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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日江山-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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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林知望只能接受儿子姓徐现实,虽然听起来像个赘婿。

    就在屋里的空气快要凝滞的时候,四叔说话了,语重心长:“湛儿,你可知道宗族的意义?家族是根基,子孙是枝叶,根枝相系,根基牢固方能枝繁叶茂。又像江河,水流凝聚才能势不可遏。”

    “四叔说的是,侄儿深以为然。”徐湛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第74章 家族(下)() 
然后,四叔逼视他:“你自己说,你帮官府购粮的作法,对还是不对?”

    徐湛认真的想了想,正色道:“从湖南购粮是侄儿牵的线,却是早在郭知府还在韫州时,一年前就开始计划的,侄儿不知错在何处。”

    “满口胡言!”林老爷忍不住说话了,之前也不是不想说,实在是疼的张不开嘴:“韫州受灾才三个月,郭淼有未卜先知之能吗?”

    “先生购粮,不是为了赈灾,是为了控制各县的粮价。”徐湛依旧不温不火的解释:“韫州地势特殊,耕地稀少,又以茶园桑田居多,年年从其他州县买粮,价格比油金贵,先生想的是从湖广购粮加以改善,谁知赶上灾年,恰解了燃眉之急。”

    徐湛的借口——额,理由在情在理,除了林老爷,其余人都有些动摇,觉得向一个十五六岁的晚辈发难有失体面。

    林老爷却不那么认为,他觉得徐湛至少有知情不报之罪,如果在粮食到达之前及时的告诉他们,将这批粮食高价处理出去,也不至于砸在手里,造成这样巨大的损失。

    听完徐湛的说辞,林老爷冷笑了一声:“你跪下。”

    徐湛愣了愣,无奈的一撩前襟跪在地上。

    “休要在长辈面前狡辩,既如此,为何不早跟你三叔说?”

    徐湛表情特别委屈:“我我说过,还遭三叔训斥了。”

    徐湛说的何其无辜,显得的他三叔就是个目光狭隘、刚愎自用的笨蛋。众人嘴上不说,心里都开始埋怨,开始将多半责任归咎于自林三爷。

    三老爷忍不住轻声道:“兄长,老三这事儿办的,确实孟浪了。”

    “那日你是这么说的吗?”林老爷看着徐湛大怒:“你说的是借粮!”

    “”徐湛抿着嘴继续沉默,像是被冤枉的狠了要放弃解释。

    林老爷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他,从一进门起,他就好像笃定了一切,不慌不忙的牵引着事态的发展,还一直装模作样,以退为进。他跪着,比坐着的人更主动,倒是他们,被一个十来岁的晚辈牵着鼻子走,落了下乘。

    “来人,搭凳子,请家法。”面对这样的无赖,林老爷决定不再跟他讲道理:“你不说实话,我便打着审。”

    林老爷负着手,来回踱着步:“桀骜不驯,目无尊长。我今天就让你明白,别说是打你,就算家法结果了你的性命,你爹也不敢有二话。”

    林老爷越说越生气,管家将一快板子递到他手里,小叶紫檀的,两尺长,三指宽,沉闷厚重。

    “孙儿说的都是实话。”徐湛声音里带了哭腔:“官府不愿得罪大户,愿意原价收购这些存粮,借粮二字说的好听些罢了,本来就算各县成立粮行,粮价也要跟几家商量着定,不至于这么低。可是,他们实在太生气了”

    “所以你就大义灭亲,帮着官府对付家里!”林老爷扬起手来。

    “大哥,打不得打不得,他是钦差。”三老爷上来阻拦。

    “七品钦差,”林老爷反驳,“他就是阁老又如何?”

