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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诺语心中想着心事,并未瞧见杨妃,直到走得很近,都没有任何反应。心云连忙轻扯她的衣袖,说:“小姐,杨妃娘娘。”
苏诺语这才回过神来,微微屈膝:“杨妃娘娘万福。”
杨妃看着她,不悦地眉头微蹙,也不叫她起身,就那么一直看着她。就这样耗了一会儿,杨妃不叫起身,苏诺语自然不敢起身,就那么一直屈膝半蹲着。时间长了,自然有些受不了。
心云见状,心疼地扶着苏诺语,不高兴地说:“启禀杨妃娘娘,您还未叫我家小姐起身呢!”
“本宫同苏太医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丫头置喙!”杨妃斥责道。
她已经有日子没见到皇上,每次求见都被章华告知皇上政务繁忙,不见嫔妃。可据她所知,这些日子苏诺语一日两三次地往嘉德殿跑,每次一待至少都是小半个时辰,可从未见皇上拒之门外。更不用说,皇上每次都还派人用轿辇将她送回太医院。
别说现在,就是从前,也没有谁有这样的待遇!
纵使是心机深沉如杨妃者,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还是心中意难平。因而在看见苏诺语对她这般视若无睹时,她便难以压下心底的怒火。若非是顾忌着皇上,她只怕是将苏诺语生吞活剥的心都有!
“娘娘勿怪,心云不是有意顶撞您。”苏诺语连忙说。她实在不愿意再发生上一次的事,省得宫中又开始议论纷纷。
杨妃冷笑着问:“苏太医这话说的,难道是本宫冤枉了她?还是说本宫肚量小,容不得人?”
“微臣不敢!”苏诺语恭敬回话。
自从得知了白府一事不是褚哲勋所为之后,苏诺语的心情便前所未有的大好。因而在面对杨妃的刻意为难时,她并不会有太大的反感。
杨妃微微点头,耳垂上的耳环随着她的头也微有晃动,她笑着说:“不愧是连皇上都看重的人,果真是懂分寸,懂尊卑。既如此,那么你见了本宫是否该跪下行大礼?”
“这……”
心云又想说话,被苏诺语及时打断:“是,微臣遵旨。”语毕,她恭敬地跪下去,郑重其事地行礼,“杨妃娘娘万福!”
杨妃满意地看着她,心底终于有了些许的平衡。无论如何,她只是一介太医,而自己却是四妃之一,尊卑摆在这儿,她必须臣服在自己脚下!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太监的唱和:“皇上驾到……”
所有人的目光伴着这一声都集中到章华的身上,杨妃心中咯噔一下,晓得不好。再回头看一眼苏诺语,也是一脸的诧然。她眉宇间隐隐划过一丝恨意,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怪这个苏诺语!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如此动怒,自然也不会叫皇上瞧见这一切。
在她脑子里飞快想着应对之策的时候,季舒玄已经大步走了过来。见苏诺语跪在地上,他眉头紧皱,也顾不上理会杨妃,便亲自上前将她扶起:“诺语,好端端的,你怎得跪在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苏诺语自然不愿同季舒玄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否则更是说不清。她顺势起身,后退两步,避开季舒玄的手,说:“皇上万福。”
一旁的杨妃亲眼见着季舒玄对苏诺语的好,一时间愣在那儿,忘了行礼请安。
季舒玄伸出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半晌后方才收回来,他低咳两声,转而怒视杨妃:“杨妃,怎么回事?”
“皇上万福。”杨妃连忙屈膝行礼,“是这样的,方才臣妾同苏太医碰上,可苏太医对臣妾视而不见。臣妾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她身边的婢女便公然顶撞臣妾。臣妾……臣妾只是叫她按着规矩行礼,并没有其他。”
季舒玄听后,转而看向心云,赞道:“好丫头,知道护主,也难怪你们小姐如此护着你。”
“谢皇上夸奖。”心云连忙行礼谢恩。
季舒玄这态度分明是极大地拂了杨妃的面子,杨妃面上讪讪,不知如何应对,也不敢轻易说话。
季舒玄转而吩咐章华:“告诉内务府一声,赏赐心云半年的月俸,以表彰她忠心护主!”
“是,奴才省得。”章华应道。
杨妃听了这话,将手里的手绢都快要拧碎。香茗见状,趁着季舒玄没注意,连忙扯一下她的衣袖,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杨妃深深呼吸,以平息心头的愤愤。
苏诺语不愿在这儿耽搁时间,说道:“皇上,您不必如此,杨妃娘娘位份尊贵,教训我……微臣和心云是应该的。”
杨妃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看向苏诺语,诧异至极。她竟敢在同皇上说话时,以“我”自称,而皇上似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她敢肯定,这绝对不是第一次,也不是偶尔一次。
季舒玄眉头微皱,知道苏诺语有心避讳,也不愿拂了她的心意。然而,在这种情形下,若是叫诺语受了委屈,岂非是他这个皇帝无能?
思前想后,季舒玄道:“方才杨妃提及规矩、尊卑,朕深以为然。既如此,那么杨妃见了朕,是否也该跪下行大礼?”
杨妃面上一凛,皇上已经把话说得这样明白,她纵然是心底再怎么不甘愿,也不得不依言行事。杨妃面带着淡淡的微笑,恭敬地跪在季舒玄面前,像第一次觐见一般,按着规矩行大礼:“臣妾高阳殿妃杨氏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季舒玄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妃臣服的样子,对着苏诺语招手:“诺语,你到朕身边来。”
苏诺语惊讶地看着他,迟迟没有动。而伏在地上的杨妃听了这话,几乎要落下泪来。皇上这话分明是要她难堪,那个苏诺语若是站在他身边,那自己岂不是相当于也在跪拜她?
