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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前生,与那被卖的女儿有何区别?她垂下眼眸,敛起面上那一丝突如其来的锐气。
“郡主为何要去鹤漪楼?”身边伺候的冬渔与夏荷倒是有些奇怪,往日里林弦歌出门,无非是去书斋或古玩铺子,想吃什么便叫小厮们买了进来便罢,而这鹤漪楼却是东晋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莫不是郡主也有贪嘴的时候?
“我与一人有约。”林弦歌也不多作解释,将车帘拨开一些,随意地望着外头热闹的街景。忽然,她眸光一暗,一双美目凝驻在那乞讨的老人身边,“停下!”车夫也是一惊,急忙勒马驻足,马车陡然停下,冬渔两个险些摔在车里。但林弦歌却没有在意颠簸,仿佛被定住一般地看着那被人群包围着的一老一少。
那个躺在破席子上连连咳嗽的少年。。。。。。他面色苍白发青,衣衫浆洗得都出了几个磨出毛的破洞,隐约可见那粗布下的皮肤骨骼也是灰败嶙峋,显然是病入膏肓之人。这个少年,与林弦歌前世认识的那人,大相径庭,但却可从五官之间依稀辨别得出。。。。。。
前世,萧逸之身边有两大干将,这二人皆不入朝堂,故此只有萧逸之的心腹才知晓二人的存在。其一崇文,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归林公子,才华卓绝,多智善谋,可说是太子幕僚马首为瞻的第一人;其二尚武,却是个唤作无名的年轻人,无论朝堂江湖都没有他的名声,但林弦歌知道,无名的武功高深莫测,又极为忠诚护主,多次救萧逸之于危难之中,比萧逸之府中的护卫全部加起来都管用。据说无名尚且年幼时,得一武林前辈的全部内功心法真传,花了几年的功夫才全部运用自如,萧逸之曾对林弦歌坦言,整个东晋恐怕也找不到比无名更强的高手。后来林弦歌赴北狄和亲,萧逸之派了无名混在送亲队伍中,美名其曰保护她的安全,实则是为了看守她不要临阵脱逃罢了。
而今日,林弦歌偶然的一瞥,却发现那病重的少年与无名有八分相似。她十分清楚,无名年少时为那前辈几十年的高深功力所负,险些承受不住破功身亡,后来被扔在野外,才被萧逸之的人救起,从此跟了他。如今,无名年纪尚小,又是这副模样,是否说明他还未被萧逸之收为己用?
“冬渔,你下车去,将那少年带到医馆诊治,不要透露身份,待开了药方,将那老者、少年偷偷带入咱们原来的院子里。”林弦歌几乎是立刻就作出了决断,这样好的机会,斩去萧逸之左膀右臂的机会,自然是不能错过的,“夏荷与我一同去鹤漪楼。冬渔,如今府中多少人盯着咱们的动静,你可知如何行事才能瞒过母亲她们?”
冬渔本就机灵,这些天跟着林弦歌也长了些见识,笑道:“奴婢前些日子早已奉郡主之命,打点了王府侧门的几个小厮,如今咱们院子还未修缮,藏人倒是个好地方,只说这是奴婢的父亲与兄弟,得了重病来找奴婢要钱便是了。”说罢,便拿着一包银两跳下马车。
这辆在京城中毫不起眼的轻便马车只稍稍停留片刻,便又启程向鹤漪楼行去。车夫虽为林弦歌的大发善心感到惊愕,但他毕竟是林翰飞的人,自然不会将这事透露出去,只当是郡主慈悲罢了。很快,车子停在了鹤漪楼下,林弦歌自车中而出,缓缓步入楼中。
鹤漪楼既被称为东晋京城第一酒楼,自然有它的妙处。酒水菜肴还在其次,这酒楼是依江边而建,视野极好,尤其春夏之际,可见得清波碧水,翠柳红桃,江边偶有身白如玉、足为点绛的仙鹤停驻,掠出道道涟漪来,便以鹤漪为名。不知从何时起,文人墨客皆爱在此小聚,达官贵人也纷纷效仿,楼中便又请了清白的名妓弹唱舞蹈,吟诗作对,风雅至极,鹤漪楼的生意自然如日中天。林弦歌刚刚踏入楼中,便有一灰衣小厮恭恭敬敬地迎上道:“恭迎郡主,主子请郡主移步雅间。”
“弦歌见过三殿下。”雅间恰好位于鹤漪楼上的角落,赏景虽不算最佳,却十分适合相谈要事机密,不易被人偷听。而雅间的主位之上,赫然坐着三皇子萧逸邗,他早已点好了满桌酒菜,却只握着那白玉酒盅小酌,听见声音,这才抬起头,露出一个可堪倾城的笑容来。
“郡主不必多礼,今日我可是特意谢你,才摆这一桌的。”萧逸邗示意林弦歌坐下,他今日只着家常衣裳,却在那张精致脸蛋的映衬下丝毫不显平庸,“多谢郡主献策,父皇虽面上不说,但却将几个好活儿派给了我,显然对我没甚疑心了。”
林弦歌坐下自斟一杯,却不去品尝,浅笑道:“那恭喜三殿下了。只是弦歌不知,此事之后,三殿下作何打算?”
