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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荣又是失望,又是无奈,大叫道:“曹军在搅什么?为什么不渡河?谁能告诉我,曹军究竟在怕什么?吴晨就在对岸啊,(曹军)为什么逃了,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自曹军在漳水追到安定人,审配的双手便一直紧紧抓着雉堞,此时见曹军莫名其妙突然溃散,审配心中失望已极,嘿的一声吐出一口恶气,转身走下城梯。
“禀司空,咱们在漳河上游查探过了,除了在十里外的松尾坡找到几处被焚烧的柴草堆外,再没有见到任何一处堤坝或是水池”
其时距漳水大战已是三个时辰之后,晚霞漫天,映照得湍急的漳河水金光闪闪。曹cāo望了望漳水,又望了望晚霞中的邺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愿为西南风()
“把赢天给我带上来。”吴晨铁青着脸,喝道。众兵士将赢天从建义身上卸下,搀扶着扶到吴晨身旁。原来赢天跳下河后,建忠、建义等人跟着入河,将赢天拉了上岸。
吴晨喝道:“按到地上,给我打。”众人大吃一惊,马成道:“这次多亏了赢监军,咱们才逃”吴晨喝道:“是,这次多亏了他,咱们才逃出来,那又怎样?他就可以恃功打伤黄老将军了?”
黄忠急忙站起身,道:“赢监军一时情急才出重手,我已无妨”说着,甩了甩手,示意自己手臂无恙,但就这般动了动,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吴晨喝道:“高均理,违令私斗,该处何刑罚?”高览道:“处三十军棍,只是赢监军护军有功,功过相抵,不如就让他向黄老将军赔个不是吧。”赢天猛地站起身,叫道:“我没错,我没错,你们打吧,打死我我也没错。”
吴晨喝道:“还不行刑?”围在两人身侧的兵丁相互望了一眼,突然全部跪倒,道:“赢监军护军有功,望使君功过相抵,饶过赢监军。”赢天叫道:“饶什么?我有什么错?他拦着我救乌鸦嘴”声音一哑,抬手抹了抹脸颊的泪水,叫道:“就算杀了他,我也没错!”吴晨气得浑身颤抖,夺过一支军棍,抽在赢天身上。赢天哼也不哼,斜眼瞪着吴晨。吴晨面sè乌青,反手一棍抽在他身上。这一记与方才那一记轻重明显不同,围观的兵士心中都是一颤,赢天却仍是哼也不哼,怒目瞪着吴晨。
吴晨狠狠将军棍摔在地上,用手指着赢天,咆哮道:“好,赢天,你滚,你滚去跳河,你滚去让曹军把你当靶子你师父走了,你超哥也走了,这世上我本来也就没什么亲人了,再少一个你又怎样?滚,快滚”说着,便用手去推搡赢天。赢天一愣,突然抱住吴晨的大腿,大哭道:“大哥,我的乌鸦嘴没了,我的乌鸦嘴没了我的乌鸦嘴啊,我的乌鸦嘴”吴晨的手本已揪住赢天的衣领,听到赢天的哭声,心中一颤,抱着赢天,放声痛哭。
天sè渐渐黑了下来,百姓和兵卒在山石间升起火堆,火舌蹿舞,不停地把火星喷上夜空。吴晨坐在山石的一角,望着遍布在山石间的人群。
身后脚步声响,一人清咳一声,道:“使君”吴晨转过身,道:“哦,小倩,怎么还没睡?”小倩道:“使君不是也没睡吗。我听宋恪说你从渡河后便一直没吃什么果腹,所以特意挖了些野菜找了些野果”吴晨道:“我不饿。这些你拿去分给他们吧。”小倩已走到身旁,将提篮放下,从篮中取出好些食物出来,道:“这些都是咱们女眷营耗费不少气力弄来的,你不吃,旁人怎好意思吃?多少吃一些,我再拿去分给他们,他们也就不会客气了。”吴晨勉强点了点头,接过一个不知是李子还是枣子的野果放到嘴中。那果子酸甜,吴晨只觉颊齿生津,顿觉腹中饥饿,正要再取,小倩已经递过一只鸡腿来。