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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了解皇上……”李妃顿一顿,神色一暗,幽幽道,“其实本宫也不了解皇上。都说圣恩难测,的确如此。本宫虽陪伴皇上多年,也从未猜透过皇上的心思。”
紫竹语塞,这样失意的娘娘,她还从未见过。想要出言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
李妃面上扯起一抹苦涩的笑,说:“紫竹,你不必再说,本宫心中有数。”
现如今李妃在宫外,宅子外又有侍卫把守,消息自然闭塞些。直到两日后,她才从刘宾口中得知了朝廷已派出大军前往镇压叛军。
心中慌乱不已的李妃再也坐不住,这日清晨她起得极早,待得紫竹进来为她梳妆时,李妃已坐在妆台前。
“娘娘,您今日起得这样早,可是昨夜没有睡好?”紫竹有些惶恐地说道。身为侍婢,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主子起身,实在是失职。
李妃对着铜镜,自顾自地涂脂抹粉,淡淡说道:“这两日心思繁杂,睡不安稳。只是你不必惶恐,本宫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虽说她这样说,紫竹的不安仍旧没有减少:“娘娘,是奴婢考量不周,还请娘娘惩戒。”
“无妨。本宫说了不会责罚你,起来吧!”李妃说,“为本宫梳妆吧!”
紫竹起身后,看她一眼,好奇地说:“前两日奴婢说您梳妆,您还说病中懒怠。今日奴婢看您似乎心情不错呢!”
“本宫想要进宫求见皇上!”李妃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铜镜,一字一句地说道。
紫竹惊诧至极,脱口道:“娘娘,您如今身子还未大好,即便您进了宫,皇上也不会见您啊!”
李妃的眼神暗了暗,随即道:“无妨,即便皇上不愿见本宫,本宫也要回宫!如今身在宫外,且不论无法得见天颜,消息也不灵通,即便是自己想要做什么也不方便!此次出宫,本宫是待够了!何况本宫如今也是大好,想来有刘宾在,回宫不是难事!”
紫竹这才点点头:“既如此,那奴婢这就为您梳妆,一会儿便请刘太医为您再请一次平安脉。”
至于刘宾,自从诸王叛乱后,他更是后悔至极。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谁搭上了这些王爷,谁便得小心着些。可他自从最开始打错了主意,跟错了人,现在已被李妃视为自己人。若是在原来,他是求之不得。可现在,他是唯恐避之不及啊!
当李妃说了自己想要回宫的打算后,刘宾心思转得飞快。他出宫的时间也足够久,一直想要回宫,却因宫外瘟疫未清,而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如今可好,搭上李妃这条线,正好可以回宫。等到回宫后,他便可以重新去巴结贵妃或者杨妃!
刘宾心底打得好盘算,于是连忙不迭地点头:“娘娘有此想法是好事!您玉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依臣之见,回宫后暂避她人,是可以的。”
“既然刘太医这样说,本宫心中就有数了!”李妃颔首。
待刘宾离去后,李妃即刻休书一封,向皇上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之情,信中再三言明立场,以及对自己在宫外所作所为的悔悟。
当季舒玄看完李妃这信时,还是默默了良久。一旁的章华见状,问:“皇上,李妃娘娘说了这许多,您准备派人接她回来吗?”
“李妃……”季舒玄念着她的名字,没有说话。
李妃……
季舒玄的印象中,初入宫时的李妃不过十五六岁,还只是一个被爹娘宠坏的孩子而已。并没什么过多的心思,虽说事事想着占尖,处处都不愿服软,却也直爽可爱。在宫中待了几年,人还年轻着,却早已失了当年的率直,变得精于算计,变得心狠手辣!
季舒玄忍不住几分唏嘘,那样明艳的女子,竟也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般不堪的境地。
思及此,季舒玄看向章华:“罢了,你明日便着人去接李妃回宫吧!叫她回来后,便老实待在自己宫里,无事不必出来。朕这里也不必来。”
“是,老奴省得。”章华点头领命而去。
等李妃终于等到皇上允她回宫的旨意时,泪水夺眶而出!
“臣妾叩谢皇上,皇上万安!”李妃跪在地上,深深拜下。
李妃骤然回宫的消息在宫中传开后,多多少少是有些议论的。杨妃听说后,心底微微蹙眉,面上却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云淡风轻:“李妹妹回来了,那可是件好事!香茗,你眼睛毒得很,便替本宫去库房中选几件看得上的送去李妃那儿吧!也算是本宫欢迎她回宫。”
“是,奴婢稍后就去。”香茗应道,“只是娘娘,李妃这个时候回宫不会坏了娘娘的好事吧?”
杨妃听后,轻嗤出声:“就凭她?也配么?这次诸王叛乱之后,李妃便不会再有任何机会!等到皇上平定叛乱后,只怕她连如今的妃位都是保不住的,更别提旁的不该她肖想的事!她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香茗听得这话,心中微惊:“娘娘真是耳聪目明,见事清楚!”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李妃回宫()
月华宫中,自从睿儿夭折后,贵妃便歇了许多心思,也不再如从前那般一心想着争夺后位。刚开始那几日,睿儿的死给贵妃的心里上造成了极大的创伤。除了皇上来,她说两句话,其余时候连话都变得少了许多。
然而,宫中是最容不得眼泪与伤心的地方。贵妃久居宫闱,自然比其他人更清楚这个道理。加之彩纹日日在身边开解她,慢慢的,她也渐渐放下。
彩纹说得对,没了睿儿,她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若是一旦失了皇上的宠爱,便什么都没有了!现在皇上为了前朝之事烦扰,她最应该做的不是伤心,而是体贴皇上,为他分忧!只要得到皇上的心,什么都会再有的!如今李妃已经是彻底失了恩宠,吴妃向来庸懦,唯有杨妃颇得圣宠,若是这个时候她失了先机,便是将皇后之位拱手相让!何况宫外还有个最大的威胁呢!
