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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慕君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除了虫鸣似乎没有别的声音了。突然“咚”一声,一卷竹简从开着的窗户飞了进来。
慕君忙下床拾起来,外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她坐到桌前,拆开竹简。
“好,我不来。”
第一句就是这么没头没尾。慕君看了想笑,说不来怎么又来了?
“想你。”
这是第二句,也是最后一句。苍劲笔画写下的却是这么温柔的字眼,慕君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一线红晕爬上脸颊。
…
傍晚的时候,天光还亮着,暑气渐渐散去。丝丝凉意从土地里,草丛里,树荫里散发,鸣叫了整整一天的小虫子们也疲了,声音低下来慢下来,仿佛在吟唱,又似在低语。
这时是一天之中最惬意的时辰。
霍府大宅内,满池碧波随晚风荡漾,暗香阵阵袭来。湖心亭中,离歌提着手腕,坐在石桌旁。
狼毫毛笔已经饱蘸墨汁,良久,她却迟迟不下笔,直到一滴硕大的墨汁滴到展开的白绢上。她叹了一口气,立在一旁的小翠机灵,即刻上来换过。
池里的红荷随风轻轻摇曳,几尾锦鲤互相追逐,吐着泡泡,那么无所知觉的生命,活得多么不知忧愁。
离歌再次提起笔,她想姐姐快乐。
“姐姐:
一别累月,致以为念。
离儿何其幸运,自幼时便起与姐姐相依,感念上苍。
离儿怯懦愚钝,每每闯祸,都得姐姐相护,甚至代为认错受罚。姐姐的爱惜之情,离儿铭记在心。
离儿想要什么,害怕什么,讨厌什么,姐姐都知道,会想尽一切办法帮离儿。
姐姐事事替离儿出头,教训欺负我们的表哥,作弄屡屡对离儿出言不逊的三世子。爹爹问责起来,姐姐又把离儿摘得干干净净,宁愿自己一人受罚。
离儿的风筝挂到了树上,为了帮离儿拿下来,姐姐爬树不小心跌下来。大夫说摔断了腿,离儿吓哭了,姐姐却忍着痛安慰离儿,还大骂那个人是庸医。
最后姐姐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能下地。
外人口齿无德,只道姐姐骄蠻跋扈。可离儿知道,姐姐都是为了保护我,怕我被别人欺负了去,才扮出一副厉害样子,不惜损害自己的名声。
离儿想娘的时候,姐姐抱着离儿,自己忍着眼泪,叫离儿不要哭,扮鬼脸哄离儿。可姐姐也不过比离儿大半个时辰啊……
姐姐,离儿好想你,离儿想让姐姐好好的。”
写到这,离歌住了笔,因为眼前白绢上的字,她已经看不清了。不知是因为天光暗了,还是因为眼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小翠体贴的点上红烛,足有儿臂粗,整个湖心亭都照得亮堂堂。她还一并端来了莲子茶和糕点。
驱蚊的熏香炉放在桌下,缕缕细烟升起,离歌看痴了,不由的伸出手想要握住,摊开手心,却什么都没有。
往事也如这烟,历历在目,却触手即散。
离歌擦了擦泪,告诉自己,现在轮到自己保护姐姐了,要坚强。
“姐姐,你还记得爹爹说过,为什么给我们取名安歌和离歌吗?
我们出生时,娘亲去了。虽然我们从来没见过娘亲,可我们知道她肯定很爱我们,她亲手给我们做了好多的小衣服,小手绢,爹爹都留着。
娘亲的珠钗和字画,爹爹也一直留着,说等我们出嫁做陪嫁。
十几年间,爹爹每次去娘的坟前祭拜,回来后都会喝的酩酊大醉,在园内的同心树下站到天光,那是当年娘亲种下的。
他忘不了娘亲。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爹爹只允许自己在那一天放纵思念。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有活着的责任。
爹爹说,人生如歌,有起时,有终时。
幸时,花好月圆,安歌一曲高唱,乐尽天真,直抒人生快意。
难时,风流云散,唯有离歌当哭,前尘不悔,痛定两相忘。
人世如有轮回,笑着告别,心有所念,终会有遇时。
人世若无轮回,万幸此生相遇相知,生者笑,死者安,总好过从来无缘。
离儿以前总当爹爹说这些话是安慰我们,也是安慰他自己。
可现在,作为死过的人,离儿真的明白爹爹的话。
月有阴晴,人有圆缺,聚散无常,终有一别。
生死轮回,如花开花落,不过是平常。离儿命短,天意注定如此,与人无尤。这一世,能与姐姐相依,离儿无悔。能用离儿的命换姐姐的命,离儿无憾。
离儿只望姐姐原谅自己,善待自己,珍惜自己,像爱护离儿那样爱护自己。
如此离儿才能真的放心离去,冥界有娘亲疼爱,离儿不会孤单。如果有下一世,还做姐姐的妹妹。
夏日炎炎,万请姐姐珍重。
妹妹离儿敬上”
写到这,离歌轻轻放下笔,四下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明媚妍红的荷花也只剩个窈窕的剪影。
小翠一直在旁关切地注视着,离歌看了看小翠,又想起什么,再次提笔。
“又及,
乘风哥哥心有所属,姐姐万不可强求,伤人伤己之事莫要再做,离儿心疼。”
写到这,离歌搁下笔,也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那一夜,离歌又连写了好几封信给姐姐,她郑重的将信封好,写上“姐姐亲启”,希望姐姐能早日看到。
第37章 买头簪()
回家的驴车上,夏婉娘还在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嘴里自言自语,又到月底了,不知道这个月利润怎么样?
