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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前,顾同霏单独把龙邵文叫过去,他说:阿文,你聪明肯学,人又机灵,将来会有大出息的。现在有些小偷小摸的也没什么,在这乱世,毕竟你们也要讨生活。我只是对生秋有点不大放心,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他的性格秉性比较了解,遇到他不明事理犯浑的时候,你多担待着他点才是,不要太过于计较。
“生秋阿哥是我的兄弟,顾先生多心了……”龙邵文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顾先生,我记得了。
顾同霏挥挥手,“去吧!”
莲姑恋恋不舍地把他送到门口,拿了十块钱塞到他手里,“有时间再回来!”面对这个跟自己有几次露水情缘的女人,龙邵文的鼻子有点发酸,他捏了下鼻子,强带着笑,“我走了莲姐,你以后要多照顾自己。”莲姑睁着眼,把头仰上天,也笑了,“别难过啊!走吧小猴子,有空姐也会去看你。”
龙邵文四下看了看,趁人不注意,抱着莲姑就亲了一口。莲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流下来了,“小猴子,没道理的又来撩拨我。”她带着泪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张发黄的草纸递给龙邵文,“这是个药方子,当年我顺手得来的,留在身上也没有什么用,拿去吧!缺钱的时候换几个钱花。”
龙邵文伸手接过来装进兜里,朝莲姑摆摆手,“我走了,莲姐,你保重啊!若是张通祥敢欺负你,你找我,我替你出气。”
莲姑“呸!”了一口,“吓死他,他要是敢欺负我,我就不让他上我的床。”
龙邵文哈哈一笑,低着声,“莲姐,你肚子里没装了我的娃娃吧!”
莲姑的脸突然红了,“要是装了怎么办?”
龙邵文皱下眉想:妈的,莫非是真的装上了?这可不太妙。张通祥要当便宜的爹了……他笑着说:要是装上了,你就先替我养着,等我日后混出个眉目,把你们母子接走,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莲姑的眼圈又是一红,眼泪扑簌就掉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 私船卸货(上)
从鸿源茂搬出来后,龙邵文多少还顾念着一些老邻居、老主顾,顾念着顾先生的面子,不好意思去收他们的保护费,叶生秋却说:现在被鸿源茂辞退了,正好谁的面子也不用给了……这层顾忌没了,他告诉几个亲近的兄弟,“除了鸿源茂不许轻易滋扰外,其余凡是在十六铺做生意的商家店铺,都要交一份保护费,否则就让他们不得安宁!”
龙邵文点点头,“生秋阿哥或许是对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天地宽阔了,兄弟越来越多了,龙邵文也就随之犯愁了,虽不断地放开手脚的聚敛钱财,可兄弟多的压力也随之而来。龙邵文向来重义气,对跟着他讨生活的兄弟很是不薄,凡家里有父母孩子的,除了发给他们应得的薪水外,每个月还多几块钱的糊口费。人心有了,甘心卖命的兄弟也有了,可支出也越来越大了,只靠收保护费这点小钱,已经不能满足龙邵文他们几人那十分庞大的支出了。每个月往往是一手收钱、一手支出。好的月份还能弄个持平,不好的月份就搞出了亏空。他们表面上虽看似风光无限,吆五喝六地指挥着兄弟们四处寻衅滋事,人见人怕!私底下却依旧是囊中羞涩。龙邵文与叶生秋两人一直也租不起间像样的房子住,他们在十六铺多数有钱人的眼中,依旧是上不得台面的小瘪三。虽然当他们面不敢说什么,但只要一转身,就会浓浓地啐一口痰,骂上一句,“猪头三……”
六月的一天,刚刚下了一场雨,天气更是湿热难挡。龙邵文光着膀子,摇着扇子与叶生秋商量着如何广辟财源……朱鼎发、吴文礼来找他们两个,说是有一笔不错生意,想让龙邵文去跟送生意上门的人来谈。龙邵文笑了,“有钱当然要赚。”他说:把人约到“同盛茶楼”去。
送生意上门的人叫做刘克庄,是一个外省的私家船主,他找龙邵文,是想通过他找几个可以装卸货的码头。龙邵文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在装卸货物的时候,得到自己的保护。他笑着说:成交了……黄浦滩上码头极多,找几个可以装卸货物的码头又有何难,只要他钱能给的上,到时多拉上一些兄弟,保他货物的平安就是了。
刘克庄笑着说:既然这样,龙爷开价吧!
