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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落罢,人已经转身,大踏步地走出了门外。
好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孟神爽啊!
崔耕暗暗诧异一声。
眼下姓孟的离开,也就没必要摆这副升堂问案的架势了,随即他挥了挥手,令衙役们退下。
堂中,只剩下了崔耕一行以及县尉雍光和崔秀芳。
至于主簿夏荣?孟神爽还没进来的时候,这厮就偷偷地滑脚了。
众人回味着刚才孟神爽突来公堂之上的一幕,宋根海大感奇怪,不由纳闷道:“这孟神爽不是还挺好说话的吗?而且也是挺识大体顾大局的,怎么不像你们传言中那么凶狠毒辣啊?”
“你看走眼了!”
雍光连连摇头,道:“这人就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你莫被他骗了。当初包同玉还和他交朋友呢,结果怎么着?设套下手的时候,这厮可一点都没手软。”
说着,他又扭头对崔耕道:“县尊大人,听下官一句劝,不如将张七郎还有那几个冒犯了您的小贼,撒手放了吧!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
“呵呵,雍县尉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跟孟神爽之间可没那么简单。如今都摆到桌面上来说了,我也不对你藏着掖着,我与他可不是几个小贼的问题”
雍光乃是江都县尉,又是熟稔江都的地头蛇,要对付孟神爽,今后少不得此人的配合。
所以,崔耕也不隐瞒,将自己和来俊臣的恩怨说一遍,只是略过了新任扬州刺史兼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张潜一事不提。
雍光听崔耕讲毕,竟还涉及到来俊臣、狄仁杰乃是武三思武承嗣等朝廷大佬,瞬间,大黑脸都吓绿了,惊恐喃喃道:“这这这可咋好?这回,咱们江都县衙岂不是要和江南丽竞门死磕到底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怂!
旁边的宋根海见着堂堂一县县尉的雍光就这点出息,不由想起当初也是怂包一枚的自己来,情不自禁揶揄道:“雍县尉这胆儿可有点太那啥看哈江南丽竞门利害,我家大人也不是泥塑的。当初武三忠怎么着?堂堂岭南道安抚使,还和陛下沾亲带故,结果还不是被我家大人给斗倒了?他孟神爽再厉害,背景再扎手,还能比武三忠强?”
“说得也是,说得也是。”
也亏了雍光这个江都县尉,被宋根海这么挤兑,竟然还没半点脾气。他不迭连声应和着,但目光闪烁,很显然心中并不那么坚定。
崔耕看得出来,孟神爽和丽竞门在江都县衙这票官员胥吏的心目中,已经是积威甚久,谈孟色变了。
随即,他说道:“雍县尉,你若是实在不想淌本县与孟神爽这滩浑水,大可辞官不做,莫要勉强为难自己。”
“我”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雍光的确硬气不起来,无奈道:“那下官先行告退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崔耕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平心而论,这雍光虽然打心底惧怕孟神爽和丽竞门,但人并不坏,最重要的是,这厮确实是心向着自己这边的。
如果雍光真的因为不愿和孟神爽作对而选择辞官不坐,那接下来还真有点不好办
首先,一旦雍光辞官不做,那么新一任的江都县尉,肯定会通过江都县各方角力产生,若最终是丽竞门的人得了这个位置,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其次,自己新官上任就把县尉给挤走了,这对自己的官场风评也不好。
但是,他这也是实属无奈。
因为事关与丽竞门的对弈,江都县尉这个位置太重要了,容不得首鼠两端之人,所以自己不得不逼他作出抉择。
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一旁久久不语的崔秀芳提醒道:“崔县令,别琢磨雍县尉了。你啊,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孟神爽手下聚拢来数百亡命之徒不说,身边带的那八个高手。论武技,这八人都不在奴家之下。他们兴许不敢光明正大地攻打县衙,但哪天大人上街闲转,未必就不敢行刺。”
“竟猖狂若斯!”
听了崔秀芳的话,崔耕心里边还真有点打鼓。
崔秀芳的本事他见过,最低估算,力敌十来个军士绝无问题。
为了防备孟神爽那边八名高手齐出,自己难道每次都带一百多人护卫?满打满算,县衙的衙役们也不到二百啊。
自己抽出一多半去,江都县的治安不要维持啦?
唯一的法子,自己身边也找几个高手护卫!
封常清算一个!
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封常清这么个大活人。
身边护卫之人,还得再找几个。
有了!
想到这里,崔耕对着崔秀芳抿嘴而笑,勾勾手道:“既然如此,那从今日起,本官的人身安全就靠秀芳你贴身保护了!”
“这怎么行?”崔秀芳第一反应,是拒绝!
ps:今天的第一更!
第207章 雍光忽效忠()
护卫还是贴身那种的?
崔秀芳面有愠色,自觉被冒犯了,微怒道:“奴家虽孤身行走江湖,却是良家女出身,崔县令莫要轻贱了奴家。”
崔耕一不留神嘴花花,自讨了个没趣,赶忙解释道:“误会,崔小娘子误会了!本官没别的意思,只是非常单纯的保护”
“那也不行,寡妇门前是非多。还望县尊大人自重!”
崔秀芳此时已是张口崔县令,闭口县尊大人,不再以恩公相称,可见因为崔耕一句小小冒犯,心中已与他泾渭分明。
顿了顿,崔秀芳念着崔耕毕竟对自己有恩,又缓了缓语气,道:“以后崔县令有用得着奴家的地方,尽管到仁寿坊找我。至于其他,免谈!”
