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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凤华-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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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弦歌微微颔首。此时,他们脚步一转,已经来到了牢房之前。

    天牢的规模要比江夏王府的地牢大得多,却是一样的阴暗潮湿,牢房也是狭小,从外头看去,里头似乎只有几床破烂席子,也是脏污不堪的。

    王家人按男女分为两拨儿关着,皆穿一身囚衣,关押了几日,平素都是高高在上的权贵大家,如今却都蓬头垢面,身上隐隐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王大人,别来无恙。”林弦歌站在牢房外,她用眼神示意沈长渊将那还杵在旁边的牢头打发走,微微笑着,走向了牢房里端坐着的王靖贤。

    她几乎要认不出了,王靖贤的长须纠结脏乱,本就清瘦的面颊更是可见骨骼轮廓,如同个活骷髅一般,叫人心惊。

    “你是。。。。。。”王靖贤睁开眼,似乎是费力辨认了一番,这才察觉出林弦歌的身份,“你来此处,又有何意?”

    还没等林弦歌答话,一旁的王夫人便抓着栏杆厉声叫道:“是你!你快救我们出来!王家与林家可是儿女亲家!我们王家倒霉,你林家又能有什么好处?!”

    “叫她闭嘴。”林弦歌却看也不看那已经癫狂的疯妇人,目光平静地望着充耳不闻的王靖贤,直到对方一声低喝使王夫人安静下来,她才接着说道,“我来,自然是替我母亲看看,杀她的那一家人,如今沦落到了什么下场。”

    “那你也不必来了。”王靖贤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合双目道,“明日刑场上,老夫全家血溅法场,场面更大,想必你会看得更加开怀。”

    这话倒也不假,王靖贤沦落至此,头脑却依然清楚,实在难得。林弦歌微微侧头,看向他身后躺在席子上咳嗽的人影道:“不错,我也是来看看,在我的设计之下,你王靖贤家破人亡,断子绝孙的惨状的。王大人今日之劫,与我有关,而王成已死,也是我下的手,当日你们欺我母亲只是一介弱女子,对她痛下杀手,如今也是我这个弱女子一报还一报,也是个轮回了。”

    “成儿。。。。。。”止住了一旁听到王成死讯又要癫狂发作的王夫人,王靖贤忽然仰头大笑了两声道,“成儿死了。。。。。。死得好啊!林弦歌,你这丫头,果真与靳家那个丫头不同。。。。。。心黑手毒,若是个男子。。。。。。只怕林邦彦那老匹夫,做梦也要笑醒了。。。。。。靳家若是有子如此,老夫当年,只怕也不会轻易得手了。。。。。。”

    “你说得不错。”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只见那暗卫打扮的人自远处的黑暗中走近了牢房,他生了一张温文尔雅的文人面孔,却含着一丝杀伐决断的冷酷。

    “靳令台?!”王靖贤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讶异,他上下打量着靳令台,忽而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又放声狂笑了起来。

    靳令台却不理会他的发狂,而是走到脸几乎贴上栏杆的地方,沉声道:“你说得不错,若是当年我有弦歌的果断和计谋,不会任由你们一手将我姐姐推向死路!今日,我便替姐姐看看,这群无妄之徒,究竟是个什么下场!”

    他握着栏杆的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动,林弦歌却宽慰一般按住了他的肩头,将脸转向犹在大笑的王靖贤道:“王大人,有句话我方才说错了。王家,可不是真的断子绝孙了。”

    “什么?!”

    王靖贤的瞳孔剧缩,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却是一副惊恐的神色。

第六十九章 桃花林() 
“王家,没有断子绝孙。”似乎是觉得王靖贤的神情有异,林弦歌的压低了声音,重又说了一遍,她的话如同雷声轰鸣一般砸在王靖贤耳中,他瞪大的眼珠中,眼白的地方布满了冲淡的血色。

    “你这是何意?”王靖贤不免回头再往身后的破席子上看了一眼。那在席上苟延残喘的人显然便是王家病弱的次子王宸了,他很快收回目光,继续注视着林弦歌与靳令台二人。

    林弦歌微微一笑,她示意靳令台向后退些,抿着唇笑道:“王成死的时候,告诉我,他留下了一个后代,说起来,这可是正统的王家血脉呢,王大人明日便要上刑场了,这个好消息,或许可令你有所快慰吧?”

