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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荣晋要跟他比骑射,阿穆尔皱了皱眉,目光闪烁了一下,但随即答应下来,他身边的亲兵却突然仰着脖子用蒙古语跟阿什纳吉说:“台吉不能射箭”
话音未落,阿穆尔扬手一鞭将他打倒:“有你说话的份!”
文官们吓了一跳,殿下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么能跟这种性情暴躁的人“武斗”呢。再看荣晋依然挂着势在必得的微笑,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荣晋和阿穆尔来到校场,校场上点燃无数火把,亮如白昼。
阿穆尔亲自为荣晋挑选了一副弓,打量着荣晋挑衅道:“它叫萨日,汉语里月亮的意思,怀王殿下,拉得开我的萨日弓吗?”
荣晋接过来颠了颠,果然沉的压手,他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箭尾卡在拇指食指之间,拇指扣弦,在一众北漠人讥讽的目光下,猛地拉满了弓,对准阿穆尔。
北漠人惊慌失措,纷纷拔出刀剑,又投鼠忌器不敢上前半步。阿穆尔岿然不动,却也掩饰不住目光中一瞬间的惊吓。
荣晋笑了笑,转了半个身子,一松手,羽箭倏然飞出,像流星一样划破天空,砰地一声狠狠扎在百三十步之外阿什纳吉中军大帐的帐顶。
北漠人顾不得发怒了,萨日弓在北漠军中有些名气,至少北漠军中能拉开它的人可数,荣晋小小年纪能将它拉满已经已经很难得了,百三十步,是弓箭的极限射程,从这么远的射程看帐篷顶就是蚊子那么大的一点,荣晋能一箭射中总不至于是蒙的。
以徐湛为首,荣晋身后的随从们开始叫好。
阿什纳吉干咳一声掩饰尴尬:“既如此,就开始吧。”
双方约定,在校场树起两个箭靶,两人各背九只箭,从一百步外同时拔马,同时拉弓、射箭三次,比九局,以中靶心多者为胜,由刚才那位虬须将军充当裁判发号施令。
双方屏息凝神,火光中,只见两人拔马出阵,骏马嘶鸣声中,三支箭依次射出。阿穆尔的箭在靶心偏上的位置一字排开,而荣晋的箭,只有一箭稳稳的扎在靶心上,另外两箭,竟然生生射穿了靶心。
大祁一方沸腾了。
朝中臣工大多不知道,荣晋的骑射在重文轻武的大祁算是顶级的了。皇帝从小重视他的教养,为他延请技艺最精湛的蒙古师傅教他射艺、骑术、拳脚,而荣晋本人,对经史子集兴趣缺缺,尤爱练习射箭,他从小朋友不多,无聊时喜欢用射箭打发时间。
二番射,阿穆尔的箭在靶心偏下的位置上一字排开,荣晋的三支箭则呈品字排,之前的一支正在其中。
北漠的官兵们嘶吼着,给阿穆尔加油打气。
三番射,荣晋只发了一支箭,阿穆尔却突然滑了弦,一箭扎到不远处的地上,然后一个跟斗从马上摔下来,捂着肩膀滚了半圈。
众人惊骇的围上来,连荣晋都勒紧缰绳停下来察看。
阿什纳吉拨开众人走到阿穆尔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扯碎了右臂的袖子,众人唏嘘不已,阿穆尔皂色的袍子看不出异样,白色的中衣已经被鲜血浸透。
阿什纳吉很生气,说了一长串的蒙古话。阿穆尔垂下眼睑显得无比温驯,也低声说了句什么,只见阿什纳吉暴怒,拾起地上的鞭子劈头盖脸的抽了他好几鞭,鞭鞭狠辣,撕破他的衣服,见了血,阿穆尔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荣晋打了个寒战,一向埋怨父皇治他太狠,原来北漠人是这么管教儿孙的,像抽打一个无知无觉的畜生。
