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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媛媛的电话,我还在笑。可是想到病床上的小山,慢慢就变成苦笑。
都到了这份上了么?所谓感情驾御理智,正常脑细胞不当家的时候。
这种冲动,很多年,很多年,都没有了。
自从大学里那场五痨七伤的恋爱结束,我几乎没死在里头。以为自己已经大彻大悟,永远不再相信爱情呢。
这些年,我很懂得把心理需要和生理需要区分对待。身体容易满足,可之后往往伴随着更寂寞的灵魂。
寂寞也没什么不好,没希望也就没伤害。任何东西,适应了就好。
至于陪客户喝到半夜,好不容易把自己折上楼,开门,眼前只有一片漆黑的那种心灰意冷滋味,我也就当它是生理期。
可是现在啊,久违的情绪,它又为某人蠢蠢欲动起来。
忽然想起小山胳膊上的吻痕,形状蛮漂亮的。像一片叶子,鲜艳而矜持。
真想把这亲密的印章,印在他身体别的地方看看啊。
来了来了~~~~又看到几位掉到坑里的朋友,不亦乐乎~~
(谢绝殴打= =|||||)
10。
下午三点的时候,病房里一片寂静,其他病人和家属都在上午挂完水后就回家了,估计都不是什么要紧的毛病,不外咳嗽或是胃疼。
于是几十个平米的屋子里,只剩醒着的我和睡着的小山。
医院的午饭差到离奇,唯一像点样子的白粥还得留给病号,虽然不知他什么时候能醒。我随便吃了点,到盥洗间擦了把脸,又回到床边守着。
其实也不算件苦差。小凳子很矮,坐下来正好靠着床沿。伸出手去,手指顺着小山的额头,眉心,鼻梁,一路抚摸柔软的唇,从下巴滑下,落到小小的喉结。
好象在弹音色优美的琴。
午后的阳光温暖舒适,空气中有淡淡的暧昧气息。很安静,我几乎以为时间在这个午后停住了。终于抵挡不住倦意来袭,我伏在床沿上,沉沉睡去。
可能是累了,睡得极死,梦也没做一个。
一睁开眼睛,白色的墙壁、床单被阳光映得带了一点金色。原来日头已偏西。
揉揉发胀的眼,坐直了身体。腰部像要断掉一样的疼。
我轻轻按住腰节。都僵硬了。一睡就是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小山醒了没。
刚抬头,就看到明亮的一双眼,定定地对着我,也不知看了多久。
我惊喜:“小山!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太好了!”
小山微笑,嘴角弯弯地:“就刚才。一睁眼就看见你。”
“是吗……”我有点不好意思:“睡相比较难看哈,没流口水吧。”忽然想起医生的话,上下打量他:“小山,我是谁?”
样子上去不像烧傻了,不过这种事脸上又看不出来。
据说傻子的基本特征就是不认人。要确认一下才好。
“季泽。”
恩,没错。
……哎,不对。“你平时不是叫我全名的。还没个大小了。”我按住他的额头,看还发不发热:“说,该叫我什么?”
“哥。”小山低声叫我,声音有点暗哑,水汪汪的眼神顺着我的手臂绕过来。
得,烧还没退干净呢,怎么看怎么像在诱惑人。
伺候他喝水喝粥上厕所,重新躺回床上,已是黄昏时分。其他病床依然空空,光线暗下来的房间里,只剩我和小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喏,喝水,帮助退烧的。”
“叫你别洗澡吧,偏不听。看看,庆功饭都吃狗肚子里了。”
“明天……”
“哥,你对谁都这么好么?”小山忽然打断我。
我有病啊,对不相干的人哪儿有这么丰富的爱心。
“这样就算对你好啦?”我撇撇嘴:“你对人的要求还真是低。”
“喔。这样啊。”小山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听刚才查房的护士讲,你说是我表哥?”
“我们俩不是一个姓,总不能说是你亲哥吧。要不我跟人说是你舅?”我坏笑,凑近了看他。
小山转过脸来,于是我直直的对上了他的眼睛。波光粼粼。
“哥,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睡大街的。”小山轻声说着,没有错开对视的目光:“你从来不问我,但是个人都会有好奇心吧?”
被他看得心悸,我掏出烟,转开身体。“可,是个人都能有秘密吧。或者说,隐私。”
取出烟,才想起这是在病房,又收起。“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就说,”我摸摸他的头发,一笑:“你不说也关系。我一样喜欢你。”
小山笑了,很没心没肺的那种,有点惨惨的。
“我表哥也说喜欢我。真的。我有个亲表哥,就是跟他来到A市的。哥,我都跟你说吧。你别嫌弃我,好不好?”
