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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瞽媪疑惑地问。她能感觉到儿子就坐在对面,但好像心不在焉。难道是有什么心事?她虽然身为农妇,但还是敏感地感觉到了儿子的这次搬家并不简单。她曾询问过几次,但都被庖乙搪塞过去了,庖乙根本不想母亲为他的事担心。
“哦,母亲,来尝尝新菜。”刚才一舀起豆腐,不知怎的脑海中竟然想到了那个厨艺上胜过他一筹的少年。以前没听说过大豆竟然有那么多种做法,自从那少年来后,他从聂山的口中不断听到了新菜式。
那少年到底是什么人?这豆腐难道也是他做出来的?
“母亲,你可喜欢这菜?”
“喜欢,喜欢。这可是大豆?”吃了半辈子豆饭和藿叶的她当然对大豆的味道熟悉了。不过这个比大豆软滑多了,几乎不用咀嚼就能咽下去。她吃起来也容易。大豆比肉类便宜,以后儿子也不用为了她特意把肉炖得酥烂。
“这叫豆腐,母亲若喜欢就多吃些吧。”庖乙又多舀了一勺到瞽媪的碗里。
“你也多吃些啊,别光着给我夹菜了。”瞽媪摸索着将食案上的碗碟向庖乙的方向推了推。
“知道了,母亲。”
用过哺食后,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靛蓝色的天边还留着一抹暗红。白晋将餐具收拾后又泡了明天用的大豆,他擦了擦手上的水,长舒了一口气。
“忙完了?”醢稷走了进来。
“算是吧。”白晋再次环视了一下厨房,没什么还没做的。
“你跟我来一下。”醢稷朝白晋招了招手,带着他进了那间原本放有石磨的房间。那间房间摆放的东西太多,白晋为了方便就把石磨挪到了另外的地方。
纵然开着窗,但日已西沉,屋子里一片昏暗,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影影绰绰。醢稷点燃了插在墙上的松油火炬,屋内顿时明亮起来。有时候醢稷需要工作到深夜,若是点油灯,灯油不但贵而且照明不及火炬。醢稷年纪大了,点火炬看得清楚些。
“从今日起,我正式教你制作醢。”不知是不是火光摇曳的问题,白晋看到醢稷眼中闪过一丝哀伤,表情也变得恍惚起来,那是一个人在回忆过去时常露出的神情。
“可你已经把秘方给我了……”白晋道,他知道古代很多传统手艺都不传外人,能够得到制作醢的方法,他已经觉得已经足矣。
“秘方只是秘方,要做出好的醢,还得多加亲自上手才是。”醢稷瞪了瞪眼道。有些东西,是笔墨记录不了的,得要亲自体会。
白晋点了点头,这也是。一样的菜谱,有的人做的菜好吃,有些人做出来的却难以下咽。
“我希望你有一日能做出真正的醢。”醢稷拍了拍白晋的肩膀。希望他能将这份手艺传下去。让后人都能尝到这份美味。现在白晋做出来的醢只是普通水平,还没有达到大师级的水平。
只有达到大师级的水平,才能有资格端上王侯的食案上。
醢稷不想白晋卷入到宫廷的政治漩涡中,但他知道白晋非池中物,总有一天定会一飞冲天。
“今日我们先从最简单的彘醢开始……”醢稷收敛了一下心绪,一边给白晋说,一边开始示范。
能够亲眼看到战国的制醢师傅亲手制作醢,白晋抑住激动的心情,一边用心听着,仔细盯着醢稷的每一个动作。
“制醢,首先选的是天时,万物应时而生,而制醢也当顺应天时。春夏万物繁衍生长,尽量不取。秋冬最佳,彘、鹿、兔、雁、鱼……肉美而鲜,取适量腌之,晾之,遂成肉干……”
醢稷拿下墙上挂着的一条肉干继续说道:“我这一派制作醢用的是晾晒好的肉干,而不是另一派用的是鲜肉。鲜肉制成的醢虽制作的时间短,但不能久放,味道也无肉干制作的美。”
昏黄的光线从窗口透出,隐隐约约传出来人的说话声。一只飞蛾扑在窗台上,草丛里悠长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夏日的夜晚静谧而悠长。
第五十四章 找茬()
亥时时分,万籁俱寂,忽然一阵急促的蹄声惊破了静谧的夏夜。几支火炬如游龙般径直来到门前。
“二弟,我们回矣!”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聂山大步跨出门去:“大兄、三弟,你们回来了!”
路旁停着一辆马车,车上堆着一个个箱子,地面上被轧出一道道深深的车辙印子。车的旁边站着四五个麻衣草鞋的剑客,虽衣着简陋,但难掩身上的精悍的气息。
“二弟,快把大门打开迎接巨子!”莫将肃立在一旁,露出了身后的人。
“不必如此,随意便可。”一个清癯的老者从阴影中走出,身后紧跟着一个高瘦的剑客,彷如老者的影子般静默在身后。
在摇曳的火光下,老者黝黑的脸庞浮上了一层暖色。他身材并不高大,也是穿着最简单的麻衣草鞋,乍一看起来像一普通农人,反而并不像一名剑客,但他精神瞿烁,立在那里就像一株挺拔的古松,脸上丝毫没有底层人们的困苦之色,眼中反而充满了奕奕神采。这便是墨家巨子--墨子了。
跟在墨子身边的是一名面容普通的剑客,瘦削的脸上线条刚毅,每一条都像是利剑削出来一般。浑身上下就像一把将要出鞘的利剑。此人便是墨子的大弟子--禽滑厘,当世少有的剑道宗师之一,天下墨侠的统领者。
聂山吃了一惊,连忙行礼:“巨子!禽子!”
