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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凤华-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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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知大典绝非常事,所以便勉强忍了这份枯坐着任由宫人摆弄的苦差。

    约莫两个时辰后,二人才算打扮妥当,沈长渊携着她走向正殿。

    如此以来,时辰正好,正殿响起了浑厚庄严的乐声,而沈长渊轻轻咳了一声,步子开始端正起来。

    民间有句俗话,叫做不是太子,穿了龙袍也未必像皇上。林弦歌今日却觉得,难免有些谬误。

    沈长渊其人,狂妄恣意,如何看都不像是的帝王的料子,但是他这么一装扮,周身上下玄色与金色交汇,身形又高大撑起了整件繁复的龙袍,抿紧嘴唇不露出笑意时,竟真有几分帝王家不怒自威的意思。

    她复又想起,沈长渊原本就是东晋皇帝遗落的儿子,也算是帝王之后,或许,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他们二人在龙椅上高坐之后,礼部的官员才开始高声诵起了一篇辞藻华丽却空洞的词祝,无非是说些沈长渊继位众望所归,如今天下太平风调雨顺,也是天意所向一类的套话。

    跪在下面的官员——有的是东晋愿意归顺沈长渊的朝官,有的却是人手不足,自西燕临时调用的人才,林弦歌淡淡扫视了一眼,只觉得这一幕有些如在梦中。

    也算是头一回被这些人跪拜吧。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是这般光景——即便是在刚刚复生之后的那些日子,她想过的最疯狂的复仇,也不过是能够亲手将自己的仇人同样推入火坑才好。而现实却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不知是叫一声荒唐,或是大喜才好。

    身着华丽的凤袍,戴着精致的金丝凤冠,脸上涂抹着厚厚的、面具一般的妆容,林弦歌的仪态无可挑剔,面上也是淡漠如常,无人猜得出她心中所想,沈长渊却暗自地握住了她的掌心。

    大殿之上,这是他能够做出的最亲密的抚慰,林弦歌微微侧头,对他轻点下颌,随后觉得,心中安宁了许多。

    或许是她多虑了吧。

    大典按照沈长渊的要求,缩减了不少环节,只因沈长渊的一句话“在龙椅上坐那么久,不能随便动弹,底下跪着的大臣们不嫌累,我都嫌累”,所以礼部的人念完颂辞,左右相和新提拔上来的武将之首纷纷跪祝新君之后,便该由沈长渊出场了。

    他要亲手用属于东晋萧氏的玉玺,颁布最后一道诏书,然后,就将玉玺毁掉,象征着萧氏一族对东晋的统治,也随之正式终结。

    诏书早已经由礼部拟好,宫人恭恭敬敬地呈上,沈长渊接过来大概扫了一眼,确认没有谬误之后,便从桌案上举起那个成年男子拳头一般大的、通体洁白无瑕,甚至带着些透亮的玉玺。

    他将玉玺沾上了些殷红色的墨泥,然后端端正正地在那装裱好的诏书上沉沉盖了一下。

    宫人又接过诏书,尖着嗓子高声宣读着。

    忽然,坐在后方的林弦歌觉得心口一阵悸动。她说不清这是何原因,只是觉得,某种不祥的——极为不祥的事,好像就要发生了。

    随着那宫人的嗓音,林弦歌的心跳越来越快,她不能在高座之上捂住心口,只得轻轻咬紧了下唇。心脏如同擂鼓一般,突突地,似乎就要从胸腔中飞跃而出。

    沈长渊却并不知自己身后的光景,他高高地,面对着众位大臣举起那沉重的玉玺,接下来,便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这枚玉玺亲手摔碎。

    或许玉质非常坚固,但是沈长渊必然会用上一些内力,在刹那之间,就能令这个萧家皇室的象征彻底粉碎。

    在沈长渊看来,这个仪式其实并没有什么举足轻重的意义,于是,他举起玉玺,再暗自动用内力催动的动作有些轻飘飘的,随着一声清脆而响彻朝堂的响动,那枚历经了百年的玉玺,终究成为了满地玉屑,晶莹,却细碎。

