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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素知黄金荣一生都沉湎于挖花游戏,若是不陪他玩上一会儿,那黄金荣是不会放他走的,更何况此时也不能走,他还有大事没办,当下只好硬着头皮上场。
黄金荣的挖花牌搭向来都是固定的那么几个人,范回春、金廷荪、杨顺铨、朱金芳、蔡鸿声和马掌生等几个黄门弟。其中金廷荪更是不论怎么忙,必定日日跑一趟黄府,陪黄金荣在牌局上消磨一会儿时间。
几个人说着话上了桌。打挖花和打麻将一样,一总一百二十八张牌,四人一台,先各取牌二十张,可吃可踫,但需凑满九对,始能和下牌来。摸了牌后,金廷荪笑着对杜月笙说:月笙!这烟土生意不做了,下一步总得要找个事体才好。一直这么下去,不就成了坐吃山空?”
金廷荪是三鑫的发起人之一,一直在三鑫拿着一份高额俸禄,所以有此一问。
杜月笙还没说话,黄金荣却说话了,“饿死你们哪个,也饿不死月笙。月笙现在的气场大的很,又开公司、又开银行,只董事的头衔就挂了那么多,这其中随便一桩事体,每月不进个十万八万的大洋?”
杜月笙听了更是苦笑,也就更没法儿张嘴向黄金荣借钱。
“浔阳楼宋江好大胆,醉酒题诗想造反。”马掌声打出了一张角久牌,随口吟唱了一句。
黄金荣摸了一张牌,正要往下打,见好几个人都盯着自己的手中牌,就把牌收了回去,换了一张觉得保险的牌打了下去,随口唱道: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半路上杀出可程咬金。
杜月笙摸了一张牌,几乎没看就随手打出,既不说词儿也不唱。
金廷荪打了一张牌,却念叨说:黄浦滩边风光好,男男女女追着跑。
几个人听后都大声笑了起来,在挖花局上,经常有人随口冒这种黄段博人一笑,图个乐呵,因此不论说出什么词儿,都没人在意,再加上黄公馆在座挖花的这些人又都是自己的哥们弟兄,就更是随和融洽。
“猛张飞一脸络腮胡,老黄忠手持大砍刀。”马掌声唱完后又打了一张牌,挖花的唱词多半的时候都是取材于《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及经典戏曲等,如知识多的,也即兴编唱。马掌生对三国、水浒之类故事熟知,因此他口中唱出的词儿也多半跟此有关。
黄金荣也打牌唱道:贾宝玉梦睡秦可卿,安禄山搂着杨玉环……他看又轮到杜月笙打牌了,就说:月笙,你也要唱几句啊!不然沉闷的可没意思了。
杜月笙此时正在心中抱怨蒋介石,觉得他在清党中帮蒋介石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可蒋介石却过河拆桥地断了他的生意,见黄金荣让他也唱,他就信口唱道:刘市长搂着宋三妹,蒋主席踹了陈小姐。
国民政府定都南京后,蒋介石任了南京国民政府主席,南京被定为特别市,蒋介石兑现诺言,将宋美龄的前男友、民国三大美男之一的刘纪文任命为南京市的第一任市长,也算是对他让出宋美龄的回报了。而陈洁如则是蒋介石的前妻,按照宋美龄与蒋介石婚前的约定,蒋介石不能再同陈洁如有任何往来,因此蒋介石在结婚前,就把陈洁如打发去了美国,让她客居异乡,不允许再回来。正是由于以上这些往事,所以杜月笙才信口吟唱了这一句词儿,以示对蒋介石的不满。
其余几人听了一怔,心中均想:杜月笙向来沉稳,平日即便有些委屈,也都在心里受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对蒋主席诽谤起来!”
杜月笙自知失言,尴尬的笑笑,还好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又是在挖花桌上的娱乐之词,自然没人将这话给他外传。黄金荣虽对杜月笙早有不满,但毕竟是青帮自家事,关起门来自家解决,也不会把杜月笙的牢骚给捅到蒋介石耳中。他说:月笙啊!侬看你心事重重,莫非有什么事体了?
