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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等妓院的花魁身边,通常跟随有四名侍童,两个跟局(男佣),两名保镖,一位已经退休的、管理琐事的优伶,出外应局也好、在花曲楼见客也好,都有「王公贵族出巡」般的阵势。
花魁为花曲楼带来的利润是极高的,所以楼绮筵在花曲楼的地位,仅次于老板庄麟佑,而且有时候,庄麟佑还得放下架子,听从他的话。
在该坐局的时候,楼绮筵却独自出现在这又黑又偏僻的地方,是很蹊跷的事,但是秦若希吓坏了,根本察觉不到异样。
密集的手电筒的光束逐渐接近小径,还有搜查矮树丛的沙沙响声,秦若希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受伤的额头和膝盖也火烧似的越来越痛,他逃不了了!
忽然,楼绮筵脱下了外衣,哗地遮盖在秦若希身上,然后弯腰,轻松地将他抱了起来。秦若希大惊失色,又蓦地咬住嘴唇,没让自己喊叫出来,浑身僵硬。
「谁在那里?!」
手电筒的光束突然集中在楼绮筵身上,那明亮刺目的灯光让秦若希的血液瞬间冻结,牙齿控制不住的上下磕碰,他紧紧抓住了楼绮筵的手臂。
意外的,那胳膊似乎非常结实,很有力量。
秦若希还以为靠出卖色相赚钱的优伶,有的是一副弱不禁风的身体。
绚丽的外衣遮住了秦若希的脸孔,花曲楼的打手们看不清楚他的模样,而楼绮筵堂堂正正抱着他的样子,又让他们胆怯,不敢大声喧哗。
「呃……您怎么会在这里?」一个打手走近问道,一边赔着笑脸,「天色这么嘿……这位是……」
手电筒的亮光打在锦缎外衣上,只看见一段雪自纤细的下巴,有点发抖的嘴唇。
「我房里的小侍,刚才扭到了脚……有事么?」楼绮筵静静地回应,他的声音略低沉,但一点都不沙哑,给人一种宁静而魅惑的感觉。
「不,没什么大事,只是客人丢了东西,我们在找。」手电筒的光芒似疑惑地停驻在秦若希身上,不过上去掀掉衣服的事情谁也不敢做,得罪花魁可没什么好处,妓家的仆人都是靠小费过日子的,给小费最豪爽的人,当然是楼绮筵的客人了。
「没事的话可以让开么?我要回去了。」傲慢的样子一如既往,淡金色的瞳仁里闪烁着怒火。
打手们吓了一跳,赶紧让开了路,「当然,您请,您小心脚下。」
手电筒的光束纷纷照亮了泥泞的小路,楼绮筵一言不发,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秦若希健步离开了。
花魁的房间在花曲楼的东面,可以望见维多利亚港湾辉煌的夜景和波光粼粼的水面,厢房一共分为三间,最外侧的一间是茶室,摆放着扶手椅、螺钿圆桌,永仁春的瓷器和衣架。
侍童和跟局都待在外间,随时听候客人和优伶的差遣,第一次登楼的客人,需要通过熟人介绍,才能见到花魁或优伶,第一次与优伶见面,叫「样局」。
生客登楼后,优伶便命侍童端上茶具招待客人,在旁边坐上个三、四分钟,说几句话就离开。这时候,客人绝不能因为优伶的怠慢而生气,更不能对初次见面的优伶动手动脚,那是很没礼貌的事。
第一次见面后,客人就可以经常去花曲楼坐坐,他可以在一楼的大堂里聊天、喝茶、认识不同的优伶,也可以只是在园子里闲逛,这个叫「茶围」。
茶围的次数是不设限的,但是通达人情的客人,不会没完没了地打茶围,让妓院讨厌,而是尽早定下来,为一位优伶「摆花酒」。
「花」,指的是有倾城之貌的优伶,摆花酒就是在花曲楼的大堂里大摆宴席,为妓院带来不菲的入帐。