阿什纳吉扔开鞭子,对荣晋道:“你们赢了。”
荣晋将萨日弓递还给阿穆尔的亲兵,反而谦逊起来:“台吉身上有伤,孤胜之不武。”
北漠人纷纷对荣晋刮目相看,即便阿穆尔身受重伤,荣晋精湛的技艺依然不可否认。
“明天的谈判,孤势在必得!”回到荣晋下榻的帐篷,荣晋的喜悦溢于言表,连徐湛都显得很兴奋,秋夜有些寒凉,荣晋吩咐下人温一壶葡萄酒来。
两位随行的官员跟进来,惊魂稳定,脸色苍白:“殿下啊,吓死为臣了。”
荣晋特鄙视的看了他们一眼,徐湛笑着解围道:“两位大人,殿下岂是不知轻重的人,他这样做,一者为了试探阿什纳吉的态度,二者故作轻浮暴躁之态,以麻痹他们,在谈判时对我们掉以轻心。”
两人恍悟:“怪不得阿什纳吉虽然态度强硬,却不敢伤害殿下。”
荣晋道:“依我看,阿什纳吉并不想与大祁交恶,许阁老说的对,他们没有一统中原的志向,只想抢抢东西,再勒索些好处罢了。”
两人欣喜的点点头:“好好好,如此,便成功了一半。许阁老给出的底盘就是封贡互市,只要他们肯退兵,先答应他们一切要求。”
酒上来,四人坐下聊了聊明天谈判的细节。推杯换盏,喝的醺然,两个官员便告辞回去歇息了。
帐篷里恢复了安静,荣晋低头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徐湛先开了口:“阿穆尔身上有伤,殿下事先知道。”
“什么都瞒不过你。”荣晋睨了他一眼:“咱们自出城一路走来,除了禁军、侍从、侍卫等一百三十位随员,还有二十七名千从卫在暗处保护侦察,是关佥事的心意,他们皆是京城最顶尖的高手,像影子一样来去无踪。”
徐湛张了张嘴,恍然大悟。
“过几天是阿什纳吉的大寿,阿穆尔昨天一个人偷偷跑进山林,想猎一只黑熊作寿礼,结果被黑熊抓伤了右肩,据说伤得很重,深可见骨。”荣晋唏嘘着摇了摇头:“伤成这样还能拉弓骑马,真是条汉子!”
“你还不是一样。”徐湛冲荣晋一直藏在桌下的手努努嘴:“打一回来右手一直在抖。这等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比法,是否对自己太残忍?”
荣晋苦笑,右臂颤抖着动都动不得:“那副月亮弓果然厉害,就算他不倒下,我也真的拉不动了。”
夜晚,荣晋右臂疼的睡不着觉,听到帐外隐约有箫声传来,便强撑着起身想去外面走走。北漠人并不敢限制他的自由,只派了几人跟在他身后保护他的安全。
荣晋寻着箫声走,不知不觉来到刚刚比试的校场,火把已被熄灭,军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就着暗淡的月色,荣晋看到旗杆下倚坐了一个皂衣少年,一身狂傲之气尽退,显得孤独落寞。
“阿穆尔台吉。”荣晋走上前。
阿穆尔放下手中的箫,挥退跟随荣晋的士兵,拿起身边的酒壶灌了口酒。
“你身上有伤,不该喝酒。”荣晋在他身边坐下来,劝道。
“嗤”阿穆尔哂笑:“大祁的男儿,真骄矜。”
荣晋没生气,总觉得利用了他,生不起气来,拎起地上的酒壶闻了闻:“这是什么酒?”
“羊羔酒。”阿穆尔道:“喝吧,喝一口就不疼了。”
阿穆尔是行家,荣晋用力过猛拉伤右臂的事实很难逃过他的眼。荣晋仰头喝了一口,火辣辣的灼烧了咽喉,进入腹里,肝肠都是热辣辣的,手臂果然疼的轻了。
荣晋随口夸赞:“你汉话说的真好。”
“我娘是汉人。”阿穆尔道。
第61章 和谈(下)()
本是客气话,谁想竟套出了意外收获。
看荣晋一脸不可思议,阿穆尔哂笑:“我娘出身簪缨之家,书香门第,年轻时是名满京城的才女。后来你们皇帝杀了我外祖父,将我娘流放到宣府,在那里他们受尽和折磨,之后遇到了我爹,我爹一怒之下杀了官差,带走了我娘和她的族人。”
荣晋惊讶:“当年那个案子,是你爹做下的?”
