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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水源自并州境内的鹿谷山,一路经上党长子、壶关、邺县、巨鹿、信都等地,至渤海郡平舒县入海。漳水地跨并州、冀州、幽州三郡,水量丰沛,离着很远就听到水声轰隆。到了跟前,吴晨更是暗叫声苦,就见漳水水面足有四十余步宽,其时正是巳时初刻,在五月的朝阳照耀下,河面水花翻涌,河水奔腾喧嚣,延绵无尽地向东注泄。
恒纪带着百余青壮已跳入河中,手臂相环拉起一道人墙。只是河面太宽,水流又急,人墙不断被水流冲得东摇西摆。吴晨心中沮丧,但此时也只有硬撑,向身后的人道:“我们缘着这道人墙过河。”
跟在身后的人原以为有桥过河,却见不过是水中的一道人墙,大失所望,一屁股坐到了河岸上,有些更是嚎啕大哭起来。这时一人突然喝道:“哭什么?掉到水里是死,被曹军踩死难道就不是是死了?都是死,我倒宁愿被水淹死,也不让曹军杂碎带着我的脑袋去领功。你们不下水,快让开,让开。”左推右搡,将身前的人推开,跨步迈入河中。那人身高足有九尺,看起来就像是座铁塔,只是看起来不会水,在河中脚步蹒跚,跌跌撞撞趟向人墙。这人一动,有些会水的便先跳入河中,河岸上空开,又有数十人从人群中挤出,跳入河中,一时间百余人头在急流中涌动,争相向人墙游去。
“吴使君,吴使君”吴晨正要跳入河中,被岸上一人叫住,急忙转过头望向发话之人,就见那人五十上下,穿着一身绛sè的蝉衣,发髻用蓝sè的布稠相裹,面相清矍,显是某地郡望硕儒一类的。那人见吴晨转过头,快步奔了过来,指着河中的人墙,道:“吴使君,这人桥不会就是使君想出来的渡河之法吧?”吴晨苦笑着点了点头。那人道:“咱们这数万人,这一道人桥如何能渡得尽?使君来看,”挽着吴晨的手臂,向身后一指,道:“咱们这些人中多有推车载货的百姓,这些车加在一起,没有百辆,也有七八十,将这些推车拆开,车板不正可以做架桥的桥板么?”吴晨又惊又喜,道:“就不知他们愿不愿意。”那人晒道:“保命要紧,这些车都是些身外之物,命都要没了,留着这些车又有何用?”吴晨连连点头,道:“说的是,说的是。”提声向人群中喊道:“有推车的到这边来,我有事商量。”
吴晨中气充足,这一番话轰传两岸,岸上虽然万人涌动,仍是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那些有推车的听到吴晨呼唤,急忙推着车向这边挤了过来。吴晨向那老者道:“还未请教老丈尊姓大名。”那老丈道:“敝姓吕,单名一个舟,表字文则。家住武安县吕家村,忝为村中里正。”吴晨道:“原来是吕里正。”心中一动,望了一眼吕舟身后的数十人,说道:“这些都是你们吕家村的人?”吕舟点头道:“大部分是。咱们全村人一起逃亡,中间杂了一些邻村的百姓。我看这数万人中,阖村逃亡的不在少数,其中里正、村长该有不少,若使君能将他们召到一起,再由他们出面各领本村百姓,必然如臂使指,事半功倍。”吴晨笑道:“我听吕老丈是里正,就正想请你出面召集各村的村长里正,不想我们竟然想到一处去了。”吕舟大喜过望,向那数十村民道:“你们去人群中喊一喊,召那些村长、里正到吴使君这里说话。”
那些百姓原本都是阖村逃亡,由那些村长里正出面,局势终于不再是乱糟糟一团,各村各里、青壮老幼都动了起来,拆推车、搭桥板,有的更是将腰带解了下来,在河上搭起绳桥,让人援着“裤带桥”过河。众人皆知曹军近在咫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冲到身前,都不敢虚耗时间,就在半个时辰的时间里,搭起十余座各式各样的“浮桥”,千余人蜂拥渡河,几乎将漳水都遮断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阵阵的闷雷声,正是战骑群冲锋踩踏地表发出的声响。漳水随着地表的抖动,不住颤动,一股股浑浊的泥水从河底冲上河面,形成一个一个择人而嗜的急漩。岸上等待渡河的百姓人人变sè。若说先时还有些礼让,到这时已是完全顾不上了,大叫道:“曹军来了,快渡河,快渡河。”一窝蜂地涌向浮桥,一时间哭声,喊声,重物掉入水中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直冲云霄,河岸上乱成一片。