    “老爷,”管家突然硬着头皮进来,“刘知县来了。”

    想不到刘珂就跟在他身后,带了几个衙役,大摇大摆的不请自入。

    “老大人!”他疾步进门,一揖到地,热情的朗声问候:“身体一向可好啊。”

    林老爷冷冷的笑了一下,阴阳怪气的说:“老父母客气了。”

    刘珂低头看到跪着地上的徐湛,高呼一声:“哎呀,徐大人!魏同知到处找你。”

    大伙吓了一跳。

    “您这是怎么了,您是朝廷钦差,须为陛下保持尊严。”刘珂招呼左右:“快,扶小徐大人起来。带走带走,快快快!”

    衙役们将徐湛架起来簇拥着出了门。刘珂回身作了个揖,夺门而逃。

    众人就这样看着他,龙卷风一样的刘知县,乘兴而来,劫人而去。

    林老爷气得捂住脸,嘴里的疮更疼了。

    三老爷扒开他的手指,将檀木板子抢下来递给管家,无奈道:“您实在不能打他,这次的损失太大,家家都想着推卸责任,今天打了他,就等于担了这个过失。他们怨不到徐湛,能放过老三吗?”

    林老爷被徐湛气昏了头,此时冷静下来想,也不无道理,徐湛恐怕是认识到这一点,才敢这样嚣张。

    林旭佑拿了外用的药,敷在林老爷嘴里,林老爷火气稍减,口齿含混的说:“去给老大写信,他生出来好儿子。”

    上了刘珂的官轿,刘珂上下打量着徐湛,歉疚道:“下官来晚了。”

    徐湛没说话,阴着脸看向外面。一路无言,刘知县将他送到林家别业时,已近午时。

    何朗候在大门口,迎着他进了门,哑巴姨娘和小七已为他摆好饭菜。

    徐湛兴致缺缺,端着碗挑来捡去数米粒,一口也吃不下。

    “一回来就这样,不吃不喝的。”何朗对正好进屋管家说。

    “何大哥。”徐湛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过身:“你带上几个秦家下人,亲自去千户所门口盯着,秦老爷一出来,就将他们接过来。”

    “秦家被查封,所有商铺买卖都关了张,哪还有什么下人。”何朗道。

    “没有就去找!”徐湛提高了声音:“街坊邻里凡是认识他们父子的,随便抓两个去。”

    何朗小声问:“秦老爷要放出来了?”

    徐湛瞪了他一眼。

    何朗吓了一跳,还是头一次见识徐湛发火,赶紧领命下去了。

    小七望着何朗离去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公子不去见见秦姑娘?”

    徐湛犹豫了一下,丧气的说:“算了,不合礼数。”

    救不出她的父兄,哪有脸面见她。

    “告诉她,这几天深居简出。”徐湛说罢,想了想:“还是不要出去了,看紧她,不许出门。”

    秦妙心有麻烦了。

    千户所派出大批番子、捕手,拿着她的画像展开拉网式的搜捕,为了找到秦妙心,得到徐湛口中所谓的证物,替君父分忧。老赵部堂也没闲着,为了比千从卫早一步找到证物以维护冯家父子的权益,他出动了可以调用的全部人手,却万没想到,人就在林家别业,正跟徐湛孤男寡女,瓜田李下。

    徐湛喜欢路过秦妙心的院子,她总在院子里抚琴吟诗,他驻足倾听,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直到有一次,小七急匆匆的从里面出来撞在他身上,手里的杯盘哗啦啦碎了一地。

    秦妙心闻声出来,好不尴尬。

    “小七走得太急。”徐湛欲盖弥彰的说。

    小七拍拍土站起来,指指后厨的方向尖声道:“能不急吗,给我家姨娘煎的药!”