萧逸邗道:“如今我也不瞒你,太子的势力有哪些,我早已摸得一清二楚,无奈他行事太过小心谨慎,一时之间若要让父皇再立储君,恐怕有些难。”
林弦歌眸光一闪,轻声笑了:“一清二楚?只怕未必,如今我这便有两个名字,三殿下应当不知。一为归林公子,一为定国将军沈家。”
萧逸邗若有所思,指头轻轻叩在茶碟之上:“沈将军为忠勇之人,在朝中一向中立,我与太子多番拉拢,都被那沈岭和沈长漠拒了,如今你说他是太子的人,我看未必。。。。。。但归林公子乃是江湖中人,又是如何与太子有的联系?”
“人人皆传归林公子逍遥恣意,寄情山水,虽有经世之才却立誓不入朝堂,三殿下难道从未怀疑过?既然是钟情自然,又为何有经天纬地之名流传?既然无意为官,又为何习得治世治国之术?如今,归林公子已经在太子府上出谋划策,虽行迹隐秘,但弦歌相信以三殿下之能,必能找出蛛丝马迹来,到时咱们再商量如何将这一可用之才抢过来。”林弦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萧逸邗的神情,见那秀气的眉尖微微蹙起,知道他心中对自己的话有所触动,这才停下,缓缓地饮了一口酒。
萧逸邗也在打量林弦歌。这个少女尚且年幼,却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的父亲分明已经投靠了太子一党,但她却对自己鼎力相助,这其中究竟有哪些蹊跷,萧逸邗自百花盛宴后便一直派人暗中调查。只见少女下颌削尖单薄,眉眼之间尽是无情寡淡,唯独那颗泪痣夺目,饶是美貌如萧逸邗,也不禁为那妖娆的风情恍了神。
“那沈家,郡主又如何解释?”
