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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邵文只以为叶生秋是在要挟他,脸上带着笑,等着这名赌客求饶,没想到叶生秋出手毒辣,只一棍子就把人给打死了,他吃惊了,“生秋阿哥胆大妄为之极,在自己的赌台就敢搞出人命。”他在慌乱中定了定神,低着头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说,“生秋阿哥,叮嘱你的兄弟,打死人的事情要保密啊!把尸体拉到江边埋了吧!这要是惊动了捕房,怕是要摊官司。”他上前扯开赌客的左衣袖,腕上一直刺青的喜鹊栩栩如生。他说,“还真是喜鹊党,这下怕他们要来报复了!”
叶生秋耷拉着脸子说,“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就不用管了。人是我打死的,不管谁要报仇,找我就是了,与别人没有一文关系。”
龙邵文笑了,他发自内心地说,“好啊!让他们来报仇就是了,我与你并肩作战。”
叶生秋看着龙邵文,眼睛一闪一闪,像是泪,他突然上前抓着龙邵文的手,“有你这个兄弟,终身无憾。”
……那日叶生秋与章家老七在街上偶遇,他二话不说,抄刀上去,只一下,就把章家老七的眼珠子挖了出来,放在嘴里大嚼……张啸林听别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胃就像被人使劲儿拧了一把,一阵阵地泛着恶心。他骂道,“妈个x的,叶生秋手段残忍,比《三国》里的夏侯惇还要心狠啊!夏侯惇被吕布战将曹性射伤了眼睛,他把眼乌珠带箭拔出,说,父母精血,不可弃也,于是就把眼乌珠放在嘴里嚼着吃了,叶生秋与夏侯惇有一拼!”
杜月笙捂着嘴干呕了几声,“夏侯惇吃的是自己的眼乌珠,而叶生秋却吃的是别人的眼乌珠,他是把别人父母的精血放在自己的嘴中大嚼,夏侯惇与他相比,可相形见绌的多!唉!夏侯惇在叶生秋面前,不值一提……”他问张啸林。“你知道叶生秋为什么这样做?”
“听说章家老七得罪过龙邵文。”
“是!那年黄楚九的新新舞台开业,掌家老七当着无数贵宾的面,扇了龙邵文两记耳光,后来他就跑路了,跑到了北方躲了几年,这不才回来,就被叶生秋挖了眼睛。”杜月笙叹息一声,“古人言,近君子而远小人,叶生秋含眦必报,招惹不得。”
张啸林蜷缩在椅子上,再也不提找龙邵文火拼的事情,心中却依旧不甘心,他骂着,“妈个x的,就这么认了?那可是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元啊!你就不眼馋?”他眼睛突然发直,“咱们不出面,私下里雇人做了龙邵文,到时黄麻皮没有依仗的帮手,还不得求到咱们头上?”他为自己的主意而欣喜,“可以去雇喜鹊党的人。”
杜月笙笑了笑,“这倒是个好主意,你可以同喜鹊党的人接触试试,但据我所料,喜鹊党一定不肯接这单生意。”
“妈个x的,你说话别总是吞吞吐吐,像是嘴里含了个烟泡……喜鹊党本就是一群冷血杀手,还会有钱不赚?”
“啸林哥!你知道我这里整日往来的形形色色之人极多,他们之间有人对我透露,说是喜鹊党跟龙邵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杜月笙劝着张啸林,“你就别在这件事上打主意了,我对龙邵文多少有些了解,他这次在法租界黄老板的地头上搞钱,多少也牵扯上了三鑫的利益,定会给咱们一个说法,所以你听我的,再等等看吧!”
张啸林一脸的不屑,正要再骂杜月笙迂腐。就见杜月笙府上的管家万墨林快步进来,他说,“龙邵文先生求见。”
杜月笙忙说,“快请。”起身拉了张啸林一起向外迎。
张啸林本来一脸的不高兴,但才见龙邵文,大嘴就像是被撕开了一般咧到了耳根,“妈个x的,阿文兄弟,见你一面真不容易……”他亲昵地拍着龙邵文的肩膀,就像是已经相交多年的亲密朋友,“听说你老弟最近又不少搞钱,老话说的好,有钱便使用,死了一场空,我看咱们也不用进月笙的门了,听说‘魁元坊’的老三是个人间绝色,走啊!你就在‘魁元坊’摆上一桌花酒,咱们兄弟一同乐乐吧!”他也不让龙邵文进杜月笙的门,使劲儿把龙邵文向外拉着。
龙邵文一脸笑容,“张大帅,酒有的是,先不忙喝!你说兄弟我最近赚了不少钱,这是没错,你道我今天为什么登门,不就是给两位送钱来了!”
