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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只要宁宁愿意配合治疗,我卓文山所有的财产在宁宁去后,全部都交给你!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卓文山自语着。
眼里透着生意人的精明与凛然,还有为人父的卑微与无奈,而后,却也闪过一丝与他那儒雅的面容不相匹配的阴狠之色。
——
第二天下午。
“卓伯伯!”一声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卓文山猛的一抬头,顾若一脸素然的站在面前,眸子清亮而干净。
“若若!”卓文山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激动的紧紧抓住顾若的手。
顾若这么快的前来,既在他的意料之中——她一直是个重情义的孩子!
又在他的意料之外——她现在有丈夫有孩子了,她的丈夫能同意她过来吗?
可是,不管如何,她来了,宁宁就有希望了!
“若若,你来了就好了!卓宁一定会很开心的!走,我带你去见他!”卓文山拉着顾若,就要去病房。
“卓伯伯,我想先去见卓宁的主治医生!了解了他现在的情况,才知道怎么配合,对吧!”顾若轻轻拍着卓文山的手,平静的说道。
下了飞机,在同事的帮助下,先在酒店安顿了下来,稍作休息,便开着同事留给她的二手车从纽约来到华盛顿,对于一个孕妇来说,四个多小时的车程还是有些辛苦。
只是,一路上想着,曾经飘洋过海的来看他,却带着一身的伤回去;事隔三年,却在这样的机缘之下,再次赶来。
而这次见面,自己的身份已然不同:由一个对爱情充满期待和憧憬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
而这事隔三年的两次飘洋过海,目的也自不同:上次,一心只想给他恋人的惊喜;现在,只想努力去让他重拾生活信心!
而在越接近时,原本的不安与心慌却奇异的、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曾经深深的爱恋、曾经深深的伤痛,在如此接近的时候,却只剩下责任——对生命的责任。
原来,在心里,对过去已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介怀!一切的沉缅与纠结早没了意义,两个人,早已走上了各自的生活轨迹,只是心里别扭着不肯承认、不肯放下而已。
“好,好,就依你,我们去见贝尔医生!”看着一脸平静却又一身气势的顾若,卓文山连连点头,拉着她就往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跑去。
这样一个有着自己主意的女孩儿,怕是不会轻易被人左右的,自己所想所念,看来,还需要做更长时间的打算才是!
“贝尔,这是我儿子的女朋友,她来了,宁宁就有救了!”卓文山向贝尔介绍着,激动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哦?女朋友?那怎么现在才来?”贝尔皱皱眉头,在他的印象里,一直照顾卓宁、无微不至无怨无悔的是那个叫余静芳的中国女孩!这个女朋友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贝尔医生你好,我叫顾若,是卓宁的好朋友。我已经了解他的情况和进展,想和您聊一下接下来的治疗方案。”顾若没有过多的解释,直接将话题切入到正题上。
虽然她对卓文山的介绍也有些不满,不过,天下父母心,在方姨死后,她也不想再和这个老人计较这些言语上的东西。
外国人不如咱们自己那样八卦,你不提了,人家也不会纠结这问题了,该说啥事儿说啥事儿吧!
“恩,我们用的是cls生物技术疗法,治疗程序全世界都一个样,所区别的只是根据癌细胞的扩散程度不同,靶向药物的药量不同;而现在卓宁面临的问题是他本人的求生意志与药物的配合。”贝尔将治疗方案简单和向顾若解释了一下。
其实具体到什么cls生物技术、靶向治疗的医学名词,顾若都听得云里雾里,只是针对求生意志方面,向主治医生问道:“在求生意志方面,病人可以受刺激吗?比如说母亲去世这样的消息,病人的身体能够接受吗?”
贝尔听了一愣:“怎么,老太太她去了?”
“是,回国时飞机失事。”顾若低声答道。
“太遗憾了。”
“这个消息对卓宁来说刺激可能有正反两个方面,正向,是激发他的内疚情绪从而激起他的求生欲望,以让死去的妈妈安心;反向,是因为负罪感,反而加速求死的决心,从行动上也开始拒绝治疗。”贝尔客观的分析道。
“那您的建议是?”顾若听得出来,贝尔客观的分析里,更倾向于加大刺激。
果然,贝尔医生赞许的看了她一眼,点头说道:“顾小姐很聪明,我的意思正是如此,将老太太去世的消息告诉他,最大程度的刺激他。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是反向作用,我不认为半年和三个月有什么区别!如果是正向的作用的话,三年和半年的区别可就大了去了!顾小姐以为呢?”贝尔觉得与这个女孩的谈话让人觉得很有意义——目的明确,方向清楚,问题直达中心,说起病情也不避讳。
不像那个女孩子,除了哀怨和顺从之外,似乎不太能拿主意。
“我知道了,谢谢贝尔医生!只要说这个刺激不会在病理上使病人的情况恶化,我能保证他的心理状态不会比现在更糟。”顾若定定的说道。
“哦?”贝尔目光一亮:看来,确实是有备而来!
——第二节爱和恨的期限——
病房里。
冬天的日光,颜色特别的白,就算照在人的身上,都感觉不到暖意。
而照在卓宁这样一个浑身毫无生机的人的身上,就显得更冷了!
