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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之前,金兴光曾经遍发檄文,痛斥咱们大唐的过错。其中就有,掳掠孤王之亲女的话。咱们大唐朝廷再不帮您洗脱冤枉,还要不要脸了?”
窦怀贞痛骂,道:“一向是新罗对不住咱们大唐,哪里有咱们大唐对不住新罗了?想必是那金兴光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理由了,才拿自己女儿说事儿。”
高力士苦笑道:“恐怕还真是如此。”
崔耕的关注点却并不在这里,道:“等等,浿水在哪?”
“就在平壤城边上啊。”
“平壤边上?莫非之前,平壤是在咱们大唐的手里?那为何安东都护的治所是在营州?”
窦怀贞对此事还真的甚为了解,解释道:“当初咱们大唐灭高句丽后,安东都护府的治所确实是平壤。只是此地乃原来高句丽的国都,城破之日死伤甚多。后来,又与新罗不断交战,死的人就更多了。到了后来,此地附近人烟稀少,所产粮食难以供应大军。安东都护府为了省钱,才迁往营州。”
“那新罗没有趁机把平壤占了?”
“他敢!”窦怀贞解释道:“咱们大唐和新罗交恶的主要原因,是新罗收拢百济遗民,占了百济之地。对于高句丽故地,新罗只是偷占了南部的一小部分而已。若把平壤都攻占了,岂不是彻底和咱们大唐撕破脸了吗?”
崔耕这才明白,自己对几十年前的唐罗战争有些误会。
那场战争,实际上新罗和大唐争百济的归属。对于高句丽故地,双方都认为,应该大唐所有。
后来,大唐主动退了一步,将重兵移至辽东。新罗也没蹬鼻子上脸地继续攻击。
双方之间非常默契得留下了一大片缓冲区,也就是浿水以南之地。
他说道:“如此看来,新罗只是得到了一大片荒凉之地,收获不大?”
窦怀贞摇头道:“崔相您这么想就错了。说平壤附近破败,那是三十年前。经过这么多年的繁衍生息,那里的人口已经甚为可观。安东都护府之所以没有迁回平壤,只是因为契丹不稳而已。新罗这次尽取浿水以南之地,真是发了笔横财。”
崔耕道:“本官还有个问题想不通,新罗国力疲敝,一直在努力与咱们大唐修好,怎么这次,却主动挑衅咱们大唐了呢?难道仅仅是因为金怜姬?可她已经被救走了啊。”
高力士解释道:“这就叫饮鸩止渴。原来新罗还能勉强维持得下去,怕咱们大唐打他,当然得和咱们修好。可是现在,营州都督高吉不断掳掠新罗的人口,再加上各种天灾,新罗朝廷已经撑不下去了。金兴光不派大军打咱们大唐,国内的百姓就要揭竿而起,攻打他金兴光的皇宫了。”
崔耕若有所思地道:“如此说来,此事的关键,就在于营州都督高吉了”
原来崔耕就怀疑小林鸟一和高吉的关系,现在,他有八成以上的把握,确定高吉已经和扶桑人勾结在一起了。
道理很简单,新罗攻唐主要的原因,是高吉的不断掳掠新罗人口。金怜姬的事儿,只能算个搭头。
然而,事实上,崔耕这次还真猜错了。
高吉勾结的不是扶桑人,而是李隆基。
崔耕和李重福,一个是当朝宰相,一个是当朝太子,李隆基想让他们出外,必须有非常强大的理由。
想来想去,也只有边患了。
可如今吐蕃刚和大唐结亲,突厥因为羊毛作坊,和大唐好得蜜里调油,去哪给大唐找一个强敌呢?
唯有新罗!
于是乎,李隆基密令相王的老班底高吉,大肆掳掠新罗的人口,逼反新罗。
扶桑人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主动加以配合。
但不管误会不误会吧,如今新罗反叛,夺取了大唐大片领土总共是事实。到底该如何应对呢?朝堂上吵做一团。
有人说,新罗撮尔小国,如竟然冒犯大唐,实在是丧心病狂,愚蠢至极。我大唐应当征发大军,彻底把新罗灭了,以儆效尤。
有人却认为应该和新罗谈判。并且引经据典地说道,隋朝三次征伐高句丽,成为亡国的导火索。太宗皇帝三征高句丽,无功而返。如今新罗的实力不在当初的高句丽之下,咱们的陛下可比得过太宗皇帝?朝中的大将,可比得过贞观名将?
双方各持一词,互相攻击。剿灭派骂谈判派是软骨头,谈判派骂剿灭派是穷兵黩武祸国殃民。
李显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决定向宰相唐休璟问计。他当过安东大都护,应该有什么高屋建瓴的见解吧。
人老奸马老滑,唐休璟都八十多了,只想多当几年宰相安享富贵,可不想跟新罗人死磕。于是乎,他说了一写罗圈儿话。总而言之,对新罗人或抚或剿都是可以的,请陛下乾纲独断。但是,如果要剿,老臣我岁数大了,您选主帅可别找我。
李显这个气啊,心说乾纲独断?我要是知道该如何乾纲独断,还用的着问你吗?