吴晨快步奔上一处高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西面的天际,尘头黄云一般贴地涌来,只看尘土涌起的范围,就知敌骑在两万到三万之间。
身后脚步声响,吕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是曹cāo来了?”牙关磕击,显是害怕已极。吴晨低声道:“是曹cāo来了。”深吸一口气,向四周扫视。这数年南征北战,有几次战局都恶劣到了身死军灭的绝境,但但还没有哪一次可以与这次相提并论。
吴晨压下山穷水尽的无奈和胸中不断腾起的惊惶,飞速思索脱出险境的法子。
身后漳水咆哮轰鸣,夹着雄浑无匹的气势奔流向东。
就在这时,数骑从远处狂驰而至,一人大叫道:“大帅,大帅”正是任晓。吴晨提声应道:“任晓,我在这里。”任晓纵骑直奔过来,还没到坡下,已从战马上跳了下来,狂冲向吴晨,噗通一声跪倒,哽咽道:“大帅,我们找得你好苦”其余数骑跟着冲了过来,齐声欢呼。吴晨心神激荡,笑道:“我等你们也等的很苦。前面战事如何?”任晓道:“赢监军领其他弟兄暂时挡住了夏侯惇,但刚才曹军又来了很多人,后面的事我们就不知道了。”
吴晨道:“任晓,你去传令,让赢天率军向漳水这处撤,我有法子甩开曹军,让我军安然渡河。”任晓和随行的部下齐声欢呼。吕舟又惊又喜地道:“使君有办法甩开曹军?什么办法,是什么办法?”就在这时,对岸一人从远处狂奔过来,站在水中大呼道:“那边有竹林,咱们找到了大片竹林,咱们可以用竹子搭桥啦。”河岸上顿时响起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吕舟等人至此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吴晨向任晓道:“任晓,你派几个手下去知会赢天。你领余下的人先渡河,指导百姓搭建浮桥。”任晓领令而去。
吕舟在一旁道:“这里离曹军太近,使君还是先渡河到对岸吧。”吴晨目光一直盯着前方的战况,就见尘头的前方,隐隐像是黄睿、黄硕、小倩等人,急忙迎了过去,身后吕舟的声音传来:“使君,你这是要到哪儿去?”吴晨转身叫道:“我去接人,吕里长,不用跟来,你先渡河吧。”说完,加快脚步向前。
马蹄声从前方响起,一队约三十人的轻骑从左侧方绕了出来,望见吴晨,唿哨一声,挺着长槊直冲过来。吴晨俯身从河滩上抄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迎头向冲在最前的一骑掷去,蓬的一声,飞石正中那曹军的胸口,直打得那骑曹军狂喷鲜血,倒翻下马。那战骑失去主人,惊嘶一声,人立而起,它身后的数骑猝不及防,狠狠撞了上去,顿时摔成一片。吴晨加快脚步向前,忽听得前方曹军唿哨一声,向右翼绕开,竟是百余骑安定战骑从正前奔了过来,领头的将领正是高览。
安定兵卒人多势众,只交锋的一瞬间已将那一队曹军冲得七零八落,再反身一冲,余下的曹军也尽数被戮死。高览策骑向吴晨迎了过来,高声道:“使君”后面的那个“君”字微微颤抖,竟有些哭音。吴晨心中温暖,一伸大拇指,笑道:“高君侯好本事。”高览呵呵一笑,道:“使君才是好本事,邺城的围竟然就这样让使君破了。”吴晨哈哈大笑,道:“几ri不见,高君侯拍马的功夫又见增长。”
