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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自己背负着什么样的丑闻活着。
明白自己永远会是某些人的眼中钉。
懂得何谓孤独、被摒除于外、不被接受……他学会看懂人们的对他好。他学会乔装自己的脸色,面对那些巴望他会被欺负得哭泣,或觊觎他、口中总说些口是心非话语的人们时,不流露出自己真正情绪的说话方式。
没有谁是真心待他好的。就算有,短期间就被迫成长、被冰冷的现实荆棘刺得遍体鳞伤的紫宸,也再无法轻易地去相信谁了。
谁都不依赖、谁都不需要,一个人也能活下去。紫宸早熟地下定这决心,将自己的心包封在层层保护墙内,不打算再允许任何人闯进自己心里、生命里,等同将自己与他人彻底隔离之际——
他遇见了“他”,一个名叫阿海的大男孩。
紫宸不懂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些村民待他一点儿都不好,他却无怨无悔的。活得那么辛苦,他却能保有一双炯亮、清澈的诚实大眼。连对待自己这个素味平生,连紫宸真实身分都不知道的孩子,也竭尽心力地照顾、帮助、伸出援手。
好比一个明天可能就会饿死的乞丐,今日还不吝啬地掏出仅余的面包,分给他人吃一样。
为了什么?这么做他有啥好处?紫宸始终想不透,因此为了想弄清楚这个人是“怎么想的”,想了解他是“怎么办到的”,生平头一遭,紫宸这么想要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
在紫宸动念的时候,他才晓得自己原来已经孤单到绝望,寂寞到麻痹了。毕竟正值活泼好动、青春洋溢的十一岁男孩,连个能相信的玩伴、伙伴、同伴都没有,和判自己的生命一个死刑有何差别?
我在等的,或许就是这个人!
人的命运会轻易地因为一个念头,而扭转到截然不同的方向去,紫宸有了切身经验。那天他要到了一个名叫金兆海的男孩,要到了一个名义上是他的奴才、他的人、从头到尾都属于他的东西,实质上,男孩却让紫宸吃惊再吃惊,意外再意外,因为男孩给他生命带来的、为自己所做的事,多得远远超过紫宸所能预想。
兆海不是他的知己,但紫宸可以告诉他所有的事,因为兆海也从不对他隐瞒任何事。
兆海不是他可称兄道弟的哥儿们,但紫宸可以放心大胆地和他切磋,不必手下留情,因为兆海每回都会认真与他对打,输了的人就回头锻链自己,互相提高彼此的武艺成就。
兆海不是他的酒肉朋友、莫逆至交,但紫宸想喝到烂醉、欢唱到忘我时会找他,想真正把性命交给某人之手时,也一定找他。
那,金兆海是什么呢?现在的紫宸会回答——“什么都是”。
集知己、哥儿们、朋友、忠心耿耿的心腹于一身,是唯一的、无二的,自己生命里头绝对不可或缺的一个人。
重要……不止。绝对……没得取代。
可是你说你要走。
你,居然,对我这么说了。
你应该永远都走我的,待在我身边的,到死都不许离开的!不是吗?
兆海是他的四肢、是他的手脚,要和他这个主子分家,是万万办不到的。除非,紫宸脸色一沉。“掏出你的剑,金兆海。”
早有觉悟,皮肤黝黑的男子,端正脸庞洋溢着哀戚,缓缓地拔出系在腰间的长剑。以为紫宸是要他“自我了断”,因此在听见紫宸说:“想离开我,那就和我决斗吧!除非你能赢过我,否则你便不许走!”
“怎么了?出招吧!”
猛摇着头,不敢说不,却也不能照做的兆海,在紫宸逼向前来时,不仅没防备格挡,还索性抛开了那柄剑。
“金、兆、海!你还是不是个男子汉?本殿命你把剑抬起来!”
“殿下,您要小的一条命,拿去便是。小的一辈子也不可能将剑口朝向您的。”
紫宸眼眶一热,握着剑扑向他,锋锐的剑都抵到他脖子上了,该死的金呆子还躲都不躲。天底下怎会有如此顽固的蠢蛋?若是他稍有反抗之姿,说不准紫宸还能动得了手,随便在他身上划个两刀,与他恩断义绝,偏偏……
绿眸深深地凝视着,琥瞳定定地回望着。
哐啷,紫宸深吸一口气,让手中的剑落了地。撇开头,看着旁儿,郁郁地说:
“你真要走,就与本殿喝一盅离别酒吧!”
“殿下……”
“多年主仆,当是你替本殿做的最后一件差事。到隔邻我的寝殿去,放在我密窖里的那只细口金壶,拿过来。”一瞥,气道:“还不去,愣在那 啥!”
擦擦感激的眼角泪光,兆海哽咽在喉,无言地一躬身,走出居室。
紫宸面无表情地来到窗边,推开隔绝月光的窗板,让盈盈半月晃入这方天地。能说的,都已经说尽,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离开”想法的兆海,紫宸只能选择放他走,抑或……毁了他。
拙在窗格边的十指用力到泛白,紫宸默默等待着兆海回来。
“殿下,您要的是这壶酒吗?”