彩纹的话虽说听着刺心,却句句忠言逆耳!于贵妃来说,不啻是醍醐灌顶!她猛然间醒悟过来,一定要赶在宫外那个姓苏的女人进宫前,保住自己的地位!据悉她派出去的人并没能杀了那个女人,还因此而丢了性命。
这个女子是她的心头大患!有这样大的隐患在前,她若是依旧沉溺于自己的伤心中,岂非是功亏一篑?
想通了这些道理之后,贵妃压抑着自己的丧子之痛,再度开始出入嘉德殿请安,不时地为皇上送去亲手做的吃食。于男人来说,女人的温柔便是最好的缓解压力与疲惫的一剂良药!
故而当丫鬟将李妃被允准回宫的消息传到贵妃耳中时,她只是不屑一顾地笑着说:“在本宫眼中,李妃从来都如跳梁小丑一般!若说在这宫中,稍令本宫忌讳的,唯有高阳殿的那一位。至于旁人,本宫从未看入眼!”
“娘娘能这样想,奴婢便放心了!”彩纹附和地说道。
“李妃……”贵妃轻嗤一声,没有说话,眼底却满是轻蔑。
事实上,李妃的回宫比之她当日出宫所造成的影响小许多,别说杨妃与贵妃,就是低等妃嫔也都在心底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大家都等着看,李妃要如何收拾眼前这残败不堪的局面。
当李妃回到久违的寝殿,坐在紫檀木雕花妆台前时,整个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伸手一遍一遍抚摸着寝殿中的物件,渐渐,泪流满面……
今日出宫迎李妃回宫的人是章华。李妃初见章华,只以为是皇上急于想见她,故而派了最心腹的人来接。一路上李妃几次开口想要打探皇上的口风,章华都避而不谈。
直到进了宫门,章华被她缠得无法,见四下无人,方才凑近说:“娘娘,老奴奉劝您一句,您现在还是将心思放在如何保养身体上,旁的先别想。皇上已经给了明话,断然不会见您。您又何必要惹皇上心烦呢?”
“我……”李妃贝齿紧咬嘴唇,弦然欲泣地看着章华,“章公公,本宫知道现在皇上在生气,还请公公好歹劝劝皇上。本宫自知罪孽深重,不求皇上宠幸,只希望皇上莫要因为臣妾而气坏了身子!”
章华叹口气,这样卑微的语气还是第一次从李妃这儿听到。他点点头:“好吧,老奴一定将这话带到。至于皇上心思,那就不是老奴能左右的了。娘娘还是回宫,安心静养吧!”
李妃想起方才在宫门处同章华的对话,哀怨地叹气……
时光无法倒流,早知今日会成如此境地,她当日又为何要绞尽脑汁地出宫呢?出宫近月余,最初想要想求的不仅没有实现,还不得已染及瘟疫。虽说现在身子好的差不多,但重回后宫的她早已不是昔日那风光无限的李妃娘娘。
李妃恍惚,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当日究竟是怎么想的。若是一直在后宫中,没有离开,只怕也不会叫皇上几次三番地派人出来训诫。怎么就鬼迷心窍地想要出宫呢?
正想着,紫竹走了进来。看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紫竹心中微痛,上前道:“娘娘,您别伤心!将身子养好才最重要。等您身子好了,皇上自然会来看您的!”
“紫竹,你说本宫当初为何要执意出宫?”李妃幽怨地问。
紫竹怔怔,无言以对。事到如今,回过头去看这个问题,只怕李妃自己都想不清楚当初为何会执意出宫,更何况旁人?
李妃眼神扫过殿内的每个角落,微微蹙眉:“为何这殿中没有熏本宫素日喜爱的香料?”在宫外那么些日子,尤其是初到瘟疫村的时候,那破旧茅屋内始终充斥着一股子霉味。那个时候,她最怀念的就是宫中那暖暖的香甜的香料。
听出她话中的苛责意味,紫竹连忙解释:“娘娘,是奴婢吩咐人不许熏香的。奴婢记得您离开瘟疫村那日,苏大夫特意嘱咐在您病好以前,不可用任何香料。”
“又是那个贱人!”李妃不悦地道,“在宫外的时候,那个贱人便处处与本宫为难。如今回了宫,她竟还如此阴魂不散!”
“娘娘,宫中的人都在说,那瘟疫药方原不是张太医研制出来,而是苏大夫。想来苏大夫最是明白其中的利害……”紫竹还欲再劝。
然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好了!不要张口苏大夫,闭口苏大夫!即便药方是她研制出来的有如何?本宫的身子自己最是清楚!不必多言,去将本宫最喜欢媚花奴给本宫熏上!”李妃不由分说地命令道。
紫竹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转身离去。她的动作极快,不多时,寝殿内的香炉内便熏起了香料,那轻薄如雾的白烟缓缓自香炉内升腾起来,袅袅娜娜,渐渐弥散……
李妃轻轻闭目,微微用力,鼻尖便全是淡淡的香味,整个人仿佛置身于花海中,春光明媚,岁月静好。她的心情也在这样的香味中,一点一点恢复了平静。
说起这个药方,她更是嫉妒不已。原以为药方是张太医研制出来,没想到竟是那个长相平凡、性子尖酸的民间女子!想起那钦天监关于天府星的预言,李妃心中的嫉恨便克制不住!
正郁郁间,外面有小丫鬟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娘娘,杨妃娘娘派香茗给您送东西来了!”说话的是李妃身边另一个得力的丫鬟紫兰。
李妃怔了怔,方才淡淡地说:“既然送来了便好好收着,让她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