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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自镇定，心中却有些惊惧，想到：这老道修为不低，却想不到会如此高深莫测，怕是不在金丹之下。
老道也不答，端详了他一会儿，见叶戈神情坚定，才收了威压不快道：“你这小儿当真不豪气！男子汉大丈夫当把酒痛饮才是畅快！你倒是拖拖拉拉，真不似个爽快人！”
说罢，又恢复了那慵懒模样，仰头咕噜咕噜地灌了口酒，不再理叶戈。
叶戈被他说得郁闷，心中也有些不满，便道：“不知晚辈可否问前辈几个问题？”
“你且问。”
“晚辈未修道前也曾见过几个豪饮之人，但是回家后动辄打骂妻儿，整日昏昏沉沉，家中活计也惫懒不做，试问前辈，这等人豪气否？”
“这……”
“晚辈自忖酒量不行，但做人却不曾违背本心本意，虽不似古之豪侠那般豪气干云，但也不曾畏缩不前过，这是否就说明晚辈不过”
“……”
“所以……”叶戈顿了顿，这最后一句声音陡然转大：“不知前辈‘不饮酒者非豪者’之论从何而来？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③。前辈之言，无凭无据，不觉未免太过着相了吗？”
叶戈三声诘问，把老道听得一震，他细细咀嚼了一下，竟似是悟出了什么，越想越是入迷。
沉默良久，老道才忽然仰头长笑道：“哈哈哈！好！好！是老道的错，修真、修真，本就是要修去皮相，修出本心，还于真我……老道却还执着于这劳什子皮相，岂知这世上又岂是人人皆表里如一的……当真是着相了！”
说罢，举起酒坛，饮了一口，脸上尽是快意之色。
“你这娃儿倒是硬气得紧，老道也碰过不少晚辈弟子，有不少被老道那一道灵压一压，都是乖乖地就举杯痛饮，就你，不喝就算了，还长篇大论这么多。嘿嘿，不过却是歪打正着让老道心中通透了几分……凭这老道就算是欠了你几分人情。”
叶戈点点头，还真是歪打正着。然后心中想着：若是这老道知道我不饮酒是因为怕酒后吐真言将自己的谋算托出……不知该会怎么想法？
心中是这样想，叶戈却不动声色，拿起一杯清茶朝老道一敬：“晚辈修行日浅，阅历见识哪及得起前辈广博，正如前辈所说，不过歪打正着，晚辈每日与友人这么说，却不见他们有谁明悟，还是前辈福缘深厚，才有此机缘。再者，只是明悟，算不得顿悟，若是顿悟，晚辈可不只是要几分人情那么简单了……”
修真除了修行，也在于修心悟道。
虽然心道的修炼要达到入道境后才会真正开始，但却不妨碍许多修士开始未雨绸缪。
若是在到达入道境时道心已经稳固，那突破入道境必然更是顺遂过许多，且在面对九幽心魔时，也不易被乱了心神，为心魔所控。
所以在修行中的一丝顿悟，也算得上是修者的机缘。
老道听了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可知老道为何要找上你？”
“晚辈不知，还请前辈明示。”
“老道本是想取你手中那方墨玉盘的。”
叶戈听了，面色一凝，却是有些紧张起来。
见此，老道抬手压了压，示意他不要紧张：“那墨玉盘原是老道祖师爷所用，后来祖师爷仙逝，宗门也遭贼人陷害没落，这墨玉盘也随之流落在外。老道寻了许久，却是终于在前些日子得了这墨玉盘在明月国的消息，于是一路赶来，却没想到还是和这玉盘没有缘分。”
叶戈也没想到这墨玉盘会有这么个故事，他刚想说什么，却见老道又开了口：“小子，若是老道向你强索要这玉盘，你会如何？”
叶戈想了下，从储物空间中拿出那方墨玉盘，递给了老道：“若是前辈要，晚辈也只能双手奉上了。”
老道大奇：“咿？就这么乖乖便给老道了？”
“前辈修为高深，要灭杀晚辈不过易如反掌，晚辈又何必冥顽不灵。”叶戈停下喝了口茶，然后接着笑道：“不过……待日后晚辈有了手段，却是一定要夺回来的。”
老道听了，不由盯着叶戈多看了几眼，只见他面色仍自温润和善，哪里似最后那句话般杀气腾腾？
最后只得哼了一声说道：“你这小子心思倒是深沉，绝非善类啊。”
不过他紧接着又笑了起来：“不过嘛……老道就喜欢你这样的，要知道我们学阵法的就应该心思多些，否则怎么能勾画出那些弯弯道道？反而是一根筋的，怎么也学不好阵法……！”
说罢，往回看了一眼醉倒在地的大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大汉也没醉完，听到此，起身大怒：“你又骂人！”
说完又倒了下去。
第四十五章 论道（二）（）
第四十五章论道（二）
老道骂完自己的徒弟；又转头对叶戈道：“小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适合学习阵法吗？”
叶戈温笑道：“前辈刚才不是才说，小子心思深沉，适合这些弯弯道道吗？”
老道嘿嘿一笑：“也不尽然是这个原因。我问你，你可知何谓阵法？”
叶戈思考了下；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晚辈初学阵法；经验尚浅，还请前辈指教。”
老道也不急着回答；而是喝了口酒，忽然伸手一指玉台：“这是阵法。”
然后又指酒坊外的水池：“这是阵法。”
最后再指向卖酒的妇人：“那也是阵法。”
见叶戈似乎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老道也笑道：“不怕你小子笑话，老道其实也不怎么清楚。”
“这些都是当年已成阵法宗师的祖师爷说的。他说这世上万物都有自身独特的脉络；而阵法就是通过找到这独特的脉络，将之牵引，来得到万物之力。”
“每一处都有阵法，每一处都是阵法。阵法之道，在于细致入微，连绵不绝。”
