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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凤华-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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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让我提前离席,在那处玉春塘的附近等他,还要吹这个。。。。。。”林管彤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来,那是一根白生生的、做工相当粗糙的笛子,能认出是笛子还是因那凹凸不平的表面上并不齐整的气孔,“我吹了你教的那曲子没多久,便见他过来与我搭话了,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接过笛子,林弦歌将它窝在手中轻轻摩挲。这并非是普通的东晋乐器,而是一根用兽骨打磨而成的笛子,虽然做工粗陋,甚至那表面上还隐隐泛黄,却实在是对付完颜真的利器。

    在宫宴之前,林弦歌便与萧逸邗商议妥当。给完颜真下药几乎是不可能,他虽是个粗犷而不拘小节的武夫,在东晋时却对入口的东西十分谨慎,饮食之前侍从必定先试毒才好。于是,林弦歌便另辟蹊径,选了另一种奇药。说起来,还是受王成的启发,林弦歌选择的正是含有五石散成分的粉末,让萧逸邗在宫宴落座后暗中撒在衣襟之上。这药粉有轻微的致幻作用,起效不快,却遇气挥发,萧逸邗借敬酒之际凑近完颜真,令他不自觉中吸入药粉,这才得手。

    药效发作,完颜真自然有些上头,再加上萧逸邗灌了他许多酒水,去恭房则是意料之中的了。此时,林管彤早已在去恭房的必经之路上的玉春塘守株待兔,自然万无一失。

    骨笛的粗粝表面微微刺痛了林弦歌的手指。她低头望着这根笛子,心中想着的却是前世在北狄的时光。

    她不是真的要做北狄王后,自然对完颜真后宫那些与中原人相差无二的争风吃醋、明暗夺宠的莺莺燕燕们没什么兴趣。但是,她却必须要了解完颜真本人,知道他的习惯、弱点和过往,然后将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情报暗中递回东晋,以助萧逸之一举除去完颜真这个北狄的支柱。

    草原人的信仰,自然也在林弦歌的涉猎之中。她从前也在书上读到过,北狄是与中原完全割裂的游牧民族,在丛林和草原的厮杀中被天地滋养长大的民族,他们的信仰自然而然地与中原人不同。北狄人相信,草原有天神护佑,他们没有明文的法条戒律,只有朴素质朴的正义和道德。另外,他们相信轮回,与东晋人口头上说说的不同,他们对轮回的确信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

    完颜真便是那些痴狂人中的一员。那是林弦歌刚到北狄的第一年,她从后宫的赫兰侧妃那里听说了一个令人有些啼笑皆非的故事。

    传言说,完颜真在未登上王位之前有一个心爱的姑娘,这姑娘是北狄先王属下一个部落首领的女儿,生得天真活泼,二人情投意合,俨然一对爱侣。可惜天不遂人愿,姑娘的父亲竟密谋叛乱,完颜真为了得到先王的信任,带兵剿灭了整个部落,包括那个他已经打算娶回家的姑娘。

    据说,完颜真没有丝毫犹豫地亲手砍下了姑娘和她父亲、母亲以及兄弟姐妹的头颅,送到了北狄先王的面前。

    这样的举动让北狄先王对已经有北狄战神之称的完颜真更加宠信,让他的称王一路顺畅。而完颜真暗自将姑娘的头颅单独留下,葬在一处不起眼的土包中,并将二人的定情之物——他打猎归来亲手制作的骨笛一并埋入大地。

    或许正因如此,负了从前爱人的完颜真更加相信轮回之说,相信被自己亲手杀掉的心上人总有一天会重新投生世间,带着那根随她入土的骨笛与他相见。

    赫兰侧妃说起此事时,带了几分嘲讽。只因那时完颜真十分关注北狄众多部族新生女儿的情况,就是希望能够寻回当年的爱人。而为了不被人利用,这个故事整个北狄也没几个人知道,赫兰侧妃也是在一次完颜真身受重伤昏迷时无意中听到,她又是在一次林弦歌刻意的灌醉后,才透露了这个消息。

