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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唯星倒是挺诧异他竟会观察到这一点,这些天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做什么都争分夺秒,就连吃饭都是能吃多快吃多快,以免浪费宝贵时间——除了他,应该没人会去注意她吃了多少。
“大概是水土不服吧……”
许唯星说着便下意识地瞄了眼挂在墙镜上的各国时间表,周子廷果然十分懂得读人心,见状便立刻说:“那咱们回头再聊?你赶紧去餐厅吧,免得打烊了。”
许唯星也正有此意,就朝他点点头,就此别过,他回他的房间,她去她的餐厅。
可惜还是被周子廷言中了,餐厅已经打烊。白跑了一趟的许唯星饿着肚子回到房间,睡不着便只能翻一翻和卓然的聊天记录,她出国的这些天里,他每天算准了美国时间给她道早安,许唯星从最近的一条“早安”消息往回翻看,不知不觉间就一路翻到了她和卓然刚重新在一起那会儿的聊天记录。看着看着,许唯星就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却又不由得愣住了——
她可没想到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她已变得如此依赖他,离不开他……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座机响了,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打她房间里的座机?
接起来——
更没想到电话那头会响起周子廷的声音:“还没睡吧?”
“……”
“……”
不一会儿许唯星去开门,就看见周子廷拎着个粥店纸袋站在自己面前:“我刚去附近的中餐馆买了粥,顺便给你带了一碗。”
附近的中餐馆?
许唯星低头瞄了眼他手中那个纸袋上印着的粥店的标识,她依稀记得这家店,白天坐车时路过了几次,离酒店起码15分钟车程,也就是说来回一趟起码需要半小时;再抬头看向周子廷那张平静的不带任何指向性的脸,他该不会专门替她去买吃的吧?
许唯星把他让进了门。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心里坦荡,但气氛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许唯星选择低头喝粥,以免和他的眼神碰到,周子廷则拿起茶几上的杂志随意翻了翻,本想看看杂志打发一下时间,不料一本小开页的手册就这样从杂志的内页里掉了出来。
周子廷捡起那本手册,刚准备放回茶几上,就愣了。
“这是……?”
许唯星瞄了一眼,自然而然地解释道:“我在楼下书店看到这本是橱窗推荐,就买回来了。”
显然周子廷问的不是这个,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手册上的“Handbook for pregnant women”几个字,眼里有着满满的疑惑以及不确定。许唯星见状,心里的那点滋味有些难以描述,仿佛松了口气,又仿佛因为看见了他眼里那点被理智强压着的惊痛而有点于心不忍,可最终她还是狠了狠心,有些故意地幸福地微笑开来,补充道:“我怀孕了。”
☆、第48章
周子廷的脸足足僵了五秒;那眼里的暗涌几乎要让许唯星以为面前的这个男人正眼睁睁看着有生以来最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似的;这令许唯星都忍不住隐隐的心惊——怎么可能?她在这个男人眼里有那么重要?
许唯星敛了敛神的工夫;周子廷终于笑了;仿佛之前紧绷如弦的人完全不是他:“是么?恭喜……”
许唯星笑笑;算是回答。
“难怪伯母最近一段时间都驻扎在北京了,是在忙着筹备你们的婚礼吧?你和卓总监的婚礼订在什么时候?我一定包份大礼。”
许唯星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险些维持不住,一想到自己母亲,就是说不出的烦闷,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挤出了一点苦笑:“我妈还不知道。”
周子廷的眼里自然而然流过一丝惊异:“你和卓总监还没打算结婚?”
对于这个问题;许唯星极其审慎地思考了很久;“不是没打算结婚,是没胆子结婚。”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面对至亲都无法启齿的话,对一个局外人却可以侃侃而谈。
她对未来感到不确定,对婚姻感到恐惧,对孩子感到迷茫,许唯星自认有些话她即便是对卓然说,卓然都不一定会理解她,周子廷却能设身处地替她着想——
许唯星不知道他听完自己的故事,心里会作何感想,毕竟周子廷的家庭一直很和睦,父母也恩爱至今,应该很难理解她为什么会如此悲观,结个婚而已,却连“未来万一离婚了孩子该怎么办”这个问题都要提前想好,但显然,他没把她当奇葩看待,反而像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导她:“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为他尝试一次吧,很多事情,你以为你不行,但真正做了之后你会发现,一切没你想得那么难。”
沉重的话题,因为有他做听众,似乎轻松了不少,许唯星的笑容已然不再像之前那样勉强,甚至还能打趣道:“说得你好像很有经验似的。”
周子廷笑笑,不置可否,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比如我……你也知道,我很早就跟我爸妈一起移民了,曼哈顿的学校里,无论黑人白人都长得特别高大,我当时那么一个小胖子,被欺负的程度你完全想象不到,相比之下,当年在国内的学校里欺负我的同学,已经算仁慈了。但当时我的性格就是那么懦弱,我以为忍一忍,忍到毕业就没事了,直到那一次,他们当着我的面,把我的自行车给砸了。”
“……”自行车?他歪题歪得可够严重的,但见他这副样子,许唯星总觉得他突然说这些,意欲没那么简单,便洗耳恭听下去。
“那辆自行车,还是我当年在国内时一直骑的那辆,出锅前我千求万求,我妈才让我托运去美国,那些老外笑话我的车又破又旧又娘泡,还贴着过时的贴纸。现在想想,那些贴纸确实上不了台面,什么还珠格格,什么山寨的hellokitty,什么芭比娃娃……”
此刻听他这般细数那些贴纸,许唯星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咯噔”,仿佛久远的记忆被他一点一点唤醒了似的,他千辛万苦带去美国的那辆自行车,不会就是……他当年为了报答她而骑车送她上学那辆吧?
