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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by 无同-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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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吗?
分明是晴空万里啊。
在坦诚的阳光下面,我看到了柳冠廷闪烁的眼角。
那一颗却是他的眼泪吗?
不远处,有尘土泛了起来,伴随着马蹄有力的敲打。
骑着高头大马,英俊的帝王,在朝这边奔驰而来,身后是一大群的随从。
好大的架势。
随着那一下一下的马蹄声。我看清楚了他脸上的焦急。
他显然看到了树上的柳冠廷。
冷着脸道:〃请柳世子回去。〃
柳冠廷忽然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对我轻声道:〃我们走吧。〃
仿佛刚才的那颗眼泪是幻觉一般。
两个侍卫让了马出来。
柳冠廷和李苒并头走在前面。
我听到李苒放软了声音道:〃柳世子,大战在即,还是呆在别馆比较安全。〃
柳冠廷低着头应了一声。
接下来的几天,别馆多了不少的侍卫和护院。
柳冠廷倒是安分了。每天就静静的坐着看看书。我不明白他当初那么积极的争取来这边到底意欲何为。偏偏该死的何言又联系不上,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早上,正睡得舒服,忽然一阵雷响把我从梦里惊醒。推开窗户,远处有大火冲天。我立刻清醒了过来。
这是河池的方向。方才的不是雷声,却是火器的爆炸声。
终于,开战了。
柳冠廷也被吵醒了,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忙带了衣服跟出去。
〃下雪了呢。〃他看着天空发呆。
我一看,却是真的。细细的雪花从天空里悠悠的飘了下来。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了。
我偷偷打量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波折。
难道对前线的战事一点都不担心吗?
雪越下越大,到了中午的时候已经如鹅毛一般。
天地间只留下一片惨白和几个刺眼的脚印。
前方的探子被这风雪阻了,我得到的消息还是几个时辰前的。据说李苒连夜突击了安南候大营,但是安南军训练有素,很快就开始了反击。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焦急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但是微弱的声音。
转头看到南方的天空下,有红光闪烁。
那是我和何言约好的紧急信号。他在找我过去,却是什么事情?
回头看柳冠廷正在午睡,我蹑手蹑脚的走开,从厨房的边门溜出了别馆。一路朝着信号的方向奔了过去。
城门却是关着的。因为开战已经闭城了。
还好身上有李苒给的玉佩,我很顺利的出了城门。
没想到信号发出的地方,就是那芋阳树下。
树下是好几天不见的何言。
第一次,我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永远一尘不染的衣服上占满了血腥和尘土,发髻已经散开,有几缕头发凌乱的落在额前。脸上的汗水卷着尘土淌了下来。
我加快几步奔到他面前。
〃怎么回事?〃
他朝我笑笑:〃小柳儿,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抹一把脸上的汗水,笑道:〃别担心,一点皮外伤,我回头再和你解释,你马上把这个人送到李苒手上,他现在河池城外。〃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树的一边栓着一匹马,马上驮着一个受伤的人。
〃他是谁?〃
〃郝连匀日的老爹。〃
我闻言一震,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何言要我把郝连的父亲送去战场,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事关重大。这一刻,对同伴的信任感战胜了疑问,我翻身上马。
