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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就是一阵热气铺开，一旁守门的下人识得这位东家，上前利落地接过苏殷的狍皮袄子，为苏殷拿过拖鞋。
第130章 兰浴坊（3）（）
再怎么说苏殷也是个女人，自然不会去澡堂沐浴，当下从正中砌出的阶梯上了二楼，左转，进了豪华楼的休息大厅。
大厅内，丝竹之声绕梁不绝，男们穿着白花花的棉布浴袍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侍女俏婢跪在地面为客人捏脚捶肩，桌面摆放着上茶水酒壶瓜果点心，在这白日里没什么消遣的人们看来简直就是神仙佳境。
唤来婢女，苏殷就穿着锦服躺到一旁的沙发椅上，闭目养神听着曲儿。
婢女上前小心翼翼地跪在她身后，伸出纤纤素手轻轻为她揉捏肩膀。
不多时，就见张来顺换了衣裳，身后跟着个粉俏儿的人儿，正是迎春楼新进的红儿，还未****，张来顺点了她几次，老鸨碍于要在这兰浴坊营生，便也没阻拦，更是吩咐红儿伺候好这位东家身边的贴身红人。
“张学士！快请快请，包间里坐！”一道洪亮的声音在浴池台阶方向响起，苏殷睁眼看去，却见是一名身材颀长壮士的汉子，裹着白色浴袍满面笑容地站在楼梯口。
这楼梯口直接通往楼下浴池，这几人显然是刚刚享受过汤水上来休息的。
那名男子话音刚落，一道留着白须的老者身影便迈步上来，扫视大厅后颔首赞道，“真是没有想到，这青北城里还有这样一番雅致光景，一直听闻边关战乱民不聊生，传言果真不可信哪！”
一边说着，一边捋着胡须走入了大厅。
高大汉子将老者迎至主位，“大人从金都来不知边关情形倒也正常，不过要说数月之前这青北城还真是一片战乱景象，蛮子入侵粮草断绝百姓苦不堪言哪！”
老者顿时侧首沉思，半晌道，“可这距离蛮子侵城还没几个月的光景，怎地变化就这般大？我观城内一片欣欣向荣，商贾富人齐聚此处赏歌赏舞，实在不像先生所言。”
高大汉子顿时哈哈大笑，“烦请学士听我说完！这繁荣景象也是入秋后方才好转，要我说，离不开这兰浴坊。敢问学士一句，鄙人听闻金都遍地是黄金，但是可有兰浴坊这种人间仙境？”
说着，挥手一唤，顿时连排侍婢端着美酒佳肴摆放于桌上，更有婢女跪在老者躺椅后方为其捏肩捶背，伴随着丝竹轻柔之声好不惬意。
老者赶忙捋须大笑，连连摆手道，“却是没有！却是没有！”金都有知名妓坊，秦淮河上饮酒弄诗，也有下九流勤去的澡堂，却是没有这样舒适雅致的地方。不但可以酌酒闲聊，更可以泡汤捏肩。
“自打这兰浴坊开业，许多外地来客到咱们青北城可谓是挥金如土，城内闲置在家的青年人来这里打杂足以养家糊口，就连那酒楼难讨饭吃的说书弹琴者皆可赚取营生，学士您说，这青北城现今的景象与兰浴坊可有关联？”汉子笑言。
“不仅如此，这兰桂坊内沐浴吃住可谓是全套皆有，听说现下外地来客连客栈都懒得去了，进城直奔这兰桂坊！”汉子抚掌而笑。
第131章 兰浴坊（4）（）
张学士听得连连点头，同时感觉脚下一片温热，顿时诧异问道，“也不知这兰浴坊是何人的主意？”
“这个在下就不得而知了，倒也派人打听过，但听闻这的东家甚少过来，还没能有幸见上一面。”汉子笑道。
这二人座位就在苏殷隔壁，话语尽数被苏殷听了个遍，顿时就惹得她露出笑容。
身旁机灵的侍婢小声附耳道，“说话那人是王家车马行的当家人王竖。”
哦？他就是王竖？大夫人王素梅的哥哥？
王家车行在青北城内颇有盛名，说是垄断也不为过，专门为人运货送货，门路四通八达，任谁需要走个货，也愿找这老马识途经验丰富的王家车行。
老当家人因为上了年纪已经不带车队，传给长子王竖，也就是王素梅的哥哥。
苏殷倒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人，以着苏子殷的记忆，这王竖倒也没少来过苏府，只是他一直在后院帮衬打杂从未见过。
就在这时，又有一少年从楼梯间匆匆上来，他生得白净，年纪约摸在十五六岁，因为刚刚出浴，刚显得干净剔透。
少年径直走到王竖桌旁，弯身执礼道，“见过父亲。”
“大人来看，这就是小子王之义，今年已有十五了。”男人拉着儿子走到学士近前。
又对王之义道，“这位便是国子监的张彦张大人，还不快上前拜见？”
少年面相压抑着激动，弯身执礼道，“学生见过张大人！”
那学士便捋须打量，笑道，“好好好！生得倒是好看，读过什么书？”
王之义赶忙道，“小子读过《尚书》《诗经》《史记》《天文志》。”
王竖就在旁道，“不止读过，至十岁起我便命他通篇背诵，学士大可考考。”
张学士顿时露出喜爱之情，“哦？还读过天文志！小小年纪倒是博览群书，你倒是说说，二十八星宿都是说得什么？”
少年面色微变，抿唇沉吟了一会，“东方苍龙七宿，北方、北方有白虎七宿……”
啪！张学士猛地一拍桌面，怒斥道，“一派胡言！怎地白虎七宿就跑到北方去了！胡闹！真是胡闹！王当家的，这就是你口所言神童？”
王竖也是面色一变，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好不容易将这位国子监大学士请到青北城，儿子这下却没给自己露脸！