说完,她转身就走。
见着小娘子动了火气,崔耕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佳人离去,怅然若失。
“诶!崔小娘子怎么走了啊?”
人影一闪,竟然是之前离去的县尉雍光,又去而复返进来了。
崔耕微微一愣,问道:“雍县尉可是考虑清楚了?”
“诶,下官考虑清楚了。”雍光叹了口气,道:“我雍光怕啥啊,膝下只有一女早已嫁入,如今无牵无挂的。嘿,某家斗大的字儿不识一箩筐,别看雍某是江都的堂堂县尉,可在扬州城里的那些读书人根本就瞧不起雍某人。尤其是那孟神爽在扬州无恶不作,一直在下官头上作威作福。下官自打出任江都县尉以来,就一直受着他的鸟气,早想收拾他了。可惜雍某是无根无蒂的,也没那个胆子跟他拍板吆喝。如今既然崔县令敢挑这个头儿,那某家就跟着您干了!”
“呃”
居然这么痛快就下定决心了?
崔耕很是诧异,雍光这么快去而复返,态度陡然间转变如此之大,倒有些吃不准他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了。
雍光见状,不由苦笑一声,主动问道:“县尊大人可是觉得,下官这个决定下得太快?”
崔耕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雍光叹道:“诶,实不相瞒,卑职前脚刚出了县衙,便碰见了一个人。正因为他,下官才痛下决心的!”
“谁?”
“下官的女婿——李涯。”
“你的女婿?莫非是令婿对你晓以大义,痛陈一番利害?”
“他?晓以大义?晓个屁啊!”
雍光把醋钵大的拳头捏得咯嘣嘣直响,恨声道:“下官一见他,就觉着再继续浑浑噩噩地混着仕途,委实没啥意思了。唉,家门不幸啊,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替女儿找了这么个不成器的玩意。”
听着雍光这么说,崔耕顿觉节奏不对啊!怎么剧情反转上了!
居然莫非这里头还有啥不可告人的隐衷不成?
不过接下来饶是他怎样刨根问底,雍光就是不肯回答。只是推搪说家丑不可外扬,崔县令若是信我,我就帮着你对付孟神爽。要是不信,那也没办法,我这就辞官不做,绝不让崔县令为难。
这个理由也太耍光棍了,崔耕一时无语。
当然,不是说他并不信任雍光的诚意。
本来么,自己一上任,头一个来示好的就是此人。
刚才安排人处置赵明宇,尽管雍光耍了个滑头,但挑的那用刑的两个衙役,绝对是花了心思的。
就是在孟神爽来找茬的时候,他也是让自己先躲莫要硬碰硬。
由此可见,雍光对自己原本就存有善意的。至于他见到女婿李涯之后,说了些什么,他们翁婿间又发生了什么不方便示人的事儿,尽管崔耕一无所知。但他知道,李涯的出现,绝对是压倒骆驼的一根稻草,让他彻底改变初衷,投效了自己。
也罢!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既然雍光难以启齿不便示人,他也懒得继续追问。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尤其是初来乍到江都县的第一炮!
想到这里,崔耕果断释怀,坦然道:“好,以后雍县尉的事,就是本官的事。孟神爽敢对付你的亲人,就是对付我崔二郎的亲人。他若动你一根手指,本官就卸他一条胳膊!”
雍光唰地跪倒在地,肺腑心诚道:“从今往后,唯县尊大人马首是瞻!”
“雍县尉太过言重了!”
崔耕俯身亲手把他扶起,又将宋根海等人再次隆重地引荐给他。
虽然之前初见面的时候,提了一下这几位手下人的名字,但都是一带而过。
这次却是着重将他们一一介绍给雍光,以示亲近。这样也算是正式将雍光引入这个小圈子了。
大家说说笑笑,关系又亲近了许多。
“对啰!”
谈笑寒暄间,雍光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众人道:“内宅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入住。崔县令当然是住北屋,东西厢房房间不少,几位兄弟想住哪间,可以自行挑选。”
“这么快?”崔耕奇道:“原来的崔县令呢?他不是应该住在内宅吗?这么快就搬走了?”
不过雍光的反应比他还惊讶,回道:“崔泌大人早就走了啊,您不知道?”
“啥时候走的?”
“就在您问赵明宇的案子的时候,这都走了一个时辰了!”
“我”
崔耕直恨得压根都痒痒,心中暗骂,崔泌啊,崔泌,我两万多贯钱买你点消息,这你都能赖账?你这瘪犊子也太不讲信义了吧?
“对了!”雍光见他面色不善,倏地想起来,道:“崔大人临走之前,还托人给您留下话了。”
“什么话?”
“他说绝不会让您那两万贯钱白花,日后定有所报!”
“我信他奶奶的腿儿!”
崔耕终于忍不住痛骂出声,道:“答应我的事儿都办不到,还后报?他后报个屁啊!”
雍光劝道:“反正人家已经走了,您生气也没用。大人,我再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今晚江都县衙的兄弟们,给大人接风洗尘,请您喝花酒。”
“啥?花酒?”在场所有男人都眼睛放光,惊呼出声。
就是崔耕自己,乍听之后都跃跃欲试,不过转念便淡定了心思——
他咽了口唾沫,艰难道:“本县身受皇命,赴任江都,身为一县父母,有教化地方之责,这刚一上任就去喝花酒,恐怕”
“怕啥?”雍光满不在乎道:“父母官喝花酒怎么了?咱们大周的妓女分官妓和私妓,这官妓就是给咱这些地方官员准备的,平民百姓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