    “恭祝新皇!”礼部的人带头跪下高呼,其余的官员也纷纷再次拜倒在地。

    而林弦歌觉得,心口那不同寻常的跳动愈加剧烈,她已经坐不稳了,身子歪倒在凤座一侧,那凤冠上金色的流苏也相互交缠,发出细微的碎响。

    似乎鼻间有一股淡淡的异香,她闻得不分明,却清楚地记得,为了防止下毒等暗害,正殿是派了暗卫反复检查过的,没有熏香,更没有大臣可以躲过暗卫的检查偷偷夹带什么有毒的香物进入。

    但是这香气令她的神智有些模糊了,眼前的人影摇摇晃晃,层层叠叠的,仿佛是鬼魅幻影一般。在最后能够勉强看清的视线里,林弦歌看到的,是沈长渊的身影,似乎比高台之下的那些官员摇晃得更厉害一些,那脚步踉跄,竟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

    “不对。。。。。。”

    她暗自呢喃出声,身边的宫人已经赶紧上前将这新晋的皇后扶起,但是耳边却又传来一声惊呼。

    沈长渊直直地,如同被人刺杀了一般地倒在地上,他那件崭新的、一尘不染的龙袍,其工整得没有一丝错漏的针脚随着他的动作瞬间被扭曲了起来。

    林弦歌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出现了纰漏,但是随即,她也无法再去想,那陷入昏迷的沉坠感,令她刹那之间,便失去了意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玉玺的秘密() 
“将军走这边。”

    如今,已然是萧瑟的秋日了。即便是再精心护养过的园林草木,也免不得在一场秋寒深露中凋零枯萎。一行几人匆匆走在这样一处枯败的宅邸之中,脚下的落叶酥脆得一踩上去,便响起入耳的一声。

    领头的男子,显然已经是暮年了,他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忽然衰老了下去,面上的枯皱比落叶还要令人印象深刻,皱纹之间的那双眼窝深陷的眼睛,却迸发着光芒。

    他是沈鹤澜,是曾经东晋人视为战神的沈将军,他的步子依然稳健,但是熟悉他的、围在身边的几个沈家军的士兵却看得出,他的情绪十分激动,与平时往往不同。

    “就在前面。”

    领路的男人一身黑衣,他穿过正厅,然后走入了西侧厢房。在一间书房中,他们看到了一副覆盖了整个墙面的画,那画上是浓淡相宜的山水,但黑衣人却伸手将那副画掀开,然后轻轻地摸索了一会。

    原本十分坚固的墙壁忽然裂开一道缝来,那缝隙越来越大,直到能通过一人时的程度才停下来。黑衣人站在一旁等待沈鹤澜穿行,然后微微地低下了头。

    “哼,还是搞他的那些小把戏,这密室毫无新意。”沈鹤澜扬起眉看了一眼那被丢掷在地上的画幅,淡淡地哼了一声,但眉宇间却似乎隐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悲戚。

    在场的几人都心知肚明他说的是何人,却都不敢发话。

    走进这条长长的密道,不过半刻,沈鹤澜便已经站在了那间精心装饰过的书房和囚室兼具的房间之前。

    房间里有淡淡的熏香气味,似乎是有风雅之人在此点燃了名香,气味并不浮于表面,却沉沉地,仿佛一直能钻进人的心中。

    “别来无恙,沈老,看你身子却不如上回见面了。”

    站在桌案后的男人缓缓地转过身来,靳元手中执着一枝笔,说话时头也没抬,正高高抬着上臂,在纸上描画着什么图样。

    “靳兄——”

    “稍等。”

