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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以新桃换旧符()
这一夜在许多人眼中,和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明月、寒风、安静的世界。
这一切曾属于无数个夜晚,也将还会有无数个夜晚这样度过。
但对于宋秋、对于道真和尚、对于道虎、对于青城派、对于北邙山这些牵涉到这场动乱中的人和势力来说,这无疑是一个不平静的晚上。
而对于穿着羊皮裘衣的老人来说,今夜不算平常,但也不是很不平常。
他自幼读书,至今已破百万卷,对于过往万古长夜经历的无数劫难来说,今夜真的很平常。
所以,老人能够有兴致从怀里摸出一壶小酒来,端在嘴边,细细品尝。
月光攀上中天,又朝下移落,原本躲在树荫下的老人现在已经暴露在月光里。
老人不喜欢光亮,但绝不代表他不能出现在有光亮的地方。
此时,他沐浴在月光里,借着微醺的醉意,从棋盒里抓起一枚棋子,大力地敲打着厚实的檀木棋盘,左手在空中漫无目的地胡乱挥动着,大声地嘟囔道:“天地为棋盘,世人为棋子,黑白成乱柯,独吾掌乾坤。”
“宋秋将要被青霞子重伤,青城派也遭受了极大的折损,这算是对子。那两名和尚也都已经重伤,不过老夫的两只狸力同样也快死了。”老人斜靠在大树上,毫无风度地翘起一只腿,浑浊的醉眼里带着几分惺忪,举着手中那枚棋子,盯了半晌,喃喃说道:“青城山上、锦官学院这两边都是势均力敌,都已陷入死战、决战,只差最后一根可以压垮骆驼的稻草来一锤定音了。两者只能救其一,江风寒啊江风寒,你会选择哪一个地方呢?”
安静的树林里,老人突兀响起的声音惊起了成群的宿鸟。
“唔,有趣,有趣,真有趣。”
一名长发青衫的年轻男子负手走在没有路的山路上。
令普通人畏足难行的荆棘灌木,到了他的脚边,就好像成了路边可以随意践踏的花花草草。只是轻轻地一跨,也不见他有意迈大步伐,就跨越过了数丈距离。陡峭难行的山路,在他这里,仿佛如履平地一般,轻松异常。
长发青衫的年轻男子背负双手轻松模样,就像是一名春天时候前来踏青的游客,只是此时正是初冬时节,寒已至了,春却还早,又哪来的青可踏?
所以他踏的不是青。
而是青。
两个青字虽然写法一样,但意义不同。前者指的是青青野草,而后者则指的是青城山。
行走在山间,面前涌出来的幽鬼幽魂越来越多,年轻男子视若无睹地继续走着,就连步频都没有丝毫变化。
但奇特的是,每当有幽魂进入他身畔十米内的位置时,那些幽魂都会瞬间兹兹地燃烧起来,发出痛苦的嘶叫声音,就像是碰见了不可抵抗的太阳一样,瞬间消变成升腾的蒸汽。
随着年轻男子的愈渐深入,他遇见的幽魂也就越来越多。而这些幽魂无一例外,全部都成了无踪无影的飞灰。
也不能说年轻男子残忍冷漠,因为这些幽魂早已经不可能重入轮回道,所以消灭它们成了最好的选择,即了结了他们永生永世不得超脱的痛苦,也给这个世界纾解了压力。
青城山很大,但对于一些人来说又很小。
而这名年轻男子很明显就属于后面那种人。
花费的时间并不算长,他就已经走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幽邃阴森的洞窟。
洞窟里没灯,漆黑一片,从洞窟底部传来的阴冷幽风让年轻男子止不住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年轻男人从腰间取下酒壶朝嘴里灌了一大口。烈酒入喉,喉间生出一股暖洋洋的感觉,这种感觉从喉间蔓延向身体各个部位,这才勉强止住了咳嗽,可时不时地仍旧要接连咳嗽几声,看年轻男子毫不在意的样子,倒像是一个老病旧疾。
没有亮光,可是年轻男人前行的步伐依旧很稳很有节奏感。
黑寂的洞窟里,除了地底传来的风声,和周围幽鬼燃烧时发出的声音外,就只剩下年轻男人鞋子和石梯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洞窟的底部是一扇紧紧闭合的石门,石门上挂着一道已经开裂的褪色桃符。
年轻男人背负双手走下最后几级台阶,伸出手掌抚摸了一下桃符,手指轻轻一勾,轻描淡写地摘下石门上的桃符,从袖袍中取出一对崭新的桃符,重新贴了上去,微笑说道:“要过年了,这桃符有些旧,我换一副新的。”
刚刚说完话,他又开始咳嗽起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任谁也不会想象到,就是这样一个病殃殃的男人,会是世间第一修仙门派昆仑天宫的当代大弟子,修仙界公认的未来领袖,也是那个羊皮裘衣老人一直在寻找的人。
他叫江风寒。
今夜,他以新桃换旧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望月、软剑和死()
宋秋横鞭而立。
青月映在宋秋还有些青雉的脸上,显得刚毅勇敢。
青霞子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宋秋,见宋秋在自己的威压下仅仅只迷茫了极短的时间,几乎瞬间就恢复了信心,眼睛里重新燃起斗志,不由稍感讶异。
很少有人能够在强弱情势差距明显、大若渊堑的情况下,依旧能够保有自信。
虽然宋秋突然的变强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轻松击败击杀了自己的众多弟子门人,更是让他震惊诧异。尤其是想到宋秋的身后,一定还隐藏着一个极为可怕的秘密组织,青霞子心底的压力就如压上了一座巨大的山峰一般。
