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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如是巧合,此人定过不了明日,死人无所作为。如是钟家人,必然死不了。听涵儿所言,不过一少年,那便留着他在家观察。我倒要看看如今的阴府有何能耐可在今时今日的阳间翻起一丝风浪来。”重绥温双手往桌上一撑,站起身,然后看着长苑:
“长苑你去盯着,任何可疑之处向我们报告。”
长苑点头,不声不响退了出去。
重涵一脸郁闷满肚子气地回到钟承止房间,见到景曲依然一动不动目不斜视地坐在钟承止床边。一旁的窗户依然大大敞开,夜深后外面愈发寒冷,屋内的暖炉已经挡不住从窗户吹进的寒气,整个房间都冷了下来,温度与室外无异。
钟承止的脸色越来越差,看得重涵更加的心烦意乱,准备不由分说去把窗户关起来。还没走到窗边,突然,一道小小的黑影带着微微绿光从窗外倏地闪入,落到床上。
重涵先以为是幻觉,定睛一看,却是总跟着钟承止的那只平安鸟飞了进来。
景曲一把抓住平安鸟拿起,取下了鸟腿上绑着的一个极小的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是两颗很小的绿色药丸。
景曲把钟承止扶起,把一颗药丸喂了下去,依然手掌从钟承止脖子抚到小腹,再把钟承止放下,起身关了窗户,把另一颗药丸放到药瓶里收好。然后回到床边坐下,掀开被子露出钟承止上半身,在钟承止背上没有伤口的那边似乎略有悬空地来回轻轻抚摸。
重涵依然能大概看得出,是某种运气的手法。此时重涵才明白景曲不关窗的原因,原来是等解药。但是无由地觉着自己又被当小孩子看了,愈发郁闷地坐在一旁。
平安对着景曲不满地喳喳叫了几声,转头在房间望了一圈,接着扑腾几下飞到外屋桌子上去啄桌上盘子里的水果。
窗户关上后,房间逐渐又暖了起来。魏老进来加了点木炭,之后走到重涵边上说:“二少爷,是时候休息了,这边老奴会一直看着,如有情况便立刻与少爷知会。”
如此一说,重涵才觉得全身疲惫,但是却不想离开钟承止身边。再看看坐得笔直的景曲,只觉得此人必定在钟承止醒来前就会这么一直坐着了。
给钟承止准备的这间厢房也是个上客房,正房一侧有连一起的暖阁。如景曲和钟承止同住一房那必是睡在这暖阁了,但见景曲似乎也不会睡的样子,于是重涵便回魏老:
“我一会困了就在这屋里睡,你不用管了。”
“二少爷睡这边可能会睡不太好。”魏老又说。
“行了,你别管了!”重涵实在是烦得没有好语气了。
魏老无奈,只能对旁边守着的下人又吩咐了几句,便见礼退了出去。
加了碳的炉火烧得啪啪作响,房里恢复了温暖。不知过了多久,油灯光下钟承止的面色有了一些好转。景曲不再运功,给钟承止喂了一点温水,再放下盖好被子,又笔直笔直坐在床边目不斜视地看着钟承止一动不动。
重涵知道到这下应该是完全脱险了,立刻感觉到全身倦意凶猛袭来,眼皮不住打架,再也撑不住地闭了下去。
刚过完年的大寒天,钟承止就这么在树下歪着睡了大半晚上,实在是冻得够呛,一个哆嗦感觉身边有人靠近,醒了过来。
一位身材高大穿着黑棕色武服满身英气的男子,牵着一匹通体黝黑的汗血马站在钟承止身边。
“啊景曲,挺早的。”
钟承止伸了个十分难受的懒腰又哆嗦了一下:“东西都拿来了吗?”
景曲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钟承止。
钟承止拆开信封,取出几张盖着各种章的文件和两张银票,打开看了看。
“”
“二百两?”
钟承止将银票往地上一拍。
“你们当是哪?你们当是干嘛?在边城买个房子置点产业?还是紧衣缩食地过小日子?在京城和那些公子哥们混,二百两就够吃一顿的。要易云自己来和我说,堂堂一阎王托人入世好意思就给二百两?”
“没办法,这几年没什么钱,还要管一府的人吃穿用度,只有这么多,一个铜板也拿不出来了。”景曲用他毫无表情不动声色的脸惟妙惟肖模仿出了阎王的语气。
钟承止嘴角一抽:“找那几个还乖的门派要啊,不然拿点值钱东西来换,要我给你们指路当铺在哪?”
