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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黑牛打定了注意,便不再徒劳规劝,当下心里一横,暗道:罢了,大不了再疯狂一次!
我们所在的巷子是北京城少有的棚户改造区,极其狭窄,仅可供两辆小型车辆并排行驶。巷子两旁高低不平的矮房和楼房错综林立,地面的低洼之处聚集着一滩滩的积水,车轮碾过,激起一道道浑浊的水花。
高墨离从挡风玻璃向前看了一眼,指着前方百米处停着的一辆银色轿车,说道:“换辆车。”
“好嘞!小哥咱俩想一块儿去了!”黑牛说着,脚上油门一踩,面包车飞檐走壁一般,单侧车轮压着墙下的土堆,一下子冲到银色轿车前面,然后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我们三个人快速下车,直奔身后车辆而去。
那是一辆老式北京现代,车身上的漆面有的地方已经蹭掉,看样子开了有些年头了。
现代轿车上空无一人,其旁边是一条更加狭窄的巷子,里面零星有几家住户。我向四周看了看,空无一人,想来,轿车司机兴许是进了住户家。
我略微紧张的问道:“黑牛,你有经验没?怎么开车门?”
黑牛狡滑的笑了一下:“这不是你们知识分子应该考虑的事,山人自有妙计!”说罢,他弯腰从路边的隔离扳上扯下一截铁丝,径直朝车门走去。
我原以为他会撬开车锁,正担心会不会触动车上的报警系统,却见黑牛随手又把铁丝扔掉了。
我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黑牛笑出了声:“真是天助我也,这孙子的钥匙竟然插在车门上!”
说话间,黑牛开门上车,高墨离将前后两块车牌掰下来扔进后备箱里。
汽车的发动机传出沉闷的启动声,三个人再次乘车狂奔。
早高峰已经过去,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逐渐减少,车速比先前快了很多。十多分钟之后,我们已经到了潘家园。
潘家园的店铺开门时间相对晚些,此刻街道上仍是一片冷清。黑牛将车速减慢,一边开车,一边高度警惕的看着四周。
我心跳加速,总觉着这种平静危机四伏,不自觉的看了高墨离一眼,希望能从他脸上解读出一丝处境的形势。
高墨离猎鹰般的目光扫视着街道两侧,每个角落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北京现代拐了个弯,缓缓的停在黑牛店铺面前。外层的推拉防盗门紧紧关着,里层木门上挂着一把生有铜锈的大锁,看样子从未被打开过一样。
黑牛坐在驾驶位上,没敢擅自行动,扭头看着我和高墨离,小声问道:“老苏,小哥,你俩有没有发现情况?”
高墨离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似乎没人。”
我疑惑的说道:“不应该啊,按说他们肯定会查到这里,然后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上钩。”
街道上一个可疑人员也没有,黑牛的铺子门锁完好,和离开时一个样。我猜不透,对方是没来得及行动,还是另有打算。
“管它什么原因呢!小哥都说了,周围没有可疑人员,我得麻溜儿得过去收拾收拾!”说罢,黑牛打开车门,直奔门口。
准备掏钥匙开门,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钥匙全都丢了。他顺手摸起旁边的一块青砖,去砸推拉式防盗门的暗锁。暗锁和地下的铁柱锁在一起,任凭黑牛把青砖拍碎,也没有砸开。
“走。”高墨离对我招呼一声,开门下车,我拿着背包紧随其后。
黑牛在门前转了一圈,准备再找其它的东西砸锁。只见高墨离走过去,二话不说,抽出铜髓剑对着暗锁砍去。
手起剑落,一瞬间,火花如流星般四溅飞散。“哐啷”一声,暗锁被劈开,露出一道生硬的白茬!
黑牛惊叹之余,木门上的铜锁也被高墨离挥剑砍下。
推门而入,屋内昏暗一片,浓郁的湿潮之气扑面而来。
黑牛对此并未在意,像饥饿的猛兽一般,急不可耐的直奔柜台而去。
“嗯?怎么这么大的味?你的古董店长霉了?”
“关久了可能就这个味,这都多少天没有开门通风了!”说话间,黑牛摸起地上的背包,打开一个个抽屉,将里面值钱的物件统统装进去。
“屋里这么暗,哪个值钱,哪个不值钱你分的清楚吗?”说话间,我伸手将门后的电灯按开。
屋内瞬间明亮了很多,黑牛蹲在柜台后面继续往背包里塞东西,货架上的瓷瓶和古玩原模原样的摆放着,地面上有一大摊水迹,那滩水迹的边缘已经发乌,似是生长了青苔。
霉味正是由此而来。
二叔遗物()
因为盛放着价值不菲的古玩,所以,古董铺子里的环境最是讲究,忌讳阴冷潮湿,忌讳紫外线照射,要求清洁,无有害性气体,防尘、防虫、防霉。其中干燥防霉是最基本的一点,因为这些娇贵的古玩——尤其字画一类,一旦潮湿霉变,那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黑牛的铺子以前也是干燥至极,拖地的拖把都是拧的七八成干,如今,离开短短十来天,屋里怎么会出现一滩水呢?这水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疑惑之际,只见身旁的高墨离抬头往屋顶看去。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店铺的屋顶上竟然有一个巴掌大的破洞!洞口透出天光,四周垂着几棵稻草,先前覆盖在那里的瓦片不翼而飞!
近来北京阴雨连绵,地上的那滩水无疑就是从头顶的破洞里漏进来的。
我提醒道:“嗨,黑牛,你这小店年久失修,漏水了啊!”
“我去年才换了砖瓦,涂了防水层,漏哪门子的水?”黑牛一边在抽屉里翻找东西,一边忍不住抬头往屋顶看去,这一看竟然惊的他直接“卧槽”一声,站了起来。
我不解的问道:“以前,你可是身上的肉掉了都不带喊疼,如今屋顶破了个洞怎么吓成这样?这不太像你黑牛的作风啊?”
