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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何朗离开的背影,听的到郭莘整个世界观天崩地裂的声音,他最崇拜的姚大侠的弟子,竟是个不折不扣的财迷。
“你刚刚说的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郭莘满心疑惑。
哪有那样的人呢,诓骗何朗的借口罢了。
“刘推官对我说,小人物小人物的好处。我仔细想了想,咱们进京吧,京城虽然复杂,高官遍地,显贵云集,却总好过呆在这天高皇帝远的韫州,伸冤无路,状诉无门。”徐湛摇摇头,颓然坐在桌前喝了几口茶:“都是我无能,平白害了刘推官一家,还是找不到任何头绪。”
“别这样,我想了想,那样的人还是有一个的。”郭莘说。
“谁?”徐湛眼睛一亮。
“皇帝。”郭莘说。
徐湛愤愤的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闹!”
“我是认真的,待到了京城,我便去击登闻鼓,告御状!”郭莘道。
徐湛失语,怔怔望着郭莘许久。
“吓着你了?觉得我在说疯话?”郭莘问。
徐湛轻嗤一声摇头:“大不了玉石俱焚,只要能救先生,我义无反顾。”
翌日一早,几人踏上进京的行程。他们打着进省城考试的名号,因此只有何朗跟随,那十余个留下的随从被留在韫州待命。
秦妙心本想同行,又怕女儿身拖累他们,竟从枕下掏出一个包袱,托小七交给了徐湛,她是虽然大方,却也守礼,先前事发紧急是不拘泥礼数,现在却不肯轻易和徐湛见面了。
陆路和水路都可以进京,为安全起见,他们选择花高价搭乘官船。
这是一艘不小的楼船,韫江码头常有官船往来,运送漕粮或官员,船上的小吏会将下面的船舱腾出来稍私客,就像徐湛他们这样的,花费高价只能得到一个舱室,阴暗湿闷,除了安全上得到保障外,哪里都难受的很。
到船舱里安置好一切后,徐湛拆开秦妙心赠送的包裹,竟是一件月白色的儒衫,做工虽然一般,面料却是极好的,她这三天里竟忍着身体不适,赶出一件夏衫来。
衫子上依稀氤氲秦妙心的体香,徐湛会心一笑,沉闷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郭莘从甲板上跑进来,抢看徐湛的新衣服,伸手一抓衣襟处,便觉得不对,里子里似乎夹了东西。
徐湛忍着心疼,将里料沿针脚拆开,竟是四张银票,共有一万两。
郭莘张大了嘴:“这小娘皮神了,还在病着,一下子能变出这么多钱!”
徐湛却心生感激,京城里花费不比韫州,前路未知,免不了要四处打点,开销必然不小。他和郭莘二人勉强凑的出五千两,林知望临走前给何朗留下五千两,现在有了这一万两,想来不必再为开销发愁了。
傍晚时,徐湛在船舱里闷得发慌,要去甲板上走走。幸而他没有晕船的毛病,只是一身骨头僵硬,想要出去透透气。
这是一艘运输军械的官船,管事收了他们的钱,才私自捎他们进京。此时甲板上除了间或巡逻的士兵并没什么人走动,清凉的江风吹过,令人心旷神怡。
四下张望,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扒着栏杆往江岸处眺望。徐湛缓步过去,就着黄昏幽暗的霞光,才看清对方的面容,是个清秀的年轻人,个子较高,比郭莘大上几岁的样子。走神中感受到徐湛的存在,侧头冲他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
徐湛觉得他友好,便主动搭话道:“我姓徐,韫州吴新人。敢问兄台贵姓?”
“我姓荣,京城人士。”青年回答说。
荣是国姓,又很少见,徐湛玩笑道:“姓荣,又住在京城,兄台莫非是皇亲国戚?”。
“京城姓荣的虽不多,却也并不稀奇。”少年嗤笑着摇头,又问:“你看似是个读书人,不在家里攻读,去京城作甚?”