    “既然他这么痴情,当时为何不留她一命?男人都是这样,情之一字于女子来说是身家性命,于男人却微不足道,偏生最爱将痴情挂在口中的,还是男人。”赫兰侧妃生性飒爽,快人快语,醉醺醺地拉着林弦歌说此事时,眉梢眼角全是掩不住的轻蔑,令林弦歌大感意外。

    但世上毕竟没有轮回,完颜真直至死去也没寻到当初的爱人,却因这个弱点,终究是于今世栽在了林弦歌手中一回。

    出现在东晋皇宫角落,用一根似曾相识的骨笛吹奏北狄民歌的少女,绝美之姿,我见犹怜,远处欢聚一堂的喧嚣是人间烟火,此处清幽生涩的笛乐却是空谷回声。少女被打断却也不恼,更不畏惧完颜真的煞神名声,只说自己生来便带了这笛子,梦中听得了这段曲乐,却因从未去过北狄而吹得不甚熟练,但是每每吹起,眼前却是草原与天幕的广袤相接,那是一个她有生以来从未去过,却不知为何,总是想起和梦到的地方。

    完颜真自信那段尘封了数年,知晓之人差不多都已离开人世的过往早已是自己的秘密,绝不可能泄露到东晋人耳中,故此心中毫无戒备,全是激动。那少女又面带羞怯,请他这个地道的北狄人指点如何吹奏那段曲乐,而笛子上早已沾染了林管彤唇瓣上涂抹好的春风醉。完颜真中招,自然拉着林管彤求欢,由不得她半推半就地反抗,便就近在那一处下人的空房中成了事,事后更是一心要将轮回的爱人带回北狄才好。

    而林弦歌在灯会上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请秦婉慧和秦尚武等人一起过去,毕竟这等事还是要有个见证,她们才好洗去仙人跳的嫌疑。

    只是,林弦歌如今是不会将这件事的计算悉数告知林管彤的。尽管她在宫宴上演的这出戏十分出色,但林弦歌终究是不愿全心信任这个从前软弱蠢钝,现在终于有些长进的女子。

    脑中飞快地转过这些念头,林弦歌却只是轻轻摩挲着那根她精心伪造的骨笛,微微一笑道:“大姐姐,知道得太多了,有时候难免不好。你只要知道,我今日有本事算计他完颜真,他日,也有本事将他杀了,将你带回便是。”

    林管彤定定地看着林弦歌。这是她从小就记恨的人,她自觉生得美貌过人,这个没了亲娘长相平庸的妹妹没有一样比得过她,却偏偏成日里一副眼高过顶的淡然模样,令她见了就讨厌。在对萧逸之芳心暗许的那些日子里,她更是无数次地咬牙痛恨过,这个女子不知有哪里好,为何她从小就敬爱的父王和爱慕的太子都百般护着她?

    今日,她却有些明白了。她在林弦歌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自己不曾拥有过的东西,这样东西与容貌无关,是她那张有些苍白和平淡的面容上,隐隐透着坚毅的神色和光。这样的神情,她只在自己离府去家庙的前夜,在王氏的脸上看到过,让她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了依靠。

    元宵一过,春光便明媚了起来。天气转暖不说,京城中也忙碌了起来,萧逸之与礼部一同操办明慧郡主和亲北狄之事,很是隆重。

    到了那一日,比照的是公主出嫁的仪仗和规格。虽说林管彤只是个郡主,为了和亲面上好看,东晋皇帝特意将她加封为嘉和公主。十里红妆,浩大声势,送亲的嫁妆和队伍从皇城根儿下一直罗列到街上,观礼的百姓们都啧啧称奇,纷纷赞那已经上了轿子,穿了一身精美绝伦镶金带玉的嫁衣的新娘子是深明大义,天人之貌。而前头的完颜真,却也为了林管彤勉强随了东晋的礼节,在那随身穿着的兽皮下加了一身新郎官的红衣,随着他一声令下,送喜的锣声响起,伴着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向京城外行进。