龙邵文厚着脸皮,狠着心,却带着十分的小心,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着说:装卸一次货鹰洋一百!
刘克庄不笑了,只把眼睛盯在不停用手旋转着的茶杯上,沉默着。他的沉默让龙邵文觉得阵阵心寒,“完了,价开高了,生意要泡汤……”他真想说,“那就五十,或者三十?”却见刘克庄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顾虑,突然开口说:我再给你加一百,但你一定要保护我货物的周全。
这下轮到龙邵文吃惊了,“妈的,乌龟有肉肚里藏,这姓刘的深藏不露,像是在扮猪吃虎……”他心中升起了一丝疑虑,“事情绝对不只是装卸货那么简单。”他有些懊恼自己答应的太仓促了,但话已经放出去了,覆水难收啊!明知是个坑,也要往下跳,既然出来混,做人就要光棍落槛,他咬着牙,“好!我用性命担保。”
两天后,朱鼎发托人打探的消息传回来了,龙邵文顾虑变成了现实……事情真还不是仅仅装卸货物那么简单……往来上海拉货的船,都以上海注册的本地轮船公司的船居多。这些船只都属于有深厚背景的大轮船公司,像什么旗昌、怡和、招远、太古等,不是实力雄厚,就有外资背景,再么就是清政府垄断的招商局轮船公司。这些公司除了船只的数量多不说,还都在黄浦江沿岸建有自己公司的码头,便于往来装卸货物。在上海,这些拥有码头的公司装卸货除了正常缴税外,基本不花什么额外的费用,而对于那些没有码头的船只,尤其是外省的船只,装卸货可就费劲了,而刘克庄的船只,就属于这种装卸货物比较费劲的外省船只。
龙邵文问朱鼎发,“外省船只装卸货物怎么就费劲了?”
朱鼎发骂着,“上了他奶奶刘克庄的当了,凡是往来上海进出的外省货轮,必须到大东门处黄浦江边的‘关桥’缴纳一定税费,然后到指定的新开河码头去卸货,新开河码头是关桥稽征局为盘剥外省货轮专门修建的装卸货码头,凡在那里装卸货的货轮,无不遭受种种名目繁多的盘剥,又何止是二百光洋能打发的?刘克庄让咱们提供卸货的码头并提供保护,就是不想去新开河码头卸货。”
龙邵文有点明白了,他说,“如果咱们为刘克庄提供码头并提供保护,无疑是在抢稽征局碗里的肉,到时同稽征局发生冲突是在所难免……”他一下陷入了两难,琢磨,“熟话说民不与官斗,为了一次二百光洋好处,将有可能惹下天大的麻烦,到底值不值?可如果不干,那刚刚闯下的一点名声,可能将就此毁于一旦,这要是传了出去,不但无法面对自己的兄弟,甚至以后也别想再混下去了,到时唯一的选择,恐怕就只有再找一家瓷器店去当伙计……”他心底苦笑着,“就怕到时当伙计也没人要了。”他咬着牙说,“开工没有回头箭,不管前面是江河湖泊,还是悬崖峭壁,妈的,咱们也只能一脚迈下去了。”既然已经没得选择,龙邵文反而镇定下来,他问叶生秋,“生秋阿哥,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叶生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说:阿文,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我听你的。
龙邵文寻思了一会,说:鼎发,你说洋人的货轮不用去新开河码头卸货,那让刘克庄挂靠洋人的轮船公司怎么样?
