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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张容的表情,张杏花似是察觉出什么,她说:伍先生,是不是顾顺章他……他干了对不起党的事情。
“是的,他已经叛变了。”伍先生回答。
张杏华一下跳了起来,“顺章叛……叛变了?”
伍先生点了点头,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张杏花冷静,他说:张杏华同志,顾顺章是顾顺章,你是你,我党的政策你很清楚,从不搞株连,只要你愿意同顾顺章划清界线……
“我知道!”张杏花“唉!”地叹了口气,跟着打断说:伍先生,实话讲,我没有什么信仰,也不明白你们究竟要干什么大事儿,自从嫁给顺章后,不管干什么,我都听顾顺章的,他是,我就是,他现在不想跟干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伍先生的神情一下严峻起来,口气非常严肃地说:张杏华同志,你是一个自愿加入我党,受党教育多年的党员,怎么能说出这样没党性的话!”
张杏华抬起头来,平静地望着伍先生,语气平淡的出奇,“伍先生,我入党是因为党需要我,顺章需要我,我从没自愿过!这些年我跟着顾顺章担惊受怕,脑袋系在裤腰档上没有过一天安稳的日!现在顾顺章归顺了政府,日一定是比从前踏实的多,我想他这也是为了我和孩考虑,孩逐渐大了,她需要一个安稳一点儿生活……”
“住口!”张容上前一步,指着张杏花的鼻,“你们现在的生活都是党给的,没有党,顾顺章现在还是烟厂的一个机械工。”
张杏花伸手从香烟罐里舀出一根烟,划火柴点了,吸了一口,似乎是把心一横,看了张容一眼,态度明朗地说:我这辈跟定顺章了。
“张杏华,你再想一想,不要轻易做出叛党的决定。”伍先生似乎是在提醒他。
“没什么可考虑的,伍先生,你们走吧!”张杏华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王竹友怀中抱了一个四、五岁大的孩突然出现在门口,对张容说:这是顾顺章的女儿,在亭间发现的。
张容走过去,轻轻地摸了一下孩的头,然后把手伸到孩的脖上捏了捏,狞笑了一声,“张杏华,你最好听伍先生的话!再考虑考虑。
“王竹友!你这是干什么?快把孩放下。”伍先生显然对他们的这一举措大为不满,“她毕竟是个孩,大人的事情与她无关,别吓着她。”
见张容点头,王竹友才放下了孩,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张杏华正要冲过去抱她,张容身居中一拦,看了看伍先生,伍先生叹口气,向门外走去。
张容手一挥,李章龙一步上前,手中细细的绳已经勒在了张杏华的脖上……
……武定路修德坊六号,天井北首近靠正屋处也掘了一个深深的坑,里面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就是斯励吧!”张容问王竹友。
“是!我在顾顺章家卧底的这段日,斯励经常来他家打麻将,我对他的印象很深,他哥哥斯烈就是当年镇压工人运动的刽手。有一次顾顺章在上海被警察厅拘捕,咱们的同志还曾委托其兄斯烈向当局说情担保,顾顺章获释后,就与斯励经常往来。两家人的关系非常好,总在一起打麻将……
“斯励认出伍先生了,他是一定会随着顾顺章投诚敌人的。这样的人坚决不能留,对了,斯励的家在哪儿?”
“在闸北……”
张容沉吟着,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闲地说:算了,他的妻不知情,斯励这家伙儿当年救过伍先生的命,也算是对我党有过贡献的,单独给他挖一个坑是对的。
等候在这里的吴兰甫说:只是这坑里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下面已经埋了了几个了!要不要再单独挖一个?”
“哦!不用了,下面都是谁?”
