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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侧妃是怎么了,今日可是母亲的好日子,你这副样子,人家只当咱们府里苛待你呢。”钱姨娘闲闲地说道,她在府中也算是得宠,到底不如朱姨娘性子柔和安分。
两个王府中的妇人谈话,纵然是再刀枪剑影,旁人也自然是不会插嘴的。陈侧妃未搭理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宴客厅的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仿佛如她所愿,尽管众人宴饮之中并未察觉,她却一眼便看到,自己房中的丫头青鸾低着头走进宴客厅,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眼神。陈侧妃早已得了林弦歌的吩咐,等的便是这个信号,当下即刻出席,匆匆走到老王妃身边耳语了几句。
这一切除了钱姨娘略略发现了些端倪,周围众人皆未察觉。只知道老王妃忽然称头晕目眩,似是中暑之症,而包括王氏、陈氏在内的几个媳妇自然也要过去照顾,寿宴一时之间只有林翰飞、林管彤等小辈招待客人。
老王妃自然不是真的中暑,此刻她拄着林翰飞寻来做寿礼的八仙贺寿金丝楠木的拐杖,带着一众媳妇下人往陈侧妃所居的院子里赶,刚到门口,她便将那崭新的拐杖狠狠向地上一锄,骂道:“孽障!给我出来!”
身边的王氏急忙替她抚着胸口,生怕老人家一时急火攻心晕厥过去。
陈侧妃是个坐了多年冷板凳的女人,她居住的院子和府中姨娘也差不了多少。老王妃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喊,只见那主屋中跌跌撞撞地跑出一个蓬乱着头发的少女,身上衣衫凌乱,双手掩面,抽泣着一头跪在老王妃脚下:“求老王妃为奴婢做主!”
待她抬起头来,众人发觉,这是个相当脸生又俏丽的小丫鬟,尽管脸上不施脂粉,泪痕尤在,梳好的女孩儿头也散了不少,但却楚楚动人,像个生涩的野果子一般,尤其眉间一点红痣,更添妩媚。还未待众人问清何事,又有一人自那主屋中走出,衣冠整齐,显然是整理了一番,但须发却都被沾湿。
来人却是林邦彦,他面上仍待带着几分酒色,眼珠发红,口中轻喘,开口说话时倒是比那少女平静许多。
“母亲。。。。。。母亲怎么不在寿宴上,却带了人来这院子。。。。。。”醒过酒来的林邦彦自知失态,懊恼不已。方才他不过是在宴上多饮了几杯,就觉得浑身燥热有些不对,索性直接离席。谁知一路上走着,神智越发混乱,叫了一个路过的小厮扶着,待他终于进了屋子,却看到床边伺候着一个俏丽可人的小丫头。
怪的就是,平日他虽好美色,却也见过不少倾城绝色,如此一个尚算美人的丫头,不至于令他失态。但见了那丫头,却觉得燥热更甚,便随手扯了过来要行好事。丫头挣扎,但抵不过他一个壮年男子,他兴致正浓,忽然听到窗外有声响,竟是一个有些脸熟的男童透过窗子窥视。
林邦彦酒气上涌,几步走出门外,抄起那男童就是一个巴掌掀翻在地,男童哭着跑开,他还未碰上那丫头的身子,就被那丫头端了房间的一脸盆水兜头泼过,这才清醒了几分。环视四周,刚刚发觉这似乎是陈侧妃的屋子,老王妃便带人来拿他了。
还未待他辩解,那头陈侧妃也扑通一声跪下,惨白的脸上满是惊恐:“媳妇求求母亲,先准媳妇去看看骏德吧,骏德素来身子不好,今日若不是青鸾回院中替我取些消暑的丸药,恰好见骏德脸上带伤跑来回我,只怕骏德受了惊吓,伤了性命也未可知啊。。。。。。”
老王妃虽对林骏德没什么印象,但到底也是自己的孙子,撞见自己父亲这档子事,也是可疼,遂挥手令自己身边的丫头福儿将林骏德领过来。
不过片刻,林骏德便被福儿牵着手带到老王妃面前。只见这孩子生得的确如陈侧妃所言那般孱弱瘦小,脸上磕破了几块,却没哭出来,只是死死咬着嘴唇,憋得面色涨紫,一双眼睛只看着地上,不敢与其他人对视。
陈侧妃自然是扑过去搂在怀中大哭,老王妃见他这副可怜模样,怒气更甚,劈头就要将那拐杖打在林邦彦的身上:“孽障!我过寿辰,你与一个小丫头子做那等丑事也就罢了,偏在你媳妇的院子里头,还叫这孩子见着受惊!骏德平日里也不声不响怪可怜的,你怎的下得去手!”