    她顿了顿,仿佛看不到王靖贤难以置信的眼神:“王成啊,可说是个古往今来难得一见的奇男子了。。。。。。他似乎与自己庶出的妹妹感情颇深,深到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已经出嫁,仍时常暗中相会,深到了,这个心系母族的妹妹身怀有孕,生了个日后有东晋第一美人之称的女儿,却是替王成生的。”

    只字未提那女子和孩子是谁,可是在场的众人却都听了个分明。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隔壁牢房中疯疯癫癫的王夫人,她如爪钩一般枯槁的手指死死抓着栏杆拼命摇动,扯着嗓子骂道:“贱人!莫要胡说坏了我儿的声名!那个贱人怎么可能与成儿。。。。。。”

    “蠢妇,住口!”王成双眼刹那间似乎变得通红发涨,几欲挣裂,他的胡须重重地抖动了几下,眼窝深陷的模样极为可怖,“成儿已被你杀害,彤儿也已经去了北狄,你说什么都仅仅凭那一张嘴罢了!我王家世代清明,怎会有这等乱了伦理纲常之事!”

    “哦?是我信口胡诌吗?”林弦歌的眼睛轻眨了两下,她笑起来时颇有几分活泼灵动的意思,与平日里那副波澜不惊的死水模样完全不同。将仇人置于死地,看他们惊慌失措,看他们被钉在了最深刻的耻辱柱上,将他们玩弄在股掌之中,就如同猫抓到了耗子并不直接吞下,而是以爪戏弄玩耍。

    王靖贤未必会全信,但他会怀疑,会犹豫,会一面庆幸王家仍有一脉尚存,一面为这等古往今来都引以为耻的伦理之事而感到羞辱难当。

    林弦歌不理会这一家子张皇失措癫狂失心的模样,她扬眉示意沈长渊将那个食盒拿来,虽只是为送行饭的由头才带来,终究也要将这个样子做到底才是。她轻轻打开食盒,已经没什么热气的饭菜仍散发着香气。

    “王大人,事已至此,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此事是王成死前亲口承认,无论如何,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她微笑着将饭菜碗筷分好,隔着栏杆放入牢房中,“对了,我曾经也答应过王兰与大姐姐,他日会将大姐姐从北狄接回来的。说来,也算是我宅心仁厚,对得起你们王家了吧。王成轻薄于我母亲,图谋不轨,王家毒杀我母亲,更不用说,对靳家的诸多打压,可我却应下了帮你们留住唯一的后人呢。”

    往日里算不得精致的饭菜,放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中便显得弥足珍贵了。即便是皇城附近的天牢,关押的是重犯要犯,若是没有上头的吩咐,往往吃的也只是残羹剩饭。向来养尊处优的王家人,除却王靖贤以外,顾不得是林弦歌送来的,纷纷抱着碗吞食起来。

    “数年前,我姐姐被王成欺辱,我便意图将他置于死地。”靳令台冷眼看着那一伙人,漠然地开口道,即便如此,他胸中仍然有相当的快意,“后来,我姐姐被你王家指使毒杀,我做梦都是要将你王靖贤的人头砍下,以慰她在天之灵。如今,想来是心愿得偿了。”

    他如此说,林弦歌却出了神。

    她想着明日午时,蓬头垢面身着囚服的王家人被押上刑场,围观的百姓有的唏嘘,有的嬉笑,仿佛在看一场惊悚却又刺激的表演。监斩官一个令牌掷到地上,侩子手手起刀落,数人腔子中的鲜血喷涌为血柱,圆滚滚的脑袋掉落在地,惊得人群中倒抽一口冷气。

    她不会去观礼,她要这一家人,临死也无人送行。

    翌日,林弦歌果然未去观看王家一门处斩的场面。她早早地起来,却只是和衣而坐,并未进食,任凭冬渔催了几回,日上三竿时才勉强起来,任冬渔梳洗。

    “郡主。。。。。。”冬渔自然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的,只是不知该如何相劝。分明是报仇雪恨,心愿已了的好事,可林弦歌却依然是淡淡的,甚至比往日的清淡平静又多了一分戾气,“郡主昨日去天牢,发生了何事?”

