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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子,但都有些不屑之意。
说来也怪,萧逸邗于资质上与萧逸之不差些什么,一样是皇家教养出的青年才俊,文武双全,颇有谋略。萧逸邗甚至还比太子多了个鼎盛的母族,多年来悉心栽培,只怕才华上还要略胜萧逸之一筹。
但许是东晋人迷信相由心生之道。萧逸之面相端正庄严,浓眉俊目,棱角分明,待人接物起来也相当有礼有节,唯独没有太子的架子,朝中许多小官便是深深为他沉稳有力的嗓音和宽厚待人的气度折服。而萧逸邗较萧逸之生得俊美,这俊美却拖累了他。男生女相在东晋人看来并非好事,三皇子观之邪魅绝美,平日里说话办事也有些懒懒散散,虽是天之骄子,却难得人敬爱。
萧逸之平日里做惯了好人样子,此时仿佛没看到众官员不认同的目光,而是笑道:“本宫头一回出征,心中着实有些忐忑,承蒙三弟吉言,定当全力以赴,为我东晋争光。”说罢,他却暗中向林邦彦的方向递了个眼色。
今日之事,绝不可坐以待毙,何况此计虽有用,却太过张扬,不可能出自萧逸邗和徐家之手,那么,萧逸邗背后应当另有幕僚指点了。
外头动静闹得大,江夏王府却始终是冷冷淡淡的模样。王氏虽然整日里哭哭啼啼,要给林思源讨个公道,再揪住那将谣言散播出去的人,但显然林邦彦对此事已经没有追查了的意思,反而对王氏的“不识大体”有些厌烦,近几日都歇在了新宠纤云夫人的院里。
这么两三天过去,王氏也稍稍消停了些。毕竟是后宅妇人,能仰仗的全是丈夫的宠爱和娘家的势力,她是庶女出身,王靖贤自然不会多瞧她一眼,如今林思源又不见踪迹,王氏如今在府中竟有些处境尴尬了。
尽管如此,不论外头的传言如何甚嚣尘上,不论林邦彦下朝之后脸色如何难看,更不论王氏痛失爱子后如何悲痛,江夏王府总归还有件大事要办,那便是老王妃的寿宴。府中大事向来由王氏一手操办,她为显贤德,也为博功劳,往日里都是事事问过林邦彦的意思。无奈这一回,林邦彦下了朝也不愿见她,只躲在纤云夫人院中歇息,令她咬碎了一口银牙,只得请了陈侧妃和林弦歌等人相商,好全了她管家有道、绝不专横独断的名声。
王氏的院子布置得虽精致华丽,却不像一般主母房间那般雅致精巧,而是大气开阔得多。这其实是为了迎合身为武将的林邦彦的心思,但陈侧妃坐在其间,总觉得隐隐有股生杀煞气,让生性怯懦的她更加坐立不安了。
林弦歌察觉到陈侧妃的局促,便转头看向她,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也难怪,陈侧妃原是王氏之前便纳进来的,林邦彦对她没甚感情,只是为了还她父亲的一个人情;而王氏手段又多,整治后院雷厉风行,唬得已有一子的陈侧妃平日只得畏缩起来,只盼儿子平安长大,争宠夺权之事是绝不敢做的。如今,王氏唤她来议事,也是头一遭,自然紧张。
“没想到妹妹竟与陈侧妃感情不错,”依偎在王氏身边的林管彤忽然开口,眼神自然是恨毒了林弦歌,“妹妹真是越活越小家子气了。”
林弦歌却并不在意,抿了一口茶看向王氏道:“母亲方才所言极为有理,恐怕大姐姐只忙着挑我的刺,并未听见。只是有一条,祖母六十大寿乃是整数,母亲说要大办自然合理,但当今圣上又极厌恶好大喜功、铺张排场之官员,依我所见,不如寿宴席数不变,将那宴上菜单变一变。”
王氏如今倒是和林管彤有志一同地恨上了林弦歌,但有一点,治理后院操办寿宴她或许比林弦歌来得精通,但朝中之事乃至皇帝的喜好,林弦歌可以从林邦彦那听闻,她却不能,只能按捺住心中仇恨,待她继续说下去。
“咱们府中寿宴惯例的菜肴单子我也知道,无非是些大肉荤腥,要做整数的寿辰宴席,自然还要再多加些。但如今已近盛夏,我想倒不如少上几道油腻荤菜,将咱们王府下头庄子里的新鲜蔬果收上来,凑足寿宴菜单,客人吃得也清爽解腻,如此既不失礼数,又不至于太过铺张,叫那有心人捅到陛下面前,让父王为难。”
尽管将林弦歌视为眼中钉,王氏还是不得不承认,治家一事上这丫头还是比林管彤强上许多,她也不出言赞同,只点点头表示准允,便继续抚摸着身边林管彤那一头如云的乌发。
有本事又如何?总有一日,她定要让替源儿向林弦歌讨回这笔债!