多久了,自那个圣诞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那个在雪地里狂奔,跌倒又爬起的少年,在脑海里一下子被打碎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沉缅在自己悲伤世界里的,看起来竟有些陌生的苍白男子——是的,记忆中的,不管是让她感觉甜蜜的、还是伤心的卓宁,都不是眼前的这个男子!
呵,真是好笑啊!事过境迁之后,再见,竟然是陌生!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曾经那么深切的思念、那么深刻的痛楚,再见,竟然只是陌生!
——
刚刚换完药水的余静芳平静的转过头,看着站在病房门口一脸平静而素然的顾若,眼里的泪水不争气的就流了出来:这个女子,终于还是来了!自己,是不是该离开了?
一时的算计、三年的陪伴,换来此刻,最终的离开吗?
“怎么还不出去?我想一个人呆会儿。”卓宁看着窗外,不耐的说道。
原本还有冷淡的客气,自从知道她去找顾若之后,连基本的客气也没有了,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厌恶——以为他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吗?
只是,源头本是自己的错,她不过是利用了这些而已!只是,太卑鄙啊!
“恩,我这就走了。”余静芳淡淡的说着,语里的意思,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顾若,你终于,还是来了!”余静芳拿着手中换下的药瓶,缓缓的往门口走去,语气里一片凄凉与不甘。
“我来了,希望没有打扰你们。”顾若淡淡的微笑着,话里将自己和他们划成了亲疏明显的两方。
“小若……”听到顾若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卓宁愕然的收回一直看着窗外的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小若,是你吗?”
苍白透明的脸上,惊疑、不信、喜悦、慌张,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是啊,不是说好了让你养胖点儿的等我的吗,怎么还瘦成这样!”顾若轻浅的笑笑,冲着余静芳点了点头,慢慢的走过去。
“静芳,我推卓宁去院子里走走,大约一个小时,你看有什么要注意的?”顾若坦然的看着余静芳,就如看着一个普通朋友般——连对卓宁都已经释然了,更何况这个女子呢!
“药水刚刚打完了,身体里有些凉,加个毯子就好,其它没什么的。”余静芳放下手中的药瓶,拿起床上的毛毯自然的帮卓宁盖上——熟练得犹如一个妻子一样,这个动作在这两年里,已经重复的做了几百次了!
“好了!我先走了。”余静芳低低的说着,拿起空药瓶,略带慌张的往外走去——在这个叫顾若的女人面前,她就如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就连这三年不受欢迎的陪伴,也是自己偷来的!
——
“小若,你来了!”一向平静得没有情绪的卓宁,看着顾若,喃喃着:眼前这个比起当年来,已经成熟明艳了许多的女子,定定的站在他在面前,浅笑成雅致的模样,脸上再没了当年的任性与娇纵。
时间过后,她成熟了!也更美丽了!
他举起苍白的手,想去摸摸她的脸,想真切的感受到她的存在,而不只是自己的幻觉。
“卓宁,我来看你了!”顾若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他的,却被他重重的握住——苍白得几近透明的手,看起来那么的嬴弱,而握住她手的力度,却那么的有力,就似握住了自己心里的宝贝,生怕一松手,就会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小若,你来了——”三年以来,想象过太多次,如果有一天有机会让他再次握住她的手,他一定要告诉她,他有多爱她!他一定要紧紧的抱住她,不让她再有机会跑掉!
可现在,她就站在眼前,却只是反复的说着这一句:小若,你来了!
“卓宁,我来了,来看你了!”顾若轻声说道。
顾若的平静,让卓宁有些不适应——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小若了!
她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丈夫,自己于她来说,就算没有了怨,怕也是不可能再爱了吧!
没有爱了吗?这样不是很好吗?不是一直希望如此,一直希望她能忘却过去,重新找到幸福吗?为什么在她做到之后,自己却如此的失落!
对自己,她已经完全放下了,不爱了!所以,也不怨了!
这个认知,让卓宁只觉胸口就似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似的,窒息得无法呼息!
——
她还难过吗?她原谅他了吗?那个男人爱她吗?她现在快乐吗?
这些问题,他一直想问的!
可在看见她的平静与淡然之后,却问不出口了!
“我推你去花园走走。”顾若轻轻的拍了拍他握住自己的手,浅笑着,缓缓的抽出自己的手,就似将自己从他的生命里彻底的抽离!
“不要!”卓宁猛然抓回她的手,紧抓,不放!
“恩?”顾若带着疑问看着他。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卓宁喃喃的说道。
“我没有要走的,我推你去花园散步,好吗?”顾若轻轻捏了一下他紧握住自己的手,轻语道。
“恩。”卓宁贪恋的扫了她一眼,缓缓的松开紧握住她的手,规规整整的放到了膝上的毛毯上。
——
“小若,你先生他?你过来,他有没有不高兴?”平静下来的卓宁,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轻问着与爱情无关的安全话题。
“以后我再和你说他吧。”顾若避开了话题。她,是为他而来,她自己的事情,不想在这个时候掺和进来。
“我只是怕他会不高兴你过来,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因为我和他闹脾气?”卓宁定定的看着她,不管多少年过去了,不管她是不是嫁人了、长大了成熟了;在她的心中,她永远是那个偶尔任性、偶尔不讲道理的女孩!
“有!”顾若直视着他的深遂的目光,一脸的坦然,就似根本没有打算隐瞒!
“你?不值得,知道吗!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