杜月笙与张啸林相视一笑,忙把龙邵文向会客厅里让。进去落座,杜月笙让人看了茶,龙邵文说,“我这次上门,是代黄老板给两位捎个话。”他也不等二人开口问,跟着说,“前段时间,黄老板筹划了一个烟枪捐,二位一定是听说了!”
杜月笙不动声色,张啸林却是一脸的乖戾,他大声说,“自然听说了,阿文,你手长得很,都伸到法租界了。”
龙邵文也不理他话语中的讥讽,只说,“黄老板的意思是这样,下一步想专门成立一个烟枪捐公司,专门负责催缴烟枪税,黄老板想请两位一起参与进来……”
张啸林心中吁一口气,却是一脸的不感兴趣,“我杂事不少,怕没这个时间,再说我一向懒散惯了,也吃不了这个苦,烟枪捐公司的事情,还请黄老板另请高明吧!我跟月笙就不参合了。”
杜月笙见张啸林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心底不快,又怕龙邵文借着张啸林这句话,来个顺坡下驴。忙说,“外人都说杜张不分家,这件事我杜月笙答应了,你啸林哥不干也得干,再说这事是阿文从中撮合,黄老板亲自点的帅,你就是再没时间,也要抽出空闲来。”
“妈个x的,干也行,黄老板说没说怎么拆账啊!”张啸林大言不惭。
“这个黄老板倒是没提,应该是按照老规矩吧!”
“这么说加上你阿文,就是大五股,中六股,小八股了?”
“是!但黄老板独占一股,其余的照规矩。”
张啸林眼睛朝天,只从鼻子中“哼!”一声,“你阿文是不是也要独占一股啊!”
杜月笙说,“啸林哥!阿文说话你没注意听啊!黄老板独占一股,其余的照规矩。”
张啸林不耐烦了,“行了,这件事容我再考虑考虑吧!”他站起来,“阿文!你先回,我同月笙商议一下,直接去答复黄老板!”
龙邵文站起,“也好!我不过是代黄老板来给两位捎个话,话已捎到,告辞了。”
杜月笙左右为难,留住龙邵文,难免得罪张啸林,可不留龙邵文,这又是自己的家,也不能任凭张啸林做主。犹豫间,龙邵文已经出门去了,他不仅叹声连连,则怨张啸林,“啸林哥!你不是一直埋怨黄老板烟枪捐的事情没跟咱们通气么,现在黄老板主动拉咱们,你却拒绝,真是岂有此理。”
张啸林突然笑了,他说,“月笙,这里面大有玄机,你想过没有,黄麻皮岂是这么大方的人?烟枪捐这么好的生意,他是恨不得分钱的人越少越好,哪有主动找人分的道理?”
杜月笙淡淡说,“照你说的,黄老板主动提出给你钱赚,倒出了毛病?”
张啸林故作高深,“我想黄麻皮是在某些事上有求于咱们,咱们先不妨拒绝,找机会再增加一些拆账的筹码。”他突然神经质起来,无缘由地拍桌子大骂,“妈个x的,老子就是看不惯黄麻皮倚老卖老,他凭什么先独占一股啊!还有阿文那个赤佬,他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代黄麻皮传话?咱们张、杜、黄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他在干什么?烟枪捐凭什么有他的份?现在倒好,他同黄麻皮的关系,倒似比咱们还近了,黄麻皮的意思,倒要他代为转达了,老子偏偏不买他的账。”
杜月笙的小指甲,又忍不住放在了耳朵旁,边抠边说,“不怪黄老板让阿文传话,咱们最近,也确是往黄公馆跑得疏了。”
“妈个x的,黄麻皮也不想想,咱们为什么同他疏远?还不是因为露兰春那个戏子呀!她成天甩出一副不见天日的冷脸,阴晦的像是七月的黄梅天,好像谁都欠她一吊钱,还嫌咱们不爱去看?”张啸林“哼!”一声,又说,“都说童仆勿用俊美,妻妾切忌艳妆,你再看露兰春,整日一副浓妆艳抹的抛头露面,咿咿呀呀地登台唱戏,照这样下去,黄麻皮可要吃亏的!”