那时候她和所有小女生一样,喜欢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各式各样的贴纸,还珠格格的,芭比娃娃的,hellokitty的……他每载她上学一次,她就在他的自行车上贴一张贴纸。
这边厢,周子廷的回忆还在继续:“他们砸了我的车,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会觉得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东西就这么被他们给毁了,那也是我第一次对他们反击,虽然最后我还是被他们揍得鼻青脸肿,但他们中的老大被我打破了头,那之后再也不敢动我,也是在那之后,我才发觉,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弱,那次反击算是一个契机吧,虽然我因此被记了一次大过,但从那之后,我不再一心全铺在书本上,我很努力的减肥,健身,完善自己,也不再封闭自己,而是学着去多交朋友,扩大自己的朋友圈,那之后,我的人缘慢慢的变好了,好哥们儿也多了,也有女朋友了——我自己是没发觉,但我的朋友们都笑我看女人的眼光永远那么单一,交的女朋友永远是平时不爱笑,看起来特难接近,但笑起来两边嘴角一定会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笑容让人看着觉得特别甜。”
“直到后来回国,翻到了一张很早之前的班级合照,我才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总是被同一种类型的女人吸引。”
许唯星绷着张脸看他,尽量不让自己去对号入座,但他眼神里透露的讯息多多好少还是会令她止不住地心尖一颤,仿佛真的能从他的描述里拼凑起当年的自己,素面朝天,扎条马尾辫,在那个胖嘟嘟的男孩子的自行车棱上贴各式各样的贴纸,而那个胖嘟嘟的男孩,因平时缺乏运动,骑到半路就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却还怕被身后的小姑娘瞧不起似的,再累也要死咬着牙加快脚程。
如今的许唯星,除了沉默,真的不知还能用什么来应对他此刻看她的眼神。那种明知不能说,但不说就真的要遗憾终身的眼神……这一切的一切化到最后,只剩下一句叹息:“谢谢你能听完;你放心,我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因为以后再也没机会说了。”
有什么比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来得更让人无奈?周子廷在这一刻有了切身体会。
“……”
“……”
“对不起……”许唯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本能地说出这句话来,只是觉得抱歉;原本在许唯星的心里,周子廷这三字只意味着是旧相识外加母亲硬塞给她的相亲对象,却原来,是她想的太简单。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在我生命中很重要,我在你生命中却只是个路人甲,我回国那会儿以为自己还来得及参与你的人生,但……还是迟了,这大概只能怪我自己运气不太好吧。”像是说了一个笑话,周子廷说完便忍不住笑了笑,只是这笑容,何其落寞。
可就在许唯星几乎要溺毙在他磅礴的落寞中时,他却绅士地选择了起身:“孕妇不适合晚睡,早点睡吧,我就不打搅了。”
许唯星送他出门,心中百味陈杂。
“再见。”一句简单的告别,由此刻的周子廷说出口,总像是另有一番解释,仿佛在对那段只有他一人铭记着的岁月,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许唯星不忍与他对视,微一垂眸:“再见。”
而此时,刚从许唯星的父亲那儿拜访完,急急忙忙赶到这儿来的卓然,眼见面前这一幕,硬生生地僵在了酒店走廊的拐角。
☆、第49章
周子廷回到自己房间;颓丧地倚着门背,想到自己方才在隔壁房间说的那些话;忍不住一笑,是疯了么?对她说出那些话……可说了后悔,不说又不甘心;就是这么种令人欲哭无泪的状态。
就在周子廷还在为自己的行为哭笑不得时,门铃突然响了。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找他?周子廷迟疑了片刻,捏了捏有些沉重的眉心,且算调整好了表情;转身开门。
认出门外那人的那一刻;周子廷的脸有一瞬间的迟疑;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即便出现在这儿,也应该是敲隔壁房间的门,而不是他的房门吧?
半晌周子廷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卓先生?”
门外的卓然倒是荣辱不惊的样子,平静地看着周子廷,客气地一笑:“周先生,能请你帮个忙么?”
“……”
“……”
***
这次出差进展的尤其顺利,CEO松了口大气,许唯星又何尝不是?凌亚这次的品牌提升之举,原凌亚的市场总监已经替她打好了地基,可不能毁在她手里,如今收购金额和股权归属基本已谈妥,就等资金就位了,许唯星肩上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一众同事也有心情飞芝加哥参加华人商圈的聚会了。说来也巧,这次聚会,许唯星面试过的那家鑫立集团的董事长万总也在。
万总的爱女一直在芝加哥进修音乐,小姑娘还即将迎来人生中第一场独奏会,万总自然要在聚会上广发邀请函,CEO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说是一定出席,只是不成想万总周到得连许唯星他们这一众虾兵蟹将都考虑到了,也让他们务必参加。
许唯星也没怎么在意,想必一个小姑娘的独奏会应该不会太正式,当晚,风衣里头配了身黑裙,许唯星就这么拿着邀请函出了门。她和一众同事约好了在酒店的大堂里集合,不料她一现身,发现男同事们全都是黑礼服配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