第二百七十六章 皇上护食()
季舒玄见苏诺语没有动的意思,知道她是听懂他的意思。她明知他是为她出气,却不愿领情,当真是叫他有几分下不了台。季舒玄不理会尚跪在地上的杨妃,径直看着苏诺语,不悦地说:“诺语,朕的话你听不明白吗?”
苏诺语迎上他的目光,眼底一片了然,然而了然是一回事,领情是另一回事。她绝非是圣人,有什么以德报怨的高尚想法,相反,她更推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只是,即便要回击她也不想假他人之手,至少不愿借助皇上的手去打压这些妄图欺负她的人。
她不愿自己与皇上之间有太多的牵连,不愿对他有所亏欠,这辈子注定是无法偿还,那么还是欠的越少越好。归根结底,只是因为她不爱皇上。若是今天站在这儿说要为她出气的人是夜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作为一个女子,理所应当地被心爱的男人保护,这当然是无可厚非的事。可除了夜离外,她不想被其他人保护,也不想欠谁的人情。
其实,她若是想要着手对付宫里的这些女人,方法多得是。一直没有出手,只是因为她们的言行举止还没有太过分而已。她们现在能做的,不过就是以身份压着她,罚跪或是训斥而已。这些在她看来都是小事,还不足以激怒她,让她动手。所以能忍就忍了。
思及此,苏诺语看着季舒玄,眼底有着分外清楚的拒绝:“皇上,杨妃娘娘跪在这儿,微臣不便上前。”
季舒玄大怒,几乎是想拂袖而去。这若是换了旁人,敢这样无视他的话,敢这样拒绝他的好意,他必定会从此将此人打入冷宫,永不见面。可是这一次不一样,面对苏诺语,他的所有威严、原则、底线,似乎都会被她一点一点地突破。而他竟还无可奈何。
季舒玄愤然转过身去,长长地叹一口气,似乎要将压抑在胸腔内的气都释放出来。随即,他转身过来,两步来到苏诺语身边,微微俯身,在她耳边,用不大不小、却又刚好能叫周围人都听见的声音说:“苏诺语,你到底要朕拿你怎么办?”
苏诺语看着季舒玄脸上深深的挫败感,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她知道季舒玄为了她,真的做了许多,也有不少的转变,甚至可以说,如果她不是先一步认识了夜离,这次贸然回宫,一定会被这样的皇上所征服。
可感情的事是一条单行道,只容得下两个人,多一个人都是不行的。她的生命中,已经有了夜离,再容不下第二个人。别说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就是之前,她一心以为是夜离杀了他们白府满门,也没有想过要去转而爱另一个人。
那个时候,她的想法只是,杀了夜离报仇!然后,再殉情,去偿还两人之间的爱。
“皇上,有些话微臣早就说过,请皇上恕罪。”苏诺语说话间,也跪在他的面前。
看着自己真心喜爱的女人跪在自己面前,季舒玄心底就有一股无名火蹭蹭地往上冒。他抬手指着苏诺语,然而苛责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起来!”他冷着声对苏诺语说道。
苏诺语缓缓起身,她本就不愿动不动就下跪,得到赦免,自然毫不犹豫地起身。若是换了往日,在这种情形之下,她一定会寻一个借口便先行告退。可今日不行,只要她一日没有得到关于夜离的消息,她便一日无法安心。
而在他们俩你来我往的时候,跪在地上的杨妃已经快气到将牙根咬碎。之前虽说也知道在皇上心中对这个苏诺语极为看重,可之前的种种皆是听人说的,并不是她亲眼所见。今日总算是见着了,她发现,之前她以为言过其实的种种传言其实压根就不足以说明皇上对苏诺语的好。
那些下人不知道,可她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之前也有过一段算是得宠的日子,对于皇上的性子脾气她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别说是她,这合宫上下,无论是曾经多么受宠的女子,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如苏诺语这般无礼。
当然,皇上也压根不会买她们的账。之前就有新入宫的女子,算是得了一阵的宠。那女子便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那阵之后,皇上又开始宠爱旁人,她便开始了无休止的邀宠。起初,皇上还耐着性子应付一两次,后来便不加理会,再到之后,再没有翻过她的牌子。
她记得清楚,那女子当时愚蠢地在皇上面前耍心机、用手段,终于惹怒了皇上。皇上一怒之下,便将他打入了冷宫。这件事之后,宫内再无人敢在皇上面前有过分的邀宠举止。她也是通过这件事,才清楚地知道皇上的心性,知道在皇上面前要简单些才更安全。
可是,今日看着皇上对苏诺语百般迁就,她是真的震惊。她虽低着头,可还是能感受的到,皇上的愤怒,她以为苏诺语如此不知好歹,必定会激怒皇上!可没想到,皇上非但没有如她所想的怒不可遏,严惩苏诺语的无礼,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妥协,甚至是好言迁就。
季舒玄看一眼苏诺语那不冷不热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压不住心底的火。尤其是在杨妃面前,苏诺语让他折了威严。季舒玄将不忍冲苏诺语发的火转而发在了杨妃身上:“杨妃,你跪了这么久,可知道错了?”
杨妃惊愕,却也连连点头:“是,臣妾以后必定恪守本分,不敢逾了规矩。”
季舒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打扮姣好的身段与面容,皱着眉道:“这身衣裳不适合你,以后不要穿了!”
“是,臣妾以后一定注意。”杨妃依旧面带微笑。心底却在默默流泪,这身衣衫是前不久皇上新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