“好了啸林哥!”杜月笙皱着眉头打断,“黄老板那里你准备怎么回复,这事体,你干还是不干?”
“干!妈个x的,有钱不赚不成了王八蛋?不过干归干,还要再同黄麻皮谈谈怎么拆账吧!平分我就干,他想独拿一份,还让龙邵文那个赤佬参与,老子就不干。”
杜月笙看着张啸林,突然笑了,他说,“啸林哥!你好像胸有成竹地认为黄老板会答应你开出的条件!”
张啸林狞笑一声,“妈个x的,胸有成竹到不至于,但黄麻皮若是顾及咱们之间的情分,他就该照老子开出的条件办,他若是不顾及情分,哼哼!那别怪老子再让他跌霸塌台。”
第一百八十四章 火并万顺堂(一)
……龙邵文把自己关在房中已经整整一天了。上午的时候,叶生秋脸带悲愤,嗓音嘶哑着找他说:阿文,我打听清楚了,洛东普让万顺堂的范得礼沉了江。消息是万顺堂的元老寿得山透露的,绝对可靠。为了洛东普的事情,万顺堂还专门开过香堂,给洛东普罗列的罪状是:勾结外辱,出卖山堂。说的就是你从前万顺堂拜山门,洛东普勾结黄金荣,查了万顺堂的赌台,抓了万顺堂的赌客,为了就是保你龙邵文过关……叶生秋激愤地喊着,“一定要为洛东普报仇啊!”
龙邵文心中觉得无比的内疚,替洛东普报仇,自然责无旁贷,且不说洛东普是因他而死,即便不是因他而死,这仇也是一定要报的。只不过报复对象不是普通的帮会中人,而是万顺堂的老大范得礼,范得礼是青帮中开过山门的山主,班辈极高,想动他,非得认真筹划。
掌灯的时候,龙邵文心中已经有了计划,要想扳倒范得礼,必须分四个步骤,一,出其不意。万顺堂门徒众多,只有出其不意,才能达到对其一战歼灭的效果;二,巡捕房不出面干预;三,报馆报业不对此事进行渲染,尽量将社会影响降到最;四,得到青帮大佬的默许。如果能做到这几条,为洛东普报仇后的善后工作就要轻松许多……
……龙邵文去见黄金荣的时候,黄金荣容颜灰暗的似乎与夜幕融为了一体,整个人就像是穿了一件隐形衣,若不是时而发出阵阵的喘息,极容易让人然联想到他已经把身躯还归了自然。他骂龙邵文,“触那,都是你那提议,让老子塌了台。”原来刚才杜月笙会同张啸林来过了,要与黄金荣就新成立的烟枪捐公司谈如何拆账。
黄金荣说:杜月笙还好,没有逼迫老子,张啸林那个赤佬,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简直是想把老子吞了呀……他用力地拍着椅子的扶手,开始埋怨龙邵文,“老子就不信烟枪捐甩开杜月笙,他就有本事把土商再迁走。也不信没了张啸林,咱们就摸不清烟馆烟枪的具体数量。”
龙邵文说:有三鑫的收益牵扯着,杜月笙倒不至于这么干,但张啸林可就不好说了,与其他总在暗中惦记着下绊子,不妨明着给他一份,以张啸林对法租界烟馆的了解,烟馆老板在他面前,必不敢隐瞒烟枪的实际数量,有他出马,烟枪捐的收入能提高一大块儿,这就相当于分给他的那份,是他自己额外赚取的,更何况他在黄老板您的三鑫已经扎了根,烟枪捐撇开他,怕他想法设法地为三鑫制造障碍,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张啸林这种人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