“自家人无需多礼,进去吧。”墨子和气地拍拍聂山的肩膀。他不喜儒家的那套礼节,虽然身为巨子,但对待其他的墨者态度随和,一视同仁。
“快去通知庖乙准备饭食。”晋平低声对聂山道,他们押着矿料日夜兼程一路回来,中途遇上了在外周游的墨子和禽滑厘。正巧双方的目的地一样,便一起同行。在炎热的天气中赶了那么久的路,不但马匹,连他们都又饥又渴了。
“已经备下了。我去通知庖乙一声。”聂山道。他环视了一下众人,终于明白园叟为什么舀庖乙多备几个人的饭菜了。原来来人不止巨子,连大兄和三弟还有其他负责护送的墨者也来了。
已经备下了?晋平愣了一下,他们才刚进山阳地界不久。二兄那么快就收到消息了?这可不是多备一两个人的饭菜,这是得要准备十个人的饭菜。
“三弟莫要担心,够吃。”聂山咧嘴笑了笑,一大鼎的汤饭,够十几个人吃的了。
一个个箱子被抬进门里,院子里的火炬一处处被点亮,安静的院落便热闹起来。
夏日天亮得早,晨鼓刚过不久,街上来往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彘屠将两扇猪肉甩上屠案,开始了一天的生意。在整理猪下水的时候,他顿了顿,抬头向昨日白晋摆摊的地方望去。
已经有人在那了?他们或站在路边或站在屋檐下,虎视眈眈地四处张望着。
看那穿着打扮和气势,可不是一般的商贩。这些可都是剑客吧?难道他们一大早等在这里就是为了买到昨日没买到的豆浆和炒豆渣?
彘屠一边磨着尖刀一边眼光不住的往那边瞟。那些人脸上带有凶煞之气,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能那小子昨日生意太好,被人眼红了吧?山阳县虽小,但水却不浅啊。
今日没有聂山的牛车相送,白晋只好用醢稷家的板车拉着来,板车上装不下,孙宾和张仪就帮忙着各挑了一担。三人往集市上走来。
还没走得近了,便远远地看见昨日摆摊那个地儿早已站了一堆人。
“小师弟,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多人等在那啊。”张仪引颈向前看了看,将扁担换了一个肩膀。他相信白晋的手艺,一出手绝对惊艳众人。况且豆浆和炒豆渣又是如此廉价,还真是便宜他们了。今日他跟白晋一起出来,除了帮忙挑两桶豆浆外,主要还是来瞧热闹的。
来到昨日的地方停下车子,白晋还没摆出摊子,就被几个剑客围了起来。他们脸色不善,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咄!小子,谁让你在这里摆摊的?”一名剑客气势汹汹按剑喝道。
“官府。”白晋的脸上没有剑客预期中的惊慌失措,而是慢条斯理地将一块木牍从怀中拿出来晃了晃。他的身边有未来的齐国军师和秦国相国,有底气得很。而且从现代过来他知道有证经营的重要性,早就给了十几个布币让醢稷去管理市的官吏处办了个。这个时候的市场管理并不完善,有钱好办事。这个所谓的经营许可证只是一块简单的木牍,上面简单地写着允某人卖什么。简单随意得很。
一般临时的摊贩都不会去官府报备,毕竟他们卖完就走,倒省了十几个布币。只要早早的来占了地儿就有得卖。只要不闹出大事情,对此那些小吏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名剑客语气一噎,随即脸色沉沉:“此处是我的地盘,你若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腰间的长剑,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白晋还未开口,两边的肩膀就被拍了一下,然后轻轻往后一带。白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退,而张仪和孙宾则一左一右地挡在了前面。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怎么能让小师弟挡在前面?
张仪踏前一步,先声夺人:“咄!何方莽夫,在此口出狂言!尔是韩王乎?我等竟不知韩王之地何时属于一莽夫?尔等如此,置韩王于何地!”
张仪一口一个韩王,听得那名剑客冷汗涔涔。
“我并不是……”他只是想赶他们走,才说这是他的地盘,并没有藐视韩王之意。这家伙还真是颠倒是非,血口喷人!他正要辩驳几句,刚开口就被张仪强势打断:“尔是公门之人乎?有之,请示之印绶,若无,尔又何故驱赶我等良民?卿此举,与强人又有何异乎!不仁不义之人,人人皆能杀之!”
张仪瞪视着那名剑客,按剑前行,字字如刀,咄咄相逼。那名剑客满额冷汗,心惊肉跳,不由得后退几步。他只是收了别人的钱要来赶走在这里摆摊的人。怎料到碰上了一个硬茬,败下阵来。
论嘴皮子,当世有几人能及得上张仪?
第五十五章 动手()
白晋他们走后,鬼谷先生和醢稷聊了一会儿天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脑门道:“哎,忘记告诉他们今日不宜出门了。”
“为何?”醢稷担忧地问。
“出门定有血光之灾啊。”鬼谷先生掐指算了算,点了点头。
“我去叫他们回来。”醢稷嗖地站了起来。
“无妨,此次他们是有惊无险。年轻人嘛,多遇些事情也是好的。”鬼谷先生慢悠悠道,一点也不见得担心。他每月让弟子们出谷一趟,也是让他们多接触一些人和事,免得只知木简上的知识而不懂世故。
听鬼谷先生这么一说,醢稷顿了顿,最后还是转身离去:“我去看看。”
鬼谷先生看着醢稷匆匆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低声叹道:“人心呐,最是难测……”
市集这边,随着日头渐升,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还是太君子了。”一名剑客摇了摇头,看着被张仪说得满脸通红败退下来的剑客。
和文士斗嘴,根本毫无意义。不如用剑说话来得方便。
一名面容阴狠的剑客朝身边的人使了几个眼色,十几个人个人就围了上去