将那寿宴大小安排理了一遍,王氏总算点头放陈侧妃和林弦歌离开。方一走出王氏的院子,陈侧妃就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一直端着的面色也松懈了下来。
林弦歌看在眼里,心中冷笑,点明道:“陈侧妃如此惧怕母亲,这倒无妨,只是可惜了三弟弟,才不过八岁的年纪,就要成日藏在院子里不见人,如今二弟弟不见了,可惜了这大好机会。”
她口中的三弟弟,正是陈侧妃所生的孩子林骏德。前次院子失火,她也见过这孩子一面,分明已经八岁大,看起来却如同五六岁的孩童一般瘦弱稚嫩,想来,被这样的母亲教导,又不得父亲关注,还被嫡母暗中打压的孩子,总归是如此。
提起林骏德,陈侧妃浑身一个激灵,她虽胆小,却不是愚钝之人,自然听得懂林弦歌的话外之意。林思源不在,府中除了世子以外,便只有她的儿子了,王氏再如何雷霆手段,没有子嗣傍身,终归是强弩之末。
想归想,陈侧妃仍然是轻声道:“骏德资质愚钝,难为郡主还惦记着,我们母子平日只盼王妃、王爷好,王府好,再不敢有其他妄想。”
扶不上墙的人林弦歌本不想多看一眼,但如今情势却有些不同。王府中有人要对她暗下杀手,甚至能将手伸进戒备森严的王府侍卫中,可见此人势力之大。
思来想去,她只觉得王氏可能最大,毕竟那次刺杀相当拙劣,来人的武艺也十分平庸,说是王氏将林思源之事归罪于她,情急之下想要报仇泄愤,也是合理。既然王氏起了杀心,她一时又没有翻盘的好法子,将陈侧妃母子树起来分散王氏的心思,应当会收效很大。
毕竟,儿子再重要,也敌不过林邦彦的宠爱。何况林思源只是“私奔”,说不准还会回来,王氏定然不会放任林骏德争得一分一毫。
“陈侧妃,二弟弟失踪了。”林弦歌轻声叹气,不知不觉,二人已走到荣景堂外,林弦歌手撑着下颌,靠在那外头的小桥栏边看流水淙淙,“而且,是跟一个丫头私奔。不管他回不回来,名声总是毁了。俗话说,独木不成林,父王这一辈子,总不能只有大哥一个儿子,江夏王府,也不能只有一个独苗世子撑着。”
陈侧妃看她的眼色却是飘向了荣景堂的院门,心下不免惊愕。插手父亲的内院子嗣之事,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一个嫡女做的事,这番暗示,难道扶持她来打压王氏,竟是老王妃的意思?
