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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婳很想说“不怕”,可想到适才的凶险,若她稍慢片刻生起火堆,也许现在两人都已经被狼群分食了,拭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很承实地答道:“怕。怎么不怕?臣妾的心现在还扑通扑通地跳着呢!”
朱祐樘眼神微黯,走过去轻轻地抱住她,声音里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沉重与黯然:“对不起,跟着我总是让你担惊受怕!”
张婳想到第一次遇到他,正巧碰上他被万贵妃的人追杀,想到这么多年来他时时刻刻生活在死亡的阴影里,心蓦地一软。
她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说几句话来安慰安慰他,想了一会儿,轻拍着他后背,笑吟吟地道:“什么担惊受怕?臣妾的胆子可没那么小!未入宫之前,臣妾遇到的事儿比狼群可凶险多了。”
朱祐樘闻言身子微微一僵,皱眉问道:“什么凶险的事儿?”
张婳觉得如果把自己说得凄惨一点,也许他的心里多多少少会舒坦些。就像一个穷困潦倒的人,他看到别人大鱼大肉,高床暖枕,会觉得自己很惨,可若看到别人比他更穷,三餐不继,全家饿死,他又会觉得自己原来很幸福。
张婳酝酿了一下感情,无比沉痛地说道:“臣妾年幼时,嫡母杨氏使计将臣妾与母亲逐出府。母亲心高气傲,受此羞辱,郁郁而终。若不是乡民们看臣妾可怜,时常施舍些食物,臣妾早就活活饿死了。”说到此处她脸色露出几分真切的悲伤,想到年幼的辛酸艰苦,想到相依为命的云姨枉死在宫中,眼角滑落几滴晶莹的泪珠,声音带着一丝哀戚,“成年后臣妾回府准备参加朝廷选秀,杨氏却怕臣妾当上太子妃后会报复她,千方百计地阻止臣妾入宫。她指使奴才*臣妾,若不是臣妾幸运遇上贵人出手相救,臣妾的清白早就毁了,别说入宫,便是想活,世人也容不得臣妾。杨氏一计不成,又收买山贼搙劫臣妾,幸好臣妾机智,事先识破她的阴谋,才躲过一劫。”
她这番话虽半真半假,脸上的哀伤却是真真切切的,想到往事,想到云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真实的感情,第一次对着他流泪。
呃,真是丢脸,想安慰人,却把自己给弄哭了!
朱祐樘眼中满是心疼,俯身吻去她颊边的泪水,低声唤道:“婳婳。”
张婳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忙故作轻松地说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管杨氏使什么诡计,最后还不是栽在臣妾手里。”又笑吟吟地道,“臣妾一想到那日杨氏灰溜溜地滚出府就觉得特解恨。”
朱祐樘深深地望着她,语气真挚而郑重:“但凡我在一日,绝不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张婳心下不以为然,暗自腹诽,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怎么也没见你处置苏选侍替我报仇?
朱祐樘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替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发髻,温言道:“此处不可久留,我们走吧。”
张婳点了点头,走过去轻轻地踢了一下已经爬起来的汗血宝马,痛心疾首地道:“你不是汗血宝马么?看到狼居然吓得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你简直是给你们马丢脸!”
朱祐樘嘴角抽了抽,眼中蓦地染了几分笑意。
马垂下头,低低地嘶鸣了一声,似是十分地羞愧。
张婳轻拍着它的脑袋,又是威胁又是恐吓:“下回再这么没骨气,我就把你扔出去喂狼。听到了没有?”
马又嘶鸣了一声,头垂得更低了,似乎已无脸见人了。
张婳满意地点点头,轻抚着它鬃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姑且原谅你一回。”
朱祐樘眼中的笑意越发深了,扶着她坐到马鞍上,俯身从死狼身上拔下一些羽箭放回箭壶里。
张婳看了眼天色,发愁地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连一只猎物都没有,这下要被二皇弟比下去了。”
皇帝已经够偏心了,朱祐樘若空手而归,那些大臣见了,恐怕会越发地抬举朱祐杬了。
朱祐樘登上马镫,淡淡一笑:“地上的狼不是猎物么?”
