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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着胸口,吴清晨用力地深呼吸几次,胸中心脏快速跳动的频率,怎么也降不下来。
没有预案,没有培训
也就说明,这一次“收纳盗贼”的计划,所有的一切,需要全部依靠吴清晨自己的智慧,全部根据吴清晨自己的直觉、阅历、经验,给出执行的办法。
说难也不是太难
既然敢提出这个想法,很明显,对于“招降纳叛”,吴清晨自我感觉有一点点微末的见解。
————————
半山,树林,盗贼群发现吴清晨一行时,右下方三百米左右。
“安”靠在一块大石头旁边,年老的盗贼叹口气:“快走吧,等到太阳下山,就更难找地方过夜了。”
“我不走”第五次谈起这个话题,安的回答依然是摇头:“我要是走了,父亲你晚上怎么办?”
“呵,就算你能照顾一个晚上,可我又能再过几天呢?”
看着自己的右腿,年老的盗贼满是苦笑,刚才逃走的时候过于惊慌,连续攀爬陡坡,终于在第三处失手跌下,一路翻滚下来,滑出老远,最后又不走运抵到了石头,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
这样的伤势,就算在村子里,也需要好好休养半次月圆,在森林里面,又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老盗贼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非常少了。
“不用几天!”儿子固执地摇头:“说不定明天,琼恩首领就回来了。”
“怎么可能回来?”
已经在森林里挣扎生存了两年,年老的盗贼很明白,遇到这种情况时,盗贼群会作出怎样的选择,他勉强坐直身子,正准备再次劝说儿子的时候,山林下面,道路的方向,忽然传来了隐约的喊声。
“山”
“山上”
“可怜”
“什么声音?”年老的盗贼停下了动作。
“好像是劳托卡的声音”儿子使劲分辨。
“还有科布还有班特”年老的盗贼也听出来了。
“他们不是被抓住了吗?”儿子睁大了眼睛。
“真是他们!”父亲也猛地僵住。
恰在此时,透过树木间隙露出来的一小段山路,劳托卡,劳托卡的父亲,劳托卡的伯伯,三名前同伴的身影,出现在父子俩人眼中。
此刻,这三名前同伴,正站在他们冒失冲出树林的位置附近,三人各举着一张卷成圆筒的羊皮卷,放在嘴边,朝着树林的方向大声呼喊。
“他们这是在干嘛?”
“别说话,听听他们喊什么。”父亲摆手止住。
大约是配合不太到位,劳托卡三人最初几次呼喊的时候,都伴随着模糊的重音和层叠的回声,山上的两人看到,骑士很快走近,吩咐了几句,再次开始呼喊的时候,被抓同伴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晰:
“山上的可怜人,下来吧,教士老爷带你们回村庄过日子。”
“回村庄?”“呸!”
韦尔瓦和安同时啐了口唾沫。
这很正常,空口白牙,“乡亲们,出来吧,皇军不抢花姑娘”式的屁话,价值也就等于一口唾沫。
喊了十分钟左右,父子俩看到,某只看装扮很像送信人的狗崽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走到了骑士身旁。
很快,朝着山林方向呼喊的声音,增加了新的内容:
“山上的可怜人,下来吧,教士老爷说了: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绝对不会为难你们。”
“唔”安微微皱起了眉头。
“呸!”父亲又吐口吐沫:“谁在乎以前的事儿?”
又十分钟左右,呼喊的内容再次更新:
“山上的可怜人,下来吧,教士老爷还说了:只要愿意干活,村子里每天都有饭吃。”
咕咕咕
听到这个话题,几乎天天挨饿的两人,肚子同时响了起来。
山下继续加强宣传攻势:
“山上的可怜人,下来吧,村子里活儿不累
“星星消失了才会叫大伙儿干活,太阳消失了就可以睡觉”
“教士老爷怜悯,从来不随随便便打人”
“只要肯卖力,得了饿病累病的家人,也可以得到教士老爷的庇护”
“快来吧,活儿干得好,还可以经常吃到豆子”
这一轮传上来的呼喊声,听到前一两句的时候,虽然基本不信,父子俩还是禁不住有些心动,听到接下来一两句的时候,两人不由面面相觑,听到“豆子”这个词的时候,父亲终于忍不住了。
“这也算教士吗?骗人也编点像样的话啊!”
正在两人快要听不下去的时候,山下再爆猛料:
“看看这两个可怜人吧,他们也是农奴瞧瞧吧,自从跟随了教士老爷,他们再也没有挨过打,日子过得非常好。”
两人探头望去,两个拧着木棍的年轻男子,走到了被抓同伴的身边。
“呸!”
“骗子!”
瞧瞧这两个“农奴”吧:身挺笔直,甚至还稍有点强健,表情轻松,甚至还带着点笑容
“这是农奴?这要是农奴,我们就是自由民了!”
刚说完这句话,两人就看到,下面两人同时脱掉了身上衣物,缓慢地转了几圈。
由于从半山滑下来一大截的缘故,父子俩的位置,可以看清这两人脱掉衣服之后的模样:
手肘的茧痕,肩膀的勒痕,前胸的抵痕,后背的压痕,双腿的伤痕,脚踝的创痕
以及所有位置,遍布全身的棍痕!
