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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转身将挂在匾额上的红绸扯下,而门口站立着的一干伶人,重新敲起锣鼓。
人群顿时跟在陆敦义的身后,挤着向墨香居门前走去。
不得不说,今日上街闲逛的士子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不到一个时辰,墨香居筹备好的上千本书便销售一空。看着紧闭的店铺门,以及门前挂着歇业半天的牌子,听到消息急急赶来的士子们登时大失所望。
“早知道昨日就不和小红缠绵那么久了。居然错过了墨香居的第一批书。”一个昨夜贪欢的士子,哭丧着脸哀叹着。
身边立刻有人安慰:“兄台你倒是好福气,还有红袖添香。哪像小弟,昨夜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多吃了几杯水酒,不想起来便已经迟了。”
如此相互安慰的倒也好说,正好一般的失意,倒是可以相约去附近的酒肆痛饮一番。
不想,只不过是买不到一本书罢了,却到了哪里都是被打击的货。失意断肠之人,要在酒肆借酒消愁。可是得意忘形之辈,也在这里开怀畅饮。
这二人好不容易收起失落的心情到了酒肆,未坐定,便听到旁边一桌的人高叫道:“这墨香居的书,果真是如传言那般精致。若是放在以前,这等书籍都要当作传家之宝。不想今日我十文钱便买来一本《论语》。哈哈,正好我家孩子蒙学结束,这本书刚好排得上用场。若是日后他不好好读书,便是狠狠揍他,心里也觉得非此不可。”
失落的心顿时遭受到一万点暴击伤害。正好此时伙计将酒端来,正要用酒水浇灭内心的郁闷,谁知道又有一桌的人说着:“做完那些个醉酒贪欢的货色,今日只怕要后悔到肠子都青了。”
没有然后了。
但足以来一发暴击将这两人双杀。醉酒,贪欢,特么说的不就是他们两个么。
为什么他们眼中从此常含泪水,因为今日遭受的打击太过深沉。此时此刻,还能有什么比一瓶酒更加亲近的东西呢?如果有,那就是两瓶。
这两人不过是吴县无数追悔莫及的士子中一个写照。这般后悔的人还有很多,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便是,明天早上,说什么也要早起,挤在墨香居的门口等着买书。
但热闹不仅仅是吴县才有。因为这等好事,压根挡不住好多士子向外传播消息的热情。
吴县到苏州府城,赶着马车也是一天的路程。从墨香居开业的消息在吴县传开之后,便有数匹快马,向苏州各县急驰而去。
墨香居的书籍的质量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在吴县有很多人都受人所托要购置书籍的,但如今看来只凭一个人的力量完全不可能尽早购置。
更何况,既然墨香居都开业了。那么说明罗彦肯定在不久之后就要出山。如果这两样事情都错过了,对于江南的士子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损失。
陆府,作为今天的主角,陆敦义此时已经乐疯了。
正堂中此时放着四口大箱子,里头满满的都是铜钱。墨香居今日一个时辰的收入,悉数在此了。看着账册上结算好的那个数字,陆敦义都有些震惊。
两百贯。
这个数字放在吴县豪门陆家,感觉也不算什么。可是加上时间,就有些了不得了。陆敦义对于数字最近的印象,便是五月陆府所有的开支是三十贯。
而他也心知肚明,这两百贯刨除成本,盈利怎么的也在一百贯左右。一个时辰,赚了自己一大家子三个月的开支,还有盈余。这是何等可怕的速度。
虽然那这些钱落到陆家手里最后也就五六贯的样子,可是一年下来,赫然要比陆府所有的田亩产业加起来收入还要高很多。
陆正明站在一边,看着陷入沉底的陆敦义,轻声提醒道:“阿爷,这么多钱财,我等只怕做不了主啊。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倒是出个主意啊。”
显然他也知道可怕的不是眼前这两百贯钱,而是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要收回来的两百贯钱。
先前他们都被眼前的利益给蒙住了眼睛,而且也完全没有料到墨香居会如此火爆。到了现在,之前所有的准备似乎都有些不够了。
被陆正明打断了沉思,陆敦义想了想,便吩咐道:“你现在立刻前往县衙,请县尊将差役们调派一些来看守这些钱财。告诉他,诚国公说了,将来这些钱都会随着赋税一道上交往长安。”
好在罗彦早就料到有今天这样的情况,早早就给陆敦义出了这样的主意。
墨香居的盈利全都挂靠在吴县县衙下,不仅可以让吴县县衙保护墨香居,还能够对吴县的官员在仕途上有所助益。这等两全其美的办法,罗彦不相信吴县的官员们不上钩。
而陆敦义吩咐完了这些,便匆匆走出正堂,往府外走去。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不请自来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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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敦义去的,自然是罗彦如今身居之地。
说起来罗彦也这是为奇葩。至少陆敦义是这么认为的。
带着公主来到江南,撇下人家便去坟茔结庐而居。面对万千江南士子的求见不为所动,对于名儒更是谈不上尊重。偏生这位近期的名声反而越发的响亮。
陆敦义真想问一句还有没有天理。
守孝临近结束,罗彦这段时间也将带来的书都看完了。闲来无事,都是写一些自己的读书心得,或者回顾自己之前的遭遇。陆敦义前来并没有等待,直接进来,罗彦便搁笔抬头。