看看仿佛筋疲力尽的何言,又不放心道:〃你真的没事吗?〃
他脸上露出贼贼的笑容:〃原来小柳儿这么关心我啊?〃
这个人。。。。。。
能开玩笑,应该没事了。我连再见都懒得说,怕了他那肉麻的笑容。
一夹马肚,奔了出去。
没走多远又不放心的回头看看。
在这一片雪白里,只看到孤零零的芋阳树,还有树下,何言乌黑的头发。
一瞬间,有一种错觉,他在朝我微笑。

第六十二章
没走多远又不放心的回头看看。
在这一片雪白里,只看到孤零零的芋阳树,还有树下,何言乌黑的头发。
一瞬间,有一种错觉,他在朝我挥手。
咬咬牙狠下心猛抽了一鞭,马儿吃痛,嘶叫一声撒蹄狂奔。
呼啸而过的风,刮得我两颊发疼,灌了满耳的呼呼声。
风声中,却有另一种声音近了。
再过片刻,我听出那在靠近的,是马蹄声。
刚想回头看看,忽然一声惊呼〃小心〃,就听一声清脆的击撞声,一支箭就着脸颊飞过,插在地上。
吓出一身冷汗,回过神来,方才出声示警的人已经到了我身边。
却是封颜。如果方才不是他出手,那箭就直直的射中我了。
他怒道:〃你没有半点功夫防身,居然敢往枪林箭雨里闯。〃
说着冲到我前面,挥舞起了朝廷的军旗。
放箭的人站了起来,喝道:〃什么人?〃
封颜应道:〃柳世子的人,有要事求见皇上。〃
那人一点头,石头后面,齐刷刷的站出了几十个人,围了过来。
我心里一惊,原来这里是有埋伏的,险些死在自己人手里。
他们确认了我们的身份,就去跟李苒禀报了。
原来大军正在这附近。
不一会儿,李苒急匆匆的赶过来了,柳冠廷的名号还真好用。
他见了我,不顾礼仪,急问道:〃可是芋阳出什么事了?〃
我低下头,小心道:〃芋阳无事,是何大夫让我带这个人来,说是一定要交给皇上。〃
他看了眼马上的人,大惊道:〃郝连晴昆,何言真救了他出来了,何言呢?〃
这个实在很难回答,一个不慎就会暴露了我和何言的身份。为什么何言会把郝连晴昆交给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厮送过来?
情急之下只好编说偷溜出城玩,在芋阳树下遇到了何言。
李苒听了脸色愈发难看:〃当时他一个人?〃
我刚想回答,他自己接下去道:〃如果身边还有人就不会让你送来了。〃
我听着心头一惊,难道何言不是一个人去的?转念一想,如果郝连晴昆是个重要人物,李苒必定不会只派了何言一个人去,而只有他一个人杀回来,恐怕是经过了异常惨烈的战斗。回想起何言满身的血,胸口一下子收紧了。
如果他还有半点力气,不会让我来送郝连晴昆。
而我,还把那样的他留在冰天雪地里面。
李苒忙命了人去芋阳树下看何言,顺道送我们回去。
临行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好好守在柳世子身边,别到处乱跑。〃
我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
没有想到,他对我那漏洞百出的谎言居然没有置疑。也许在他心里,救何言更重要一些。他和何言之间毕竟是有情谊的。
一路疾驰,我眼巴巴的往前看。
等到那芋阳树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心狂跳了起来。
树下,还是那熟悉的黑发。
一瞬间,一种强烈的不祥把我包围。我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
一边的封颜挥了一下鞭子,加快速度奔了过去。
我看着就在眼前的芋阳树,忽然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
那些士兵一窝蜂的跟着封颜冲到了树下。
他们纷纷翻下马,凑过去看树下的人。
我看到封颜熟练的搭了何言的手腕,然后抬头望着着我。
我从他的眼神中知道了一切。
眼眶在一瞬间热了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马,怎么走到了何言的面前。
我只记得他失去生气的脸,上面还有几片未化开的雪花。
他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变成了骇人的紫色。
他永远微笑的眼睛,此刻疲倦的闭上了。
有一瞬间,我觉得眼前这个不是何言。
这个冰冷的身体,怎么会是那个神仙一样的人物。
我想起一年前的那个秋天,他穿着浅色的长衫,背着药箱来敲我院子的门。只是一个浅笑,便赶走了满园肃杀的秋意。
