人也都死了。”
康涂:“”
华余耸了下肩:“魏国人都有点蠢,当兵的人命多贱啊,谁会抓士兵当人质,傻不傻?”
康涂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不知道能说什么。此时也终于知道,康易歌是站在什么立场上骂他“逃兵”了。
华余却没他想得那么多,只是道:“这些人呐,还是要多读书,脑筋都是死的,守着一个号令就能豁出命去,活得没有人格。”
康涂道:“他们的人格就是国家。”
“国家又是什么?”华余回头看着他,忽然认真起来,“你要想清楚,到底是国家,还是君主。他们到底是为了国家,还是统治国家的人?”
康涂又说不出话了。可他隐隐地觉得自己,华余说得不对。
“好了,”华余又放松了下来,安慰道,“其实是大家让我来看看你,跟你聊聊天。”
康涂说:“我还好。”
毕竟按照赵政说过的话,他现在再难受也比不过燕灵飞,没什么可值得安慰的。
华余说:“那好,其实我们都觉得燕灵飞肯定没事,多半现在是落到了对面那群人手里了,没人比他更精了,你死了他都死不了。”
第52章 马陵之战(十七)()
当晚齐军死了不足六十人,伤兵又有百余人;这短短地一战给他们带来的损失有些沉痛。同伴的身死也影响了活着的人的心情;随之产生的对战争的恐惧才是最致命的。
但幸运的是并不是只有他们面临着这样的问题。魏军设伏主动进攻,损失尚且有五百余人;实在不算少了。
凌晨时分;魏军营地。
“哟,”鲁班招呼了一句;“你怎么还来了?”
燕灵飞找了个地方,坐在他们边上:“这不是被俘虏了吗?”
“受伤了?”鲁班问。
“受伤了。”燕灵飞回答。
今夜果然不出所料,防守松散;赵政和燕灵飞瞅准时机溜了进来;他们正在开会。
常明铭简单地给赵政说明了一下当下的情况:“今夜下的指令是再追一百里;将齐军彻底赶出边境;如果倒是还追不上就撤军。”
赵政有点意外:“庞涓的指令?他什么时候开窍了?”
“他也不是吃白饭的,”常明铭语带奚落;随口道,“多少还懂点带兵打仗,而且魏王不是给他下了命令吗;就算跑也别输。”
赵政沉吟片刻,似乎在考虑什么。鲁班道:“今日齐军撤得太快,我总觉得不对劲。”
赵政想的也是这件事:“确实,他们进峡谷时也过于莽撞了,按理说这样的地形,又是魏国境内;以孙膑的谨慎,没道理不提防。”
“而且我在战场上没有看到温尤。那晚他说‘战场上见’,但是今日却没有现身,怕是今后还有布置。”
常明铭道:“庞涓一向认为齐军窝囊,今天看上去根本没有怀疑撤军有问题。”
“骄兵必败,”夏成道,“他太轻敌了。”
“毕竟孙膑也输给过他,”鲁班开口道,“他断了孙膑一双足,把孙膑骗得险些丧命,赢过一次,难免不放松警惕。”说着他看了一眼坐在一边泰然自若的燕灵飞,踢了燕灵飞一脚,问:“你们到底是怎么盘算的?”
燕灵飞道:“你猜啊。”
鲁班:“”
“先生息怒!”夏成赶紧去抱住鲁班,“不能揍他,他现在受伤呢!”
燕灵飞不怕死地道:“有种你来啊。”
鲁班气得要死,赵政一巴掌拍在燕灵飞的后脑勺上警告他别闹了,继续道:“要让庞涓死心,不能再追下去了。”
“前面百里地势空旷,不用担心有伏兵,”徐达明回来时走过这条路非常清楚,“只要途中庞涓没有反悔就不会有问题。”
百里奚冷笑一声:“那可没准,咱们这个将军如风般自由。”
燕灵飞哈哈大笑,说:“你们怎么这么倒霉哦。”
赵政也受不了他了,冲着众人使了个眼色,大家坐直了身体跃跃欲试。
燕灵飞警戒地往后蹭了一下:“你们要干什么?!我受伤了!”
赵政果断道:“动手!”
所有人一齐扑上去,几个人按住他的腿不让乱动,鲁班与赵政按住他的两个胳膊,死死地将他按在地上,常明铭撸起袖子来,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交不交代?”
燕灵飞刚烈道:“你们杀了我!”
常明铭十根手指如鹰爪妆,伸向了他的胳肢窝,阿九脱了他的鞋,随手从地上摘了棵狗尾巴草,在他脚底心挠。
燕灵飞被按得死死地根本动弹不得,又不敢大喊吵醒人,痛苦而又屈辱地被挠痒痒挠出了眼泪,鲁班又问:“说,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燕灵飞道:“我真不知道,放过我哈哈哈啊,我胸口疼。”
鲁班道:“少来这套!兄弟们,接着来!”
燕灵飞:“你给我等着我操哈哈哈哈。”
赵政低头跟他讲道理:“我们不会出卖你的,放心燕仔。”
燕灵飞紧紧地闭着眼睛,手指都攥得紧紧地,好像真的挺折磨的。
他毕竟受了伤,见他确实不说话众人也没有办法,只好把他放了。
常明铭讥道:“你跟被糟践了似的。”
大家都松了手,只剩下燕灵飞还久久缓不回来,双目无神,半晌道:“你们也太不是人了,我都这样了还来这招。”
“你也太不是人了,”夏成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