“进之啊,今日墨香居开业,不想这般遭受追捧。不到一个时辰所有的书籍都已经售卖完了。”
陆敦义这般说着,眼睛却瞅着罗彦的脸,试图看到罗彦有一丝的惊讶或者喜悦。
但是,他失望了。罗彦不是那个没有经历过大场面的罗彦,江南的墨香居也不是那时候长安的墨香居。这种事情,经历过了一遍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
“二兄的意思是?”虽然也大致猜到了陆敦义的来意,可是罗彦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听到罗彦的询问,陆敦义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是这样。原本以为江南的生意最多也就比一般的书铺好很多,但未曾料到居然有这么好。所以,我陆家只怕是吃不下。”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陆敦义心里不知道有多痛。
这里头的利益委实太过巨大了,大到罗彦只要稍微一犹豫,陆敦义就像收回方才的那句话。
但他也明白,他说的,是事实。
直到这个时候,罗彦才莞尔一笑:“我还以为二兄想说什么,既然是这件事情,那么,往后便将你们所得,拿出一半来资助江南的贫寒士子。至于分给谁不分给谁,每年科考前来一场文会就解决了。”
听闻罗彦的话,陆敦义一阵惊讶。他有种感觉,这些事情都在罗彦的预料之中。包括自己今天前来,只怕罗彦都是一直在等着。
想到这里,陆敦义喉头忍不住一动。
“如此甚好,也省得我陆家被人觊觎。其实放弃些许小利,换来我陆家平安,那就最好了。”
看到陆敦义能够忍住诱惑,罗彦点点头,继续说道:“二兄,后天预计的守孝期就满了。到时候还要劳烦二兄带些祭品前来,顺便带来一口大箱子。‘
指了指身后厚厚的几大叠纸张,苦笑着说道:“写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弃之可惜。”
陆敦义点了点头,想着再无其他事情,便就此离去。
三天时间转瞬即至。
要带罗彦从陆德明的坟前回来,陆敦义却少不得要驱车到宋府一趟。之前答应了杨说一道前往,陆敦义这个晚辈还不敢失信。
一行四辆马车,声势颇为壮大地从陆府到了城东。陆敦义下车正要敲门的时候,宋府的中门已经大开。
只见宋好问扶着杨说,身后跟着数位仆从,手上悉数带着祭品。
原来老先生听说了陆敦义的行程,早就等不及,自己出来了。
一见陆敦义,杨说便拱拱手:“今日少不得要劳烦陆主事了。还请陆主事先行,我等跟随在后。”说话间,那些个仆役已经将所有的祭品装上了从宋府后门出来的一辆马车。
陆敦义心里这个无奈啊。
以前自己在吴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做什么事情不是自己吩咐人去做。但自从罗彦来了之后,为什么感觉那么像好多人的孙子呢?
脸上挂着笑,和宋好问一道将杨说老先生扶上马车,陆敦义这才长出一口气,上了自己的车驾,吩咐车夫径直往城外陆德明的坟茔行去。
这下子更是了不得,六辆马车的车队,足够让吴县的百姓们保持充分的好奇了。
当车驾到达的时候,罗彦惊呆了。无他,这车辆委实有些多了。先前他只告诉陆敦义一个人的,而且今日也不是陆德明的祭日,不应该来这么多车才对啊。
直到杨说老先生被请下车来,陆敦义在旁低声的解释,罗彦才将一头的雾水抹去。合着,这位老先生还真的不请自来了。
真人当面,罗彦可不敢让老先生过来找自己。急忙走上前去,很是恭敬地俯身一拜:“罗彦未曾负荆于门前,不想杨公居然前来。万望恕罪。”
不同于罗彦匆忙过来。杨说将罗彦扶起,很是仔细地开始大量眼前这个年轻人。
人算不上英俊,充其量就是平常。唇上与下巴上被岁月催出短须,加上早已经被梳理好的头发,倒是给人一种精干的感觉。再加上一袭青色道服,比起大名鼎鼎的文士,反倒是像个山间修行的道者。
如果杨老先生多活千年,定然会感慨一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罗进之。
“小友太过客气,老朽不请自来,反倒有些过意不去。正好今日我也想祭拜陆公一番,不如一道。”杨说悄无声息地将先前的一切抹过,开始征询罗彦的意见。
“能得杨公凭吊,老师泉下有知,也会欣喜万分。”罗彦又是一拜,这才扶着杨说一起前往陆德明的坟茔前。
整个祭拜的过程,除了纸钱燃烧的声音,只有罗彦低低的呢喃。待祭拜过后,再次站起,他已经泣不成声。任何的情感都需要一个发泄的理由,对罗彦来说,回忆便是最大的理由。
看到这样子,杨说并没有劝慰。
他不知道陆德明和罗彦的师徒情谊,但明白眼前这个后辈乃是一个至情至性之辈。如果不将其心中的悲痛发泄出来,早晚会出大事。
一群人,看着一个人哭泣,场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但是它确确实实发生在那里。
当罗彦被带回陆府的时候,已经沉沉睡去。杨说看着一干仆役将罗彦扶到后院,慨叹道:“原本以为,今日见到了罗小友,心中好些问题就能够问个明白。不想明日还需再来一趟。”
陆敦义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制止了:“在宋家呆久了,我也该多出来走走不是。”说完点点头,便就此离去。
罗彦再次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太过用情的悲伤,果断是能够伤身的存在。唤仆役打水来,好好搓了两把,这才觉得好了很多。
不过昨天狼狈的样子,让长乐一阵嘲笑:“夫君已过而立之年,不想还这等孩子气。嘻嘻,长乐这些年都没有这般哭泣过。”
为了一振夫纲,罗彦差点没有白日宣淫一回。
好在他还知道这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