我想起他一次又一次的捉弄,那仿佛小恶魔一般调皮的笑容。
我想起,就在刚才,他朝我挥手的模样。没想到,这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他现在就那样躺在雪地里,变成了没有温度,没有灵魂的躯体。
即使有再要紧的事,我刚才也应该先送他回城的。
而我,就这样,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永远留在了这芋阳树下。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封颜蹲下身去,把何言扶了起来。
我听到一阵吸气声。
却见他背后透出来的那半截箭尾。
封颜冷静道:〃这一箭穿胸而出,前面的被他斩断了。〃
我觉得胸口剧痛,仿佛有一支利箭把自己洞穿。
封颜看了看我,继续道:〃他无论如何都是活不了了,你方才送他回芋阳也是无用的。〃
我知道他是好意安慰,这一点善意却攻破了我最后的防线,强忍住的眼泪,终是滚了下来。
第一次,我切身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
第一次,我看到身边的人死去。
第一次,我意识到,人是何其的脆弱而渺小。

第六十三章
回去芋阳,没想到柳冠廷在城门候着。
在看到何言的瞬间,他依旧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层寒意。
芋阳的太守也闻讯赶到。何言明面上是当朝太傅的儿子,后事不能草率。那辛太守,命人从城里寻了最好的一口棺材来。应何言的身份,还要回了京城才能下葬,所以先在灵堂里摆着。叫了和尚来念经。
灵堂里烟雾缭绕,和着和尚嗡嗡的念经声。我忽然觉得恐惧,身处这个装饰的极其隆重的灵堂却像是在野地里,只感觉冷飕飕的风往骨子里钻。一种刺骨的宁静。
〃吃点东西吧。〃
木然的抬头,却是柳冠廷。他竟亲自给我端来了热腾腾的饭菜。
〃为什么?〃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给你送吃的,还是为什么何言会死?〃
我低下头,心里有太多的疑惑。我每时每刻都在思索这个是为什么,那个是为什么,这一刻都不知道我到底想知道什么。
他把盘子送到我手里。
低低叹出一口气:〃吃饱了才有力气看到最后。〃
拿起筷子,一大口一大口的往嘴巴里塞饭。尚未嚼细的米粒,粗暴的挤过喉咙,爬下食道。还有一点活着的感觉。
到了半夜,外面忽然吵闹了起来。封颜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快走,河池失守,安南候就快打过来了。〃
边说,边拽了我就走。
我跟着他疾走,不甘心问道:〃怎么会?〃
说话间,已经被他一把抱到了马上。
〃具体不清楚,好像是郝连叛变了,放了安南军进了河池。〃
晴天霹雳,我以为最不会背叛李苒的人却在这个关口出卖了他。想起何言拼死救出的郝连晴昆,难道和他有关?
〃何言怎么办?〃战乱之中逃亡,谁还能顾及他,即使何言是太傅的儿子。
封颜眼神一变,放低声音道:〃会有人留下来处理的。〃
现在后有追兵,自然不可能带着那么一口笨重的棺材逃命。所谓有人会处理,恐怕是草草的下葬了。
心中一痛,我挣扎着要下马,却身体一麻,动弹不得。
竟是封颜点了我的穴道。
我只有用尽全身力气瞪着他。
他转过我的身子,让我坐得舒服一点。低声道:〃对不起。〃
〃先别多说,赶快走。〃是柳冠廷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到了我们身边。
一行人,借着月光连夜赶路。不多远,有大部队在前。原来是护驾的队伍。河池一失守,李苒就带着人火速回撤了。
河池是京城最后的屏障,一旦攻破京城就如去了壳的鸡蛋,任人揉捏了。李苒手头还有如许兵力,勤王的部队也即将赶到,如果依仗着芋阳做最后一搏些许还有希望拿回河池。此刻只是撤退,等于是把李氏江山拱手让人了。实在不是李苒的作风啊。
这疑惑间,已经到了御驾前。
李苒命人请了柳冠廷上了御用的马车。
车门开闭间,我看到他带了倦意的脸。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恐怕谁都挡不住这个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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