酒局和赌局是妓家收入的主要来源,而正式的酒局,每桌要十人,每次至少要十张桌子,不管有没有那么多的好友到场,客人都要付固定的桌钱,此外,还有酒钱和犒赏给下人的费用。
花了几万、乃至十几万后后,客人才算花曲楼的熟客,可以住局——即与优伶过夜。
在一个节度之内(四个月),摆过花酒的优伶和熟客就等同于「夫妻」,规矩繁琐,客人不可以再买别的优伶过夜。
而一旦确定关系后,客人所花的费用就不只是酒菜、小费而已,他不但要满足优伶所提出的各种要求,为他添置衣物、首饰、家俱等物品,连他房内的侍童,跟局,乃至跑腿的,都要打点到。
一个优伶的费用就已经很高昂,而花魁的夜度资更是几倍以上。对一般的狎客来说,花魁就像是青天上的白云,是碰不起的。而花魁的熟客,除了拥有雄厚的财力之外,也很有地位和背景。
凤纹香炉内静静焚烧着檀香,最里侧的卧房,摆设俨然似古代王侯,从黄花梨月洞式架子床、嵌花屏风、到漆绘梳妆奁、着衣镜等等,每一个细节都浸蕴着华丽润艳的古韵之美,住惯西式豪宅和酒店的客人,都非常喜欢花曲楼浪漫的东方气息。
花魁的房间有一间四个衣柜大小的更衣室,里面放满了上等的绫罗绸缎,衣物,崭新的床被等物品,秦若希就藏在更衣室里,左右是厚厚一迭纯白的棉被。
天花板上亮着一盏白炽灯,由于太拥挤,空气里充斥着浓重熏香的气味,秦若希不得不伸手,打开一条门缝透气。
楼绮筵正在接待客人,对方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相当英俊的男人,秦若希听说他是明星,可不觉得他眼熟,也不知道他演过什么电影。
「哈哈……您说笑吧?我还差得远呢。」楼绮筵的一笑一颦,言谈举止,简直和庭院里判若两人。
他面带微笑地和客人闲侃,熟练地为客人沏酒布菜,偶尔拗不过客人,自己也小酌几口,然后又和客人聊天说笑。
楼绮筵的衣服已经被客人脱掉了,只剩下一件柔滑而单薄的亵衣,微微裸露出来的颈项引人遐思,那是一种似雪般的白皙肌肤。
客人伸手,抽掉了他的腰带。
丝绸单衣像流水一样滑到地板上,被当作昂贵商品的身体,将客人迷得神魂颠倒。
「喜欢么……绮筵?我爱你。」
与其说是男人花了大把的金钱寻欢作乐,更像是他在拼命讨好楼绮筵,那粘腻的私语仿佛是最甜的毒药,散发着浓烈的艳香融化在空气里,连紧闭的更衣室里,也不断地涌出这种淫乱的味道。
秦若希紧紧压着更衣室门,急促喘息,指甲深深陷进了胳膊,虽然知道「卖身」是怎么回事,但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或者说听到,仍给了他巨大的冲击,四肢阵阵发冷。
脏、差劲、恶心……
这些字眼强硬地挤进了秦若希的脑袋,并且占据了他全部的感官,像敲打铜锣似的发出「匡匡」的噪响,受伤的额头非常地痛!
与此同时,这种疼痛的感觉竟然从头部蔓延到全身,肌肉都抽紧了,冷汗淋漓,秦若希背抵着棉被,昏了过去。
淡淡的晨雾渐渐退下了,庭院里,碧绿的竹闪烁着莹莹的光泽,阳光透过竹叶缝隙,在水池里留下斑驳的光影。
楼绮筵用一根绣着金线的发带扎起头发,坐在窗台旁边,衣衫单薄,百无聊赖地望着园子。
客人是凌晨四点离开的,说是要赶回美国拍戏,楼绮筵送走他后,回到房间,「啪」地打开更衣室门。
暗淡的灯光下,秦若希昏沉沉地睡着,头发和清秀的脸庞都一片湿润,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凝住了,但是血污很刺眼,楼绮筵皱了一下眉,不太高兴。
居然选在初夜跳楼,他知道这是多么大的丑闻么?花曲楼的名声会下降的,要是客人难缠,还会惹上官司,连带其他优伶的生意也会受影响。
看上去挺聪明的一张脸,怎么会这么笨?