叶戈才刚接触阵法，不过略知皮毛而已，这老道说得玄妙，他只能听得似懂非懂。
老道见此，心道：这小子虽然资质不错，但毕竟不是重玉门中人，我点拨他几句就成了，再说下出去了，祖师爷泉下有知，非咒死老道不可。
于是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老道累了！喝酒！喝酒！”
说罢，抱起身边的酒缸狂饮起来。
一旁状若死尸的壮汉一听到有酒喝，马上就坐了起来，也赶忙往老道身旁靠去。
叶戈见着这一对师徒着实有趣，便也乐呵呵地坐在一旁看着。
“小子，相逢即是有缘，老道看你在拍卖会赚了不少灵石吧……这顿就你请了。”
老道喝到一半忽然说道。
叶戈也不是个小气之人，再加上他也颇喜欢老道的性情，当下点了点头道：“前辈若想喝，尽情喝便是。”
“大义啊！”大汉抱着酒缸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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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二人都在酒坊中喝着。
好在这酒坊的灵酒便宜，叶戈还也出得起。便连续几日都去找他们喝酒，只是他自己却不喝，而是陪着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叶戈由那大汉口中得知这老道姓陆，名不休，是个元婴三境的真人，而大汉是老道的徒弟，叫陆羔子。
这陆不修原是个阵法门派的阵法师，只是宗门遭灭后，便成了孤家寡人散修一个。
虽是这样，但是他阵法师的实力却是不容置疑的。
叶戈自己对阵法有颇有兴趣，却苦于没有师父教导，如今难得碰上一个阵法师，便也不想放过。时不时就来找陆不休请教一番，老道见他想学，也不吝指点。
一来二去，他和这对师徒就渐渐熟络了。
这日，叶戈来酒坊与他们辞行。
“怎么？傻蛋，你要走了？”那陆羔子自从见叶戈不喝酒后就一直叫他‘傻蛋’。亏得叶戈脾气好，每次都笑呵呵的，倒也不见生气。陆羔子见此，胆子放大，叫得更是愈发的顺溜。
“叶某已经在此耽搁太久，现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再继续久留了。”
陆不修听了，睁开醉醺醺的眼睛，点点头：“小子，你若是有事，自便去吧。”
陆羔子却反而有些依依不舍，只道以后没人给他们请酒了。
叶戈听了，报以一笑。
陆不修则往榻上一躺，将酒缸抱住：“小子，那墨玉盘既是和你有缘，老道便也不拿回去了，和一个筑基小修抢东西，老道还做不起这么丢人的事。不过，这墨玉盘可是老道祖师爷的宝贝，虽然不是最好的宝贝……不过你可也要善待好了，莫要拿回去个两天就给弄坏了！”
叶戈听了，点点头，认真道：“前辈放心，在下自知这墨玉盘贵重非常，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陆不修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想了想，他又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扔给叶戈：“这玉简上记载了些老道的阵法心得，只不过你非我重玉门之人，门中传承之法不便外传，老道也只留了些可传的，你若当真是想修习阵法，可一看。”
叶戈有些意外，这玉简不可不谓珍贵，陆不修将之赠送于自己，对他而言当真是份重礼，想着郑重地给陆不修行了一礼：“多谢前辈。”
旁边醉倒的陆羔子听了却是忽然惊起：“老不羞老不羞！你就这样把祖师爷的东西送人了？！混蛋啊！我是你爱徒啊！怎不见你送过什么值钱的玩意儿给我？！”
陆不修大怒，一脚踹去：“逆徒！祖师爷的东西是能用‘玩意儿’称呼的吗？！”
陆羔子也火了：“老子不管！老子也要宝贝！老子也要宝贝！”
说着，就是倒在地上撒起娇来。
他身材五大三粗，做起这番姿态来实在是不搭调，不时有修士从旁路过，看到他这样子都指指点点笑着。
陆不修忍无可忍，转眼看到叶戈乐呵呵地站在一旁，没事人一样地看着他们，不由眼珠一转，伸手一指叶戈：“呔！小子！老道见你是个人才，今日再送你一件宝贝！”
叶戈本是瞧着他们二人斗嘴，觉得颇为有趣，便坐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见老道忽然指向自己，不由有些愣住：“不知前辈要送……”
话没说话，就见陆不修一指地上的陆羔子：“就送他！”
叶戈和陆羔子同时一愣。
“前辈，这使不得……”叶戈大惊，“陆兄可是前辈爱徒，怎能送人……”
“确实，他也算是老道半个徒弟，所以你可也要善待好了，莫要拿回去个两天就给弄坏了……”
“前辈，恕晚辈不能接受！这人岂可当物品送来送去……”叶戈坚持回绝，他面上虽没表露什么，但话语间却是明显地对此有排斥。
陆不修听了，伸手一个隔音罩放下，斜他一眼：“谁说他是个人了。”
叶戈这回是真的吃了一惊，他瞪大了眼睛，有些愕然地看着陆不修。
“他是个妖修。”陆不修道。
见叶戈仍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陆不修又继续道：“你可别不信，他还是只羊修成的妖修。”
叶戈听了，回头望去，陆羔子见他望来，抠了抠鼻：“咩~”
叶戈一脸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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