“东西不能随便拿下来;每年上贡的大多都是实物,也无多少银两黄金。不过用度上是无碍的,你平常的衣着文房带了一点出来。”景曲前半段依然是阎王语气,后半换了自己的寻常语气。
“为何要与那些公子哥混?直接中个状元,皇帝难道还不亲见?”平安在一旁插嘴。
“知道文无第一吗,状元说中就中的?何况也不是见了皇帝就完事的,要从长计议。反正这点钱是肯定不成的;要易云给我想办法,不然哪都别想我去了。”钟承止又往银票上一拍。
98。演打戏()
钟承止:若看到奇之内容,便是太过跳跃,请过几时辰再返来。
再者美丑这事人人所好不同,除非钟承止这般实在是生得特异的,一般都难分高下,自然也就没多少人会真去攀比相貌。
每年流传于京城的四大榜单,其中之一的美男冠玉榜一半看的还是才学人气,余一半才拿长相略做参考,那自然重涵是当仁不让。本来自重涵懂事以来,这个榜单第一名就是他大哥重熔,重熔成亲以后便从榜单摘除,此时重涵十五,又于当年非要自己没事找事去考个无必要考的乡试,还真给中了举人,名次还相当不错。如此又半就着大哥人气直接被抬上了第一,然后蝉联两年,不想去年竟然被李宏风拿了第一。
自此李宏风便开始天天炫耀,事事不忘提及此榜,弄得重涵烦之又烦。虽然重涵之前从未在乎此榜,但毕竟被重家包揽了多年第一,重涵实在受不了竟被死对头李宏风夺了去。而且重涵觉得榜单突然变动定是李宏风做了什么手脚,但苦于放榜之后数月,重涵都在南方,等得知时早就挂了几个月,再查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此次在建安无意遇到钟承止,重涵当时有一半的心思是看你李宏风还能如何得意,起了要把钟承止带给李宏风看得自惭形秽的心思,没想后面生了别的事来。这虽也没过多久,但现在重涵是真把钟承止当兄弟,早就忘了李宏风这茬。而此时冤家路窄,重涵前意又生,不禁想如果今年榜单能让钟承止拿了第一,那倒能心口众服,他也乐得开心。
几人在一旁仔细听了一会吵架和周围的议论,原来李宏风开后门走偏门本不是什么大不了之事,这种大家也见多不怪了。而是他从下马车走过来一路上,就在和同行人对排队的举子们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多为贬低之意。读书人自视清高,被如此嘲笑,一有人起头立刻群起攻之,就算李宏风如何辩才出众也经不起这么多人围攻。
能中举人的肚子也都有墨水,个个说的都是道德大义。往小了说是:“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往大了说是:“法令行则国治;法令弛则国乱。”偏门接应的小吏也殃及池鱼,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有人堵在门口不让李宏风几人进去,明显此事难以善了。
此处接近队尾,很多人也干脆不排队了,都去围观。人越堆越多,吵得越来越热闹。
魏老看了一下对重涵说道:“看来这边一时半会进不去,二少爷和钟公子景公子不如先回去,待老奴看看情况再叫少爷和钟公子过来。”
“没有别的门进了吗。”重涵问道。
魏老回道:“因为不日即将举行会试,礼部已做清理打扫。其他几个门已经贴了封条,不予进出。”
“那要个人出来,反正就按个手印不是。”重涵又按着少爷思路说。
“手印要按在专门的录册上,不好随意取出。不过先不知会有此情况,待老奴去问问。”
钟承止抬头看了看贡院的围墙,为了防止考生作弊和有人私自进出,贡院围墙颇高,二十尺有余,上面还插满荆棘,站在墙下看更显得威严高大。
钟承止转头问魏老:“只要进去就可以了吗?”
“是,二少爷和钟公子的东西都已准备好。” 魏老回。
“行,这边来。”钟承止指了指。
重涵莫名其妙地跟着钟承止,四人沿着围墙往另一头走去。走到没看到人了,钟承止对景曲说:“你带魏老。”说着就一把搂住重涵的腋下,把重涵横抱起来,抬头一跃,在围墙上借力点了两脚,直接就跃过了围墙,碰都没碰到荆棘。而外墙内还有内墙,比外墙要矮不少,钟承止刚落地二话不说又立刻跃起在外墙上点了一脚越过了内墙。
景曲紧随其后也带着魏老跳了进来。
待放下重涵和魏老,钟承止问:“再往哪走?”
魏老点了点头指了下方向便示意几人跟着他向前走,钟承止和景曲便立刻跟随。
而重涵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原地站了一会才跟上去。
“喂,能不能先打个招呼。”重涵有点悻悻地对钟承止说。
钟承止转头对着重涵莞尔一笑:“一会出去不走门的话,给你先打个招呼。”
重涵想了想,嘴角一翘:“不,一会我们出去走偏门。”
一行人走到大门旁的一个堂室,里面已经有人等着,魏老招呼了下,钟承止和重涵便在录册上按了手印,拿走了准考证。前后一共也没花到半刻时间。
几人回路走到偏门,从里面就听到外面还在吵。偏门已经关起,两个小吏在门口商量着什么。魏老上前招呼了一下,小吏说道:“这边外面正乱着,几位不如从正门出去。”
重涵嘴角掩不住的笑意,说:“不用,我们就走这。”
小吏无奈打开门,门外的人看到偏门打开,都一致望了过来。
重涵迈过门槛,看着被人围着的李宏风:
“诶,这不是李宏风李公子,怎么会在此处。”重涵左右望了下,又说:“难道是准考证未取,要插队进来?这可不好,这么多学子都在排队,身为一国右丞相之子,更要以身作则,与民同苦才对啊。”
话一出,围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李宏风一脸怨气对着重涵说道:”重公子为何又在里面,难道也是插队的?”
“我是一清早就来了,还未有几人排队,然后便在院内逛了逛熟悉下考场,现在才出来。没想就遇到李公子了,实在是缘分。”重涵一边文不加点地说着白话一边笑呵呵地看热闹不嫌事大。
而周围举子里从对话中猜出了两人身份的人,终于开始把话题移到朝坛之上了。
“哼,李丞相一心贪图安逸能战不战,生出的儿子果然也是这种货色。”
“上梁不正下梁歪。”
围观的人一层一层堆着,谁说的话也不知道,便有些人胆大了,说得越来越难听。
重涵回头招呼了一声要小吏关上门,带着钟承止景曲和魏老,特地走到李宏风旁边,见了一礼说道:
“李公子就好好排队吧,何必闹这么大场面。在下告辞了。”
说完便听一清脆的声音道:“李公子我们走吧,本次科考在下参不参加也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