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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州这边的官员和博陵崔氏更是抚手鼓掌,大声喝彩!
一曲舞毕,崔耕微微一笑,道:“赛特使,这匹马是临时随便抓来应付的,你看还交代得过去?”
言下之意,你看你训练这么久,花重金购买的灵犬,还不如我中原之地随便牵来的一匹马!
事实就摆在赛修伦面前,容不得他撒谎,他不甘地点了点头,道:“嗯,还行,跳得不错。”
“那依赛特使之见,这局谁输谁赢呢?”崔耕又问。
这时,孙彦高又及时出场了,他赶紧插话道:“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种事情怎能说得准?不如由本刺史做主,这局做和论吧?”
又平局?
崔耕知道他这话有偏帮之嫌,但舞技的高低还真不好评判,赛修伦要是真不要脸了,硬说自己这边跳得好,还是会陷入没完没了的争执。
崔耕想了想,不再反对,点头道:“好,就依孙刺史所言。”
随后,他扭头看向赛修伦,道:“赛特使,天色将晚,之前说好三局论胜负,对吧?眼下你输了一局,平了一局,还有最后一局哦,你要珍惜最后的机会了!”
赛修伦当然知道自己已经吃过一次大粪了,如果再输一局的话,这次的比试他将以失败收场,灰溜溜地离去。所以他唯有拿下最后一局,跟崔耕打成平手,才能不丢了突厥国的脸,才能保存颜面,扬长离去!
“本特使当然知道这是最后一题了!崔长史,请看”
说着话,赛修伦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锦盒,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拓片,上面密密麻麻地印了蝌蚪文。
崔耕问道:“此为何物?”
赛休伦摇头道:“实不相瞒,本特使也不认识。默咄可汗游郁都军山时,曾经在此山的山洞中发现了一个石碑,这就是那个石碑的拓片。”
一边的吉顼插话道:“久闻郁都军山被突厥人视为圣山,恐怕那块石碑和你们突厥人的祖先有些关联吧?”
赛修伦点头称道:“不错,默咄大汗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命本特使将这个拓片带到大周来。请大周才子们辨读一下,这石碑上到底说的是什么?”
崔耕迟疑道:“既然你都不知道上面是什么,那又怎么能验证我等所言之真伪呢?”
“这倒不难。”赛修伦胸有成竹道,“你们当中若真有人识得石碑上的文字,肯定就会用这种文字写公文。所以,待翻译了这副拓片之后,还请用这种文字回书一封给我家大汗。只要拓片和回书相互对应,就可以确认翻译无误了。”
崔耕微微颔首,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这文字,崔耕可真是一个也不认识。他看向身边的早已出家为僧的才子骆宾王,问道:“业空大师,您可识得此物?”
“我?”骆宾王苦笑一声,摇头道:“贫僧才疏学浅,恐怕要让崔大人失望了。”
崔耕又问王助:“王御史呢?”
王助摇摇头,叹气道:“在下也无能为力。”
完蛋了!这二位可是在历史上都以文著称的人物啊,他们不行,别人就更不行了。
果不其然,崔耕又问了崔挹、封常清、周兴等人,皆是毫无结果。
赛修伦眼见着崔耕连连碰壁,当真是看在眼中喜在心头,不由得意道:“崔长史,既然你这边都认不出来,那就愿赌服输吧?这局算我赢了,今日这比试,我们打成平手!不过嘛,这糖粪之味,崔长史也得尝尝!”
正在这时,吉顼又说话了,“崔长史,这事儿你怎么光问他们几个,怎么不问问吉某呢?莫非是嫌吉某人位卑官小不成?”
“吉大人?”
崔耕一听吉顼这揶揄的话,便知有戏,大喜道:“哈哈,吉大人勿恼,是本官忽视了你!莫非吉大人识得此文?”
“那是自然。”吉顼拿起那张拓片,缓缓念道:“诸位,请听好了”
随着吉顼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赛休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叫道:“不用念了!如果你确信自己翻译无误,可敢给我家大汗回书一封?”
“那有什么不敢的?那笔墨纸砚来!”吉顼微微撸袖,倒有几分豪气。
文房四宝都是现成的,很快便有人呈了上来。
吉顼刷刷点点,顷刻写就。一张一尺见方的宣纸上,左边是蝌蚪文,右边是突厥文,互相对应童叟无欺。
他写完最后一笔,将笔放回笔架上,抄起宣纸轻轻哈了一口气,道:“还请赛特使仔细对校,看看在下的翻译可有讹误之处?”
赛修伦接过译稿,越看越是心惊,面色越看越是惨白,最后瞳孔倏地放大,不迭大叫:“不信!本特使不信!这不可能!啊痛杀我也!”
言毕,赛修伦一口鲜血喷出,跌倒在地,当场人事不省!
第332章 吉顼有急智()
三日后,定州安平县黄城村。
崔挹宅,正堂。
定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三十余名济济一堂,觥筹交错,高谈阔论,好不热闹。
蓦地,整间大厅安静下来,唯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伏牺统天下兮,游于神山。心血来潮兮,占起一卦。万载之后兮,有突厥兴唐有武后兮,德与天配;建国大周兮,国泰民安突厥中兴兮,默咄继位恭顺称臣兮,可保万代;悍然衅周兮,难保首领。勒石为记兮,留待有缘。”
博陵崔氏的族长崔挹摇头晃脑地把一篇华章念完,往四下里看了一眼,捋须笑道:“各位,这篇文章编造,哦不,翻译的如何?”
他念得这篇文章,便是昨日吉顼当着赛修伦的面所翻译的那个拓片。
事后众人才知,吉顼这哪儿是翻译啊,压根儿就是信口雌黄编撰出来的!