就算他跳下楼,逃出去了,也会被黑社会铺天盖地地追捕,没有钱、身分证和护照,他哪里都去不了。
而一旦被人找到,他会被贱卖到最低等的妓院,运气不好的,还会被轮暴!
从某些方面来说,花曲楼的老板庄麟佑是个残酷的人物,对于不听话的男妓,他从来不手软,他的惩罚是严酷无情的,那些敢逃跑的人,誓死抵抗的人,到最后都会跪下来,苦苦哀求他的原谅。
而这个少年,看起来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把他瓷娃娃一般的脸孔,给捏碎了,他的手指也是那么白晰,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吧?
由于两年前的那场金融风暴,不少破产的大家族、大企业,把长得漂亮的少爷、小姐卖进了风化区,天生丽质又出身高贵的孩子,非常受人欢迎。
楼绮筵是自己走进花曲楼的,那时候他十岁,他的父亲是香港一间贸易公司的经理,在已婚的情况下,仍然和他的母亲——一名日本女子大学的学生同居了,生下了他,几年后又将他们抛弃。
失去了收入来源的母亲,带着他来到香港,然后发现,父亲根本不可能接纳他们,因为他是入赘的女婿,在家里没有地位可言,他身上的每一分钱、千万元的住宅,都是他妻子的。
这种情况下,善良的母亲只好带着他离开,租了一间小屋子,在酒吧里作招待。
但是才三个月,母亲就因为营养不良、过度劳累而患上了严重的肺病,住院需要花上几百万元。父亲不想管,拖了几个月,最后只给了他十万元港币,让他们回日本。
母亲已经病重到无法下床行走,酒吧的老板,看到他是个这么漂亮的孩子,就告诉他,去花曲楼可以挣到不少钱。
为了让母亲住进最好的医院,楼绮筵把自己卖进了花曲楼。
对于失去人身自由,成为花街的一分子,楼绮筵没有太难过,因为外面的世界未必更美好些,除了疗养院里的母亲,他对谁都不留恋。
一只灰色的麻雀箭也似的飞进了庭院,在鹅卵石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叫着,楼绮筵收回眺望的视线,站了起来。
那个逃跑的、瓷娃娃一样的少年,竟能让他沉浸在往事里那么久,不能自拔。
「因为他现在在地牢里的关系么?」楼绮筵暗暗叹气,抬头看着那间敞开的、空空的更衣室。让花曲楼的名誉受损,那个少年——会吃很大的苦头。
「少爷,您今天十点就要出局吧?前面酒楼已经派人过来接您了。」侍童石榴进来说道,他今年才十二岁,长着一张十分可爱的脸。
「我很累,不去了。」楼绮筵淡淡地说,大步走向卧榻。
「哎?!」您不是才起床的嘛,后半句话,石榴不敢说出口,眼巴巴望着楼绮筵躺进床榻里,拉过锦缎薄被睡觉了。
怎么这样……
出局,就是优伶到花曲楼以外的地方应酬客人,地点可以是酒店、饭店、俱乐部、高级酒吧、歌剧院。衣着华丽的优伶出席这样的场合,可以使男人们饮酒、看戏、牌局等活动有了赏心悦目的亮点。
出局会收到很多小费、礼物,同样跟局的佣人、侍童也会有不少好处费,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最重要的是酒席上的山珍海味和蛋糕。
不过,要是楼绮筵说不想去,没人敢勉强他,花魁有拒绝客人的权力。
「那您先休息吧,午饭,还是和昨天一样吧?我叫厨房……」
楼绮筵背对着他睡觉,一点声音也没有,石榴眨巴几下眼睛,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