    “还不快去。”徐湛将双手背在身后,故作镇定。

    小七跑掉了。

    秦妙心无奈的摇了摇头,从院子里拎了个竹畚箕来,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的碎片。徐湛也蹲下来,两人靠的近,彼此听得到对方的呼吸,秦妙心手一抖,碎玻璃划破了手指,眉心一皱,将指尖含在了嘴里。

    徐湛心也抖了,扔下碎瓷片跑去喊人找大夫。

    “徐公子!”秦妙心喊住他,伸出手给他看,抿着嘴忍了笑:“不碍事。”

    徐湛看了看,似乎真的不碍事。小声道:“我走得急,没能给你留下使唤人手,委屈你了。”

    秦妙心摇头一笑:“徐公子,我可不是习惯呼奴唤婢的人。”

    “你不是,我是。”徐湛将畚箕挪去一边:“别弄了,喊别人来收拾。”

    秦妙心不坚持,盈盈起身,将徐湛让进院子里。

    小院不大,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被秦妙心照料的格外雅致。虽然正值入冬,百花凋谢,却有翠竹挺立,梅树挨挨挤挤,竹叶青绿,梅枝已缀满绿芽。

    院里栽有几株松树盆景,林知望的同窗好友从山东泰安带回的,取自泰山上的千年古松,由于松柏喜阳光高燥,不耐水湿,放在江南并不好养,林知望来韫州见到它时,已满是枯枝乱叶,他并未因此责怪下人,却难免感到惋惜。然而养在秦妙心手里,却是另外一番光景,非但恢复了原来的葱郁,且更加苍劲嶙峋。

    真是个妙人。

    徐湛环视一周,然后低头喝茶,并不敢盯着她看,说话都有些期期艾艾:“秦老爷在千户所,暂时没有大碍,反是你兄长有些不好。”

    秦妙心紧张的攥紧拳头:“他受伤了?”

    “伤得不重,只是受到了惊吓,情绪不太稳定。”徐湛说。

    秦妙心轻轻叹气:“家兄先天体弱,我便以他的名义帮助父亲打理生意。说出来让人见笑,千从卫抄家抓人那天,父亲让兄长出来顶罪,却将我扮作丫鬟藏了起来,可能因此伤了他的心吧。”

    “秦老爷做的没有错。换一个人,想必更愿意留下儿子延续血脉。但是秦老爷知道,只有你留下,他们才有得救的希望。”徐湛道。

    秦妙心心里一酸:“若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愿苟活。”说完,咬着袖角哭泣起来,眼泪止也止不住。

第75章 千钧一发() 
徐湛想不到会惹她落泪,顿时无措起来,她只穿了件狐绒挂里的袄裙,单薄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徐湛赶紧递上干净的手帕,挠头道:“给我三天,就三天,我必定让你们团聚。”

    秦妙心抬起头,双目含了泪光灿若晨星,她知道徐湛是有办法的,但听到他这样的保证,一颗芳心依旧变得暖洋洋的。

    她的眸子太迷人了,徐湛只感到心脏骤停,不得不偏过头去才恢复了心跳:“他们一旦出来,我会安排你们马上离开韫州,去南京去北京都可,往衙门多的地方走。”

    秦妙心使劲点头:“我大伯在京城,我们去京城。”

    “可以。”徐湛听她要去京城,心中窃喜,面上却浅笑安慰道:“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徐公子,”秦妙心的声音微不可闻,“这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

    徐湛摆摆手:“客气什么,你救父兄,我救恩师,咱们这对难姐难弟,可要同甘苦,共患难。”

    秦妙心破涕为笑。

    徐湛一向是有十说七的人,能这样说,就是非常有把握的。

    到了第三天,还没有何朗的消息,他开始不安起来,中午时胡乱吃了点东西,想写一篇习文练练手,因为思绪混乱只写了一半便写不下去,气得扔了笔。

    穿上防寒的大氅决定出去走走,心不在焉的打开门,跟匆匆跑上书楼的小七撞了个满怀,不由失声大叫。

    恶人先告状!小七双手掩胸怒视他。

    徐湛讪讪道:“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秦小姐一个人骑马往江边去了!”小七说。

    小七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黑影从眼前闪了过去,消失在视线里,忍不住唏嘘:“公子,好轻功。”

    “林雨!”徐湛跑到院子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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