众人闻之,顿时叫好声如雷。
有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人,看起来应该是定州方面的官员,他缓缓站起身来,说道:“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能福至心灵写出如此美文,吉大人之才,恐怕不让七步成诗的曹子建啊。”
一个穿绸裹缎地半大老头,看穿戴应该是定州辖下某县的县令,老头也附和道:“不光是写得好,这效果也好啊!诸位,昨日那突厥特使听了之后啊,啧啧,这脸上青一阵,黄一阵,绿一阵,再紫一阵,哈哈,都快能开染料铺啦,快哉!”
这种场面,又怎么少得了宋根海这厮?
别看他整天跟在崔耕身后当狗腿子,但他的品秩也七品文散官,自然也有资格侧足其中。
只见他龇牙大呼小叫道:“哈哈,岂止是快哉啊,等吉大人把给默咄可汗的回书写好,赛修伦这老狗当时就气的吐血了!好家伙,一噴就是将近一丈远!估计这老狗回去后,要将养十天半个月了!”
老屌丝族长崔挹摆了摆手,道:“受点伤倒不算什么,其实啊,赛修伦这次是赚了大便宜走得。”
宋根海问道:“怎么受了伤还反倒占了便宜呢?俺见识浅薄,还请老尚书您给说道说道呗?”
崔挹心里边高兴,当下也不推辞,伸出了两根手指,道:“这第一个好处嘛,你没瞅他一吐血,一晕厥过去,本该他吃的那勺大粪,他愣是躲了过去。这不是占了便宜是甚?”
此言一出,又是惹得满堂大笑!
崔挹继续道:“这第二个好处嘛,这一吐血一晕倒,就不用对吉大人这份译文表态可嘛。他要是真敢亲口承认译文是真的,呵呵,那这份译文传回突厥之日,便是他赛修伦被默咄抄家灭族之时了!”
宋根海摸着脑门讶异道:“照老尚书这么说来,赛老狗的这口血还真喷得值啊!呃这厮贼精贼精的,不会装晕假吐血,就想躲过这番厄运吧?”
“真又怎样,假亦如何?”
崔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着吉顼,说道:“你管他那口血是不是真的,他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尤其是吉大人,呵呵,今日之后,怕是要飞黄腾达了!”
赛修伦这一吐血,对突厥来说,完全可以解释成是被这篇不实的译文给气的,把对军心士气的影响降到最低。
对于大周而言,则可以解释成,突厥特使赛修伦承认吉顼所翻译的拓文是真的,被拓文的内容给气得又羞又愧,最终吐血晕阙。
吉顼编撰的这份译文中,所谓“伏牺”就是“伏羲”的古称。好嘛,一万年前的伏羲圣皇,就预见到武则天君临天下了。这不是给武则天篡唐改周洗地嘛,说她这个大周女皇得国甚正吗?
最关键的是,这不是自己人给自己人往脸上贴金啊,是突厥人拿来的祭文上这么说的!
一旦这个故事和这份译文传回长安,女皇陛下听说了得多么欢喜啊?
至于翻译出这篇祭文的吉顼,自然当居首功,恐怕扶摇直上不再是梦啊!
经崔耕这么一点醒,在场诸人瞬间都明白了这个道理,顿时对吉顼又是一阵赞叹,更有暗中艳羡者,果然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啊。这种节骨眼儿上,为什么别人就发现不了机会,而吉顼就能寻到扶摇直上天穹顶的机会呢?
吉顼站起身来,笑意吟吟地四下里拱手道:“大家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啊嘶!”
突然之间,吉顼脸色骤变,好似头晕目眩,身子摇摇晃晃。有眼疾手快者已经上前将他搀扶住。
“吉大人,你怎么了?”
“快,快叫郎中来!”
“吉大人快坐下!”
良久,吉顼才稍稍缓过劲儿来,苦笑道:“诶,让大伙见笑了!在下并无大碍。呃打扰大家的雅兴了,实在对不住,吉某要失陪一会儿。”
说完了,他踉踉跄跄就往外走。
众人赶紧相拦,七嘴八舌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吉顼只是不说,顾左右而言他。
忽然,王助发话了,“吉大人,如果本官没料错的话,你是担心令尊之事,积忧成疾吧?”
吉顼眼圈微微泛红,叹了口气,道:“既然王御史把事儿挑明了,我也就不瞒大伙了。在下一想到自己前程似锦,而老父却身陷囹吾,这心里边就实在堵得慌,所以才如此失态。”
吉哲干的坏事儿太多了,吉顼可不敢在王助面前求情,只能是从“孝”字身上做文章。
王助乃是正人君子,还真被吉顼“欺之以方”了。在他看来,这吉顼的人品还算过得去的,不像他父亲。
比如昨日那场比试吧,“译文”是吉顼现场临时编的。能现场编出和蝌蚪文严丝合缝的文章,让赛修伦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吉顼的才学和急智亦堪称一绝了。
最令王助称道的地方并不是这个,而是那篇译文中,吉顼完全可以把自己编到里边去,引得圣上侧目。比如在译文中加上一句“大周兴盛兮,有辅吉顼”。如果有这么一句话在译文中,还大败突厥使者为大周赢得荣誉,估计圣上肯定即便不让他入主中枢,怎么着也能给他一个外放地方的主政官员吧?
但吉顼却压根儿没提自己,在王助看来,这厮真是一心为公的典范啊!
越琢磨,王助对吉顼的好感越多。他赶紧以手相搀,道:“吉大人孝心可嘉,若是想要探监,本御史定会提供方便。”
稍后,他又觉得自己有点小家子气,不迭补充道:“令尊在牢内的生活,你也不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