慕君和映荷赶着车,听见后面姑姑的话,不由相视一笑。路途不远,几人有说有笑,很快就到家了。
用过晚饭,一家人在灯下闲话。
夏于氏拉着慕君的手,笑着说:“君儿,明日你就不去铺子里了,我们一道去镇上采买些东西,你的及笄礼也该办了。”
夏奶奶和夏爷爷在一旁也是不住点头,附和着:“君儿大了,是该办了。”
爹爹夏若虚清咳一声,没说什么,可看样子也是赞同的。
云峥和映荷则时不时的看向慕君,低着头偷笑。
慕君想起那日和映荷的一番对话。
原来按大夏的规矩,及笄礼既是成年礼,又是许亲礼。凡是家中有女儿长成,父母默许其到了婚配年纪的,就会办这及笄礼。有那姑娘自己不愿嫁,或父母舍不得的,拖个几年再办也是有的。
及笄礼上通常会有数名年纪相当,风评上佳的男子前来观礼,不一定就是婚配对象,更像是为了添几分热闹,撑撑场面。其实就是广告天下,像这般优秀的男儿,你们可以来给我家女儿提亲啦。
慕君之前不明就里贸然答应,可现在看见家人,尤其是母亲对此事十分的重视和期盼,想要改口也没那么容易,只能支支吾吾的先应下。
第二日一早,夏家女眷赶了驴车来到镇上,连铺子也不开了,夏婉娘笑嘻嘻往大门上贴了一张红纸,上书“东主有喜,休息三日。”
虽说夏于氏早已筹备多日,可还有些零碎又贵重的东西,比如发簪,钗冠,可是一定要慕君自己来选的。
自家虽然清贫,可这是女儿的大事,夏于氏怀里揣了几两银子和自己当年的嫁妆几件头钗,手心有些冒汗。她准备一会去银店卖掉,凑多点钱,定要选个合女儿心意的。
夏婉娘也有打算,哥哥一家不容易,这些年老娘这个药罐子少说用去了哥哥一半的进项,也没见嫂子一句重话。就冲这个,侄女的及笈礼她一定会帮忙办的漂漂亮亮。
一行四人来到西市,一连看了几个铺子,都是平常样式,并没有看上眼的。有个华贵些的铺子,慕君不愿进,还是夏婉娘硬拉着她进去。
店主却是个势利眼,见几人穿戴朴素,并不十分殷勤。
这时进来了一位妇人打扮的女子,身后跟着两个婢女,店主立马换了副面孔,眉开眼笑的迎上去:“陆夫人,快里面请,最近刚来了一批上好的首饰,给您过过目吧?”
夏婉娘听了,心中一动,张嘴就说:“老板,我们也要看。”
店主立马垮下脸,横过来一记眼刀,刚要拒绝这不识相的妇人,那位陆夫人开口了:“老板,既如此,就一起看吧。”
说完还冲夏婉娘几人点了点头,这夫人生的十分娇媚,稍稍一笑就艳若桃李,女人看了都有几分动心。
几人一起来到内室,里面装饰典雅,竟比外室还要大,看来经营的确有些底子。今日若不是沾了这位陆夫人的光,慕君一行人恐怕还进不来呢。
夏婉娘见这位夫人年纪不大,人也好说话,趁店家去取首饰的时间,和对方攀谈起来。
“陆夫人,刚才多谢您了。”
“大娘,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我们就是这西街上‘知竹斋’的,陆夫人哪日有空也过来逛逛。今日是来帮我侄女选些发簪和冠钗,要办及笄礼了。”
“哦,原来是这样,恭喜恭喜。”
说话间,店家端了两个檀木的托盘过来,底下垫了上好的丝绒,上铺着各色首饰,有宝钗,花钿,华胜,抹额,璎珞,蝶步摇,点翠花簪,玛瑙珥珰,珠光宝气,直晃的人眼花缭乱。
慕君一看这品相就知肯定便宜不了,心道:多大头戴多大的帽子,买不起还是不要看了,她拉了姑姑的衣袖,准备走人。
夏婉娘却按住她,径自拿起一支染翠缠金丝的蝠纹头簪,光头足,样式不俗,意头又好,夏婉娘连夸好看。
夏于氏老实,嘴上呐呐的应着,心里却担心着银子不够。
夏婉娘看出嫂子心事,凑到她耳旁说:“嫂子,别担心银子,我来出。”
“哪要你操心啊,不用,不用。”夏于氏听了连连摆手。
夏婉娘不理,拉了慕君过来看:“慕君,你觉得怎么样?”
“表姐,这个多好看啊,比我们之前瞧得都好。”慕君没说话,映荷先开口了。
“好是好,可肯定很贵,姑姑,还是不要了。”慕君小声地说。
“好就行了。”夏婉娘豪气地挥挥手,又叫店主近前来问价,一问之下却也不由得乍舌,这么一只小小的簪子竟要价二十两,那可是两个月的铺租啊。
夏婉娘摸摸怀里的五两银子,张了张嘴,还真是买不起啊。
夏慕君见娘和姑姑的样子,起身跟店家道谢,拉着三人离开,映荷还依依不舍,多久没看到这么精致的饰物了。
他们一行前脚刚出门,后面就有人跟着拐进店里了,却是个带刀的官爷。他轻车熟路的走入内室,大剌剌的在陆夫人对面坐下。
“咦,盛之,你怎么来了?”柳怜儿见了他,十分欢喜。
“我巡逻经过,看你的马车停在外面。”柳盛之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看把你热的,饿了吧,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柳怜儿拿纱绢要给弟弟擦汗,却被他一偏头躲了过去。
“姐,刚刚那几个人干嘛的?”柳盛之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哦,说是及笄礼买头簪,许是没带够钱,没买就走了。”
柳盛之听了,转转眼珠子,不露痕迹的笑了笑。
“她看中了哪只啊?”
“怎么?认识的?哪一个,年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