    沈鹤澜正要开口,却见靳元依然垂着头,他似乎专心于作画,并不打算理会沈鹤澜想要说的话。

    旁边跟着的几个士兵打扮的年轻男人正要上前将靳元擒住,但沈鹤澜却伸出手止住他们。他端正地坐在书房中的一把圈椅上,目视前方,极有耐心地望着靳元的动作。

    他以笔饱蘸墨汁,提笔之时,那力道竟不似个弱不禁风的文臣,笔力遒劲,似乎要重重地将那纸张直接揉碎一样。墨色的痕迹晕染在镶着金边和暗纹的纸张之上,他好像注意不到周围站着这些人的瞩目,气定神闲地如入无人之境。

    “好了。”

    靳元颇有兴致地将墨迹未干的画作举起,好让这书房中的众人都能看到。

    他画得是一艘巨船,上头的桅杆被风吹得鼓鼓的,似乎海浪和波纹都在他的笔下高高扬起,随时都要跃然于画外一般。

    沈鹤澜轻咳了一声,他清了清嗓子道:“靳兄,你也知道,我没读过什么书,更不会品画,这哥儿几个也都是武夫,粗鲁,赏画就算了。”

    他并非有意揶揄,但靳元脸上露出了一刹那的失落,仿佛无人欣赏,远比画作本身更令他不满一般。将画好好地平摊在了桌案上晾干,然后,便也在后头坐下,正色道:“行了,那便不赏,说说,沈老将军此次来探望我,有何贵干啊?”

    这间昏暗的书房中点着明亮的灯,装在琉璃制成的绣球型灯罩里,将室内的每个人都照得清清楚楚。沈鹤澜抖了抖衣襟,沉声道:“发生了何事,恐怕靳兄应该比我清楚。”

    “你那儿子出事了?”

    靳元在灯火下敛着眉眼,嘴角却忽然逸出一缕捉摸不清的笑容。

    “果然是你!”沈鹤澜拍桌而起,他毕竟比靳元年纪小些,而且脾气又躁,此刻果然沉不住气地冲到了靳元面前,他的手不小心按在了那张墨迹没有晾干的画作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手印。

    “沈将军,小心些。”靳元慢条斯理地将他的大掌移开一些,有些心疼地察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不是我,或者是我,又如何?你说,一个叛国之贼人,就算死了又何足惜?对了,上一回,沈将军你救我出来的时候,不也说过这样的话么?”

    沈鹤澜眉头一沉,他正要拎起靳元衣襟的手忽然顿在了半空中。

    上一次,他将被囚禁在沈府中的靳元救出的时候,得知沈长渊和林弦歌设计让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落入魔掌,更是知道了他们二人密谋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勃然大怒之下,似乎是说过类似的话。

    他最终还是一掌拍在了桌案之上道:“可你也没资格害他二人性命!”

    “沈将军,你瞧,先别急着动气。”靳元的眸光一暗,微微一笑道,“其一,我方才也说了,并非我的设计,我只是知情之人,其二,作为外公,我事先也提醒过他们二人收手,可惜,这二人太过自负骄傲,不愿止步于此,这才给自己酿成了杀身之祸。”

    那日大典之上,新君和皇后齐齐昏迷过去,幸好沈长渊提前安排了不少暗卫在正殿周围,惊慌失措但却人人都有嫌疑的朝臣们才立刻被控制起来。

    但是,无论是太医,还是一直在宫中候命的慧远和尚,都无法诊断出这二人究竟有何病症。

    他们昏睡着,脉象微弱,无论如何唤醒都是无济于事。起初慧远也怀疑过是再度中了曾经的梦魔之毒,但是他终究还是看出了中间细微的差别。

    “绝非梦魔。”他对冬渔和寒光等人如此保证,“这是另一种奇毒,贫僧也未曾听闻过。”

    而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忽然入宫了。

    那人便是沈鹤澜。他孤身一人,不带兵刃,穿着寻常的衣裳,一步一步走入宫中。冬渔因为并非沈府之人,又知道沈鹤澜此人刚直忠诚,所以当下便嚷嚷着要将沈鹤澜抓起来审问一番。

    “胡闹!”沈鹤澜皱着眉呵斥一声,随后便转向寒光道,“他们两个怎么了?”

    因沈鹤澜是前朝的大将,又满心不愿出席大典,所以并不知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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