朱鼎发还没说话,叶生秋就说:不行!他要是挂靠上洋人的轮船公司,咱们挣什么钱?
龙邵文自嘲了,“是!那能不能从关桥想想办法?要是能走通关桥的路子,也可免遭稽征局的盘剥。”
“关桥是个丧权辱国的地方!中国人在那里根本就说了不算,这路子又该如何走?”叶生秋深沉地说,“从前鸿源茂的瓷器卖价没有现在高,后来之所以把价格涨了上去,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外省运瓷器的船只,受关桥酷吏的盘剥,才把价格给抬了上去。”
“哦!生秋阿哥,这个关桥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生秋摸摸脖子后那极厚的槽头肉,“顾先生跟我详细讲过,他说大东门关桥是康熙爷首建的。康熙爷在攻占台湾后开放海禁,允许民船进行沿海南北运输,在江苏、浙江、福建、广东四省设立海关。江苏海关后来移到上海,就是现在的关桥了。咸丰年间,英国人趁上海小刀会起义之机,强占了关桥。逼迫上海道吴建章与英、法、美驻沪领事签订协定,允由三国各派税务司一人,共同掌管江海关。”他说到这里,学着当年顾同霏讲这段历史的口气,深沉着说,“丧权辱国!关桥开了外国侵略者直接管理中国海关的恶例。清政府实在是无能啊!丢康熙爷的脸啊!”
龙邵文多少明白点了,“妈的,也就是说清朝海关在稽征过程中说话就像是放屁,根本就没人理会呗!”
“他们的话,对洋人办的大轮船公司来说,如同放屁一样,所以他们就只能欺负一些没有背景和实力的外省轮船。稽征局就是关桥针对这些外省轮船进出黄浦江而专门设置的盘剥衙门。他们每每对外省船只使劲盘剥,搞的这些船主不堪重负,所以刘克庄才来找咱们想办法。”
龙邵文心中苦恼着,“价码开的太低了啊!不然就算跟稽征局斗上一场,也算是值了。妈的,即便刘克庄那个王八蛋再给老子加上贰佰,比起交给稽征局的钱来说,这个价码也实在是低的可怜。”他见朱鼎发与叶生秋在看着自己,等自己拿主意,就说,“摸石头过河,先干着再说,万一出了事,再想办法吧!”
第二十三章 私船卸货(下)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刘克庄同龙邵文合作后的第一船大豆,成功地在三泰码头偷偷卸掉了,贰佰光洋赚的竟然是那样的轻松,丝毫没有带来任何麻烦。但龙邵文他们几个谁都不敢大意,一面享受着成功的喜悦,一面更加小心行事。所幸的是,他们在帮刘克庄卸了近十船货后,麻烦依旧没有找上门来,但龙邵文的心中却越来越紧张了,他已经隐约地感觉到情况已经有所不妙了。
刘克庄躲避新开河码头卸货这个秘密很快就传了出去,为外省船只开了一个免受盘剥的新路子,他们纷纷仿效刘克庄,在黄浦江沿岸找各色码头偷偷卸货,用以躲避稽征局的盘剥,终于引起了稽征局的警觉……
稽征局的局长,绰号独眼龙的万吉元发现往来新开河码头卸货的船只是越来越少了,他皱眉了,“这样长久下去,财路可就要断了!”他去关桥查了往来登记船只的记录后,终于发现了原因,他大发雷霆,“触那,外省船都跑到其他码头偷偷卸货去了!老子养着你们这么多人都在吃闲饭啊!一个个懒得筋疼,滚!滚出去,给老子去查,看看都有哪些码头敢拆朝廷的台!”稽征局的人见局长发火了,个个开始不肯干休了,像狗一样跑到外面,四处地嗅着,终于发现了目标,“局长!小东门水果码头一到凌晨,时常有船只偷偷地卸货……”独眼龙笑了,他说,“找到目标就好办了,今天晚上不许出去嫖妓,更不许回家搂老婆,都给老子把火枪擦了,抓人去吧!触那,老子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朝廷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