可是,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至少在今夜,他依旧掌握着绝对的主动。
他要宋秋死,宋秋就一定得死。
宋秋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只会是无用的挣扎。
他承认自己对于宋秋的修行天赋无比艳羡,非常嫉妒,甚至觉得有些害怕。
仅仅两天,修为就至少提升了两个大境界,这种事情之前从未听说过,之后也绝不可能再有。
面对这样潜力无穷的年轻天才,他只有四个字——斩草除根。
双手扶着腰,青霞子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肚腩,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每当他要杀人的时候都会做出这样一个动作。
这是他在提醒自己,自己已经不再年轻,时间已经不再站到自己这边,所以要杀人一定得抓紧时间,今天能杀的,就绝不能够留到明天。
青霞子拍了拍感觉又大了一分的肚腩,仰头感叹时间真是一袋喂不光的猪饲料。
他仰头望着月,如果不是他的脸上挂着赘肉,身材有些臃肿,倒真有几分望月诗人的感觉。
青霞子望着月,宋秋却知道自己不能和青霞子继续耗下去。
青霞子的一举一动都给他带来极大的威压压迫,每过去一分钟,自己的体力、心力都会消耗多一分,再过一会儿,自己刚生出的信念只怕又将消磨殆尽。
宋秋的眼眸发着亮,像是黑暗里亮起的灯塔,格外的引人注目。
将体内灵气全力运转,浑身气势暴涨如潮。
明月在心。
长刀在手。
打神鞭鞭出如龙。
刀气裹着明月映照下的滚滚大江,汹涌澎湃,一往无前。
青霞子轻蔑讥嘲地淡淡一笑,扶着腰的手举起来,平平击出一拳。
相比青城派的传世绝学剑法,青霞子更喜欢拳头。
尤其是面对弱者的时候。
因为这更直接、更霸气、更能够彰显强势。
他喜欢拳头砸到别人身上,发出的那种碰撞击碎对方骨头的声音,他觉得那是世间最美妙的音乐。
宋秋和青霞子初相见的时候,青霞子用的就是拳头。当时,他想要一拳击碎宋秋的胸骨,倾听那咔嚓咔嚓的骨碎声响,可是道真和尚平平淡淡的一脚,就碾碎了他所有的念想。
这和尚太强了,强到生不出抗衡的想法。
原来在绝对的强者面前,就连想都是一种奢望。
这就是青霞子当时的全部想法。
在道真和尚那里,青霞子自认受到了极大地侮辱,他决定今夜一定要把这种侮辱加倍的还到宋秋身上。
拳头和宋秋的刀风相交。
一往无前的刀风被青霞子的拳头彻底盖过,狂风暴雨刹那变成了和风细雨,最后消散无形。
青霞子收拳。
有时候后退并不意味着退缩,而是为了更好地向前。
青霞子的拳头紧接着再度击出。
这次的拳头比刚才那一拳还要来得猛烈。
呼呼地拳风向着宋秋轰去,就像是一条不可阻挡的洪流。
抽刀可以断水,那么横刀是否可以拦住洪流?
宋秋不知道,但他想试试。
打神鞭重新横到胸前,颇具三尖两刃神锋刀法精髓韵味的一刀从下往上斜划出去,仿佛一名泼墨挥洒的国画大师。
刀风和洪流交汇。
刀折了锋刃,洪流拐变了河道。
竟是谁也没能够取得胜利。
不过终究算是拦住了,宋秋觉得很满意。
有满意,自然就有不满意,宋秋满意了,青霞子当然就很不满意。
他眉头微皱,不再望月,转头望向宋秋。
“你很好。”青霞子说道。
他认真地说道:“在你这个年纪,我大概还没有你的一半强。可是修行这件事情,听起来高深玄迷,说透了终究是个积累的过程,我修行的时间远比你要长的多,所以我也比你强了很多。我想你也明白,今夜在我们两拨人中间,是一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的。我比你强,所以请你死去吧。”
这是对宋秋的肯定,也是对宋秋的判决。
他的一只手还落在腰上,手掌在腰间一抹,从腰带上抽出一柄软剑。
宋秋的表现让他决定出剑。
他喜欢拳头,但他毕竟是青城派的掌门,剑是青城派一直以来在修仙界的立身之本,所以他最强的武器依旧是剑。
青城派的剑法和青城山的环境很像,很幽,很静,有股不着烟火的脱尘味道。
轻轻地一剑递出,剑身如同一条摇曳摆动身体的毒蛇,掠过了打神鞭的防御,直接在宋秋握着武器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一点猩红迅速地从衣服上渗透出来,宋秋捂着手臂,用力地掐动,却始终毫无知觉。
青霞子微微一笑,第二剑没有停歇地继续刺出。
柔软的剑身在风中振出锵锒的弯曲声,就像是从古筝上弹奏出的金戈铁马的鸣曲。
二郎神这时候全凭肉身力量,已经彻底压制住黑袍男人,那七只恶鬼也已魂影黯淡,漂浮在空中,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他听到风中传来的剑身,抬眼望过去。
只见那把剑在空中不停地抖动扭曲,朝着宋秋刺去,剑法诡异却不可躲避——至少绝不是现在的宋秋可以躲避掉的。
二郎神想要去救援已经来不及了。
宋秋左手捂着右肩,面对这一剑毫无招架之力。
从任何角度看,似乎宋秋都已经拿不出逃生的手段。
逃无可逃,唯一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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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剑东来()
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