“是啊,我爹承认了,你们皇帝也知道,只是不愿为了几个官差和一批囚犯与北漠起争端而已。”
“你可知道你娘是谁啊?”荣晋唏嘘道:“你爹救下的是王首辅的族人,你娘是王首辅的女儿。”
“哎,要说你们汉人啊,杀人不过头点地,动辄还要连累家族。”阿穆尔鄙夷的摇着头,浑然忘了自己身体里也流着汉人的血,毫不留情的批判:“还讲什么仁什么义什么圣贤之道。”
“圣贤之道,要看掌权者怎么理解,道理全在他们那儿。”荣晋喝了口酒。
“你们让文官把持朝政,在北漠,拳头才是道理。像你身边那个小书生,放在北漠,活不过半个月。”阿穆尔道,他最看不惯徐湛那样只会舞文泼墨的文人。
“澄言?别小看他,他有兴邦之才,能抵百万大军。”见阿穆尔一脸不以为然,补充道:“你不信?那就再等十年看看。”
第二天清早,荣晋照常去帐外打拳,非常不幸的是,他的右臂更疼了,肿疼难忍抬都抬不起来,但他不愿声张,个人荣辱他不在意,国家体面是第一位,为了争这口气也要忍着,连徐湛都没说。
再次走进阿什纳吉的汗帐,阿什纳吉穿着长袍坐在虎皮椅上,头戴立檐帽,帽子上垂着貂尾,还不上九月份的京郊,也不嫌热。
阿什纳吉正在用饭,用刀匕割下一块半生的羊肝放在嘴里嚼,就一口烈酒咽下肚。徐湛差点看吐了,大清早吃这些,他们到底是人还是禽兽。
酒足饭饱之后,阿什纳吉搁下匕首擦了擦嘴,逼格很高的问荣晋:“贵使因何而来?”
荣晋火气蹭蹭往上冒,尼玛还好意思问我因何而来,你说我因何而来!
徐湛见他又要发飙,扯了扯他的衣袖,冷静,冷静。
“为两军和睦友好而来。”荣晋恨得咬牙切齿。是,老子就是来求和的,高兴了吧满意了吧。
阿什纳吉大笑,却不接话。
“和睦友好?两军交兵不斩来使,可你们大祁背信弃义,杀了我们的使臣斡尔翰,可有半点和睦友好之意?”说话的是阿什纳吉身旁的军师柯义鄯老爷子,经过一晚上的休整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斡尔翰之死,已经是半年以前的事了,彼时荣晋正离家出走在浙江一带游玩,徐湛还在郭淼身边读书干活,只听说北漠使团在京城街面上与人发生争端,大打出手,在顺天府官兵赶来弹压之前,斡尔翰被人从楼上扔下去,一头扎进楼下烧饼摊的火炉里,半个身子被烧成了炭黑色,不治身亡。
“斡尔翰在京城欺男霸女为所欲为,遭遇不测纯属咎由自取,况顺天府早已捉拿凶手归案,正待秋后处决,如此处置,可有不公?”荣晋说。
“不公,当然不公!”柯义鄯咄咄逼人:“人死在京城,死因当然由你们说了算,随便推出几个地痞流氓作替罪羊就打发了我们,你当我们大汗可欺不成?”
“呵呵,讲不出道理,就开始蛮不讲理了。”荣晋怒意横生:“你们北漠,自我大祁建国之始,频频骚扰边境,杀我官民二百余万人,占据河套几十年之久,论不公,我有三天三夜的话要说!”
柯义鄯哂笑着,话锋一转:“我等文臣武将早就劝说大汗别跟你们这帮汉人废话,六十万铁骑一出定能踏平了你们的国都。可我们大汗仁慈,见不得生灵涂炭,给你们送去一封逼降书。今天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们,逼降书上的每一个字,都不折不扣断无商量,若敢讨价还价,我们就兵戎相见吧。”
“我们这帮汉人敢问阁下,是哪里人?”一直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