    “你觉得,她能做好那件事吗?”观礼的人群中,自然也有沈长渊和林弦歌了。按规矩,长姐出嫁,林弦歌是要一路陪着的,直到林管彤上了花轿,她这才找了借口来到街上。沈长渊是知道林弦歌将林管彤送到北狄的目的,他同样也见识过林管彤的扶不上墙,这才有此一问。

    林弦歌望着远处红色的长龙,嘴角微微一翘道:“没有天生的蠢人,她只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如今被丢进泥沼里,我信她有本事翻身。毕竟宫宴那日,她演的可真好,换了是我,也难哄得完颜真全信了。”

    话音未落,她忽然转身四处环视,面上现出忧虑的神色来。沈长渊见状,不由得侧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了一片乌泱泱的人群。

    “方才有人在后面跟着我偷听。”林弦歌警惕地攥紧了衣摆,她虽然不曾习武,耳力也比不过沈长渊,但在北狄锻炼出的直觉却相当强。她只觉得有一种十分熟悉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回过头去,却没见到任何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六十章 有孕() 
“这儿观礼的百姓太多,我并没有听到有人。”沈长渊虽然没有察觉,却一向重视林弦歌的判断。他也跟着四处环视了一番,入目的却是送亲队伍离开前抛撒的喜钱与喜糖,以及闹哄哄还未来得及散去的百姓。

    林弦歌却收回了目光,拉着沈长渊缓缓地随着人群向街道外退去:“说起来,之前一直忙着大姐姐的事,我倒忘了。我以为,萧逸之在王府中有个探子。”

    “探子?”

    此时,他们已经退到了街道外的一处长廊下,人虽多,沈长渊却一直以手护着林弦歌以免被外人冲撞或碰触到,毕竟,闺中女儿见的外男越少越好,在民风保守的东晋,即便是素不相识的两人,若是男方有心轻薄,女子也难脱其咎。

    “不错。”林弦歌也留意到了沈长渊自然而然维护的动作,目光微闪,却并未作出任何反应,“那日元宵灯会上,萧逸之对我说的话很有些意味。我要将大姐姐送到北狄的事,除了你,萧逸邗,王成以及纤云夫人,无他人知晓,那么,萧逸之又是怎么知道我有别的计划算计?必定是有王府有个内应,他以此来监视我或父王的动静。”

    沈长渊摸着下巴,猜测道:“会不会是王成?毕竟,他与你有些旧怨,又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林弦歌思量了片刻却又答道:“不可能。王家是皇帝的人,绝不可能暗中倒向萧逸之。而且。。。。。。若是王成通风报信,那晚大姐姐的行动就不会如此顺利,萧逸之必定会千防万防的。”

    她陷入了沉思,紧紧抿着下唇的认真模样令沈长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如今尘埃落定,你也该想点别的了。”沈长渊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目光却带着几分戏谑,“比如,咱们的婚事怎么安排?”

    林弦歌扬眉拂开那只不安分的手,瞥了他一眼道:“什么婚事?谁说了我要嫁你?”

    沈长渊的目光带着几分戏谑地游移到她的腰间,被推开的手捻起她腰间的玉佩道:“若是不嫁,又为何收了我的信物,还日日戴在身上?”

    他手中握着的,正是那一日他身受重伤来到林弦歌闺房,第二日与寻找包打听的字条儿一块留下的玉佩。林弦歌有些茫然,她素来不甚讲究衣着打扮,如今府中又有老王妃为她撑着场面,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首饰堆了几大箱,每日穿什么戴什么都是冬渔一力打理,今日不知怎么就将这块玉佩翻了出来带着,她竟分毫没有发觉。

    怕她恼了,沈长渊见好便收起那副笑嘻嘻登徒子的模样,带着几分妩媚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道:“这东西,将来有大用处的。小丫头,你可要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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