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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去告诉他们,这就去了。你也收拾一下,一同去吧!”龙邵文转身回房,自去洗漱。
此后的一周当中,龙邵文一行人是天天有局,局局相连,周而复始,循环不断。虞洽卿身体才好一点,便又被拽去应酬,他略带不满地问龙邵文:阿文,不是说好接风宴合并在一起了么?怎么到现在还在接风?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龙邵文不好意思地叹口气,“接风宴是吃完了呀!现在不是吃的践行宴么!他们说接风宴合在一起本身就有些不能尽兴,因此这践行宴,那是说什么也要分开请的。人在江湖漂,办事得落门落坎,朋友盛情相邀,我如果不去,未免有点太不给朋友面子了,以后在江湖上混的时候,难免授人以柄。”
听了龙邵文的话,虞洽卿顿觉眼前涌现出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无数端着酒杯的人在身前来回穿梭……他不知道这样的饭要吃到什么时候才算结束,如果当日到场之人,人人都为龙邵文践行一顿,恐怕只践行就要花上个一年半载的时间,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栽倒在铺上。
半月后,在虞洽卿的一再坚持下,践行宴算是告一段落,这天中午,四川省主席张群请龙邵文一行赴家宴。因为知道龙邵文一行早已厌烦了大鱼大肉,故而他的这餐饭就别开生面地把成都城里著名的小吃师傅,全部请到他家里来做。于是乎龙抄手,赖抄手,麻婆豆腐,怪味鸡,缠丝兔、回锅肉等街面上见得到的小吃全搬上餐桌。酒则喝的是张群珍藏多年的、极其罕见的二十年绍兴陈酿,此酒闻过之后便齿颊留香,更别说喝了。这顿午餐使龙邵文一行惊喜交集,大快朵颐。就连食欲不振的虞洽卿也吃了个不亦乐乎。
践行宴的最后一餐,任江峰则遍邀全川袍哥舵把子一千余人,集中成都,盛宴款待龙邵文,在座之人无不是袍哥中的顶尖人物,多数都是龙邵文久闻其名,而从未一睹真容的袍哥大爷,其中也不乏袍哥在军界的领袖,如陈兰亭、范绍增、邓锡候、藩文华、程泽润等。席间,一众袍哥舵把子一至要求白极公开山堂,纳龙邵文为袍哥兄弟。
第七百二十四章 西北考察(四)
其实早在这之前,任江峰就有意吸纳龙邵文为白极公兄弟,龙邵文也已经答应了,但任江峰被戴笠突然逮捕之后,龙邵文就改变了主意,他知道四川袍哥势大,已经引起了蒋介石的注意,自己如不加入袍哥组织,还可出面替袍哥兄弟们办一些事情,而一旦成了袍哥中的一员,那在蒋介石面前说话的分量,恐怕要大打折扣。因此他与任江峰商量后,决定暂不加入袍哥,这样将来一旦袍哥出了什么变故,他也可以从一旁周旋,以局外人的身份施以援手。
见所有的舵把子群起相邀,任江峰笑而不答,只用眼神向龙邵文询问。龙邵文站起身来:“蒙各位大爷抬爱,邵文虽未曾加入贵会,但多年来与洪帮兄弟早已是一个锅里吃饭,从未分过彼此,所以这山堂开不开,只是一个过场,在邵文心中,已经早把自己当做袍哥的一员了。”
任江峰一听,已知龙邵文心意,知道时候未到,其中原因也不是在这里就能解释清楚的,当下将话题岔开……众袍哥舵把子无不是极其玲珑之人,见此情形,无一人不合时宜地再提此事。
龙邵文虽说此时不便加入袍哥组织,但还是让罗洪超、黄鑫进二人入了白极公,宴后即开山堂。二人在上海时,已经龙邵文举荐,拜在了青帮“通”字辈大亨文素真门下,成了“悟”字辈青帮一员,此时又入了洪帮白极公,至此,罗洪超、黄鑫进就成了脚踏青红两帮的大佬。
当天夜里,任江峰单独叫龙邵文说话,又说起加入袍哥的事情,任江峰说:兄弟,从前白极公的切口你还记得不?