他又问除了崔耕外其他几位宰相。结果,大家的肩膀头比唐休璟还滑溜,纷纷表示这事儿陛下您自个儿决定就行了。尤其是素有知兵之称的宗楚客,竟然当场奏明,自己最近偶感风寒,要请个病假。
倒不是宗楚客怕了新罗,而是如今李显时日无多,他着实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离开中枢。
李显倒是想问崔耕,但是奈何,这时候崔耕不在啊。自从被放出左御史台后,崔耕就请了病假,再没在朝堂上露过面,算是间接对朝廷表示了不满。
本来崔耕还想赖在左御史台不出来呢,但是,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是不要给朝廷添堵为好。只是请病假,算是很给李显面子了。
最后,李显仔细一琢磨,这事儿还就得着落在崔耕的头上。
无它,如今大唐称得上知兵的重臣,除了宗楚客、唐休璟外,就只有崔二郎和郭元振了。
郭元振要防备吐蕃,不可擅离。要打新罗,非得崔二郎出马不可。
想到这里,他沉声道:“郑愔!”
“微臣在。”
“朕命你去崔爱卿的府上探病,无论想什么办法,都给朕把崔爱卿请出山。若是请不来嘿嘿,你这个中书门下平章事,也不要做了。”
啥?
让我去请崔耕?
郑愔心中暗暗叫了一声苦也,我刚把崔耕得罪死了,现在又去请他,这不是上赶着找虐吗?
第990章 郑愔耍心机()
皇帝陛下旨意已下,郑愔却没有马上行动。
一时间,长安城内的百姓翘首以待,且看郑愔如何对崔耕伏低做小,请他回朝廷办公。
当然了,没人认为郑云会请不动崔耕。崔青天嘛,爱民如子,稍微给个台阶,就该“大局为重”了。
三日后。
“还请崔相大发慈悲,救万民于水火啊!”
“新罗人残暴不仁,无恶不作,您就忍心看我大唐子民无辜就戮吗?”
“老身给您磕响头,我求求您了!”
二三十名高句丽人装扮之人,跪倒在楚国公府门前。这里面有垂髫童子,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如花似玉的美少女,唯独没有一个青壮。
甚至有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眼角含泪,稚声稚气地道:“爹爹!我要爹爹啊!”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楚国公府,客厅内。
崔耕轻托着下巴,喃喃道:“好个郑愔,在这种时候还耍这种小聪明,莫非真以为本官是好欺负的?”
旁边有个人搭腔道:“君子欺之以方?郑愔这次可算错打了如意算盘。崔相您只要伸出一根小指,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说这话的人,是个二三百斤的大胖子,浑身肥肉乱颤,脸上油光滑腻,眼睛也不甚明亮,看起来非常蠢笨。
他昨日拿着太平公主的一封书信,求见崔耕。
崔耕经过与其一番深谈,发现其人身有大才,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崔耕沉吟道:“说起来,本官与郑愔兄弟一场,委实不想做那么绝啊!”
“崔相,此时此刻,您万不可心存妇人之仁!”那胖子当时就急了,道:“不错,当初你是视郑愔为兄弟,可他是如何对您的呢?主动做卧底,泄露您的行踪给来俊臣!如此不是您洪福齐天,宰相李昭德带人强闯推事院,您坟头上的大树恐怕都已经成才了。后来,来俊臣倒台,您主动放了他一码,可是这厮竟然恩将仇报,投靠张氏兄弟,他害死了您多少手下?有过多少次与您为难?这等人不处置,您还留着过年吗?”
“呵呵,吴先生本官知道你和郑愔仇深似海,不过,也不必这么激动嘛行,我听你的,今日就和他做个了断。”
言毕,崔耕抖擞精神,带着封常清、宋根海等人出了客厅,来到大门前,吩咐道:“开门!”
“喏!”
吱扭扭
楚国公府中门大开,崔耕昂首阔步,来到那群高句丽人装束的人面前。
“本官正是大唐户部尚书、中书门下平章事,楚国公崔耕,尔等有什么要跟本官说得?”
有个六七十岁,头发花白的老者叩首道:“我们都是从平壤逃来的灾民,还请崔相为我等做主啊!那些新罗人太狠了,强占了我们的田地不说,还把我们最后一点救命粮给抢了。”
马上有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接话道:“我爹爹和哥哥不从,当场被他们打死了。可怜奴家一个弱质女流,当场被他们给欺负了非但如此,他们还将奴家掳入军营之中,百般折磨。天可怜见,让奴家找着了个机会,逃出了军营,还请崔相为奴的全家报仇啊!”
郑愔使的是阳谋,你崔耕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大唐子民的冤屈无动于衷?你崔青天的名头还要不要了?
四周围观的百姓们也不傻,早就看出了这点。甚至不少人暗暗下定决心,不跟着这帮人起哄。
本来嘛,新罗发难都这么长时间了,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可是,这少女的一番话,让他们再也忍不了了。
“新罗蛮子,我操他妈啊!”
“竟敢对这个小娘子,做出如此事来,实在是禽兽不如。”
“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大唐可不能惯着他们。”
“还请崔相出马,狠狠教训新罗人啊!”
一时间,百姓们群情激奋。
稍顷,待百姓们的声音渐低,远处传来一声高喝,道:“还请崔相救万民于水火啊,弟代百姓们求您了。”
谁?
人们循声望去,但见远方走来了一个中年人,身着紫袍腰饰金带,不是当今大大唐宰相郑愔又是何人?
唰!
百姓们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郑愔紧走几步来到崔耕的近前,深施一礼,道:“大哥,您都看到了吧?征伐新罗,为我大唐子民报仇,乃是万千百姓的民意。纵然小弟当初有对不住您之处,但百姓何其无辜?还请大哥莫再装病了,主动出山,为朝廷效力啊!”
瞧这话说得,好像崔耕成了为了私利,不顾百姓安危的小人。而他郑愔,却是为民请命,委曲求全的好汉子。
百姓们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都觉得,郑愔如此以大义相责,若自己和崔耕易地而处,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然而,人家崔耕却不是普通百姓!
他冷然一笑,道:“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