林邦彦手指狠狠掐着掌心,在自己的姬妾妻子面前被母亲如此训斥,又得了个好色昏庸的罪名,他的面子上早就挂不住了。幸好王氏这几日虽有些讨嫌,到底是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出口解围道:“母亲先别发怒,身子要紧。王爷不过是一时酒上了头,罪魁祸首当是这趁着王爷酒醉便勾引王爷的狐媚子!”
她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重新回到那仍然跪着哭泣的丫头身上。丫头见王氏是要把事情往她身上推,登时急了,抹了把脸便直起身来道:“老王妃明鉴!奴婢本就不是府中伺候的丫头,只在下头庄子里做活,根本算不得王府中人,今日头次入府,不过是替老王妃寿宴送新鲜瓜果来的,哪里就有那等本事知道王爷酒醉,又刻意勾引?”
这一番话说得清楚明白,加之这丫头的声音清脆利落,王氏仔细看了看,也的确不是府中之人。但她不会轻易放过,冷哼一声道:“既然是头一回来,送完了东西还不走,来陈侧妃院子里头做什么?莫非是陈侧妃叫你来的?”
丫头许是年纪小,见王氏咄咄逼人,反而不服气地撅起了嘴,那娇嫩的唇瓣一张一合格外动人:“奴婢可不认识你们府里的这妃那妃,是有个管事妈妈让奴婢来这,给王府里的三少爷送些刚打的野鸭子补身子的。”说罢,她起身向院中跑去,回来时手中提着一个竹笼,里头的确是两只正在扑翅的野鸭。
“谁叫你来的?”王氏问道。
“是我。”另一个少女的声音忽然插进来,却是比丫头的沉稳婉转了不少,“母亲还勿见怪,近来我听闻三弟大病了一场,便自作主张,从自个儿的月俸里分出些给三弟补身子,这丫头原是我借替祖母准备寿宴食材的机会,让她多带些鸭子来,熬汤饮下,对三弟病情有益。”
王氏大惊失色,后退两步。怎么会是林弦歌?按她的设计,此刻林弦歌应当正同那沈家小子在一起,只待她带着众人,无意间“揭破”这个秘密。。。。。。怎么今日被揭破的,却变成了林邦彦和这个丫头?
她只觉得日光耀目,头昏昏沉沉,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第二十五章 险中取胜()
王氏带来的玲珑等几个丫头,最有眼力见不过,见她要晕过去,便一拥而上嚷着王妃出事了,竟是要把场面弄乱,搪塞过去。林邦彦也瞬间懂得王氏的意思,忧心忡忡地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林弦歌却不会让王氏轻易搅乱她精心布置的局,她冲陈侧妃使了个眼色,只见不消片刻,那被搂在怀里茫然无措的林骏德忽然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仿佛是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围聚在院中,怯生生地边哭边嚷着脸上疼。
方才还被分了心神的老王妃怒色更甚:“老话说娶妻娶贤,瞧瞧你们像个什么样子?!邦彦,王妃既然身子不适,你就去前头请王夫人过来看看,看看她的好女儿!”事情分明是林邦彦做下的,但事到临头人都是护短的,老王妃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揭林邦彦的短,只得将过错一股脑都推到王氏身上。
王夫人,自然是那太史令王大人的发妻,王氏的嫡母。既然是嫡母,那必是隔了一层,王氏一个出了门的女儿被人扣上不贤之名,只怕将来在娘家更不好立足。
众人也不想将事情闹大,便连着陈侧妃林弦歌等人在内又将老王妃劝了一回,方才令她熄火。福儿从身上取出两丸清心丹伺候她服下,又搀着她进屋坐下,一群人也乌泱泱地跟着都涌入屋内。
林邦彦进到屋里,眼见着躲不过这一劫,便双膝一跪,拜道:“母亲息怒,儿子今日实在冤枉。儿子如今也是不惑之年,这丫头也不过尔尔。。。。。。今日我提前退席,正是因喝了一杯酒后身子不适,其后更是神志不清,请母亲准许儿子悄悄去查那寿宴上儿子的酒杯中是否有异!”