高览从战马上一跃而下,将缰绳递了过来,道:“使君,战马给你。”吴晨道:“你留着吧,曹军那几匹马还可以骑。”唿哨一声,向一名军侯招了招手,再指了指他身旁空着的一匹曹军战马。那军侯明白,将那匹战马牵了过来。这时黄硕、黄睿、崔倩、钟惠以及一干家眷、伤兵已涌了过来。吴晨向小倩望了一眼,见她虽然满脸疲惫,但身上却无伤,暗暗松了一口气,提声道:“大伙儿快去河岸,任晓已经领兵在河上搭了浮桥。”
钟惠见吴晨有意无意扫了一眼崔倩,跟着暗暗舒了口气,却连自己瞧也不瞧一眼,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怒火,鼓掌笑道:“小贼,这就是你在河北的计策么?我看当真是好啊,帮人守稳城池,自己却被追得丧家犬一般,嘿,好,不是一般的好。”
吴晨浓眉一挑,就要发作,猛地想起淳于琼,心中一痛,火气顿消,道:“钟姑娘,你说的是,这世上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非我莫属。”钟惠冷哼一声,还未开口,黄睿已反驳道:“吴使君已尽力了。”钟惠将头一扬,不屑地道:“对自承是傻瓜的人,本姑娘才懒得搭理。”策骑从两人之间狂驰而去。黄睿怒道:“这女子当真不可理喻。”吴晨长叹一声,道:“是我连累大家如此,被骂也是应该的。琪英大哥,领着大伙渡河要紧。”黄睿将随身的弓箭和长剑解了下来,交给吴晨,道:“使君一切小心。”领着众人向河岸而去。小倩从吴晨身旁经过,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眸满是疑问的望了过来,似乎在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吴晨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一言难尽,转头向高览道:“高君侯,我们到那处缓坡集结布阵,务必让他们都能安全渡河。”
纵身上马,当先向河岸旁的土坡驰去。
审配双手撑着雉堞,探身望着城外。这一个时辰以来,战局数变,随着曹军主力到来,胶着的战局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战局也从城西数里外,不断向东迁移,越过邺城西城,到了邺城城北。一众袁军将领也跟着从西城转到北城。尘沙飞扬中,就见一列列马队纵横驰骋,整个视野尽是攻拒恶斗的战骑,城上袁军只看得神驰目眩,热血如沸。
城上的袁军将领却一个个神情默然。
若说数ri前有人说安定人两次击溃张绣,众人还多有不信,此刻却已是深信不疑。面对数十倍于己军的强大敌军,安定人仍是攻守有度,有进有退,如此战力,当真是强悍之极。蒋义渠猛地一击雉堞,大步走到审配身前,拱手道:“审别驾”审配道:“如果义渠是想出城迎击,那还是免开尊口吧。”蒋义渠道:“审别驾,吴使君毕竟曾帮咱们破了城围”审配冷冷地道:“城外就是曹军主力,你们哪一个敢自夸可以击败曹cāo?似你们这般意气用事,与送死何异?”陈琳道:“莫非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吴使君的人被曹军绞杀?倘若不是这数万百姓挡路,吴使君的人也不会被曹cāo追上”
审配道:“陈主薄,无需多说。我军现在要做的,不是出城迎敌,而是谨守城池。安定人虽强,但与曹军实力悬殊,全军覆没不过是眨眼间事。你们出城相救,本意虽好,却是错估形势,非但救不了人,还会将自己也搭进去。”陈琳怒道:“审正南,你便这般恨吴使君么?非要看着他死不可么?”审配冷哼一声,说道:“公是公,私还私,我审配虽然粗鄙,但公私还分得清楚。”陈琳喝道:“那你为何不出兵助他脱困?”审配面sè铁青,大手一挥,喝道:“来人,陈主薄累了,带他下去歇息。”身后的亲兵呼喝一声,抢出两人,一左一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