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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哼了一声,似是不信,凝目向营寨中望了望,见没有丝毫异动,喝道:“这几ri河北突然来了一支流寇,咱们有数十兄弟被这些流寇击伤,你们这里事关紧要,给我看紧点,若有什么疏失,你们的脑袋也不用留下啦。”张浍慨然道:“将军放心,咱们一定不会疏失。”那人再向营寨望了望,高声喝令,兵士调转马头,向林外涌去。吴晨叫道:“张浍,叫他留下一些兵马助咱们守营寨。”张浍急忙提声道:“将军,将军留步”却听得战马踢踏,马蹄声向西快速而去,只余下一地尘土,顺风吹向箭楼。张浍呸呸地吐出嘴中的尘灰,叫道:“他nǎinǎi的,跑得倒快。”
吴晨从箭楼的扶手后站起身,望着迅速远去的张绣军,若有所思地道:“这些人应该来自朝歌。”张浍道:“来自朝歌?”吴晨点了点头,道:“不然不会来得这么快。按地图所示,荡yin离这里有数十里,加上天气炎热,全力趋驰战马,马匹一定会大汗淋漓,但这些曹军的战马却没怎么流汗,因此这些曹军不可能急奔了数十里,而只可能从较近的地方来。离此处最近的一是汲县县城,二是朝歌,他们从东边来,自然不会是来自汲县。唔”顿了顿,笑道:“朝歌的守军调走了这么些人,防卫必然会降下来,说不定我们有机会攻占朝歌。”张浍眼神一亮,道:“使君,咱们这就走吧。”吴晨笑了笑,道:“不知道宋恪将那些女子劝出来没有,劝出来了,咱们才走得。”
“呜——”
号角声从东面响起,吴晨循声望去,就见船帆在林木间隙晃动,心中猛地想起冯礼曾说他们是趁张绣军将第一拨攻城器械运走时杀了守卫逃了出营,这些溯清水而上的船只,想来便是运送攻城器械到朝歌然后返回的曹军,笑道:“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隅,咱们正愁没人告诉咱们朝歌的战况,不想就有人送上门来了。张浍,走,去宣那位将军的口谕去。”张浍愕然道:“什么口谕?”吴晨一本正经地道:“这些人从外面回来,船中多半藏着什么流寇,我们这就领人去捉流寇去。”张浍登时恍然大悟,呵呵笑了起来。
“朝歌,昨晚遇到的那名求援的袁兵也该来自朝歌。”诸葛亮轻轻摇着蒲扇,说道,“一定是有袁军在朝歌反水,张绣分兵朝歌,所以曹军才会来得这般快。这些解释了那名兵卒为何能跑到河边的原因。”吴晨道:“孔明想的和我心中想的不谋而合。现在就是缺朝歌的战况,幸好昨晚运送攻城器械到朝歌的曹军今ri返营,我们可以详细盘问。”诸葛亮笑道:“哦?不想这次运气这般好。”吴晨笑道:“凑巧而已,说运气也不为过。”这时就听帐外一人大声叫道:“放我进去吴晨,吴晨,你给我出来。”声音苍劲高亢,一听便知是刘延。吴晨挑开帐帘,就见刘延河高览被亲兵挡在帐前数丈外。刘延年岁在四十上下,面白无须,此时整个脸sè发青,双唇颤抖,望见吴晨,大叫道:“小贼,士可杀不可辱,你这般折辱我,我我和你拼了。”吴晨淡淡地道:“我又怎么折辱你了?”刘延气得浑身颤抖,叫道:“你你还假作不知,好,好,好,反正被你羞辱,我也不想活了。咱们一块死吧。”猛地大吼一声,纵身就要向吴晨扑击,亲兵中一人当即横过长矛砸向刘延肩头,刘延嘿的一声,侧身让开长矛,反手一抓已将矛柄抓在手中,大喝一声便向怀中抢夺,猛听的蓬的一声,另一杆长矛斜刺里扫来,刘延侧身躲避,脚踏在拴足的铁链上,登时一个趔趄,被矛杆狠狠扫在小腿上,刘延大叫一声,摔倒地上。其余几名亲兵见他倒地,分从各处跃上,数杆长矛齐出,分指刘延脖颈,心口,小腹等要害。刘延倒地之后本要站起,这下要害被制,登时僵住,但仍是骂不绝口:“吴晨匹夫,你辱我如此之甚,我恨不得生啖汝肉。匹夫,趁早杀了我,否则终有一ri,我要剜你的心,鞭你的尸。”