他还在笑,眼睛里有跃动的小小火焰,看着我。
“我家是个穷地方,每天都忙得很,下地干活,喂猪养鸡,挑水劈柴,还要做饭洗衣服,跟你们城里完全不一样。
我是我们家最小的,人家说爹疼长子,娘宠老幺。在我家没这些,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只要是我能做的,都丢给我,做不好还要挨骂。十岁时丢了一只生蛋的鸡,我爸打得我满地求饶。
我七岁上的小学,每天跟我哥一块儿,监督他去学校。为回家告不告状的事,没少挨他的打。上初中的时候,我的成绩是全班最好的,老师也说我考到外头的高中没问题,可我爸妈死活也不让我再读了。一是学费什么的太贵,再一个是我哥混了个初中毕业就读不下去了,我妈喜欢我哥,就看不得我比他强。
拿毕业证书时,我们班主任拉着我的手,直说可惜。我也知道啊,可我说不出来。没办法,家里没钱,也不能全怨我爸妈。然后我就在家帮忙农活了。
过了几个月,到秋天,我一个远房表哥来送红鸡蛋,他生个了儿子。看我没书读了,就跟我妈说,带我到城里打工,一年下来能存好几千块。正好我姐才说了婆家,为嫁妆数目跟爸妈吵了几回了,表哥的提议正合我妈心意,于是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跟着表哥来A市。
到了A市,表哥带着我到一家工地里做建筑工。每天挑水泥搬砖头,累得要死,晚上沾了枕头就能睡着。
开始特别难熬。手上,膀子上都是血印子,全身疼,骨头像散了架。早晨快醒的时候,想着又要上工了,模模糊糊就哭,想家,想学校。每次表哥都抱着我,说过一阵子,习惯了就好。
可是,等我习惯了工地上的活儿,却越来越不习惯表哥。他常常挨着我,跟我一块儿洗澡,晚上也睡我边上。睡到半夜,隔着被子就摸我。我一巴掌打开他的手,再看他,居然装睡。
从那以后,他白天还没什么,一到晚上大家都睡着了,就不正常起来。如果跟他吵,他就装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我被大家骂耽误睡觉。要换床又没人肯换,每晚都睡得提心吊胆。直到年底回到家才松一口气。
开过年,表哥一早就到我家拜年,跟我妈说带我上工。我真是怕了他了,跟我妈说我自己去A市找工作,可我妈不肯,说有人照顾你还不愿意,见过世面就不要亲戚了。大过年的我没跟她吵,再说那些事我也说不出口。结果我还是跟表哥一起回了工地。
刚过完年,工地上还没人回来,就我们两个。路上我就感冒了,晚上就起了烧。
我记的很清楚,半夜里头昏昏的,表哥拿了杯水给我。我刚接过来,他就脱了我的裤子。我用杯子砸他,没砸中,他抱着我就亲,嘴里说小山你长得这么水灵,可把哥哥喜欢死了。
那时候烧得全身没力,被摁在床上动不了,屋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想我是完了。正巧摸到一块砖,垫床板的,我想也没想就磕他脑袋上去了。血当场就流了他一脸。
我赤着脚,抓了条裤子就跑出去了,远远的还听到他在屋里骂,说要打死我,要告诉工头说我偷钱被他逮住了,告诉我妈我在城里不学好,叫我连家也回不了。
那时候天可冷了,我就穿着单衣在街上走,直打哆嗦,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回工地怕给人当小偷送公安局,回家吧,估计我说的都没人信。我们村里哪听过男的把男的按到床上要那个的啊。我只会给我爸往死里打和被人耻笑。那时候我就想,老天,你快点派个人救救我吧,否则我就跳河了。
过了一天,烧退了,我就在城里到处晃荡。想找份工作。可是没人拿正眼看过我,都不收,白给人家干活也不行。也是,就我这样,除了你,谁都不把我当人。
我只有睡车棚,被人撵就睡路边,到处拣东西吃。天太冷了,我偷了人家晒在院子里的一件大衣,后来看到穿制服的就害怕。
再后来过了两个多月,就遇见你了。
哥,我打伤了人,偷过东西,不学好,我都告诉你了。你还说喜欢我吗?”
小山说完了,用了一个疑问句做结束语。虽然是在问我,可他在眼睛里打转、不肯落下的泪告诉我,他自己已做出了肯定的答案。
我摇摇头。“不说了。”
小山刷地把头侧到我看不见的一边。“知道了。”声音已经潮湿。
叹气,我轻轻把他的脑袋掰回来,冲着我。脸上两条晶莹的河。
“你个死脑筋。又说是你表哥,又说喜欢你,我怕你拿砖头盖我。当然要撇撇清了。”
我擦擦他的泪,刮了下微红的鼻子:“小山,你不坏,也没犯什么错,只是比较倒霉,遇到只畜生。其实很多人到了你的境地,会比你堕落多了,那是真正的去偷去抢,危害别人的财产或是生命。你没有顺着烂泥往下滑,就是个好小孩。”
“……那……你不讨厌我?我把我最丢人的事都告诉你了,你也不嫌我……脏?”小山有点发怯,眼睛极亮,声音却小小的。
我心里发酸,也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我自己。
“小山,我喜欢你。”
夜风清凉,我站在走廊的露台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下午憋惨了。
看看手表,凌晨两点。病房里,小山一早就睡了。可能是哭累了。
从我跟他说“我喜欢你”的时候起,就拉着我的手哭。像负伤的小兽,低低的,把声音都闷在我手心里,单薄的肩膀止不住地抽动,喘不过气了才听见断续的哭声。
受了太多的辛苦和委屈,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
那我呢?我该抓住谁的手哭一场?
牵牵嘴角,向自己表示下嘲笑。
这下可以死心了吧?小山不是完全没接触过同性恋的单纯白纸,而是已经被人用很不堪的笔,写下了很恶劣的东西。
我想他不会接受同性之间的感情了,在发生如此可怕的事情以后。
换了是我,也会排斥任何对自己身体有特殊兴趣的人的。
我想起第一次给他擦身,脱他裤子时他的紧张。如果当时我盯着他的身体看,会不会也有砖头砸中脑袋呢?
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会,一定会。他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