林弦歌见她眼神微动,笑道:“祖母这回也是气极了,她心中怨母亲把控王府管家之权多年,如今又疏于管教二弟,叫父王白白折了个儿子进去,我虽日日宽慰,却没甚起色。祖母寿辰近了,陈侧妃不如好好想想,究竟送些什么,才是祖母最好的寿礼。”
她三言两语的撩拨,令陈侧妃心中纷乱无比。一时之间脑中转了千万个念头,最终只是咬了咬牙道:“老王妃和郡主之意,我明白了,只是此事事关我们母子的安危。。。。。。我还要多想几日再作答复。”
林弦歌知晓她最是谨小慎微,也不强迫,只向冬渔递了个眼色道:“那也好。不过我听闻三弟弟素来体弱多病,如今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祖母令我多多关照三弟弟,我便让厨房做了些补品,陈侧妃只要派人拿了牌子领就是了。”冬渔闻言,立刻捧上几个菜牌子,上头皆是滋补养身的上好药膳和参汤,平日里根本分不到陈侧妃的院中。
“先给三弟弟用着,明日我还派人去送,总归是八岁的孩子了,看着却不如六七岁的孩子结实,我也觉得心疼。”
陈侧妃看着林弦歌那张骤然柔和起来的面孔,心里却如同大雨倾盆,将她的主见都冲了个干净。分明是如此温雅文秀的模样,就和当日的先王妃相肖,但不知为何,她却极其害怕与那双精魅一般清澈又美丽的眸子对视。
第二十三章 寿宴风云()
转眼到了老王妃的寿宴当日,正是盛夏的好风光,府中装点一新,再衬上提前种下的百花齐放,饶是江夏王府处处都以武将之家自居,端正肃穆之间却难掩一派繁盛热闹的世俗乐景。
一早起来,前来拜寿的京官贵族便源源不绝,来人便是要送上扎着红绸子的寿礼,说上两句吉利话儿,再由同样裁了新衣的丫头们领着,穿过山石流水,来到王府正中的宴客厅。
厅中早已摆好了宴席,先放上来的都是些现成的瓜子点心,另还有特意请来的戏班子搭台,正演着几出热闹戏文热场子。众人见如此安排,心里不由得赞一句,这江夏王,果真是个孝子。
林邦彦此刻也在厅中与来客寒暄说笑,他为人虽不油滑,但到底是东晋开国以来唯一一家异姓王爷,即便是一脸肃容也会有人上赶着巴结讨好。
正谈笑着,忽见前门一阵喧哗,有人嚷道:“三皇子来给老王妃祝寿!太子殿下派府中人也来祝寿!”
众人一时都住了嘴,原因无他,尽管京中的贵族大多眼高过顶,一个皇子未必能使得他们立时噤声,但无奈三皇子萧逸邗风采太盛,他今日不穿朝服,只是一身家常衣袍,玉冠也是寻常样式,却越发显得他风姿过人,生生地将满院子的花草盛景都压得暗淡无光。
萧逸邗微微一笑,吩咐随从放下寿礼,上前向林邦彦道:“皇兄已奉命出征,父皇便让我前来向老王妃祝寿,皇兄也派人来了,今日要叨扰府上了。”
林邦彦心下一沉。他是太子一派的人,素来与萧逸邗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既不招惹,也绝不亲近,往年来王府大小事,萧逸邗最多是派个管家来送份礼物,从来没有亲自到场的道理。
来祝寿的其他客人心下也暗自揣摩,三皇子主动向林邦彦示好,是否有拉拢之意?毕竟,徐家虽势大,但却始终是一介文臣,而太子如今有机会上沙场历练,更是有沈家军在手,三皇子怕是心急如焚了吧?
眼见着气氛变得稍有些古怪,萧逸邗只是笑笑,也不多言,只又拱拱手,便翩然离去。按理说,他今日本不该来,只是,他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胡闹,三殿下可想过,今日出现于此,会给朝中局势带来多大的变化?”
宴会分男女宾席,虽都在一厅之中,但其间却由纱帘隔着,好让那些闺中女子和后院妇人们不抛头露面。此刻,林弦歌却不在女宾席中,只是在附近的花园子里,随手掐些花蕊掷进流水中。
萧逸邗稍稍有些泄气,他姿容绝美,即便是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也让人觉得于心不忍:“我还以为,我为了你来赴宴,你会很高兴呢。”
林弦歌丢完了花蕊,拍干净手上的余香,叹口气。这三皇子如今也越发让人捉摸不透,这副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私会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