“顾顺章的老婆张杏华,还有他的岳母张陆氏,以及吴克昌。”
“嗯!那就给斯励单独再套一条麻袋。”
第五百零五章 挤兑
中国的土地上一向多灾多难这年夏天,当连旱了三年的西北、华北五省灾情刚刚越过顶峰有所缓解的时候,当返乡的灾民吃力地拉着木犁在荒芜了三年的土地上艰难起步的时候,一场百年不遇的江淮水灾又在悄悄地酝酿……
这年七月下旬,江淮流域大面积地区连降暴雨,江苏、安徽长江沿岸,发生了来势凶猛的大水灾,长江、淮河地区洪涛滚滚,浊浪翻天,百姓失所,流离颠沛京沪、津浦、平汉各铁路的交通宣告中断……
消息传到上海,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总经理陈光甫愁容满面的站在窗前,看着阴沉沉地天空,心中七上八下他正在为上海银行作为押款而存放在汉口仓库的几十万担食盐担心自三年前起,陈光甫经过努力,终于打开盐业放款之门由于国民政府禁止“洋盐”进口,所以经营盐运业务,可以免除与洋人直接竟争的风险,没有亏本倒闭的后顾之忧陈光甫本以为盐业放款稳妥可靠,谁料天不作美,大雨滂沦,江河暴涨而盐又最遭不得雨淋水浸,如今汉口遭到水淹,陈光甫怎能不忧心忡忡?
虽然在此期间,陈光甫已经采取了应急措施,急备船只转运库盐到湖南存岸可是江水长势迅猛,汉口库盐存量巨大,一时间又转运不过来照理说江淮遭此大难,国民政府应集中一切人力、物力、财力抗洪赈灾才对可以蒋介石为首的南京政府却无视灾情,不顾成百上千万的灾民遭洪水围困啼饥号寒、辗转流利,却只顾发动内战,此时他正亲自指挥三十万大军坐阵南昌,组织对江西红军的第三次围剿一任江河肆虐,百姓遭殃再过几天,汉口长江水位高达五十二点五英尺,为近六十年来所未见,水面高出租界地面四英尺多到了月末,汉口除一块高地外,市内全部浸在水中进入八月,汉口丹水池、张公堤堤相继溃决汉口全市被淹,自铁路到江岸,一片汪洋,深处水平屋顶一般深达三四尺灾民逃避不及,淹死无数进入八月,汉口长江水位高达五十五英尺的记录八月中旬,江水继续上涨,日租界防堤凌晨溃决汉口发电站被淹,武汉大堤亦溃决次日,数万灾民唯一避难处所铁道线,已经没入水底汉阳兵工厂水深已达两丈整个汉口业已陆沉……水情紧急函电、报纸送来的消息,令陈光甫触目惊心但他心中还尚存着一丝指望,他存放食盐的地方到此时依旧还是安全的只要水势不继续上涨,他的那几十万担食盐依旧有保住的希望然而事与愿违,水势还在不停上涨再过两日,上海各轮船局接到汉口急电,武汉江水已达五十五点六英尺,汉口各轮船公司码头货栈下层全部被水淹没得到消息的陈光甫颓然倒地,他存在汉口的那几十万担食盐,全部付之汪洋了上海银行遭到了重大损失……
时至九月,这场蔓延全国十六省的大水渐渐消退,上海银行的一些客户,对于该行在汉口遭受损失的消息虽然渐有所闻,但尚未引起波动以上海银行的实力,应付这次损失,应该说是不成问题的汉口大水毕竟已经消退,一场灾难似乎已经过去陈光甫心头的压力略感有些轻松然而大水才退,关外又起狼烟,传来了“九一八”事变的隆隆炮声,大的灾难降临在中华民族的头上……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日本关东军通过精心策划的柳条沟事件为借口,悍然发动武装事变,入侵了北大营,将屠刀横在东北民众的颈上由于蒋介石奉行了“攘外必先安内”的不抵抗政策,三军将士皆抱枪痛哭,愿血染沙场、马革裹尸来保卫自己的土地,但在蒋介石“为免事件扩大,绝对不抵抗”电文的再三催促下,张学良放弃了锦州这个最后的据点,将东北军全部撤回关内,东北彻底沦陷白山黑水、大好河山,全部践踏于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之下,危机降临到中华民族的头上……