吴晨吃了一惊,道:“这是从哪里来的?”小倩道:“是任校尉shè来的。他们在前面探路,见到一群山鸡,便shè了来。”吴晨道:“黄老将军,琪英大哥他们吃了么?”小倩微微一笑,道:“他们不吃,你怎么会吃?这是专门给你留下的。”说着,从篮中取出一片似荷叶又似梧桐的叶子,取出随身的匕首,将鸡肉从腿骨小心翼翼地剔到叶子上,跟着将叶子递了过来。吴晨道:“赢天吃了么?”小倩笑道:“任晓专门给他留了一整只鸡,此刻早已吃饱睡下了。”吴晨哦了一声,将叶子接了过来,三口两口将上面的鸡腿肉吃尽。小倩道:“其实没睡的也不只使君一个,孔明先生也没睡。”停了一下,道:“我看他几次都走到了这处山口,心想他一定是有什么想和使君说,但不知为了什么,却又不上来。使君,你们男人间的事我不清楚,但我记得王翦大哥要走时,你曾对他说‘得其师者王,得其友者,行止无差’。子曰,友有三益,友直,友谅,友广闻。孔明先生我接触的不多,但和月英姐姐却是天天在一起,月英姐姐见闻广博,蕙质兰心,说是良师益友也不为过。而她言语之中又对孔明先生推崇备至,使君若有疑难处,为何不多问问孔明先生呢?”
吴晨苦笑道:“我和他之间有些误会”小倩笑道:“正是因为有了误会,所以才更要深谈。将误会捂在心里,莫非误会就没有了?这样的良师益友,普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若只是因一些小小误会就断绝往来,岂不可惜之极么?”吴晨站起身,道:“好,我这就去找他谈。”小倩急忙跟着站起身,道:“这里还有些果子,使君”
吴晨只觉胸膛间暖烘烘的,挥了挥手,快步奔向山下,迎面一名兵卒狂奔而至,见到吴晨,叫道:“并州牧,奉义将军他快不行了。”
吴晨赶到时,高览、田纯、黄睿等人都已到了。众人见了吴晨,迎了上来,吴晨向田纯道:“韩将军”田纯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使君快去看看他吧。”吴晨排开众人,来到韩荀的担架前,就见韩荀面如金纸,双目凹陷,出气时多,入气时少,已到了弥留之际。韩荀的长子韩遵跪在一旁,低声啜泣。韩遵不过十五六的年纪,面相与韩荀有七分相似。见吴晨到来,哭道:“并州牧”
韩荀像是听到了什么,轻哦一声,睁了开眼,涣散的眼神从韩遵脸上移到吴晨,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光彩,挣扎着要坐起身。吴晨急忙蹲下,道:“韩将军,你深受重伤,不要多动,安心静养为宜。”韩荀喘着粗气道:“我是不行的了,但临死之前仍能再和使君说些话,就算是死也含笑九泉啦。”韩遵哭道:“爹,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韩荀抓着吴晨的手臂,道:“韩荀一生叱咤风云,杀人无数,到了今天原本也没有什么遗憾,只有这弱子,只有这弱子望使君看在你我相识相交的情分上,抚养他g rén”吴晨连连点头,哽咽道:“一定会的,一定会的。”韩荀咧嘴一笑,道:“我终于可以放心的走了”长长出了一口气,喃喃道:“为何不让我早些遇到使君,为何不让我早些遇到使君,唉”轻轻叹息一声,手臂一松,再无声息。
有风吹过,其声咽然。吴晨用手在韩荀的鼻子前一探,哽咽道:“韩将军,去了”跪坐在身旁的韩遵和不远处韩荀的部曲放声大哭。
吴晨眼前一阵模糊,急忙仰头向天上看去。天空中,一弯弦月挂在东面的山巅上,发出朦朦的清辉。