张婳汗颜,别人猎老虎,狮子,野豹,他们却拿狼充数,这会不会太寒酸了。回想着地志上的描述,指着北面说道:“殿下,那边好像有很多珍稀野兽。”
朱祐樘心中一暖,微笑道:“我们去那边看看。”
两人按辔向北行去,仅一柱香的功夫,便猎了一只麋鹿,两只果子狸。
张婳笑得合不拢嘴,挥鞭向前纵去,豪情万丈地喊道:“殿下,我们去猎一只老虎!”
朱祐樘含笑望着她,目光温柔而缠绵,眸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
斜刺里一只通身雪白的猿猴忽晃悠悠地走出来。
张婳双眼一亮,兴奋地叫道:“白猿!世上居然真的有‘白猿’。”
朱祐樘微微一笑,将弓弦拉成满月,静静地对准白猿。
“别杀它!”张婳有些不忍,巴巴地望着朱祐樘,“听说白猿通人性。殿下,您别杀它。好么?”
朱祐樘微笑颔首,放下弓箭。张婳向白猿招了招手,笑眯眯地道:“快过来!”
白猿似听懂她的话,知道她没有恶意,慢慢地朝她走过去。
忽地“咻”的一声,一支白翎羽箭挟着凌厉的劲风疾驰而来,直直地射向张婳心口!
107 狩猎(三)()
忽“咻”的一声,一支白翎羽箭挟着凌厉的劲风疾驰而来,直直地射向张婳心口!
张婳大惊失色,箭来势快如闪电,转眼便至眼前,忽地远处又飞来一支白翎羽箭,速度比第一支箭更快,“叮”的一声轻响,第二支箭后来居上,撞上第一支箭,第一支箭去势略偏了半分,“噗”两支羽箭射向张婳身后的一棵大树,箭身深深地射入树中,只剩下两尾白翎。
朱祐樘已纵马赶到,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婳婳,你没事吧?”
张婳心有余悸,脸色微白,摇摇头道:“臣妾没事。”
远处一匹马急驰而来,马上那人着紫色平金蟒纹戎装,头戴簪缨银翅王帽,眉似利剑,目若朗星,英俊的脸庞露出几分骄横之色,正是朱祐杬。
马鞍前面一名女子伏在马背上,因脸朝向地上,看不清是何人。
片刻朱祐杬已策马奔到,勒紧僵绳,马一声长嘶,立即停下,朱祐杬翻身下马,如拎小鸡般拎起伏在马背上的女子,随手将她扔在地上,满脸厌恶鄙夷:“皇兄,这个女人鬼鬼崇崇地躲在树林里,意图射箭杀死皇嫂。”
张婳凝眸望去,秀眉微微皱起,那女子着一袭胭脂色戎装,肤白如雪,眉若远山,美丽妩媚,不是苏选侍又是谁呢?
苏选侍摔得不轻,挣扎了半晌,才爬起身,跪在地上,未语先流泪,委屈地哭道:殿下,嫔妾冤枉。嫔妾是想射杀那只白猿,并非是太子妃。”
朱祐杬冷冷地哼了一声,喝道:“还敢狡辩?若不是我将你那支箭射偏了,皇嫂已经中箭。你这女人的心可真歹毒!”
苏选侍膝行至朱祐樘面前,拉着他的衣摆,泣不成声说道:“殿下,嫔妾不是故意的。嫔妾看到白猿靠近太子妃,一时心急,箭才会射偏了。幸好二殿下及时补上一箭,嫔妾才没有酿成大祸。”
张婳紧握着缰绳,唇角扬起一抹冷诮的弧度,她倒想看看朱祐樘会如何发落?适才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但凡他在一日,绝不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铮”地一声,朱祐杬拔出腰间的宝剑,满脸怒容,说道:“皇兄,这个女人心肠歹毒,其心可诛。就让我一剑杀了她!”