龙邵文点点头,“自然,那可救过我的命,怎么会忘记。”
任江峰站起来,说:你牢记我念切口时脚下的动作与手势……说着话,任江峰把动作放慢,脚下或左或右,或转身,或抱拳的走了一遍,问:看清了么?
龙邵文点点头,“看清了。”
“嗯!你没事的时候就练习一下,千万记得,念切口时,步伐与手势动作千万不能错了,否则就有性命之忧。”说完,他让龙邵文演示一遍,又指出毛病,直到龙邵文连走了几遍,他觉得满意了,才罢休。
龙邵文问:哥哥!你教我这一套动作配合切口,是什么意思?
任江峰笑而不答。
由于西北之行刻不容缓,第二天一早,龙邵文一行辞别了殷殷相送的主人,踏上旅途。
离开重庆之时,陈思妤坚决不予龙邵文同乘一车,可自成都出发后,她对龙邵文相邀共乘他的那辆求盛伯格也没有什么异议,龙邵文大喜,连拉带拽地把她带到自己的车上。二人虽同乘了一车,但陈思妤依旧对龙邵文没什么多余的话,一路不断地打盹儿,清醒时则把眼神瞄向车外,似在欣赏沿途风景,但龙邵文通过这细微的变化,感觉到她对自己已没了初始时的反感,知道拿下这妮子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熟话说好女怕男缠,只要水磨功夫下到,与她同床共枕也是指日可待。
车队一路经广汉、德阳,都是避绕而走,到绵阳时,却不得不停下住宿、加油,为不惊动当地的袍哥,车队决定分批进入市区,在中国银行的招待所汇合。虞洽卿先行乘车探路,如没有大场面的迎接仪式,再通知龙邵文进入绵阳。
虞洽卿探路不久即回,所幸一路没有见到盛大的欢迎场面,他觉得庆幸之至。龙邵文的车很快就开进了中国银行的招待所停下,做贼般地偷偷摸摸住了一夜,只等第二天天一亮就继续西北之行。谁知第二天天还没有放亮,陈思妤就敲开他的房门,说是蔡希白让她来告诉说:门外有绵阳袍哥兄弟等着送礼。
龙邵文不禁有些奇怪,“昨夜天将擦黑才进入绵阳,今天天还没亮,当地袍哥就得到消息,真是怪了……”再一细想,顿时释然,都是自己那辆车暴露了行踪。求盛伯格本就是罕有之极,并非是谁都可以拥有。
天光大亮时,绵阳“礼”字舵总社社主,袍哥舵把子史春生亲率众袍哥进来送礼,到了门外,红旗老五站在中间,双手各持一个托盘,左右有人各掌一盏风灯。罗洪超、黄鑫进因入了白极公,懂了规矩,忙出去将两盘子礼接过,送了进来。龙邵文细打量,见盘中有四包香烟、四瓶酒、四包枣、四包糖、旁边放着折好的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些名字,他当下迟疑起来……龙邵文虽未入袍哥,但袍哥的规矩他却熟知:知道这礼可以收,也可以不收。这礼物代表着互通声息,只要收下,他在绵阳的一切用度及所有事情,都由当地袍哥兄弟负责包销及照料,同理,将来绵阳一市的袍哥弟兄,到了他所在的地方,如重庆或上海,他就有招待和照料的义务。如果仅仅这样,还不算是麻烦,麻烦的是只要收了绵阳的礼,往后无论到哪里,就不能拒收别人的。往后路途还长,四川袍哥人数又极众,如果今日开了这个先例,各地袍哥趋之若鹜,纷纷前来送礼,后果不用想也可以预料的到。
龙邵文知道,如果收下这礼,就代表着今后将面临着无穷无尽的麻烦,若单单是破费一些钱财,招待前来投奔的袍哥弟兄三餐五餐倒也没什么,就怕这些人不论大事小情都来求自己帮忙,那自己可就什么事也别干了,怕整日连这些杂事都应付不来。很明显,这礼是坚决不能收。
罗洪超看出龙邵文的为难,自出门外替龙邵文推脱了。袍哥自有袍哥的规矩与言语,只要把话说清楚了,自然没人会责怪龙邵文不收礼物。毕竟谁都知道收礼之后面临的麻烦。