杜月笙还没说话,金廷荪却说:还不是因为洋钿了!蒋主席这一禁烟,搞得大家都没了饭吃。咱们还好,可月笙家大、业大,门人多,整日里上门求他办事的人没完没了,月笙紧张的很啊……金廷荪因为借过钱给杜月笙,因此对他的情况比较熟悉,他也看出来杜月笙是想找黄金荣开口借钱,只是不知道怎么张这个口,才替他来个抛钻引玉,为的就是勾起借钱的这个话题。
黄金荣听后呵呵一笑。打出一张牌,唱到: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举债(下)
杜月笙听后,更觉羞愧……“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这幅对联是当年卸任的大总统黎元洪的秘书饶汉祥给杜月笙写下的,以示黎元洪在上海期间,杜月笙对他的盛情款待……杜月笙一直引以为豪,把对联挂在华格臬路自己的客厅之中,以便时时炫耀自己辉煌的往事。可此时从黄金荣口中唱出,就成了对他莫大的讥讽。想想自己当年的风光,再看看眼下的窘境,杜月笙差点儿伤心落泪。他咬了咬牙!终于开了口,“金荣阿哥,我现在资转不灵,想在阿哥这里周济上几日。”
“月笙啊!我可是要说你几句了,你这个春申君名头不小啊!洋钿还能缺了?就算你春申君落难了,不是还有三千弟?月笙啊!你现在各大公司的董事头衔倒是挂了一大堆,那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个董事的头衔是谁给你的?你再想想,你头一次当董事是不是在民国十年?我在杀牛公司茄勤路,由源焘出面办不收学费的金荣公学,我当董事长,喊你当一名董事。还有……你记不记得你当初没吃没穿的时候,是谁给你找了一间赌台让你去抱台脚?”
杜月笙听了更是羞愧。岂知黄金荣对他的数落并没有到此结束,接着说:月笙,我劝你以后不要这样多用心计,免得折了寿命!以你的本事,洋钿还愁了?还要我这个没收入来源的人周济?”
杜月笙此时已经名满天下。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三餐不继、寄人篱下的吴下阿蒙。现在黄金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冷讥热嘲。抽底揭皮,使杜月笙十分下不来台,但杜月笙自出黄门后,对黄金荣私底下再有意见,面上也对其十分尊重,当下也一言不发,默默受了。
其实这早已不是黄金荣第一次数落杜月笙了。在陈群还就任上海清党委员会主任的时候,突然有一天,黄金荣的一个门人过来告诉黄金荣说:陈培德被人扣上了**帽让人给抓了。抓他的人是杜月笙手下的四大金刚之一,清党委员会行动队队长的芮庆荣。
黄金荣本就因为芮庆荣抓薛二塌台之事对杜月笙心怀不满。一听陈培德又被芮庆荣给抓了,顿时新仇旧恨齐聚心头,当下怒冲冲的命人把月笙喊来……杜月笙来的时候,黄金荣正在烟榻上抽鸦片过瘾。听杜月笙喊了一声“金荣阿哥”后。却是不理不睬。杜月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眼见黄金荣脸色不对,知道自己定然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当下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也不敢坐,等候黄金荣的斥责或发难。
以杜月笙当时的身价?不管是南京来的庙堂人物,达官显要,还在黄浦滩的富商巨贾,绅士名流,假如有事要求杜月笙。都得事先约好了时间,才可登门求教,有时碰到不巧,还要在会客室里等候一番,然而此时此刻,杜月笙喊金荣哥,黄金荣却不理。
杜月笙也不生气,就这样直挺挺的站在鸦片烟榻前,一幅诚恐诚惶,屏息守候的样。他这一站。黄金荣大烟间里的客人,不分男女老幼,辈份尊卑,全部都不约而同的站起来。黄金荣见别人都站起来了,却说:你们都坐下。谁让你们也都站着了……杜月笙听了,只有苦笑。
黄金荣三筒鸦片抽足。顺手抄起小茶壶,骨嘟骨嘟猛灌几口,这才重重的将空茶壶一放,翻身起来,瞪起一对大眼,脸上麻坑发红,双手扶着榻沿,把头伸向杜月笙,冷笑说:现在你翅膀硬了,不把我放眼里了。居然打杀到我的头上了,我现在把头伸给你了,你来打杀了我?