苏选侍吓得花容失色,紧紧地抱着朱祐樘的腿,哀求道:“殿下救命!殿下救命!”
“二皇弟,把剑收起来!”朱祐樘淡淡地说道。
苏选侍心中一喜,抱着他的腿小声地啜泣,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般。
张婳脸上依然维持着云淡风轻的微笑,眼神却一分分地冷下来。
又打算轻轻揭过不提?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伤心?男人的誓言,听过就算了,当不得真。
朱祐杬双眼圆睁,难以置信地望着朱祐樘,叫道:“皇兄,你也太宠爱这个女人了。她想杀害皇嫂,你居然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苏选侍心中暗喜,朱祐樘到底还是疼爱她的,舍不得杀了她。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委屈地道:“二殿下,您误会了。嫔妾真的没有想杀害太子妃。”
朱祐杬重重地哼了一声,骂道:“少在我面前装可怜。我不是皇兄,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又向朱祐樘嚷道,“皇兄,这个女人我看着便心烦。你若缺女人,回头我送十个八个绝色美女给你,保证个个都比她美!”说罢,便提剑刺向苏选侍。
苏选侍大惊,躲到朱祐樘身后,叫道:“殿下救命!!”
朱祐樘手一扬,马鞭已卷住朱祐杬的利剑,皱眉道:“二皇弟,此事我自会处理。”
朱祐杬悻悻地抽回利剑,哼了一声,扭头便走,经过张婳身边时,冷笑道:“看到了么?在皇兄心中,那个歹毒的女人可你重要多了!”说罢,骑上马扬长而去!
苏选侍双眼红肿,脸颊上布满晶莹的泪珠,显得楚楚可怜:“殿下,这一切只是个误会。嫔妾真的只是想射杀那只白猿。”
朱祐樘面无表情,右手紧握着缰绳,指节发白,开口道:“苏媚!”
苏选侍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他神色似乎同往日一样温和,深邃的眼眸却没有任何温度。
“这是最后一次!”朱祐樘冷声道。
苏选侍脸上血色瞬间退去,最后一次??什么叫最后一次??难道以前那些事他都已经知道了么???
张婳心下冷笑,苏选侍三番两次欲置她于死地,他这么不痛不痒地说一句就算了?垂下眼眸,遮去眼中的锋芒与怒意,片刻又抬起头,笑吟吟地道:“殿下,仁和也不知得了多少猎物,臣妾去看看她。”说罢,也不等朱祐樘回答,双腿一夹马腹,策马离去。
苏选侍小心翼翼地望着朱祐樘,泪水涟涟:“殿下,嫔妾以为白猿要攻击太子妃,慌乱之下射偏了箭。嫔妾真的不是故意。”
朱祐樘脸色阴沉如铅,寒声道:“你箭术如何本宫很清楚!苏媚,不要再试图挑战本宫的底线!”
苏选侍泪如雨下,哭得十分委屈,却见他马鞭一挥,绝尘而去,不由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惶恐地想,所有人都要抛弃她了么?
她环抱着双臂,默默地哭了一会儿,慢慢地拭去脸上的泪水,秋水般的双眸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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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婳纵马疾驰,狠狠地甩着马鞭,不知不觉奔出很远,几只小鹿见她横冲直撞地奔过来,惊得四处逃散。
马忽地一声长嘶,人立而起,焦躁不安地乱跳。张婳脸色微变,紧紧地抓着缰绳,那马却似发了狂般,猛地跃起来,狠狠地将她摔下马背。
张婳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心下郁闷:人倒霉了,连马也欺负她。耳畔忽听到熟悉而焦急的声音:“婳婳。”
他怎么追来了?哄完苏选侍,又打算来哄她么?他不嫌累么?
张婳暗自腹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见马右前蹄鲜血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