吴晨深觉此人不可理喻,向随在两人身后的兵士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一名兵卒叫道:“咱们救出来的那些女子都没穿衣衫,咱们司马说不成体统,传令说把俘虏的衣衫褪给那些女子。咱们刚和这老匹夫说借衣衫,这老匹夫就寻死觅活的要来找使君理论。”吴晨心头怒气上涌,淡淡地道:“刘延,你不是说士可杀不可辱么?那你就去死吧,但要记住,你死了,你身上的衣衫我也要剥下来,再在上面写上,‘刘延刘东郡赠衣’,每到河北一地,就在城上挂十天。”刘延大怒,咆哮道:“你你”吴晨冷笑道:“我怎么了?我敬你是条汉子,因此就算将你俘虏,我也礼遇有加,但到了今ri,才知你是个什么东西。这些女子被你们抓来,逞禽兽之yu,你没有父母么?你没有子女么?若你的子女被人这么糟蹋,你是什么感受?你为了你那点可怜的尊严,就要来和我拚命,这些女子又算是什么?她们的尊严又该找谁拚命?”刘延脸sè红了又青,青了又红,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便在这时,张浍领着百余俘虏从正门进到寨中,吴晨越看这些曹军越有气,向四周望了望,指着远处的一口铁锅喝道:“宋恪,宋恪”宋恪急忙跑了过来,叫道:“在。”吴晨指着那口一人高的铁锅叫道:“把那口铁锅给我洗好,我今天要做菜。”宋恪鄂了鄂,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吴晨道:“我在陇西曾听人说过,巴蜀有道菜名叫‘鱼游釜底’,说是将活鱼放在鼎中,以温火慢慢煎熬,热水上涌,鱼就潜到釜底避开热水,久而久之,骨烂肉酥,今ri我就要试一试。”宋恪心中诧异,但见吴晨面sè铁青,也不好多问,领着几个人抬着铁锅向河边走去。吴晨又道:“冯礼,冯礼”冯礼应了一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吴晨道:“领着你的人去将木场中的原木都伐成劈柴。”冯礼也是一头雾水,但也没敢多问,应了声,叫了数人的名字,正要去劈柴,吴晨喝道:“我要的柴很多,五个人怎够?”用手一指,指向张浍领着的俘虏中的一人叫道:“就从他开始先煮起。”众俘虏登时大骇,那俘虏更是面sè青灰,啊的惨叫一声,软瘫在地。刘延破口大骂:“禽兽,禽兽,你连人也煮当真是禽兽不如,禽兽不如”
吴晨冷笑道:“你说你们是人?你们屠城的时候是人么?你们jiān杀掳掠河北百姓的时候是人么?在我眼中,你们根本不是人,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禽兽。冯礼,劈柴。”冯礼用尽全身气力,大叫道:“是,使君!”一旁的河北百姓更是泪水狂涌,哽咽出声。
高览低声道:“并州牧,屠城是我们的错,jiān杀掳掠也是我们的不是,看着这些女子衣不蔽体我也很痛心只是杀俘乃至不祥之事,更何况煮俘?这里的人看到了,听到了,自然晓得使君不过激于一时义愤,但不知道的却会胡乱说话,至令使君仁名受损,难道使君也不在乎?”吴晨淡淡地道:“名声不过身外之物,我若考虑仁名,在安定的时候也不会做贼匪了。”
“使君可以不在乎仁名,但我们却不能不在乎。”冯礼突然奔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吴晨身前,哽咽道:“实话说,遇到使君时,我冯礼是藏着私心的,想着引使君过来和张绣军交手,咱们就可以趁机将人救走,但如今却真的服了,服的心服口服,服的五体投地。使君真的当咱们是人,咱们这辈子也只有使君当咱们是人,这样的好使君,咱们咱们怎么能让你的仁名受损,不行,不行,不行”说到最后一声时,已是声泪俱下。
“哗——”众人跪倒一片,叫道:“使君三思”
吴晨一时措手不及,喝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都给我起来。”冯礼叫道:“使君不改主意,我们就不起来啦。”吴晨向站在不远处的诸葛亮投去求救的眼神,诸葛亮却站在帐前,若有所思。吴晨喝道:“好,今天就暂时不煮这些畜牲。”众人欢呼一声,从地上爬起,众俘虏方才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直到此时才暗暗出了一口长气。
吴晨分开众人,走到诸葛亮身旁,埋怨道:“孔明,你方才在想什么?我给你使眼sè怎么也不理?”