面对此种形式,全国人民无不热血,悲愤填膺,纷纷展开抗日救亡运动上海数千名学生是群集在南京政府门前,抗议蒋介石的对日妥协和不抵抗的卖国政策,却被蒋介石派大队军警强逼押回上海“九一八”件事及蒋介石不抵抗政策引起了上海人民的愤怒,同时也造成了上海银行一些客户心理上的恐慌为上海银行爆发挤兑风潮埋下了隐患真是一波末平,一波又起,早在两年前,美国爆发经济危机,纽约证券交易所股票价格雪崩似地跌落,人们歇斯底里地甩卖股票,整个交易所大厅里回荡着绝望的叫喊声一夜之间,美国的“繁荣”景象化为乌有,全面的金融危机接踵而至,大批银行倒闭,企业破产,市场萧条,生产锐减;失业人数激增,人民生活水平骤降;农产品价格下跌,很多人濒临破产一场空前规模的经济危机终于爆发,美国历史上的“大萧条”时期到来两年后,英国宣布废止金本位一时间,内外债券暴跌经济危机的冲击波开始东袭中国,上海银行对于风险很大的有价证券业务虽持稳健态度,但毕竟也曾涉足经营,损失自不可免于是一时间谣言蜂起,不胫而走,风传上海银行汉口损失数百万元,债券损失二千余万元,又说日本人即将南下进攻上海,银行客户们大为恐慌,唯恐自己辛辛苦苦积蓄的一点资金受到损失,争相涌向上海银行,提取存款,造成了一次提存风潮上海银行门前日夜人头攒动,拥挤不堪平日所备的准备金被大量提走而且势头有增无减。
第五百零六章 求援
面对突如其来的挤兑风潮,一向稳健老练的陈光甫心中也没了底。他望着门前涌动的人群和人们焦灼的目光,突然有种大厦将倾的感觉,浑身酸软无力地也不知所措眼看提存势头越来越猛,款项越来越大,外面等着提款的队伍越排越长,就算陈光甫一向把现金准备的比较充足,也难以应付这不知何时才能终了的提存不到三天时间里,提存居然高达四千余万,过总存款额的一半,这在任何结构坚实,业务正常的银行,都会感到受不了,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自然也不例外上海商储银行的老板陈光甫眼见一困困的钞票从金库中搬出来就被提走,可排队等候提款的人却依旧长龙般地越聚越长,一点不见减少,不由得忧心忡忡,纵是他资本金再雄厚,也架不住这发疯般的提存随着上海挤兑风潮的愈演愈烈,这股风逐渐开始刮向全国各地的上海商储银行,离上海较近的无锡、南通等商储银行分行已经有挤兑的苗头显现,这让陈光甫顿时升起了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眼见情势危急,素来眼高于顶的陈光甫在迫不得已之下,也只好弯腰伸手,四处求助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时任上海中国银行总经理的张公权张公权得知消息后,立即命令中国银行各地分行尽力支持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各分支机构渡过险境并允许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以江西路上海大楼作抵押,贷借八十万元用以应付提存又特别开仓,用现银声援陈光甫打赢这场心理战他命人从仁记路的上海中国银行,把一箱箱的现银运往宁波路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摆在那些忙于提存者的眼前可是谣言依旧眼见一箱箱现银川流不息地运来,却还是应付不了人如潮涌的挤兑者,迫于无奈,上海商储银行只好唱一出空城计,大白天里,在挤兑长龙的众目睽睽之下,向银行同业临时紧急借贷,一卡车一卡车的洋钱国币往上海商储银行送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则把大量现洋故意堆放在营业柜台上和楼道内的显眼之处,堆积得像小小的银山让提存者眼见上海银行现银似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势头,等到静寂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