杜月笙见了黄金荣这般模样,大吃一惊,尴尬地说:金荣阿哥!这好端端地是怎么了?又有什么事情了,只管对月笙言语,何必怎样!这要是给外人听到了,我们这般小兄弟还想做人吗?
黄金荣大声说:怎么了?你们三番五次地跟我过不去,分明是想要我黄金荣的好看!
“金荣哥!哪有这样的事情啊!不管是出了什么事儿,您吩咐一声,我去给你办。”
杜月笙虽毕恭毕敬,黄金荣依旧怒气未消。“好!我问你!陈培德犯了甚么案?那芮庆荣是不是你的门人,他怎就三番五次地跟我过不去?”
杜月笙对此事是毫不知情,听黄金荣说完后,马上打电话回去,命万墨林立刻去查这件事儿。不大一会儿电话打回来了,万墨林在电话那面将陈培德因何被捕详细地汇报了。
原来陈培德根本就不是芮庆荣抓的,而是被杨虎的警备司令部给抓了,这次却是黄金荣冤枉了杜月笙。万墨林在电话那面的声音极大,在座之人包括黄金荣都听的是清清楚楚。杜月笙放下电话,笑着说:金荣阿哥为甚么事体发脾气,我已经晓得了。请金荣哥放心,我一定会去替金荣哥办好,决不会让金荣哥失面。
在座的人见黄金荣冤枉杜月笙,不分青红皂白地跟他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本以为杜月笙会趁此怨几句。没想到杜月笙却是以这种方式处理了,不由得在暗中对杜月笙都伸出大拇指赞叹:好样的。
黄金荣听了一怔,他本想给杜月笙来个当头一棍,没想到却是自己没把事情搞清楚就朝杜月笙发了火,因此也是讪讪地不好意思了。不过陈培德被放出来后,却对黄金荣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抓他的虽不是芮庆荣,却同样是杜月笙的门徒陆京士,陆京士现任淞沪警备司令部军法处处长,又操控着上海工会,曾任英美烟厂工会主席的陈培德想竞选上海总工会主席之职,与陆京士的利益发生了冲突,就被陆京士扣上了一定共党嫌疑人的帽给扣押。黄金荣得知这一原委后,认为杜月笙又在他面前玩儿那刀切豆腐两面光的手法,既显得他十分大度,又让自己再不大不小地塌了一次台,自此对杜月笙更不感兴趣。却不知杜月笙是真的对此毫不知情。这之后黄金荣趁蒋介石拜访他之际,在蒋介石的面前大倒苦水,向蒋介石痛杜月笙如何如何排挤他,蒋介石指令杨虎从中为二人调停,这样陆京士与陈培德就平分秋色,各任了一段工会主席,算是为黄金荣扳回了一丝颜面。
第四百一十四章 顶风贩运
今天当着金廷荪他们三个人的面,黄金荣前仇旧恨一起涌上,又把杜月笙一顿数落,杜月笙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心中也相当不满了,他屡次帮着黄金荣化解难题,没曾想自己只求黄金荣一次,就被黄金荣鼻不是鼻,脸不是脸地数落成这样,觉得黄金荣不借钱就算了,也不用这样地让他难堪。
从黄公馆出来,杜月笙是满心凄凉,觉得自己朋友遍天下,而此时竟然找不到一个能帮着自己的,他最好的朋友本来是张啸林,可张啸林的一八一号赌场开张后,对杜月笙不来给他捧场异常恼火,又因他让芮庆荣抓薛二,杜月笙没与他站在一起,反而去帮黄金荣埋怨自己一事跟杜月笙生了隔阂,此时二人已经是水火不相往来了……
司机兼保镖钟锡良问杜月笙说:杜先生,我们去哪儿?
杜月笙苦笑了一下,“没地方可去了,回公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