返身,巡看一眼,紫宸颔首,艰涩地扬起一边唇角,绿瞳漾着水光,道:“先帝赐我这壶玉液酒时,我不过三、五岁吧。那时,想也没想到有一日分饮这壶美酒的人,会是你。”
“咦?这么贵重的酒……”惶恐地,兆海嗫嚅。
看他一眼,噙泪讽笑。“你今日已经忤逆本殿够多次了,烦是不烦?叫你喝就喝,想那么多做啥?”抢过兆海手中的细壶,拔开栓在其上的木塞,紫宸以袖掩嘴,灌一口后,将它递回给他。“喝!大口地喝!”
一思及自己让殿下美丽的脸庞飘荡着这样深沉的悲哀,兆海的心都揪成一团了。自己真是罪孽,让主子这样难过,罪该万死!这股自责,令他毫不迟疑地咕噜咕噜大口喝下美酒,只要这么做能让主子高兴,就算是毒药他也会喝下肚的!
在口中散的浓冽酒气唰地弥漫他的口鼻,暗含某种腥气的香味直冲脑门,兆海没喝过这般灼舌的烈酒,他咳了咳,想将酒壶还给紫宸,眼前景物忽儿晃动了一下,咚地一坠,四肢缰硬。
这是?“殿……殿下……小的……”
靠过来的紫宸,扶着他的单边臂膀,取下挂在他化缰手指间的酒壶,放在一旁。
“先帝赐给我的有两壶酒。一是琼浆酒,一是玉液酒。”淡淡地说着,紫宸半拖半抱地将兆海移到床畔,轻轻地将他推到。
睁着不知所措的眼,兆海努力理解他所说的每个字、每句话。殿下脸上毫无意外的神色,所以这一切早在他的掌握中,他骗自己喝下这酒是有预谋的?究竟那壶酒装着什么?若是毒,自己早就死了,若是迷|药,自己早就昏了。但他清清楚楚自己还醒着,这一切都不是梦!
“琼浆是提炼自千年毒花所产的浆果,一口便能让人升天猝死。玉液是产自大雪山万种毒蛇的唾沫,三两滴能轻易使壮汉失去行动自由,而三两口……会有什么效果,很快你便知道了。”
先帝竟送给三、五岁的幼儿这么骇人的毒饮?兆海想吞咽下口水,却办不到。
麻热的舌根和他的四肢一样,渐渐不听使唤,这股异常感觉是他从未经验过的,宛如在梦中受咒缚,明知这不过是场恶梦,手脚,却不听使唤,醒不过来。
“为……”勉强挤出。
“你想问本殿为什么欺骗你吗?”
紫宸殿下绝俗神凛的脸移到他眼前,俯瞰着他,眼瞳少了虚伪的泪,多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一手执起兆海的下颚,潋艳朱唇微分,笑道:“当然是,不想失去你金兆海。”
※ ※ ※
被放置在床上,完全不理不睬,约莫是一盏茶的时间。
麻痹由僵硬的肢体一点一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酥软乏力。兆海的额头上冒出了米粒般的剔透细汗,双颊潮红,琥珀色加深的眼瞳,失去了应有的焦点,双唇不住地颤抖着。
一只白皙的手探上他的胸口,骤地,兆海剧烈地喘息着。
“被我碰触到,很难受是吧?看样手效果已全部显现了。你听得懂我的话吗?”
柔柔的语声,穿透热气朦胧的神智,不自觉地轻点下头。
“现在的你毫无抵抗能力,兆海。玉液酒的醍醐味你尝到了吗?它会让你的血液沸腾,集中在某一处。人的一心是不能二用的,你所有意识全在着了火的下肢,越是想抗拒,它就会越发炙烈,直到吞噬掉你顽固、执着的对抗意志。最终,你会回答我所有的问话,你会告诉我一切,对吧?”
不……不知道……
“现在告诉我吧,是什么让你决定离开的?”
是什么呢?不……能说……不可以……
“要我逼供的话,难过的可是你。”语毕,修长的手探人胸口,掐住那朵硬挺搓弄着。
“唔!啊啊……”
簌簌抖动的高大身躯,弓高了腰,在床上不安分地扭动。
“说吧,说出来就会轻松许多。”手指移开,续问:“你要离开亲王府的理由是?”
阴谋……诬陷……做不到……死胡同……
“原来如此。指使你这么做的,是谁?”
金色的眸……火红的发……
“呵呵,这就是今夜她会突然大发慈悲,让我与娘亲见面的理由呀!趁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对你设下这样的毒计。”
什么也不可以说……
“辛苦你了,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别担心,我会让你快活的,等你醒来之后,一切就会没事的。你把一切交给我就好。”
不行的……不行……好热、好热、好热……
“听话,等等。”
秀丽的眉蹙起。
绿瞳深幽地望着那张红晕遍布、饱受欲火中烧的苦闷折腾、煎熬的脸。
自己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情况紧迫,他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
兆海也有错,错在他根本没给自己三思的余地。若是不使出这种非常手段,他就会离开自己了!当时他一心想要弄清一切,所以顾不得手段。
岂料先帝赐给的玉液,效果竟是这么的“好”。
具有使人吐露真言效果的玉液,这还是紫宸头一遭让人喝下它。
过去遇到再难缠的人,他都有法子让对方露出马脚,但这回却输在兆海的“决心”底下。唉,这不知变通的家伙,真是从过去到现在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这么倔强。明明身段很柔软,处事很温和,看不出他会拥有这么强悍的意志力,但是一遇上他脑中认定不可让步的事,偏又死命地固执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