“菩萨心肠,霹雳手段,想来便是如此了。”诸葛亮悠悠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是在想,是不是该早点回隆中去了。”
吴晨鄂道:“什么?”诸葛亮低声道:“再不走,以后就走不成了。”长叹一声,转身挑开帐帘,进入帐中,帐帘嗒的一声,在吴晨面前合下。
第八十九章 河北乱相(上)()
“哐”的一声,木窗被风吹开,夜风涌入,吹得案上油灯贴着灯沿不住飘摇,蔡琰急忙用手遮住油灯,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见木窗被风吹开。透过窗隙,就见庭院中那棵公孙树枝叶婆娑乱舞,竟是不知何时起风了。蔡琰拿起油灯,走向窗前,只见明月低悬在西南的天际,西北角上乌云密布,蔡琰心道:“看天sè像是要下雨了。”
乌云从西北快速而来,蔡琰心道西北岂非正是新安的方向?不知吴使君是否已击破新安的曹仁,平安返回长安?在漠北匈奴王庭七年,蔡琰深知大雨下住在帐幕的苦楚,心想若吴晨未能击破驻守新安的曹仁,大军势必要冒雨在城下驻扎,吴晨所率军力原本就少于曹军,淋雨后体力大减,破击重围将难上加难,想到这里,心中忧虑更深。
一阵疾风刮来,衣衫飒飒作响,接着园中公孙树的树枝发出沙沙的轻响,风中漾起浓浓的水腥味,只片刻间,雨点由疏转密,飞洒而下,从油灯的灯光看去,雨水卷成一片白雾,在空中飞舞盘旋,好一阵大雨。
蔡琰凝望飞泻的雨滴,幽幽叹了口气,合上窗牖,便在这时,猛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惊雷在头顶炸裂,趴在桌案旁的小红啊的尖叫一声跳了起来。
“啊唷,这可吓死我了。”小红抚着胸口大声叫了起来,“我就说今天为何总是迷迷糊糊地,原来是要下雨了。”就听得雨声哗哗击打屋顶的瓦片,密密麻麻的水声在屋中不住跳荡,小红起身推开门枢,雨风顺着缝隙涌入屋中,带着细密的雨丝,烛光之下就如万千银丝不住闪动,蔡琰用手挡在火光前,道:“小红,快将门关上,不然灯就要灭了”小红笑着应道:“是。”转身将门合上,笑道:“这雨下得可真大。小姐,你说那个吹箫的人今晚还会不会来?”原来数ri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个人,夜夜在窗外吹箫。蔡琰早已心如止水,淡淡地道:“那人只是住在附近的好乐之人,倒非是有意来这里吹箫”小红抿了抿嘴,笑道:“我看未必,不然早不吹晚不吹,小姐来了后才吹”猛然间咔啦啦一阵巨响,小红脸sè一阵煞白,捂着耳朵一阵大叫:“别打了,别打了。”蔡琰转嗔为喜,笑道:“我还道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你也有怕的物事。”小红嘻嘻笑道:“谁说我天不怕地不怕啦,我可怕咱们夫人了小姐,今晚我能不能睡在你房中?”见蔡琰有些踌躇,连忙央求道:“我在地上搭个铺就好了。前几年我在村里就亲眼见过雷劈死人,今晚的雷声可有些像那ri的雷”说着,声音竟然有些发颤。蔡琰心一软,道:“好吧,但就只今晚”小红笑道:“知道,知道。”推开门枢,蹦蹦跳跳的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