徐湛也促狭道:“眼看秋闱了,今年无心下场,跑出来透透气。”
少年吃惊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还是个生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许久,直到天色暗的看不清东西,徐湛便邀请他进仓里打马吊,他和郭莘何朗,正是三缺一。
少年一时兴致大起,欣然跟徐湛到他们居住的舱室里打牌去了。
马吊牌是时下较流行的游戏,郭莘和何朗都是牌场上的好手,徐湛略差些,凭借聪明的头脑,勉强支撑一二,与徐湛相比,少年的牌技简直一塌糊涂,适应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有了杀伤力。
“荣大哥手生啊,平日很少打牌?”郭莘笑问,他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
少年略顿了顿,苦笑道:“家教太严,少有空闲玩耍。”
“唉”郭莘做同情状对徐湛说:“大户人家的孩子也挺可怜哈。”
“平时无暇玩耍,时下江南正闹水灾,荣兄却来了。”徐湛调侃道:“莫非是来赈灾的?”
少年哂笑:“我不像赈灾的,你们可也不像逃难的!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莫不是来京城游学?”
徐湛脸色一沉,手里的牌也停下来,颓然道:“不瞒荣兄,小弟家里世代经商,父兄都是正经的生意人,日前无端入狱,小弟企图搭救,衙门却说人犯已不在地方,让进京城问问。”
“光天化日,还有这等冤狱?”少年蹙眉,似乎将徐湛的谎言当真了。
“皆是因为抚阳决堤,去年父亲曾为抚阳堤工程采买材料,却不想因此受到牵连。”徐湛将秦妙心的身份往自己身上一套,蒙混他竟绰绰有余。
少年沉吟一阵,慷慨的从手臂上解下一串念珠,递给徐湛:“遇到困难时,将它示人,或许能有一线转机。”
徐湛谢过后,几人很快又投入战局。就在最激烈的时刻,舱门被人叩响,何朗探着身子打开门,见两个军官打扮的人矮身进来,才要开口,被少年一记凌厉的眼神制止。
“虽还未尽兴,但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少年颓然的叹口气,放下手中攥着的牌,望一眼徐湛:“望你在京城诸事顺利。”
“托荣兄吉言。”徐湛拱手致谢。
舱门被关上,三人收了牌,徐湛从怀中掏出那枚念珠,是珊瑚珠子穿成,粒大饱满,火一样的红色格外特别,观之不像俗物。徐湛会心一笑,就猜他不是寻常人物,只是诓骗了他,还真有些惭愧。
从那以后,他们便再没见过少年的身影,又在船上晃悠了十日,终于抵达京城。
夕阳西垂,暮色暗淡,落日的余晖笼罩了大运河畔,夹岸柳荫,郁郁葱葱。船头伫立了一个白衫少年,贪婪的吸一口江上潮湿的风,嘴角微微勾起。
这就是诗中的天阙、帝乡,大祁的都城。
第31章 怀王荣晋()
运河畔能看到一排粉墙细柳的园圃,飞檐重阁屋舍,官道上尽是宝马香车,衣着华贵的游人,谈笑吟唱,升平欢乐。
乘车进入正阳门内,皇城两边的中城区,更有宽阔笔直的大街,高贵体面的人群,鳞次栉比的店铺,各色丝绸瓷器,珠宝古玩,钱市银号应有尽有,说不尽的熙攘繁华。
这就是大祁的都城,西邻太行山脉,北邻燕山山脉,地势由西北向东南微倾,东临辽碣,西依太行,北连朔漠,南控中原,正所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乃是留下的遗训,成祖迁都时定下的控制战略。
踏上京城的土地,为了保护证物,何朗便不再露面,化装携带账本暗中跟随着他们。