老王妃挥手召来平日里伺候自己的几个丫头,吩咐她们暗中去寿宴上取了那杯子,再将今日来参加宴席的张御医请来察验。张御医与老江夏王乃是故交,王府中若有什么不想叫人知道的事,大多都会请他来办。
张御医来得很快,只见他背着个药箱,匆匆忙忙向老王妃和林邦彦行了礼,便接过那只白玉酒杯来,取出自己的银针察验。
众人中通晓医理的不多,此刻只能站在旁边看。片刻后,张御医开口,面上却有些窘迫道:“回老王妃,这杯中虽已无酒水,但微臣取了边沿残余察验后发现,酒中当是被人下了药,药名是。。。。。。春风醉。。。。。。”
不用他多说,光是听那名字和看林邦彦今日的反应,在场众人也大概明白这春风醉是何种药物。一时之间,鸦雀无声,王氏脸色仍然发白,林邦彦却是暗中松了口气。
“春风醉虽然是。。。。。。那种药物,但却不伤身反而养身,极为稀有,寻常药铺买不到,而是太医院特制的御用之物。。。。。。”张御医为人正直,虽然不明就里,但是仍然继续向老王妃解释道,“江夏王府中有一些也不奇怪,大抵是御赐的,毕竟这东西,外头可得不来。”
王氏心中却百思不得其解。春风醉是她从府中库房里取了些,命玲珑暗中下在林弦歌和沈长渊的杯中,但怎么偏生林邦彦的酒杯里也有?她一双眼倏地望向林弦歌,只见林弦歌今日盛妆,显得比平时明艳了三分,嘴角那若有似无的笑意令她不得不心生防备。
老王妃着人取了支取药材的簿册来查看,却是没有近几日支取春风醉的记录。平日里,林邦彦为房事取乐,也会偶有使用春风醉,只不过近来公务繁忙,故此没有用过。而王氏早已将府中大小管事收为己用,此刻也是稍稍松了口气,自己当初临时起意要给林弦歌下药,还是留了后手,以防事后有人查起此事,特意没叫管事的记载在案。
众人正面面相觑,待老王妃发号施令,林弦歌却以手掩面,似乎是极为不适。只见她原地轻晃了几下,却是身子一歪,正倒在王氏身上,王氏猝不及防,也站立不住地一齐摔在地上。
只听当啷一声,自王氏随身带着的荷包中滚出一个小瓷瓶来。林弦歌却仿佛没见到,伸手将地上的王氏扶起,心有余悸道:“请母亲赎罪,是我不好,今日本来就饮得多了身子不适,还带累你也摔了。。。。。。”
王氏的目光紧紧凝注在林弦歌身上,这动作,与林管彤方才演的无出其二。。。。。。还未及她反应,张御医忽然吸了吸鼻子,凝眉道:“是春风醉!”
春风醉乃是上好的春药,其药液绯红,药中更有一阵扑鼻芳香,如春日百花齐放,也正因此得名。张御医俯身拾起那已摔得开了口的瓷瓶,又低头轻嗅,这回才肯定道:“老王妃,这瓶中装的,正是春风醉无疑。”
房中无人敢开口,就连王氏也怔在了原地。她是给林弦歌下了春风醉不假,可她是命玲珑动的手,荷包里又怎会多出一瓶来,还恰好被这不轻不重的一撞,直接撞了出来?
林弦歌不会等她反应,便如同恍然大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