黑牛盯着破洞瞧了瞧,怼道:“你知道个屁!牛爷我在那里藏着宝贝儿的!”
我下意识的开玩笑道:“把宝贝儿挂在房梁上?那不是‘净身房’该做的的事吗,你什么时候开始也有这个喜好了?”
“你丫真逗!就算挂也得挂你的宝贝儿!”黑牛说话间把背包扔到柜台上,神色慌张的从靠墙处拿来折叠梯,搭在破洞正下方,像猿猴一样攀爬上去。
黑牛伸手在破洞周围的瓦片下摸索了一阵,恼怒的说道:“妈的!真丢了!”
黑牛很少对什么事物如此上心,我好奇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啊,要不我能把它藏在房顶上吗?”黑牛心有不甘的又摸索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他骂骂咧咧的从扶梯上爬下来。“肯定是被哪个孙子给偷去了,老子要是查出来,非打断他的手不可!”
高墨离没有理会黑牛,对我说了声“你们快些。”而后兀自去门外盯着街上的动静。
“你把东西藏在屋顶上,一般人想都想不到,谁会去偷呢?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一边问黑牛,一边仔细观察着地面,希望能找到毛贼留下的蛛丝马迹,但是,任我把眼珠子瞪出来,连个脚印、指纹都没发现。
“二叔留给我的一块老玉,蝴蝶形状,手掌心这么大。他临死之前让我保管好,千万别卖,我这才想了办法,把它藏在屋顶的瓦片下,这下可好了,‘氢气球上天——他娘的,不翼而飞’了!”黑牛说完,神情有些沮丧,也没心思去收折叠梯了。
我分析道:“屋里一点痕迹都没有,要偷也是从外面偷的。并且,看地上这滩水,屋顶的洞至少是七八天前形成的。可能是咱们前脚刚走,后脚就被人钻了空子!”
黑牛也懒得理货架上的那些西贝货了,冲柜台踢了一脚,骂道:“要是从外面偷的,那他娘的可真是属猫的了,屋顶的瓦片都一个样,他怎么一下子就找准了这一块?”黑牛嘟囔着忽然停住了,补充道:“还别说,那块玉还真有香味,像鱼肉一样。”
我疑惑道:“像鱼肉?那不就是鱼腥味吗?”
“也不是纯腥味,就像清蒸鲈鱼刚刚出锅的味道,很香,但是微微透着那么点腥味……”
没等黑牛说完,我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想法,对黑牛说道:“甭废话,扛着梯子和我去后面!”
黑牛的古董铺子远离潘家园主街,是二进制瓦房,前面临街的一间用来做店面儿,店面儿后面是一个方正的小院落,可疑存放一些老石器之类的物件,最后面就是一间茶室,是专门用来谈大生意的隐秘场所。当然,黑牛自打开业以来,就没谈过一单大生意,后来干脆把那间茶室改成了休息室,没事儿的时候就躺在里面打盹儿、看电视。
我准备推门进入后院,发现铁门上了锁,我找来铁钎撬了撬,把门挂都彆弯了,铁锁还是纹丝不动。无奈之下,只得招呼高墨离进来帮忙。
剑起门开,我们三人一同走进后院。后院只有二十多平米,堆放着几样做旧的石器。
我让黑牛把梯子靠门店一侧的墙壁放好,顾自爬了上去。
琉璃瓦在朝阳的映射下,如同一片黑色的绸缎,熠熠生辉,一块瓦片脱离原来的位置,横在屋檐上,显得格外突兀。瓦块旁边还有几坨棕色物体,看上去像是猫类的粪便。
看来确如我心中所料,黑牛那散发着香味的玉蝴蝶吸引来了野猫,野猫认为下面藏有事物,就将瓦块拨开,把玉蝴蝶叼走了。
但是,玉器徒有其味,终究不是可以吃的事物,那只贼猫不应该把它叼走,说不上,它还在附近!
我的目光在瓦片间仔细搜索,最终在屋脊的脊瓦下发现了一块白色的东西,那东西温润透亮,应该就是黑牛丢失的玉蝴蝶。
我冲院子里喊道:“找到了!黑牛,你的宝贝儿被夜猫叼到屋脊上了!”
“靠!真的?”黑牛听罢,顿时来劲了,踩着石碾纵身跳到墙头上,而后像山羊走钢丝一样,顺着墙头朝瓦房走来。
黑牛顺着我指的的地方看了一眼,兴奋的说道:“还真是!苏尔摩斯断案如神,不奖励给你几朵小红花都说不过去!”
说罢,黑牛抬脚踏上琉璃瓦,准备去拿他的玉蝴蝶,没成想,刚落脚就传来瓦片破碎的声音。
“就你这重量,非漏下去不可,还是让高墨离出马靠谱一些!”
没等我招呼,高墨离纵身跃上屋顶,像蜻蜓点水一样,踩着琉璃瓦,将那块藏在脊瓦下的玉蝴蝶拿到手中。
正欲转身回来,高墨离向街道上望了一眼,忽然委下身,压低声音冲我们说道:“来了一帮人。”
冤家寻仇()
“啊?谁来了?”说话间,我从折叠梯爬上房顶,准备看个清楚。所幸,琉璃瓦虽然生脆,但是仍能勉强支撑住我的重量。
我以匍匐的姿势爬到高墨离身旁,躲在屋脊后面,将头探出去。只见冷清的街道上走来十多个男人,这群人衣着各异,高矮胖瘦参差不齐,手里清一律的拿着用白布包裹的东西,从形状判断,白布下面应该是棍棒之类的器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