这时,身旁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吴晨用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道:“田功曹,奉义将军的后事,就有劳你多多费心了。”田纯拱手施礼,道:“我与敬之相识相交十余载,即便使君不说,他的后事我也责无旁贷”吴晨道:“田功曹今后有什么打算?”田纯轻轻叹息一声,道:“我随敬之反出邺城,以审正南的心胸,今生今世,我是再也回不去啦”语声哽咽,说不出的感伤。吴晨道:“我军还缺一个主薄,若田功曹不嫌我军鄙陋,可以暂时委屈充任此职,就不知田功曹意下如何?”田纯又是伤感又是欣喜,道:“使君不嫌田纯鄙薄,田纯心中感激得很”
吴晨拍了拍田纯的肩膀,道:“我心里有些难受,此间的事就交给田主薄了。”田纯点了点头,道:“使君安心歇息吧。”
吴晨又哪里歇息得了?向四周望了望,望见站在远处的诸葛亮,快步向他走去。便在这时,身后的田纯忽然说道:“使君,我有一事想和使君商议。”吴晨转过身,说道:“什么事?”田纯道:“是有关我军今后的行止。我军虽然在漳水暂时甩脱曹军,进到这处山垒,但曹军势大,必然不肯轻易放过我军。曹cāo识破我军诈计之后,一定会派人衔尾追击,我军的行止,使君该当早早定夺才是。”
吴晨道:“田主薄有什么提议?”田纯道:“由此而进,向北是毛城、壶关,向东是邯郸、清河。毛城由河北叛将张郃镇守。张隽乂虽然品行不端,但用兵飘忽,隐为河北众将之首。壶关的乐进更是曹营猛将,因此下官以为我军不宜再向北而进。”吴晨道:“听说邯郸的守将是沮鹄,这人又如何呢?”田纯道:“沮文翥(zhu,三声)人是很好很好的,就是有时呆板了些。”吴晨沉吟道:“文和(以字称呼田纯)和他熟么?若是不熟,(我军)就这么贸贸然地去邯郸,我担心又出朝歌、邺城那样的事。”田纯道:“我和他有过数面之缘,说不上熟,但我军生死存亡之际,田纯还是愿走这一遭,说服他接纳我军。”
吴晨沉吟了片刻,轻轻叹了声,道:“我军的行止我还要再多想想。”向石山上一指,道:“文和,我就在石山上,若文和还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来找我。”向田纯拱了拱手,向远处的诸葛亮走去。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马嘶,跟着响起数声唿哨,正是安定人遇到敌人的jing示,吴晨心中一沉,忖道:“曹cāo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而去。奔到山道口,一名兵卒正从山下奔了上来,望见吴晨,叫道:“使君,山下有一名曹将,指名要见使君。”吴晨吃了一惊,心道:“莫非是辛毗?”说道:“那曹将叫什么?”兵卒道:“他说叫曹纯。”
吴晨诧异道:“他来做什么?”视野中,就见任晓领着一人快步向山上走来,那人清秀俊雅,正是曹纯。吴晨道:“曹议郎,怎么是你?”曹纯快步而上,来到吴晨身前,拱了拱手,道:“正是曹纯,并州牧安好。”吴晨道:“曹议郎此来有何贵干?下最后通牒?”曹纯有些愕然,道:“最后通牒不,不,这次是我自己要来,与孟德无关。”
这时脚步声响,黄忠、马成、恒纪、蒋齐、高览等人都奔了过来。在临晋时,黄忠曾见过曹纯,诧异道:“曹子和,你怎么在这里?”曹纯拱手道:“黄将军安好”马成道:“这曹贼来此处做什么?是下战书的么?”恒纪、蒋齐齐声道:“先把这曹贼砍了。”
来得几人中,除了高览默不做声,其他人皆是横眉怒目。曹纯叹了一声,向吴晨道:“使君,能否借一步说话?”吴晨扫了黄忠等人一眼,再望了望曹纯yu言又止的神情,点了点头。
这处山垒深入在鹿肠山中,林木茂密,林中猎人行进的小径掩映在杂草之中。吴晨引着曹纯走在小径上,穿过高大的树木,向山顶缓步而行。山风徐徐,摇动身周参天的大树,发出海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