沈岭是行伍出身,骁勇善战,忠君爱国,在东晋武将中可说是头一份。萧逸邗和萧逸之都看中了他手上那支战无不胜的沈家军,但无论是沈岭本人,还是他的两个儿子,都像个滑不溜丢的泥鳅一般,面上亲热,却始终不愿真正投靠任何一边。
想到那个红衣张扬的狂妄少年,林弦歌不由得蹙起眉头。既然有胆子来试探她,那自己不给沈家添些麻烦岂不是任人欺负了?于是,她沉吟片刻道:“如今我有一计可献于殿下。既然沈家深藏不露,不如咱们逼沈岭出手,到时他究竟是太子一党还是忠于陛下,自然见分晓。。。。。。”
待她说完,萧逸邗抚桌大笑道:“郡主好计谋!待明日早朝我便向父皇上折子,若沈家中立,咱们还能一搏,若是太子的人。。。。。。总是有法子让他沈家落马!”他这话说得狂妄,拢好的发丝不知何时跳出几缕散在脸侧,并上那绝美的凤目更给人惊心动魄之感。林弦歌默默地收回了目光,萧逸邗虽有徐家支撑,也算是谋略过人,但终究是少了几分沉稳,与那人人称颂贤德的太子相比,怕是难以胜出。。。。。。
这一餐说是感谢,其实二人都未吃些什么,一桌的精致菜肴几乎完好,看得下人们眼热,但两个主子却淡然若素。谈笑之后,林弦歌瞧着差不多了,便起身辞别。一个女儿家出门太久,终究是要被诟病的,尤其是王氏吃了败仗之后更会处处拿她的错处。
“那我送送郡主。”萧逸邗假作客气,却并未起身。二人心中清楚,林弦歌表面上仍然是萧逸之的未婚妻,若是一同出门,难免会被这京城中的眼线发觉。
“三殿下客气了。”略略推辞一番后,林弦歌带着夏荷走出雅间,刚刚行至楼梯道口,就被人抓住手腕直接抵在了那木头扶手之上,一阵浓烈的酒气熏得她皱起了鼻头。
第十二章 无名()
“小丫头,本少爷瞧你长得不错,要不要跟了本少爷回家去?”林弦歌被圈在扶手与那人中间动弹不得,连抬头看看来人是谁都不能,只觉得这低哑的嗓音尤为耳熟,还未及反应,一旁吓坏了的夏荷也扑了过来,试图将林弦歌从魔爪中救出。
“沈小将军,烦请您自重。”只看那身招摇艳丽的红袍,林弦歌便知道来人是谁。她素来端庄,更厌恶登徒浪子,像沈长渊这般喝多了调戏女子的纨绔少爷,她真的怀疑自己先前对他的防备是不是根本没必要。
沈长渊听了这话,从善如流地松开手,却更加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已经微怒的脸色:“我道是谁,原来是长宁郡主啊。。。。。。本少爷一时喝多了,竟把你认作成美人。。。。。。失策失策。”他打开自己的那把折扇,轻轻摇了两下,状若可惜地咂了咂嘴。
这意思是,把自己看成美人来调戏一番,结果发现不够美,还觉得委屈了?林弦歌狠狠地咬牙,却后退一步整理好微乱的衣裙。夏荷素来老实,听到林弦歌似乎是与这人认识的,便也跟着退后,目光却恶狠狠地盯着那登徒子。
这一番动静虽不大,鹤漪楼中散座的客人却也纷纷好奇地看向这头。其中有人认出了沈长渊,忍不住嗤笑一声:“原来是沈家二少,诸位别看了,没意思,他喝多了闹事可不是头一回了。”可见,沈长渊在京城中的名声不大好,几乎就是个无事生非的纨绔子弟罢了。
“沈小将军,我再说一次,自重。”林弦歌微微眯眼,一把抓住那意图往自己下巴上伸的折扇,挥手挡住道。沈长渊却也不气,薄唇微抿笑得肆意,挡在楼梯口就是不让林弦歌离去。
“小丫头。”他俯身再度将林弦歌圈在扶手边,殷红的双唇靠近她的耳尖,这一声唤得是柔情缱绻,微微沙哑的喉音似乎因了酒水浸润而更加惑人,“那把火放得不错,你果然胆大,这局算你赢了。但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烧了之后,你就不会发现我究竟在你那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就知道那么多辛秘?若是我捅了出去,你是会被东晋皇帝供起来,还是被当作妖物,一把火焚了,挫骨扬灰。。。。。。”
林弦歌耳边被他气息拂过的地方立时滚烫起来,心中一陡,险些摔下楼去。沈长渊没有醉,沈长渊在她那里找到了什么东西。。。。。。想到自己刚刚重生后写下的情报机密,其中更有一些几年后才会发生的事,她只觉得手心冰凉,方寸大乱。定了定心神,她刚要开口,却听得前方一声斥责。
“长渊,快起来!你这像个什么样子!”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匆匆赶来,几乎是一只手就将沈长渊拎了起来。他生得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本该是不错的长相,却被那不怒自威的肃容削去了三分。这人林弦歌倒是识得,是禁军统领沈长漠,也就是沈长渊的同母兄长。
“舍弟顽劣,轻薄了姑娘,在下一定将他捆回家好好教训。”沈长漠拱了拱手,向林弦歌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