    说起来,似乎昨夜她从天牢归来,便是这副模样了,点着灯也不睡,一直到了半夜三更才勉强睡下,眼下都现出了淡淡的乌青。

    “无事。”林弦歌心不在焉地望着镜中的人影,手指在首饰盒子里随意拨弄,却最终拣出了一块玉佩。

    正是沈长渊送给她的那块,形状奇异,玉质微暖,她握在手中,片刻后又重新丢回那一堆簪环首饰中。

    冬渔却是个心明眼亮的,她眨了眨眼,小声道:“莫非,是与沈少爷有关?”

    她看得出,林弦歌与沈长渊虽难称得上是情投意合,但也是相当心有灵犀。沈长渊此人深藏不露,数次出手相助,而一向高傲过人的林弦歌却也愿意与他相处,虽是时有微讽疏远,却更像是小女儿家的作态,与对旁人都不同。

    说起来,她可是相当看好林弦歌与沈长渊终成眷属的,怎么如今,却好似两人之间有了隔阂似的?

    林弦歌还没答话,就听得门外一阵轻响。二人对视了一眼,只见魏千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小声嗫嚅道:“郡主,沈少爷来了。”还没等他通报完,便见那身张扬肆意的红衣从门外款款而来,沈长渊笑嘻嘻地走进房内道:“怎么,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谈论本少爷?”

    来得还真是时候。

    林弦歌目光复杂地望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的沈长渊,不知作何情态才好。按理说,她应当对他有几分信任才对,可是祭天大典那一日,分明就是有疑点。她谨慎惯了,从不容许自己轻信任何一个人,哪怕是。。。。。。

    让她的心口微微悸动,即便是有意轻薄调笑,也丝毫不让她厌恶的人。。。。。。

    “今日天气好,城外的桃花也开了,我特意来带你去赏花的。”沈长渊却浑然不觉她倏忽间已经转过千万个弯的心绪,打开折扇笑道。

    赏花?林弦歌的眸光一暗,只怕是,沈长渊也看出了自己对他的疑心,才特意寻了这个由头过来的吧。

    本以为赏花不过是个由头,谁知那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沈小将军竟真的带着她从后院翻墙而出,顺着城外小径走了半刻,便来到一片开得正艳丽的桃花林中。

    桃花本就是艳粉的娇嫩色泽,几十上百棵一同盛放,便是极艳极美,如同女子身披红纱翩然起舞的妖娆火热,又带着几分小家子女儿的娇俏动人。

    “城外的这片桃花林,是我命人种下的。”沈长渊忽然开口,他带着林弦歌走入林子中心的一处亭台中,那亭子有八角飞檐,每个檐头上皆栖息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兽头,其设计风貌与东晋的建筑有所差异,却也有几分相似,“这亭子,也是我着人修建的。如何,春日里来赏花饮茶,在亭中歇息,也算风雅吧。”

    林弦歌随他一同坐在亭中,落花犹在冰凉的石凳之上,可却无人去拂。她看到沈长渊的眼神,在进入这亭子中后,似乎就有些不一样了,平日里的意气风发和悠然自得,悉数消失,换做了一种压抑着许多情绪的模样。

    她起初分辨不出,后来才发觉,那是沉痛。沈长渊的手指抚过石桌上细碎的落花,他的眼中藏着的,正是缅怀的悲痛。

    “沈长渊,我真是看不透你。”她本打算直接问出自己的疑惑,却终究没有忍心开口,而是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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