车队自绵阳开始转向东北,经梓潼而入广元,到达南郑。南郑是当年龙家旅驻扎之所,龙邵文自然要停留数日。
第七百二十五章 西北考察(五)
到达当年驻军之地南郑时,恰逢当年在上海时的旧交祝绍周在南郑担任川陜鄂边区警备副总司令。他早知龙邵文此次西北之行,一直通过电报与之联络。闻得他的车队要来,就在离南郑十里之外摆下接待队伍。与龙邵文同车的陈思妤远远的便看见几队骑兵,军容肃整地在远处夹道欢迎,心中虽对龙邵文的人脉赞叹不已,表面上却依旧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依旧是冰冷着面孔,一副不屑的样子。
接下来南郑各界对龙邵文西北考察团的接待自是不必细说,无非又引起虞洽卿的一番忧愁及陈思妤心中的一番赞叹。接待过后,龙邵文对祝绍周说是旧地重游,想独自清闲几天,四处走走。祝绍周自然应允,只派自己的警卫连小心地予以保护。
龙邵文之所以要独自行动,是因为这次来南郑接待他的各界朋友中,并不包括他在此地的土匪朋友。如旧交土匪头子王三春得知龙邵文到了南郑,派人秘密与龙邵文联络,想宴请他一番。对这类土匪朋友,龙邵文当然不会拒绝,他自己就曾经为匪,因此对土匪有着一种难以明言的特殊好感,再说自己龙家旅的班底,几乎百分之七十都是土匪。远的不说,自己的司机兼保镖罗洪超,黄鑫进就是十足的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出身,若是拒绝了土匪的摆酒请客,难免会让这些兄弟则怨自己忘本。
多年不见,王三春已显老态,眼神似乎也有些不济,他见到随同龙邵文一同赴宴陈思妤,忍不住赞道:龙夫人还似从前那般年轻,俊秀,真是难得。
龙邵文听后“哈哈!”大笑,只连连点头,却不否认,他见王三春居然把陈思妤认作是秦姿儿,不免细细打量陈思妤几眼,也觉得陈思妤和秦姿儿不知什么地方有几分相似,心中还微感诧异。陈思妤听了王三春的话,心中居然莫名地升起一种不可言状的妒忌,她虽竭力否认自己对龙邵文产生了好感,心底却这么也压制不住这种妒忌的萌动,以至于在吃饭之中,她自己也不明所以地狠狠瞪了龙邵文一眼……
宴后,龙邵文说是想一个人出去走走,陈思妤见他第一次没有提出带自己一同出去,心中有些好奇又有些失落,当下插嘴说:刚才席间听说南郑有几处好玩的地方,龙先生既然对南郑熟悉,何不为我做个向导。
龙邵文想起当年与秦姿儿在南郑同游时的光景,又想起她被自己亲手下令杀死,心中不禁有些惘然若失,又有些烦闷,就说:我可不是出去玩儿,不过是随心走走,你就不必去了……说着话,他迈步就要向外走。
“哎!一个人走有什么意思?我陪着你,也好有个说话的人。”陈思妤见龙邵文拒绝与自己同行,就更是坚决要随他同去。
龙邵文暗骂:奶奶的,老子是想去饮马池、拜将台等处缅怀一下当年与秦姿儿赤身肉搏的战场,你若是非要跟着老子,说不得,老子只好拿你重温一下当年的旧梦了。
在“拜将台”旁的一处密林,陈思妤见龙邵文不住地在四下的草丛中翻找着什么,不禁好奇心起:你在找什么?
“在找往昔那早已随岁月流逝的痕迹。”龙邵文一本正经地说。
“是什么痕迹能让你至今念念不忘,还搞得如此神秘,以至于想一个人偷偷地溜过来寻找,莫非你在这里埋着银元?”陈思妤一双妙目盯着龙邵文,开着玩笑。
“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曾经在这里留下的痕迹。”龙邵文看着陈思妤,依旧一本正经。
“那是什么痕迹?”陈思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