徐湛和郭莘则找了间客栈住下,在船上晃了十天,都觉得头晕,睡了一觉,又将证据整理成一份状纸,休整一日,便开始分头行动。
话分两头,皇城的中心便是大内紫禁城,真个是天子脚下。
一行马车驶入洪武门,穿过宽阔的御街,在五龙桥前停住,又有一顶小轿接应,明眼人看得到,那可不是寻常的轿子,那是太后的凤轿,太后疼爱小孙子,是众人皆知的。
马车里走出一个白衣少年,曾在韫州传旨的胖公公胡言扶他上了轿,十六个小黄门簇拥着,有百八十个侍卫跟随,穿过五朝门,奉天门,绕过三座宏伟的大殿进入。
少年掀开轿帘,露出一张俊俏的脸,正是韫州官船上的少年,徐湛猜得不错,他不是寻常人,而是大祁的怀王殿下,是靖德皇帝的七皇子荣晋。
由于连走了十天水路,荣晋的脸上写满困倦,环视四周飞檐陡壁的宫殿,廊腰缦回,勾心斗角,顿时心烦意乱,烦躁的阖上,发出一声喟叹。
胡言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隔着帘子苦劝:“我的好殿下,待会见了皇上,可千万收着性子,别再浑闹了。”
“悄声吧,”帘子里发出惫赖的声音:“我像哥哥们那样,规矩着便是了。”
胡言眼里尽是无奈:“殿下聪慧过人,怎么尽算糊涂账呢,跟皇上赌气,受苦的还不是殿下自己?嘴乖些许能少挨上几板子,何乐不为”
胡言一直絮叨道到乾清宫前,这才搁下荣晋在外等候,独自进去复命了。他本是去韫州传旨的,途中便接到皇命,另侍奉怀王殿下回京。
胡言过去在坤宁宫当值,从小看荣晋长大,真像紧张自己的孩子一样。
从踏进寝宫的第一步起,胡言便低眉顺目,噤若寒蝉起来,内殿走出个形容枯瘦的大太监,名叫王礼,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自幼陪伴靖德,深得圣意,人们皆尊他为“老祖宗”,足见其分量轻重。老祖宗吩咐胡言等候在明黄色的纱幔外,没一会,便听到纱幔中烦躁的声音:“说过多少次,朕下棋的时候不要来打搅!”
帐幔之中,身着明黄色盘领龙袍的大祁的万民之主靖德皇帝,正与一老者对弈,虽已逾天命之年,须发斑白,却依旧身材健硕,腰板挺直,双目不大却灼灼有神。
对面的老者则身着官袍,须发全白,面庞黝黑,目观棋局神色犯难,他便是当今的内阁首辅大臣、文渊阁大学士、少傅、太子太师、少师,权倾朝野二十载,有“大丞相”之称的冯芥。
冯阁老这副扭曲的表情令皇帝心情颇好,如个孩子般奚落他道:“老西儿,棋艺见退啊。”
王礼已经愁出了一头豆汗,又不得不出声提醒道:“只是皇上吩咐过,怀王殿下回宫要立刻回禀。”
皇帝一怔,手中的黑子掉在棋盘上。
老者极有眼力,愁眉苦脸的认输,连忙起身叩首告辞。
皇帝也扔下棋局到外间来,坐到桌案后,好整以暇的打开一份奏疏,传怀王觐见。
荣晋领旨见驾,整整衣冠,缓步走进大殿,远远的看到皇帝,低眉顺目,伏地叩首:“儿臣叩见父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眯眼打量着荣晋,也不叫起,晾着他跪伏了一会,吩咐身边的王礼道:“将怀王拉出去,杖二十。”
王礼愣住,焦急的开口求情:“皇上,七殿下年纪小,不能杖责呀。”
那粗如儿臂的廷杖,二十下也是打死过人的。
皇帝没说话,低头翻看奏章,连一个严厉的眼神都欠奉,却让人实实在在感受到脊背发凉。王礼冲胡言摇摇头,胡言便死了心,示意门口的孩儿们赶紧带荣晋出去。
“谢父皇教训。”荣晋赌气般轻声的说,就要起身出去。
却又听皇帝道:“给朕扒了衣裳,狠狠的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