噗！一旁的苏殷就忍不住乐了。
张学士顿时吹胡子瞪眼转头看了苏殷一眼，只见这少年生得也是漂亮，只是这满屋子的人都身穿浴袍，偏得这少年坏了规矩，穿着一身锦服！
苏殷就刷地展开腰间折扇，“东方苍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大学士，我说的可对？”
张学士先是一怔，随即抚掌赞道，“好！好好！小小年纪竟还有些学文，都说西北边关尚武不崇文，我看也并非如此。”
一旁的王竖顿时有些下不来台，这大学士怎么一说上学文就翻脸不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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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学士饮尽不学识（1）（）
一旁的王之义看苏殷总觉得有些面熟，但见这小公子穿得锦缎华服，手持折扇翩翩风采，这般人儿必然是让人过目难忘，怎么会见过却不记得？
王之义疑惑之余更多的则是有些羞恼，他的确有些学文，比起在青北城长大的那些只知道吃喝享乐的公子哥强上许多。
但父亲这次运货途中听闻国子监张学士驾临青州府，托了几层关系才将这学士请来，更是将自己夸得成了神童，否则张学士未必肯卖这个面子。
现在倒好，张学士为着惜才之心来了，自己却丢了大丑。
“学士！天文志我不甚熟悉，但我会背诵诗经。”王之义想为父亲争个面子，却不想那张学士已经起身，走向那锦袍少年。
“少年人，观你年纪不过十之二三，老夫猜得可对？”张学士就赤着脚踩在温热的卵石地面，来到苏殷身前就要落座。
啪！苏殷合拢折扇敲了敲桌面，弯眉笑道，“老先生不请自来就想落座，还没问过我这主人是否同意。”
张学士此刻呈半蹲姿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当下有些尴尬地卡在那里。
下一刻，他露出笑容从容落座于苏殷对面，“少年人，口气莫要太过轻狂，你可知道老夫是什么人？”
苏殷便笑着收回折扇，懒洋洋地躺在藤椅上，也不答话。身后侍女掩唇轻笑，这老头恐怕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晓得眼前之人正是他方才讨论的人物。
王竖有些尴尬地走过来抱拳道，“大人，犬子方才失了礼数，还望大人莫怪。”
张学士看也不看王竖，摆手道，“不急，待我先会会这小子。”
见苏殷笑吟吟地看着他，张学士捋须摇头一笑，“小小年纪做派轻狂，莫不是识得两个字就心比天高，不将老夫放在眼中？”
苏殷顿时乐道，“老先生这样唐突过来，又出言教训，难道是找我的晦气？”
王竖皱眉，“你这少年不要不识好歹，你可知这位老先生是……”
话未说完，就被老者抬手打断，“少年人有些锋芒不是坏事，既然你自衬有些本事目无老夫，就让老夫考考你如何？”
“老先生请讲。”苏殷闭上眼睛，懒洋洋地道。
“少年人可会对对子？”
“老先生请讲。”苏殷眼皮也没睁地道。
张学士顿时摇了摇头，国子监乃天下学子仰慕重地，他已经多少年没遇着如此不恭敬礼遇他的少年人了。今日他倒要看看着目中无人的小少年有几分本事。
略微沉吟，张学士出口道，“侍郎游市，眼前柿树是谁摘？”语罢，面带微笑淡淡地看着苏殷。
苏殷挑了挑眉，“和尚过河，手扯莲花何处插。”
“好！无山得似巫山好！”
异字同音？苏殷勾了勾嘴角，“何水能如河水清。”
“静泉山上山泉静！”
“清水池里池水清。”苏殷抬扇指了指手下沐浴汤水。
“嗯？贾岛醉来非假倒！”张学士眸子亮了亮。
“学士饮尽不学识。”苏殷端起眼前杯盏轻晃了晃。
老头顿时瞪起眼珠，“你这后生小子，竟敢嘲弄到老夫身上来了！”
苏殷扯了扯唇角，分明是这老头先来卖弄，当年读军校那会，她一目十行的功底是出了名的，文科她敢坐第二就没人敢坐第一。
第133章 学士饮尽不学识（2）（）
“不敢在老先生面前卖弄。”苏殷双眼轻眯。
老头却忽地抚掌大笑起来，“多大年纪了？”
“刚满十三。”苏殷笑答。
“不错，不错。”张学士轻捋胡须，打量着苏殷就像看个宝贝似的。他今次到青州府办事，被这王竖托了关系找上门来，听说王竖家有神童，顿时起了爱才之心过来一看。
如此也可见张学士爱才。今次见苏殷年纪小小气度从容不迫，二十八星宿、种种对子信手拈来，恐怕这才是他今次要访的所谓神童。
“可读过私塾了？”张学士轻捋胡须，打量着苏殷继续问道。
“不曾读过。”怎么跟查户口似的。
这话一出，张学士缩了缩瞳孔，“不曾读过？”他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在职期间读过牛津双硕士学位算不算？苏殷心中轻笑。
张学士便转了转眼珠子，“难道当真有那自学成才的神童？少年，你可会写字？”
苏殷又笑了笑，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