完全不同于自由民或是更优渥的手艺人,下面两人身上的痕迹,必须极度沉重的劳作,以及长期性、经常性的殴打才会形成。——和韦尔瓦、安父子以前在村庄时的身体状态几乎一模一样。
“这”
父亲和儿子对视一眼,看清了彼此眼中的惊骇。
“这真是农奴!”
“不”父亲摇摇头纠正,“应该说,是这位教士的农奴。”
“这位老爷”正如不知不觉地叫出了“老爷”这个词汇,安的声音中,不知不觉生出了希冀:“真的是想让我们下去?真的是想让我们去村子里生活?”
“看样子,似乎真有点像”父亲的语气,也凝重了许多。
“给吃的只偶尔打人天黑就可以睡觉还可以吃豆子家人也可以得到庇护!”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望着父亲的腿,安的眼中简直射出了光芒。
196分碗()
“父亲”儿子偏过头,虽然没有说出下面的话,但他脸上的神情,已经将自己的倾向表现得非常明显。
“这个”
两个榜样级农奴摆到面前,活生生的证据说服力十足,连带吴清晨之前宣称的内容,也一下子变得可信了许多。
可是,说不出具体的缘由,年老的盗贼心中,总有一股淡淡的不安挥之不去。
“还是先等等。”迟疑许久,父亲缓缓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儿子深深皱眉:“这位教士老爷,难道出门的时候就想到了现在的事,特意带上两个假装的农奴来骗我们?”
“农奴是真的。”父亲表示并不是这个原因:“不过,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儿子立刻追问:“劳托卡,还有科布叔叔他们,不是都好好的吗?”
“什么叫好好的?没有立刻被打死就叫好好的吗?”韦尔瓦没法说出具体的“不对劲”,不过,要找理由的话,被抓的同伴浑身都是:“没看到劳托卡他们身上吗?都泡成什么模样了?还不知道丢到水里折磨了多久。”
“浸一下水而已”儿子表示难以理解:“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教士老爷总是扇鼻子,也许不太喜欢他们身上的味道?”
“也许?教士的想法你说了算吗?”父亲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也许是打算早点弄干净,等下剐肉煮着吃的时候方便点呢!?”
虽然明知这种可能性极低,儿子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父子俩商量的时候,山下又弄出了新的动静。
抬头望着山林,教士思索了一会,便吩咐士兵们分头行动,很快收集了许多灌木、细枝、树叶。
让士兵们将从这些玩意儿堆起来,教士走远一些,又吩咐两句,一位士兵走过去,摆弄一会之后,火焰冒了起来。
“这是干嘛?”儿子看看天色:“这么早就点起了篝火?”
儿子的话刚说完,另外两位士兵走上前,抬起一大蓬刚刚浸入溪流的树枝,压到火焰上方。
瞬间,一缕浓浓的青烟,笔直地升向了天空。
盗贼群中生活了两年,父子俩当然知道这种远距离联系的方式。
问题是
“这这是叫谁呢?”
“还有士兵没到?这位老爷到底带了多少人啊?”
几分钟之后,两人知道了点起青烟的真正目的。
山林下面,“食物”、“休息”、“庇护”、“豆子”的轮番诱惑之外,三位被抓同伴的呼喊内容,又增加了新的条目:
“山上的可怜人,如果你分不清声音的方向,就抬头看看,我们在冒烟的地方”
“山上的可怜人,如果你受伤了,就大声喊话,我们会来找你”
“如果你说不出话,或者太远,就推几块石头,或者使劲摇身边的树,我们会来找你”
“这”教士老爷如此贴心,安排如此周到,儿子又一次心动了:“父亲,光是为了找几个人折磨,不需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吧?”
“谁知道呢?不做点奇怪的事,那还叫老爷吗?”很奇怪的,下面的教士做的越多,做的越好,父亲心中隐约的不安反而越强烈。
俘虏们一轮又一轮地呼喊,一次又一次地喝水,时间渐渐流逝,教士老爷又陆陆续续增加了几项或他自己想出来的,或狗崽子们想出来的新承诺,可是,山林的方向始终静悄悄的。
就这样,太阳慢慢落下,教士老爷坐下站起,又坐下又站起的间断越来越短,来回踱步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忽然之间,安和韦尔瓦看到,看看天色,教士老爷又走到了被抓同伴的身边。
和前几次一样,俘虏们很快又增加了说辞:
“可怜人,下来吧,天快要黑了,等下就更难走啦!”
“狼和熊就快要出来了,它们可没我们这么好说话”
“下来吧,我们这里有很多人,也有武器”
“看啊,火堆点起来了”
“父亲”安再次偏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呀。”
“知道是真的,那你就快走!”韦尔瓦也抓住机会劝说儿子:“去山顶,还记得昨天过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几块大石头吗?去找找,附近有个很好过夜的地方。”
儿子不说话了。
天色逐渐开始变暗。
三名士兵走到教士身边,说了几句之后,教士点点头,士兵们马上开始忙碌。
清理地面,堆砌柴火,点燃又一个火堆
提来溪水,架起锅子,初步处理好食材
“他们要做饭了”
咕咕咕
看着众人忙碌,饿了足足一天,父子俩的肚子,同时提出了最强烈的抗议。
咽下口水,紧紧地闭上嘴巴,两人默默地继续看着:
火塘弄好了,跳水烧好了,卷心菜清理了,豆子干净了,鸡
鸡!
“主宰啊!”
教士亲自动手,握着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